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對了，我把她被搶走的錢又拿了回來，一個混混受了傷，看樣子還不會死。她被搶了937美元，這個錢……」

夏曉蘭皺眉。

周怡那個蠢貨，不把生活費存進銀行就算了，還全部帶在身上？

就算沒有葉小瓊找來的混混，周怡這樣行事也是搶劫犯最喜歡下手的目標，夏曉蘭倒不是替葉小瓊辯解，她是對周怡生氣：

「錢你先替我收著，下次見面的時候再給我。」

這錢她也不能大方的說全部歸吉姆，周怡隨身攜帶的1000美元，周文邦花了幾千華幣的積蓄才兌換到，也是周文邦和蔣紅用上班工資攢的。

周文邦固然行政級別不低，所處的位置福利待遇好，卻也就那個收入。

他不要周家其他人的錢，給周怡湊1萬美元絕對是掏光家底了。

有這錢，在京城買個位置好點的四合院都夠了，比如劉勇之前在徐竟手裡買的南鑼鼓巷的四合院，也就6萬多華幣。

在稍偏遠點的地方，比如京城三外環買，那些舊平房更不值錢，這麼多錢可不僅能買一套。

對京城當地人來說，現在京二環以外就是鄉下了，京二環基本上就沿著從前京城的舊城牆走的！

京三環？

什麼鬼！

多好的投資機會啊，這錢要用在買房上，再過20年周怡還愁什麼呀，那錢真是躺著花睡著花都用不完。但周文邦要的是周怡以後物質無憂嗎？不，他顯然是想把周怡給掰端正了，讓她腦子機靈有獨立事業，才是周文邦真正想要的。

所以這錢，夏曉蘭可以不還給周怡，卻必須要還給周文邦。

她還得問一問周文邦，今晚的事怎麼處理。

夏曉蘭還以為周怡會給她來個電話，但掛了吉姆的電話後半小時，公寓的電話都安靜如雞。

夏曉蘭也不指望周怡能腦子明白一點了，反正明天她就要去百老匯大街測量劇院。

但這事兒，得給周文邦說一聲。

此時是紐約時間晚上10點，和華國京城時間有13個小時的時差，那國內就是早上9點。

「正常的話，周大伯應該到單位了。」

沒得說，這電話是必須打的。

夏曉蘭一個電話打回國內，周文邦接通電話已經是9點20分以後的事了，他的習慣是上班就要先泡一杯濃茶，濃茶能醒腦提神，幫助周文邦更好開展一整天的工作。

接到電話，周文邦心神不寧的，失手打翻了茶杯。

「領導？」

秘書輕輕扣門。

「沒事，不用進來，我自己收拾！」

沒有一個父親，在親耳聽到的自己的女兒差點被人強姦後還能保持鎮定。

夏曉蘭等他緩了緩，才問道：

「葉小瓊是故意如此，她最後折返去救周怡姐，可能是良心發現，也可能是想讓周怡姐更信任她，如果是前者……我們難道要賭她下一次良心發現嗎？」

反正夏曉蘭沒法做主，她必須把這件事告訴周文邦，此事只有周文邦能做決定。

周文邦都驚的摔了茶杯。

但周文邦很快就鎮定下來，問夏曉蘭：

「你覺得這個小葉是不是很聰明？」

「是很聰明吧，調查資料上不是寫了嗎，她也曾參加高考，不過有人舉報她家成分有問題，沒通過政審…所以她在華國的學歷只有高中，能力卻不止，離開老家後去滬市再偷渡香港，一窮二白能進入琤榮集團上班，成為杜兆基身邊信任的女秘書，這個人不僅聰明，學習能力也很強。」

夏曉蘭就是這樣覺得。

葉小瓊走出來的路，在1986年已經非常罕見了。

做小生意發財的到處都有，但像葉小瓊這樣在香港大公司正常升遷的，大部分內地大學生跑去香港也爬不了這麼快。

「所以她這樣聰明，又對周怡有怨恨之心，除了採用武力手段，能用三言兩語勸她放棄報復周怡嗎？」

周文邦反問，夏曉蘭已經猜到了他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放手讓葉小瓊出這一口氣！今天的事，我倒覺得是她下不了狠手。」

一個人的性格轉變是有契機的。

葉小瓊現在肯定和過去有差別，她同意點醒周怡就是為了「報復」，這樣的「報復」不是一槍打死周怡，而是要鈍刀子割肉，一點點的折磨周怡。

周文邦又篤定葉小瓊不會真的害了周怡。

不是去賭葉小瓊的人品，而是去賭葉小瓊的聰明和仇恨。明知道周怡有人周家照看著，還把周怡弄死，她可能不怕周家的報復，卻也要留著自己的性命去報復袁翰和袁家。

「我知道該怎麼辦了，正好明天我要去百老匯大街，我會去看看周怡姐的，那些美元怎麼辦？」

「不要還給周怡，她應該記住這個教訓。她如果找你借錢，你就公事公辦，讓她打借條！」

周文邦這回是真的狠了心。

半途而廢，對周怡毫無幫助。

既然已經吃了這些苦，只能硬著心腸讓周怡繼續把苦咽下肚子。

周怡只不過是遇到了其他留學生都有可能遇到的麻煩，家裡人馬上替她解決了，她永遠都不會有進步！

夏曉蘭拿了尚方寶劍也是放心了。

掛了電話她也忍不住嘀咕，「周大伯這回總算是來真的了，葉小瓊做這種事，他都默認了。」

一個父親渴望女兒變成熟的心，多麼殷切真誠？

甚至還有對葉小瓊的愧疚。

周怡不知真相，所以周怡毫無心理負擔，反倒是周文邦有負擔，因為周怡的任性妄為，的確給葉小瓊帶來了巨大傷害。

袁翰是渣，是罪魁禍首。

周怡也不是全然無辜。

夏曉蘭其實挺高興周文邦的態度，不是說他能狠下心教育周怡，而是周文邦對葉小瓊那點愧疚。

一些人當了小幹部就脫離群眾了，別說自家人的性命，就是自家人有個傷風感冒，放個屁都比普通老百姓的命還重要。周怡讓葉小瓊受了傷害？哎呀，隨便高高在上的給葉小瓊一點補償，葉小瓊要追著報復就是葉小瓊不知趣——夏曉蘭遇到過很多這樣處事的人，她喜歡周家人，就是因為像周文邦這麼大個領導，也不認為自己比普通老百姓高級。

沒想過葉小瓊不服氣的話，就用強權把葉小瓊壓服，不許她報復，反正一個小老百姓嘛，沒有背景，胳膊還能扭得過大腿？

不，周文邦理解葉小瓊，懷著愧疚之心，希望葉小瓊能在折騰周怡後得到內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