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誰心虛，誰先躲！（1更）

白溪寺。

香客如潮，王建華拉著夏子毓的手，生怕人流把她給擠散了。

兩個大學生來這種和封建迷信有關係的地方不太合適，但安慶縣本來就落後，縣裡連電影院都沒有，更沒有京城小年輕們玩得“溜冰場”，想要文藝一點的談戀愛去處，比如圖書館啥的，也沒有。

夏老太說白溪寺的香火特別靈，讓夏子毓替她燒柱香，順便帶著王建華出來轉一轉。

夏紅霞也想來，夏老太人老成精，哪會讓夏紅霞妨礙夏子毓二人增進感情。

王建華雖然在大河村當了幾年知青，還真沒來過白溪寺。

到了這裡發現有廟會，他還陪夏子毓逛了逛。

夏子毓特別體貼，並不讓王建華買這買哪花錢，幸好廟會上的小東西也便宜，一個棉花糖就能哄得夏子毓喜笑顏開。王建華拉著夏子毓走，說他們挺像新婚夫妻的。

夏子毓臉紅紅，掙脫王建華的手，往山坡上走:

“奶奶讓我幫忙燒柱香呢。”

王建華站在原地笑笑，抬腳追了上去。

王建華向來不信這些，見夏子毓真的燒香，就等在寺門口。

夏子毓出來時衝他笑:“我知道你不信這些，但我是寧可信其有的，這是我們成長環境不同帶來的差別，你不能因此不喜歡我。”

“我尊重你們的習俗。”

“其實我剛才除了替奶奶燒香，自己還燒了一炷香，求得是伯父他們快點平反，不要像現在這樣受苦。”

王建華沉默。

王家的事哪裡是燒香拜佛能解決的。

不過夏子毓的心意他領了。

和夏子毓交往半年，她真的是個挑不出毛病的女朋友。王家沒倒霉前，王建華可能還會挑三揀四，會選擇更和他心意的對象，但王家這種情況，夏子毓都沒嫌棄他，哪有他挑剔的立場。

在王建華心中，夏子毓也就是原生家庭差了點，可她憑藉著自己的努力，也算跳出了農村環境。

和王建華以前認識的那些城裡女孩兒比，夏子毓的自強不息和溫柔大度，甚至比那些女孩兒更優秀。

一股衝動在王建華胸腔處激盪，他差點脫口而出“等我們畢業就結婚”，剛剛叫了一聲“子毓”，視線裡就闖進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曉蘭……”

天氣冷，她穿著鴨絨服外套，蓬鬆的鴨絨服在她身上一點也不顯臃腫，反而顯出了脖頸修長，纖腰長腿的優勢，長腿包裹在牛仔褲裡，走動時輕鬆雀躍。小小的尖臉蛋，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此刻神采飛揚，王建華卻難以忘記這雙明眸對他的控訴。

他知道夏曉蘭不會和鄰村的張二賴有什麼，是張二賴一直在糾纏夏曉蘭，王建華甚至救過夏曉蘭，兩人因此而有了來往。

但那時候，他必須借題發揮，好讓夏曉蘭對他死心。

王建華能有啥辦法？

一夜情不自禁，醒來時夏子毓就躺在他身邊，房間裡酒氣沖天，兩個人都沒穿衣服，王建華必須對夏子毓負責！更難堪的是，夏子毓還是夏曉蘭的堂姐，他原本是和妹妹在偷偷交往，只等考上大學再對外公布，哪知道公開的對象臨時換成了姐姐。

夏曉蘭當然承受不起這個打擊。

王建華無計可施。

為了快刀斬亂麻，他才說了那些傷人的話。

那一天后，他就和夏子毓提前出發到學校報到，有半年的時間沒有再見過夏曉蘭，哪知兩人又在這種毫無徵兆的情況下久別重逢！半年沒見，夏曉蘭好像已經走出了當時歇斯底裡的憤怒情緒，她身邊跟著一個黑瘦的年輕人，看上去特別有精神。

王建華心亂如麻。

他腳步已經下意識踏出去，一隻手緊緊拉住他。

夏子毓面白如紙，“建華，我忽然有點不舒服……胸口悶的難受，我們到寺裡歇一歇好不好？”

王建華此時都沒有了思考能力，他沒有發現夏子毓話裡的漏洞，既然胸口悶為啥還要往寺廟裡走，明明寺裡的香客更多！

王建華被夏子毓的聲音給驚醒了。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夏曉蘭。

曉蘭看見他和子毓，肯定還會鬧起來吧？今天大過年的，又是在廟會上，王建華也不想被人指著鼻子負心漢。

“走，我扶你進去，問寺裡的師傅要一碗水喝。”

子毓應該沒有看見曉蘭吧？

現在不能下山，曉蘭正在順著台階往白溪寺來，而他個子比夏子毓高不少，應該是只有他先看見了曉蘭的身影。王建華現在有些慶幸，夏子毓不舒服的時機是那麼巧，讓他可以先冷靜下。想想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才能把壞的影響力降到最低。

夏子毓低著頭，她剛才要不是拉著王建華，這個男人只怕就要像魔怔一樣走到夏曉蘭面前。

衝過去想幹啥？

夏子毓不僅認出了夏曉蘭，劉芬幾個她也是看得清楚。

夏曉蘭旁邊的黑皮膚的年輕人她很眼生，看那人的眼神，就知道他喜歡著夏曉蘭。這並不奇怪，夏子毓見慣了男人看夏曉蘭時的眼神，夏曉蘭天生就長了一張招男人喜歡的臉。

這種長相完全是老天爺賞飯吃，夏子毓一度心理很不平衡，她費盡心思才能得到的東西，夏曉蘭勾勾手指就有了！不過在她如願考上大學，並且和王建華在一起，父母也開了小吃店，家裡生活條件蒸蒸日上時，不平衡也漸漸扭轉……可夏曉蘭沒有如她所想，在糟糕的人生中泥足深陷，只要夏曉蘭想，就能輕鬆改變自己的生活。

一個人努力一百分，也比不上一個人只努力六十分，就因為一張臉嗎？

夏曉蘭可以輕鬆獲得異性的幫助，就是因為那張臉，不僅是王建華幫她補習過，在進入縣一中後，也有別的人在教夏曉蘭，讓她那不愛學習的豬腦子也能開竅！不，她只是不願意承認夏曉蘭原本就挺聰明，小學時候，夏曉蘭成績比她還好——不能讓建華和夏曉蘭近距離接觸，夏曉蘭身邊的黑皮膚年輕人長得也沒有建華高大英俊，夏曉蘭豈會不纏上來？

夏子毓和王建華不愧是一對，兩人各懷心思，卻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

“曉蘭，你渴不渴？”

夏曉蘭的眼睛盯著前面若有所思，劉芬還以為她累了呢。

“不渴不渴，燒完香我們就要往回走了對吧？”

白溪寺前面的人多的像擠在罐頭裡的沙丁魚，夏曉蘭瞧見兩個身影挺熟，有點像她那個優秀的女大學生堂姐夏子毓和未來姐夫王建華。

會是他們嗎？

夏曉蘭知道她早晚要和這倆人正面交鋒，卻沒想到這麼早就“重逢”。不過那兩人見她，不應該是羞辱奚落一番才對，咋有點落荒而逃感覺？

一定是她的錯覺了。

或許小情侶的視線裡只看得見彼此，根本沒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