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蘭想了想，「原來您真的知道。那我換個說法吧，這位領導是不是有個女兒嫁給了姓霍的？我是他外孫有生意上的往來，想問一問他家的家風。」

　　夏曉蘭的說法，讓關慧蛾鬆了口氣。

　　「你說話別大喘氣，嚇我一跳。你問這個，湯市長知不知道？」

　　夏曉蘭犯愁，「湯叔叔說一半藏一半，要我自己去猜，我不知道怎麼處理。」

　　關慧蛾心裡莫名就舒服了：

　　「你做的很對，不知道怎麼處理的時候自己不要急，多問問人！」

　　既然問她，就是信任她，夏曉蘭把她當長輩在信任，關慧蛾肯定是高興的。周國斌還沒回來，不討喜的大嫂又被氣走了，關慧蛾讓夏曉蘭坐沙發上慢慢聽她講：

　　「湯市長和宋老的事這些年也是美談了，其實也不必要瞞你。宋老一生多有起落，也愛給年輕人乾部機會，對湯市長因欣賞而提攜。湯市長年輕時候沒什麼背景，能和季雅認識，還是沾了宋老的光，那時候湯市長在給宋老當秘書，自然是前途無量，要不怎麼能娶季雅呢？你別這樣看我，我找人打聽過，季雅年輕時候很受歡迎，脾氣驕縱一些，也不妨礙有很多人爭著想要把她娶回家。」

　　夏曉蘭想了想季雅的樣子。

　　也不得不承認關慧蛾的說法。

　　如果季雅不偏執瘋狂，的確很能迷惑人，現在都還能把喬治迷得暈乎乎，夏曉蘭也不能質疑季雅的魅力。

　　年輕時候，想必真是追求者眾多。

　　湯宏恩能脫穎而出不容易啊！

　　關慧蛾一提宋老，夏曉蘭就隱隱有猜測，不過她也沒自作聰明讓關慧蛾一定要告訴她全名，只有和湯宏恩相關的部分，夏曉蘭比較感興趣：

　　「然後呢？」

　　「然後就是動盪年月到來，湯市長應該是已經外放了，也和季雅結婚幾年，兩人都有了兒子吧。那時候全國從上到下都在展開批評和自我批評，形勢對宋老很不利，一些想法偏激的人就跳出來攻擊宋老……他們將宋老從思想到行為，全部否定，還逼著曾經和宋老一起工作的人也這樣幹。」

　　關慧蛾講的比較隱晦，不妨礙夏曉蘭聽懂。

　　夏曉蘭雖然沒有親歷那段歲月，卻不妨礙她體會。

　　王建華這個原本的高幹子弟，怎麼會流落到大河村那種地方？還不是王廣平被下放到農場勞動改造，王大少爺一朝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到大河村那種偏遠地方當了知青！

　　要說近處的，還有她老師茅康山，也是被自己徒弟舉報，被人整下去蹲了牛棚。

　　「湯叔叔也算是宋老親近的人，肯定也慘了！」

　　唉，那年頭侮辱人的手段都差不多，蹲牛棚對知識分子絕對是精神和生活的雙重暴擊。

　　關慧蛾點頭：「沒錯，湯市長慘了，他給宋老當過好幾年的秘書，經手過宋老許多講話文稿，要想徹底擊倒宋老，還真要從湯市長下手。別人就強迫湯市長出來指正攻擊宋老，湯市長那時候在豫南省任職吧，職務不是很高，也是很有前途的。據說對方許諾湯市長，只要把宋老整下去，湯市長不僅能安然無恙，還要因為檢舉有功，表明了他的思想覺悟高，要往上提拔他！」

　　湯宏恩是那種人嗎？

　　除非宋老真的做了壞事，夏曉蘭覺得湯宏恩不會被人給威脅：

　　「湯叔叔肯定不同意。」

　　關慧蛾含笑，「你說的沒錯，他不僅沒和那些人同流合污，還矇騙那些人說要寫文章揭發宋老。結果文章一發表，卻是將那些圍攻宋老的人痛斥一番，他膽子真大，實名發表了文章，表明支持宋老的觀點不動搖……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別人到底不敢將宋老怎麼樣，卻把湯市長整的夠嗆，讓他在牛棚裡蹲了好幾年！我聽說，每個星期都有人要去問他一遍，到底改不改口，寫不寫文章揭發宋老。湯市長每週都有文章交，交上去的稿子全是擁護宋老的，他闡述宋老的觀念詳盡細緻，簡直要替宋老出一本書，可把那些人氣得夠嗆！」

　　這些事，關慧蛾原本也不知道，都是因為夏曉蘭和湯宏恩走得近，關慧蛾才打聽的。

　　現在聽起來解氣又好笑，在當時一定是很艱難的。

　　夏曉蘭都能想像：

　　「湯叔叔這樣硬骨頭，骨氣是十足了，卻要成為別人的眼中釘了。」

　　「正是這樣，湯市長因此過了好幾年的苦日子，在這期間不僅季雅和他離了婚，聽說他家人也生怕被他連累個個和他翻臉。但幾年後，形勢明朗，宋老重新有了話語權，第一個招回身邊幫忙的就是湯市長！他在宋老身邊幫忙整理亂局之後的混亂，兩年後再次外放，後來的履歷你也能查到。」

　　後來很快就當了特區市長。

　　難怪這樣厲害。

　　湯宏恩能青雲直上，不僅是對宋老的維護。

　　歷史進程證明宋老的觀念是對的，湯宏恩順應了歷史潮流，華國的改革開放，需要湯宏恩這樣的開明的改革派，所以他去了特區任職！

　　「你問霍家，應該是宋老的女兒嫁的滬市霍家。霍家是建國前滬市的大商人，一直在銀行體系比較有人脈，建國後也是安安穩穩的，前些年好像也沒怎麼受宋老牽連，或許受了牽連我也不知道，我對霍家瞭解不多。」

　　宋老的事人人都知道。

　　關慧蛾打聽湯宏恩的事很正常，打聽宋老家事就沒必要了。

　　夏曉蘭若有所思，有些事不用打聽都是人盡皆知，比如認識周家的人，都知道周家很看重周誠。宋老的兒女都不顯聲名，也從側面說明，宋老的兒女出息不大。

　　比如宋老嫁去滬市霍家，關慧蛾對霍家都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霍家活的夠低調，還是霍家沒本事？

　　可能兩者兼顧吧。

　　當然現在霍家又抖起來了，誰叫霍家娶了宋老的女兒呢。

　　霍沉舟是宋老喜歡的外孫，因此就能把湯宏恩當家臣看待？

　　真是過分啊，只看到湯宏恩受到宋老器重，卻不見湯宏恩被整到牛棚去，老婆帶著兒子跑了，家裡親人反目了，為了維護宋老，站在真理這一邊，湯宏恩不也是搞到孤家寡人了麼！

　　「關阿姨，謝謝您，有了您告訴我的這些話，我總算能把自己思路理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