☆、第94章 華成運(1)
當今聖上崇奉佛學,又兼宅心仁厚,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是以對天降祥瑞抱著極大的興趣,文武百官倒也理解聖上的心情,聖上是個明君,也算勤於政務,只是在史官那缺少幾筆神奇色彩。
都說君權神授,當今陛下從出生到現在兒女成群,莫說什麼一夜百花開的稀奇事,就連稀奇古怪的夢也沒夢上幾回,當真是寂寞如雪,沒什麼滋味。
因此,當遠在雲嶺的大寶寺院中古樹底下突然挖出堪有一位七尺漢子大小的龜殼時,舉國都沸騰了。
大寶寺將龜殼連夜洗淨,又將消息快馬加鞭傳到京城相國寺,相國寺的住持立馬興高采烈的去面了聖,已經五十出頭的聖上大喜,當即大手一揮,「讓我運兒親自前往把這福瑞拿來!」
三皇子華成運,此子乖戾不羈,慵懶成性,又加喜新厭舊、吊兒郎當,實屬實的一個紈褲公子哥。
相國寺的住持支支吾吾,還沒想好怎麼勸自家聖上收回成命,那邊的三皇子華成運已經帶著一身花香而來。
華成運修長的指尖還碾著幾分艷紅的花汁,他吊著眼皮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住持,「讓我去大寶寺?」
住持一看他這神色,就知道這人不敢興趣,他大喜,「是啊,此次路途遙遠,三皇子身份尊貴,就算是有大寶寺的弟子開始出發往京城前來,那也是一段艱苦的路……」
「嗯?」華成運打斷他,饒有興趣的問道:「大寶寺的弟子?莫非就是那位貌似潘安,被逼的離家修行的和尚?」
完、蛋、了!
住持心中閃過這三個大字。
京城誰人不知三皇子的惡名,他自己就是一位難得的美男子,平時如果哪位男子傳出美名,不傳到三皇子耳中還好,一旦傳到三皇子這裡,八九成要被諷刺的抬不起頭,恐怕生平再也不想聽美男子三個字。
住持說道:「沒有沒有,都是誤傳。」
師弟好不容易遇到這麼一個品貌不凡的弟子,自從這個弟子加入,大寶寺的香火錢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他不能拖累師弟啊!
等住持回過神,三皇子已經不見蹤影,住持心中一顫,大著膽子問皇帝,「陛下,三殿下他……」
皇帝笑瞇瞇的喝了一口茶,比住持還像一尊彌勒佛,「朕的運兒剛剛走,說是同意了!果然還是朕的運兒孝順啊。」
雲嶺一帶地形複雜,千山萬水說的正是雲嶺這片,山路崎嶇,但因為運送的是龜殼這樣稀奇又珍貴的東西,大寶寺的人派了五位弟子相送,還裝了一輛既大又低調的馬車,仔仔細細叮囑了宗元要走官路,「還要記得,千萬要堤防三皇子啊。」
宗元黑著臉甩開住持師父,「我知道了,別碰我,老子還沒找你算賬!」
大寶寺的住持頓時心虛的跑了。
宗元這一頭毛茸茸的青茬,全靠住持所賜。
住持表面仙風道骨的說,「你與世俗塵緣未了。」心裡想的是,可不能剃光頭,不然不知道得少多少香火!
所以這就導致了宗元一頭好像剛出監獄的髮型。
他們五人此時就駕馬走在官道上。
雲嶺這邊的男子長相粗狂有餘,卻英俊不足,宗元的長相確實符合了這個朝代的審美要求,但說太過誇張,卻是不屬實了。
一個個子高高,滿臉稚嫩青澀的人笑道:「官路走到京城也有半月有餘,還好京城相國寺那邊也會有人派來交接,只是可惜不能到京城一遊了。」
大寶寺肯定要有一個人跟著去京城,這幾個人心裡都明白,宗師哥長的這麼給他們長面子,肯定是要跟著去的啊!
宗元嘴裡叼了根草,身旁還跨了把劍,哪裡看著像個和尚,分明就是個劍客,「你去,老子懶得去。」
幾位小師傅對視一眼,嘴角抽搐,剛剛說話的人法號明心,他滿眼崇拜,衝著自己的幾個師兄師弟說道:「宗師哥還是這麼瀟灑不羈啊。」
話說宗元這名字,當時大寶寺住持剛剃完他頭髮正心虛著,宗元瞪他一眼,連忙揮著手說這名字好,符合佛意,不用改不用改。
也是慫的一批了。
師兄弟三人:……
明心,你崇拜誰不好,你要崇拜這大魔王?!(恨鐵不成鋼!)
京城與雲嶺是有半月有餘的距離,但一是宗元他們帶著馬車行走緩慢,二是本來就不急得快馬加鞭,所以走的悠悠閒閒。
而華成運,他當時一時衝動應下,一個時辰以後就沒了想去的想法,然而他此時還在路上,當即不顧侍從護衛的阻攔,駕著寶馬一路飛馳往雲嶺趕去。
他想的很清楚:早點到,早點將龜殼帶回去完事。
華成運的喜新厭舊,在此可窺冰山一角。
三日後,宗元看天色已經昏暗,便帶著師兄弟幾人就近找了處寬闊的地方露宿休息,出家人不飲酒吃肉,其餘四人老老實實的掏出乾糧饅頭,就宗元一個人左看右看,片刻後打來了一隻野兔。
宗元自己都挺無奈,晃了晃手裡不敢動的小兔子,「我和你的緣分也挺深啊。」
那麼多的世界,只要他一烤東西果腹,十之八九都是兔子。
0046替兔子問出心裡話,「那你還吃嗎?」
宗元表情怪異的反問,「那我為什麼抓它?」
0046,「……」
明心幾人看著他拎著一隻兔子過來,都是一臉複雜,即使這一幕在寺院的時候見識到了很多次,再次見到還是……心情複雜。
明覺忍不住又叨叨了,「師弟啊,我們出行在外,佛祖曾說慈悲為懷,這雖是一隻兔子,但也是一條生命,它也有親朋好友……」
只能勸,誰讓住持說完那句「你與世俗塵緣未了」之後,宗元根本就不是正宗的和尚呢?
……是和尚備胎。
宗元驚訝的看了明覺一眼,轉頭看向兔子,「你還有親朋好友,快說一說它們在哪,我好把他們抓來一起陪你。」
噗嗤。
沒忍住,幾個人笑成一團。
華成運就是在此刻風塵僕僕趕到的。
他遠遠見到馬車的頂蓋以及上面的標誌,將馬匹拴在樹上後,隨意彈彈身上衣衫的塵土,就這麼走了過去。
華成運先是聽到了一陣大笑,不由在心底嗤笑,這群和尚人前人外真是兩幅樣子,天下百姓卻被他們迷的宛如被灌了迷魂湯。
他此刻對之前名聲傳到京城的那位貌似潘安的弟子也沒了興趣,直接打算說上一聲便帶著馬車回去,他靠近兩步,這群和尚聊的正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還有一個人。
華成運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個滿頭青茬的和尚。
火光下的男人映的半面金黃,他唇角含著笑意,勾起的弧度直接撞上了尊貴的三皇子心頭。
撲通撲通猶如小鹿亂撞。
華成運臉色微紅,他緊緊盯著這個人,只覺得全身熱血沸騰,雙腿酥酥麻麻。
一見鍾情。
絕對是一見鍾情。
華成運深吸一口氣,他緩緩退後,走到自己馬匹身邊,將隨身攜帶的匕首掏出,眼睛不眨的在自己大腿上劃下一道血痕。
血液立馬冒出,片刻就浸濕了衣服。
華成運又想了想,將自己的頭髮披散揉亂,再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下幾角,他本身就風塵僕僕,血流的多了,連唇上都沒有半分血色。
華成運卻總有些不滿意,他靈機一動,將自己身上裸露出來的地方狠心的掐出青青紫紫的痕跡,滿意了之後就把染血的匕首別在馬鞍上,將繩子解下,使勁拍了一下馬屁股,「走吧!」
馬匹受驚,啪嗒啪嗒的跑了。
華成運踉蹌著往林子裡走,一邊呼救著,「救命!」
宗元神色一凝,他將懷裡的野兔扔進明心的懷裡,帶上身邊的長劍快步往聲源處走,「別讓它跑了!」
明覺,「怎麼回事?」
隨即,他們也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呼救聲,「有人出事了!」
宗元拿著劍一躍而來,他在馬車旁看到了斑斑血跡,神色一沉,連忙走過去,「你怎麼樣?」
在車尾處,一個衣衫凌亂,渾身血跡的男子正虛弱的躺在地上,他聽見宗元的腳步聲,害怕的把臉埋在雙膝之間,宗元還能看到他微微顫抖的雙肩。
宗元蹲在他面前,緩和著聲音問,「你怎麼樣?」
這個男子猶如經歷過一場暴亂,慌裡慌張的說,「救、救命……」
他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破爛不堪,小腿約隱約現的露出些白皙皮膚,宗元將手中的長劍放在地上,他低著聲音說話,能給人滿滿的安全感,「沒事了,你傷在哪裡?」
這個男子似乎信任了他的話,他還有些遲疑,於是慢慢的雙膝中抬起臉,一雙漂亮的眼睛此刻水潤含光,嘴唇蒼白,頭髮凌亂,他的臉上帶著些不正常的紅色,此時正驚恐不定的看著宗元。
宗元心中一動,他試探的將手放在男子的冰冷修長的手上,飽含安慰意思的輕撫。
華成運手上一抖。
好、好喜歡……
宗元說道:「讓我看看你傷在哪裡。」
華成運微微低頭,他偷偷的看了宗元兩眼,宗元將他的視線捕捉的清清楚楚,迎著他偷看的目光略微勾了勾唇角。
眼前的男子赫然的低著頭。
有些可愛。
華成運斷斷續續的說,「傷、傷在腿上。」
宗元撩起他腿上的衣衫,指尖堆著衣服往上,又白又長的大腿一點點露了出來,男子不適的動動腿,卻被宗元一個手掌強硬的壓住。
宗元滾燙的手掌壓在華成運的腳踝上,他手指正在按壓傷口周圍的皮膚,查看傷口的深度。
麻麻酥酥瘙癢的感覺連同那隻手的溫度一齊湧上了華成運的心底。
他臉色越來越紅,就看見宗元從他裡衣撕下一塊白布,手法十分嫻熟的給他包紮好,「還好傷口不深。」
明心幾人已經趕到,慌裡慌張的往這邊走,「宗師哥,怎麼樣?」
華成運水潤的眼睛無措的看著宗元。
他這幅樣子,確實不太適合被別人看到。
宗元也不允許他被別人看到。
宗元利落脫下身上外衣,連頭到臉的蓋在華成運的身上,然後彎腰打橫一抱,把人牢牢實實的抱在了自己懷裡。
懷中人小小的驚呼一聲,雙手反射性的摟住宗元的脖子。
宗元勾唇一笑,帶著他迎上明心幾人,往之前休息的地方走去。
而埋在衣衫中的華成運,心跳有如鼓雷。
他腰間被男人一手環抱,男人的五指觸感清清楚楚。
瘙癢到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