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醫生按照杜兆輝的吩咐，要給夏子毓改頭換面。

　　聽到那要求，分明是要把她照著夏曉蘭的樣子整。

　　夏子毓知道自己和夏曉蘭長得一點都不像，夏曉蘭其實是劉家人的長相，她不知道現在的整容技術能不能達到，但整的像夏曉蘭，豈不是要一輩子活在對方的陰影下？

　　夏子毓央求翻譯，反復和日本醫生溝通，最終說服了日本醫生。

　　日本醫生看著杜兆輝提供的照片，也搖搖頭：「要想一模一樣，是不可能的，整容的技術再好，也比不過自然的雕琢，你說得對，每個人的骨相和體格都不同。」

　　夏曉蘭的臉和身材是契合的。

　　夏子毓的骨相都不同，整的和夏曉蘭一樣會非常彆扭。

　　日本醫生最終給夏子毓做了下顎骨削除手術，做了鼻翼縮小，墊高了鼻樑，雙眼皮也不敢給她割，因為她是疤痕體質，雙眼皮的刀口不能藏起來，將來會非常明顯。不過杜兆輝讓人請來的日本醫生到真是技術高超，想辦法去掉了她臉上之前留下的疤痕。

　　「女人的美貌，有一半是靠先天的長相，另一半靠後天的保養和打扮。」

　　日本醫生給夏子毓提供的建議，她是深深記住了的。

　　所以她現在學穿衣打扮，學跳舞，還儘量把自己捂起來不見陽光，就是指望著後天的調整。

　　手術之後麻藥失效的疼痛，夏子毓怎麼都忘不掉。

　　因為動了下顎骨，她喝了半個月粥。

　　這些艱辛，她都記得呢！

　　細龜的相好，那個打過她的妓女靠在門口看她，好像已經渾然忘記和夏子毓的過節，懶洋洋的調侃她：

　　「要叫男人喜歡，念念不忘，可不僅要長得漂亮，你床上功夫好不好呀？」

　　妓女咯咯笑，夏子毓腫著一張臉，「你肯教我？」

　　妓女呸了她一口，「我為什麼要教你——」

　　「我付你錢，你教我吧！」

　　夏子毓面不改色，妓女上下打量她，「你兜比臉都乾淨，哪有錢付給我？」

　　夏子毓冷笑，「細龜只是被安排來看著我的，有人出錢替我整容，還教我跳舞，教我學洋文，你說付錢的人對我是不是期望很大？花了這麼多錢在我身上，我現在沒錢，難道將來也沒錢麼！」

　　妓女被夏子毓說服了。

　　「我相信你了，你臉皮真的很厚，天生就是幹我們這行的，現在沒錢，等你正式入行肯定不缺錢。」

　　廉恥心是個沒法術量的東西。

　　有的女人是被迫入行的，像夏子毓這樣坦然積極的，細龜的相好也不是經常見。

　　不像她們這種路邊的流鶯暗艙，培養夏子毓的人顯然要把夏子毓訓練成高級交際花……細龜的相好笑的花枝亂顫，高級交際花是文雅的說法，其實就是高級雞。

　　能拉人入行一起墮落，妓女快活極了：

　　「好呀，我教你！」

　　夏子毓放在桌下的手握成拳頭。

　　她改變過一次命運。

　　如果沒有努力讀書考上大學，她早就留在鄉下嫁人了。

　　老天不公，叫她從高處跌下，讓夏曉蘭處處得意。她夏子毓是不肯認輸的，有過一次機會，也一定會抓住第二次機會！

　　王廣平被調去了黨史辦，王家眼看著不行了，王建華不見得能成功了。

　　到了香港，她又有了別的機會。

　　杜兆輝把她丟到九龍寨來，看似不管不顧，卻又在她身上花了這麼多精力，那就證明她還有用！

　　夏子毓想到自己改頭換面的臉，想起自己給杜兆輝出的那個主意，心也是砰砰直跳。

　　她不一定要守著王建華，期待著王建華將來的成功。

　　她完全可以找一個已經成功的男人，直接摘取現成的果實。

　　杜兆輝給她創造的機會，她一定要牢牢抓住……等她翻身做主，站在眾人之上，一定連杜兆輝一起報復！

　　鏡子裡，還未褪腫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人的境遇真的說不好，沒準兒壞事也能變好事，她要有信心，不要著急慢慢來，她從前就是太著急了才會輸給夏曉蘭。

　　……

　　夏曉蘭飛回京城。

　　商都火車站，夏大軍挽著小雨，剛剛下火車。

　　羊城到商都的火車要三十多個小時呢。

　　一路坐著臥鋪回來不算難受，只是長途坐車，剛剛懷孕的小雨難掩疲憊。

　　「大軍哥，我們在商都歇一晚再回安慶行不？」

　　小雨覺得自己憔悴，形容不甚好看。

　　夏大軍還以為她身體不適，嚇得不輕，一定要讓小雨去醫院檢查。鬧騰之後，兩人在商都找了個招待所安頓，第二天才坐著出租車回了安慶。

　　省城到安慶縣，夏大軍一路打車，出租車司機也很少遇見這麼有錢的客人。

　　沒一路開到鄉下，是因為到大河村的路太顛簸，夏大軍倒是能出得起錢，小雨的身體卻受不了。想把小雨安頓在安慶縣招待所，夏大軍獨自回鄉開介紹信，小雨卻說什麼也不肯：

　　「大軍哥，我都要嫁給你了，卻還沒去過你老家，一定要去看看。」

　　她又不是夏大軍養在外面見不得光的女人，為什麼不一起回去？

　　這年頭沒聯網，身份證也剛剛開始試點推行，沒有介紹信誰知道是不是單身，犯沒犯重婚罪。

　　夏大軍帶著小雨回村，正好被大河村的村長抓個正著：

　　「大軍回來了，你回來的正好，你家今年的提留款和公糧還沒交，你看看是怎麼辦？」

　　土地分給了農民，國家可不管你名下的土地有沒有耕種，只要戶口在農村，那就要交提留款、農業稅和公糧。這也是為什麼農村人拼命想變城鎮戶口，城裡人不用交這些自然很輕鬆。

　　就連夏大軍的戶口都還在大河村，他名下有土地，該交的還得交。

　　現在夏長征和張翠兩口子坐牢，除了潛逃的夏子毓，其他夏家人全部在鵬城住著，村長逮著一個夏大軍就不肯放手。他不僅要交自己那一份，還得替夏家人出錢出糧！

　　夏大軍收入再高，這樣加起來也不是一筆小錢。

　　小雨低眉順眼的跟在身後什麼也沒說，夏大軍皺著眉頭給了錢，少不得要拜託村長將全家的公糧折算成錢一起給。

　　給了錢夏大軍也感觸很深，小雨說得對，他們應該想辦法拿到鵬城戶口，有了城市戶口就不用交這些錢錢了！

　　「村長，我這次回來是開結婚證明的。」

　　大河村的村長捏著錢看著夏大軍身後的年輕女人，「好好好，這就是你新找的媳婦吧？」

　　掃過小雨年輕光潔的臉龐，村長忍不住暗罵：媽的，夏大軍摸不真是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