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二天,左邵卿連上朝時神色都是懨的,綴在隊伍後頭偷偷的打哈欠,時不時還揉個腰。
好在他的位置不顯眼,否則光是這些動作就足夠一批文官彈劾他的了。
直到早朝要散的時候,左邵卿突然在一道聖旨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愣了地看著陸錚和梁齊幾人站出來領旨。
身體比大腦反應快了兩步,左邵卿也隨著站了出來,等聽完聖旨內容後,控制不住地咧開嘴笑了。
好你個陸錚,竟然給他來這麼一出,故意不告訴他他也是此次南下的隨行官員,故意看著他一個人在那戀戀不捨。
陸錚此次南下最大的任務是檢閱水師的訓練成果,以及測試最新打造出來的戰船和武器。
這樣的公差自然少不了梁齊這個負責軍械器具的工部侍郎,左邵卿作為他的徒弟,也是有資格去的,只是他以為天鳳帝不會讓鎮國公府全家出京。
按照慣例,手中握有兵權的將領出征時必須有家屬留在京都,鎮國公府也一直如此,因此,當年老公爺和陸錚都出征時,老夫人就必須孤零零的留守在京都。
沒想到天鳳帝竟然如此大方,左邵卿在謝恩的時候便多了幾分真意。
左邵卿一出宮就自己回府了,壓根沒有等陸錚的意思,哼!竟然敢耍弄他,害他白白憂愁了好幾天,實在是可惡至極!
等他一股腦兒衝進自己的卿璐苑,大聲喊道:「小六子……死哪兒去了?」
「來了來了……三爺,您怎麼了?」羅小六跑著過來,見到左邵卿一頭汗水,雙頰發紅地情形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快,收拾東西!」他記得出行的時間是定在午後,離現在也就一個時辰不到了。
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下肚,左邵卿見羅小六一動不動地站在一邊,催促道:「怎麼還不去?」
羅小六嘿嘿一笑,朝左邵卿身後指了指。
左邵卿轉過身,一眼就看到房間中放著的幾個大大的籐箱,還有幾個包袱,其中幾個還很眼熟,顯然是他幫陸錚收拾好的行李,至於多出來的那幾個,不用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個混蛋!」左邵卿咬牙切齒地嘀咕一聲,雙眸中卻儘是笑意。
「誰是混蛋?」一聲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左邵卿眉毛挑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坐到桌邊,小口小口地喝著茶,「欺騙本大爺的那個 !」
羅小六已經很有眼色地退下去了,陸錚從身後摟住左邵卿,隨意地擦掉他額頭上的汗水,「本公何時騙過你?」
「那這事怎麼說?你之前可沒告訴我可以一起南下!」害他這幾日食不能咽睡不能寐的。
陸錚將人抱起來,等自己坐下後將他放在腿上,「不覺得很驚喜嗎?」
是有那麼一點點,但左邵卿可不會承認,他沉下眉頭說:「我看是驚嚇還差不多,這麼突然,好多事情都沒安排好。」
說到這,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掰著手指數到:「府中的賬冊和鑰匙還得找個可靠的人移交出去……」
「你是指之前管家送來的那些?」陸錚打斷他說:「那都是要存起來的,鑰匙也是用不到的私庫,你收好就行了。」
「家裡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過些日子就是左家的滿月酒,我的禮物還沒準備。」
「這些管家都知道,他會辦妥的。」
「衙門裡也沒事先和同僚打聲招呼,太失禮了。」
「聖旨一下,他們自然都知道了。」
左邵卿心道:這些明面上的事情還好說,這毫無準備的離京,若是讓左家翻出大浪來,豈不是無法及時應對?
他思索著要不要講羅小六留下,可是身邊少了個習慣差遣的人又各種不習慣,而小六子一走,隱一自然也無法留下了。
「還有什麼事?」陸錚見他一臉沉思,便知道他有放不下的事情。
「沒有,就是想著等會得派個人去左府報個信,免得他們有事找不到我。」
陸錚哪裡聽不出他的言不由衷,不過也猜到他是不放心左家,心裡有些憐惜他那薄弱的親情,緊緊抱著他說:「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自從左邵卿出嫁那日後,陸錚對左家大房的定義就不再是姻親,只要不是左邵卿開口,就絕對不會給左家一點好處。
左邵卿不知道他安排了什麼,也沒問,他對陸錚有著盲目的信任,只要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就就一定是讓人放心的。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左邵卿便去洗了個澡,換了身乾爽的衣裳,然後後老婦人那用午膳。
到了暖香閣,左邵卿才真正感覺到即將遠行的氣氛,不同於卿璐苑的安排,暖香閣裡裡外外的丫鬟婆子們都在忙碌著。
老夫人出門,帶的東西自然不可能只有幾個小箱子,衣裳鞋襪、被褥被單、各種吃的用的,連恭桶都被帶上了。
飯後休息了半個時辰,該裝車的東西也都裝好了,一家三口相攜著走出大門。
左邵卿至家剛邁出門檻就被門外一溜兒長長的車隊嚇到了,想當初左家舉家搬遷入京時也沒有這麼大的陣仗。
陸錚的眉頭皺了一下,「東西太多了,到了港口要改坐船,這麼多東西上上下下就得半天。」
管家擦了一把熱汗,「爺,老夫人第一次出遠門,這些都是用得上的東西,實在精簡不得了。」
由於不知道老夫人的玩性有多大,眼看就要入秋了,光是這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襪就裝了兩個馬車,被子薄的厚的,不薄不厚的都各帶了兩床,何況還有丫鬟婆子、侍衛小廝們的行李,怎麼看都少不了。
左邵卿嘴角抽了抽,暗道還好他和陸錚都是男人,否則真不敢想像這出一趟門得多麻煩。
陸錚扶了扶額,從侍衛手中接過他的專用坐騎,轉頭問左邵卿:「你是騎馬還是坐車?」
不等左邵卿回答,回頭老夫人已經喊道:「邵卿快來,陪老婆子聊聊天,這一路上沒個人嘮叨豈不是得悶死!」
左邵卿朝陸錚遞了個眼色,然後大義凜然地上了老夫人的馬車。
有對比才知道,老夫人的馬車比他坐過的任何一輛馬車都豪華舒適,寬敞亮堂,四壁掛著輕薄的紗簾,既不會太亮也不會太暗,底下鋪著厚厚的毯子,人躺上去還可以打幾個滾。
馬車裡除了這婆媳倆,只留了一個鍾嬤嬤伺候,因為一點也不擁擠,不僅如此,還有各式的瓜果茶點,這樣的旅途才讓人舒服啊。
鎮國公府這麼大的陣勢出京,消息很快就傳開了,百姓們知道陸公爺是南下檢閱水師,一個個都夾道歡送,只希望鎮國公能保大央永久平安。
左府很快也得到了消息,薛氏冷笑道:「老爺,看看您那個好兒子,出遠門竟然也不告知娘家人一聲,這是完全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了吧?」
想到自己剛決定要將長孫過繼給左邵卿,正準備等滿月宴時找左邵卿私下淡淡,沒想到對方竟然就這麼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只能將滿心的不捨發洩在嘴皮子上。
「行了,邵卿是做大事的人,顧不上這些細節也是正常的。」左老爺陰沉著臉解釋,心裡卻不舒服的很。
他知道,這個庶出的兒子眼裡越來越看輕左家了,否則以左邵卿以前的個性,絕對不可能忘記。
但這又怨得了誰呢?
誰又知道小時候乖巧又卑怯的孩子突然一飛沖天,變得連他都快不認識了呢?
這短短的一年來,左邵卿就跟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要不是知道那張臉絕對是自己兒子的,左韞文都要懷疑這個不是自己兒子了。
他也想明白了,左邵卿要麼從小就在裝乖,要麼就是阮姨娘的死對他打擊太大,導致了他這一系列的變化。
這二者中,左韞文偏向於後者,因為他絕對不承認自己的眼光會錯看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