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左韞文來不及多想,只知道不能讓陸錚一家子就這麼走了,他朝左淑慧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將人攔下。
左淑慧本來就是衝著這兩個人來的,她還指望著借助鎮國公府的力量推自己上位,更不能讓他們走了。
「三弟,陸爺,且慢一步。」左淑慧佔著是女兒家,大咧咧地往門口一站,擺出溫順的模樣說:「不管娘親說了什麼,我先替她道個歉,她老人家是刀子嘴豆腐心,二位千萬別介意。」
左邵卿冷笑,聽聽這話說的,好像他們多霸道無理似的,讓外人聽到還以為他和陸錚有多不孝頂撞長輩呢。
「大家,天色不早了,老夫人還等著我們吃晚飯呢。」意思是,識趣的就快讓開,別擋著爺回家吃飯!
左淑慧看了看天色,實在不知道左邵卿從哪看出不早了,不過誰都知道這只是句客套話,她撫了撫髮鬢,嬌聲說:「剛才爹已經吩咐廚房了,飯菜都置辦下去了,你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一頓飯的功夫老夫人一定會諒解的。」
左邵卿嘴角勾起,揚起一道好看的笑容,眼底暗藏譏諷道:「聽說大姐苦盡甘來,即將要被提為正妻了,小弟在此先恭賀一聲。」
左淑慧以為他是聽到了什麼內幕消息,臉上喜色一閃而過,狐疑地問:「這話哪兒聽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子虛烏有的事情你當然不知道!左邵卿暗笑,「咦,大姐不知道嗎?今日早朝見江尚書春光滿面,還以為他好事將近了,原來不是因為這事麼?」
左邵卿覺得,當初幫助左淑慧嫁進江家實在是個明智的決定,看看江澈這半年來過的日子,後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男寵被趕走大半,小妾流產,最後連妻子都被捉姦在床,還鬧得滿城皆知。
可以說,在陸錚沒有回京的時候,京都沒有比江府風頭更勁的世族大家了。
左淑慧想起前幾日丫鬟偷聽到的消息,臉色倏然轉白,一張嬌艷的面容也瞬間扭曲起來。
「此話當真?」左淑慧不信邪地問。
「自然!」他說真的就是真的。
越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越能勾起人的聯想,左淑慧先前從丫鬟口中得到,江夫人有意給江澈說個家世清白的填房,聽說上趕著要嫁給江澈的姑娘家多了去了,即使娶不到高門第的貴女,但一般的官宦人家肯定是沒問題的。
左淑慧急切地伸手想扯陸錚的袖子,楚楚可憐地哀求:「陸爺,您一定要幫我啊!」
陸錚袖子一甩,一股勁氣將左淑慧揮開兩步,他冷冷地警告:「夫人請自重!」
左邵卿先是錯愕,隨即噗哧一聲笑了,眼見左淑慧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羞怒,他的笑意更深了。
「大姐,您這是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難道江家的家風如此開放?」
「不是……大姐只是一時性急……」她歉意地看向陸錚,再次確定這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
陸錚留下一句:「本公在外面等你。」然後抱著左小狼出了左府,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證不會一掌拍死那女人。
左韞文走了出來,盯著陸錚的背影歎了口氣,然後暗暗瞪了左淑慧一眼。
左邵卿雙手抱胸,氣定神閒地看著這一家子,「還有事麼?有事一次性說完,陸爺都發話了,往後想說可就沒機會了。」
左韞文嘴角動了動,卻沒說出求情的話來,讓他一個父親向兒子低頭,他實在做不出來。
「陸公爺只是一時氣話,你回去好好和他說說不就行了?」左淑慧不滿地看著他,「你到底是不是姓左?難道就看著家人任人欺負,有能力了也不肯幫一把?」
左邵卿除了笑還是笑,並沒有急著反駁,他想起了前世,自己被困在江府的日子裡,左淑慧正好是鎮國公府高高在上的夫人,她可曾有過想幫自己的念頭?
重來一世,命運顛倒,自己搶佔了先機認識了陸錚,而左淑慧卻是自己甘願嫁入江府的。
自己當初好歹幫她爭取了平妻的名分,雖然他動機不純,但總歸是幫過她了,她到底以什麼樣的心情質問自己呢?
「我知道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看不起我們這些人,之前娘還憂心你沒有孩子,想將家裡唯一的嫡長孫過繼給你,可是你呢?把不知道從哪撿來的野孩子當成寶,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大姐你也說了,大哥的兒子可是家裡『唯一』的嫡長孫,讓給我了大哥怎麼辦?」誰知道左邵晏還能不能有其他孩子。
左邵晏成親了這麼多年,如此艱難才得到了一個寶貝兒子,這薛氏母女竟然還敢如此算計,想讓左邵晏絕後不成?
「大哥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左淑慧當著左邵晏的面也不好一直揪著這個話題不放,她勸道:「三弟現在外方為官,你大姐夫是吏部尚書,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其中的關係?」
左邵卿當然知道,如果是別人,他早上趕著處好關係了,可誰讓對方是江澈呢。
他知道陸錚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戰袁鋒厭棄江澈的機會,到時候江澈能不能坐穩吏部尚書的位置還很難說。
「說完了?就這些?」左邵卿挖了挖耳朵,這些人的說辭說來說去也就那幾句,無非是打著互惠互利的算盤。
當然,他們會這麼想也無可厚非,外頭靠著姻親壯大的家族都是這麼一步步走過來的,可惜啊,左邵卿既不想從作家人身上撈得好處,也不想朝他們伸出援助之手。
他漠然地轉身,不顧後頭叫罵的聲音,一步一步走出這個令他窒息的宅子。
他曾經在這裡親手殺了這些人,他還記得他們當時憎恨恐懼的臉,被他遺忘在角落裡的記憶總是伴隨著這宅子裡熟悉的場景慢慢回放,不來了也好。
走出大門,左邵卿一眼看到那個筆直站著的男人,他即使不說不笑,站在那不動就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風景。
左邵卿看到街道上不少人故意來來回回地走,只為了多看陸錚幾眼,而那人卻渾然不覺,只是這樣平靜地望著自己。
嘴角慢慢勾起會心的微笑,左邵卿也不管路人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他,衝過去狠狠地抱住陸錚,力氣之大,令人側目。
「快看,左大人一定是在娘家受了委屈,正在尋求安慰!」
「胡說,有陸公爺在哪能讓左大人受委屈,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陸公爺一不小心看上了左家的哪位小姐,一不小心想娶回家,於是左大人心碎了,沒見左大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麼?」
「左家大小姐不是嫁出去了麼?哪還有閨女?」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左老爺一共有三個閨女,一個嫡出的大小姐,兩個庶出的,待字閨中的正是庶出的三小姐。」
「咦,我怎麼沒聽說過?」
那人抬頭望天,「沒聽過也正常,那位小姐才幾歲來著?十一還是十二?」
左邵卿靠在陸錚堅實的胸口上,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說,只覺得分外安心。
左小狼從馬車裡探出腦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相擁的兩個人,一旁的羅小六怕教壞小孩立即捂著他的眼睛。
左小狼扒下眼睛上的手掌,小聲問:「爹爹怎麼了?」
羅小六見他重點不是放在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的親熱上,鬆了口氣,回答道:「大概是在傷心吧?」羅小六有些不確定,他可不覺得三爺會被左家那群人欺負到。
「誰惹爹爹傷心了?」左小狼亮出兩個爪子,大有要替左邵卿報仇的趨勢。
羅小六悄悄往旁邊挪了挪,可憐他一個正直青春的男人竟然連個小孩子都打不過,真傷自尊。
怕這孩子真衝進去找作家人算賬,羅小六安慰道:「好了好了,沒誰,你爹爹就是想趁機撒撒嬌,咱們不理他。」
「哦……就是和小六叔上次那樣?」
「什麼上次?」羅小六一頭霧水。
「就是上次你不小心割破了手指,然後撲到隱一懷裡哭,爹爹說那叫撒嬌。」左小狼一本正經地回答。
「哪有哭?」羅小六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他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了?
「有,我聽到了。」
「你聽錯了。」
「不可能,爹爹說我聽力最好了!」
「那也是假哭,乾嚎的那種,是夫妻間的情趣,你不懂!」
左小狼回頭望了他一眼,「我懂啊,爹爹和父親也常常抱在一起,他們說這是在交流感情。」
羅小六生怕這孩子長大後會有樣學樣,以為男人和男人才是正常的,忙普及說:「別聽他們的,小狼長大後要找個漂亮的姑娘交流感情,男的就算了,硬梆梆的抱起來一點都不舒服。」
「騙人,爹爹抱起來很舒服!」左小狼立即為左邵卿正名。
「呃,那是你沒抱過女人,等你回去讓紅鳶姐姐抱抱就知道了。」羅小六決定回去之後要和三爺強調一下左小狼的常識教育問題。
「你抱過?」左小狼冷不丁地問。
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可信度,羅小六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當然,否則我怎麼知道?」
「是嗎?」一道低沉黯啞的聲音鑽入羅小六的耳蝸,那聲音一聽就不是小孩子的聲音。
羅小六僵硬地轉頭,就對上一雙陰冷的眸子,某個大男人正用吃人的目光盯著他。
「隱……隱一,那個……你什麼時候來的?」不是說要去給左小狼買糕點麼?
「從你說男人硬梆梆的抱起來不舒服開始。」
「哈……那個,我是在教小少爺正確的性取向,不得以才那麼說的。」
隱一將手裡的糕點遞給他,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瞧,半響後才挑著眉道:「你說的也是事實。」
「你……什麼意思?」羅小六提高音量,雙眸瞪得老大。
隱一跳上馬車,坐在車伕的位置,背對著羅小六。
羅小六擠到他身邊,用手指戳著他的後背問:「你什麼意思啊?你該不會想去找女人吧?難道你打算去找紅鳶?我警告你啊,紅鳶已經有主了,沒你的份了!喂……」
隱一拽過他的手緊緊握在手裡,「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你什麼時候抱過紅鳶?」
「那……我胡說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
「就紅鳶那樣的,怎麼可能讓我抱?」
「哦,原來是想抱卻沒機會。」隱一加重了手下的力度,疼的羅小六嗷嗷叫。
「不是不是……我沒想過!」
「真沒想過?」
「沒……」就算有也是還沒和你在一起之前,羅小六覺得自己並沒有說謊。
隱一併沒有放開他的手,只是鬆了點力道,羅小六慢慢挪過去,挨著他的肩膀偷看他的臉色。
左小狼阿奎那這外邊,再看看前面,覺得小六叔剛才一定是騙自己的,否則他們怎麼沒去抱什麼女人?
所以說,上樑不正下樑歪,可憐的左小狼在人生之初就已經認定了,男人就應該和男人在一起的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