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曲長青和蔣恆洲對視一眼,均露出一個苦笑,然後忙追了上去。
陸錚將人抱到前廳,不管左韞文夫婦在不在,禮節上他們都要先拜別長輩才能出門。
只是沒想到,他們到前廳的時候竟然看到左韞文和薛氏完好地坐在主位上,除此之外,左韞陽夫婦以及幾家住在京都的旁支都在。
這幾家人還是在得知左邵卿高中狀元後找上門的,當年左府被趕出京都時,他們不想被連累而自願脫離了左家,如今卻能腆著臉找上門來攀親帶骨,也虧得他們臉皮厚。
左邵卿眼神迅速閃過一絲冷然,而陸錚則是完全地冷著一張臉,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廳裡的人見陸公爺竟然這樣將人抱出來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笑又不是,不笑又不是,而左韞文更是尷尬至極,扭著身體坐不安穩 。
按理,他是左邵卿的父親,那就是陸錚的岳父,左邵卿和陸錚應該給他跪地磕頭,可是以陸錚的身份,他還真不敢讓對方跪。
陸錚將左邵卿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腳不准沾到地上,這是規矩!」
這……不下地這還怎麼磕頭?原本左韞文和薛氏也只打算接受左邵卿的禮,可是看陸公爺這意思,貌似都沒打算讓左邵卿跪拜。
左邵卿在看到左韞文夫婦的時候就暗暗扯了個嘲諷的笑容,對陸錚的動作也不反抗,就這麼坐著說:「我還以為父親母親太忙趕不過來呢?讓二老來回奔波是兒子不孝!」
薛氏本想諷刺他幾句,可是礙於陸錚再次沒敢開口,反而用帕子沾了沾眼角說:「劭卿也知道,你大哥二哥都臥病在床,家裡一團亂,母親這陣子實在力不從心,耽擱了你的婚事實在對不住。」
左邵卿撇撇嘴,不願意奉承她,只是說:「我有二叔幫忙就好了。」
眾人的眼睛時雪亮的,自然知道左邵卿的婚事是左韞陽一手操辦起來的,而他正經的父母卻什麼都沒做,於是看向左氏夫婦的眼神就相當詭異了。
「好了,時候不早了,走吧,別誤了時辰!」陸錚不等左韞文開口,逕直抱起左邵卿,轉身就要出門。
「這……」一旁的喜娘從未見過如此簡潔的出門儀式,她甚至連吉利話都沒說一句。
左韞文臉色的屈辱一閃而過,但更多的是羞憤,至於羞的是什麼,憤的又是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薛氏卻在兩人走遠後冷哼了一聲,嘀咕了一句:「就這樣出門,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左韞陽瞇著眼睛笑著回道:「劭卿可是鎮國公夫人呢,誰敢笑話他?反倒是……呵呵……」
薛氏何曾被左韞陽這麼頂撞過,一時間臉色沉了下來,不過左韞陽現在壓根沒時間搭理她,而是衝下人吼道:「別都愣著啊,趕緊把嫁妝抬出來跟上!陸公爺定的路線可是繞城一圈,可別跟丟咯!」
薛氏本想走,可是聽到「嫁妝」二字又撇了撇嘴,繼續淡定地坐著,她倒要看看這位「富裕」的二叔能給那個孽種辦什麼金貴的嫁妝 。
按她向來,左韞陽一個商人銀錢再多在京都也買不到什麼好東西,何況又不是他親生女兒出嫁,哪裡會真心辦?無非是湊點東西裝箱而已。
可是當那一箱箱滿滿噹噹的嫁妝從後堂抬出來時,她就驚的說不出話來了,不僅是她,所有外人都驚訝地看著那成箱成箱的嫁妝。
按照王爺的品級,王妃的嫁妝是一百二十四抬,除非是非常富足的人家,否則還真湊不出這麼多東西來。
即使有,也多是虛的,箱子底下隨便塞點東西,面上做的好看而已,可左邵卿的這些嫁妝卻明顯不同。
不用問為什麼他們這麼肯定,因為最先抬出來的竟然是兩大箱的黃金製品,一整套的金碗金筷,還有若干金雕擺件,那一匹小狗大小的金馬差點晃瞎了眾人的眼。
都能將金子單獨打成擺件了,那後天的箱子裡還有可能只做表面功夫嗎?
等那一箱箱東西被打開,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眼花了,無數他們見都有見過的寶貝成箱的裝著,就連平時很難買到的珍珠竟然也裝了一箱子,而緞面被子這樣的大物件只是隨意塞了一個箱子就沒了。
更別提嫁妝中佔大份額的傢俱,竟然一個也沒有,這一百二十四抬的嫁妝,可全是真金白銀,奇珍異寶堆出來的。
一匣子各色的寶石從薛氏眼前晃過,刺激的她雙拳握緊,連指甲刺破手心都未發覺,滿腦子裡都是懊悔與憤恨。
她懊惱:要是今日嫁給鎮國公的是自己的女兒該多好啊?那這些無價之寶就是她女兒的了。
一百二十四抬嫁妝每一抬拿出來都足以和一個小富之家相比了,而這些……這些竟然都是左邵卿的陪嫁!她憤恨地直咬牙!
而其餘外人心頭閃過一絲疑惑:左邵卿哪來的這些東西?他一個不受寵的庶子,平日連吃穿都是靠家裡補貼,哪來的銀子置辦這麼體面的嫁妝?
再者說了,就算攤上整個左家,也未必能湊出這麼厚重的嫁妝來。
薛氏忙不迭地出聲譏諷:「真夠氣派啊!恐怕是鎮國公府拿來給他充臉面的吧?」
眾人一聽,瞭然地「哦」了一聲,這也很有可能啊,否則一個不起眼的庶子,就算有個富商二叔,也肯定置辦不下來這些嫁妝的。
左韞陽嘿嘿一笑,也不解釋,讓人趕緊抬著這些東西跟上。
為了抬這些嫁妝,他特意從漕幫借了苦力來,兩百多號年輕力壯的漢子抬著嫁妝出門,與前頭迎親的隊伍相接,猶如一條長龍,從頭看不到尾,從尾見不著頭,真正是所謂的十里紅妝。
從左府到鎮國公府的主街道都被護國軍清理過了,每隔兩步都站著一個維持秩序的士兵,將看熱鬧的人群攔在路邊。
百姓們伸長了脖子朝著迎親的方向張望,等到那一隊壯觀的長龍出現在視線中,便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
因為是兩個男子成親,左邵卿並沒有坐花轎,而是被陸錚抱著騎在那匹棗紅大馬上,一路頂著眾人火辣辣的視線,哪怕是輕視的,鄙夷的,他依然笑靨如花。
等後頭那一百二十四抬嫁妝依次從人眼前晃過時,眾人也就顧不上討論兩個男人成親是好是壞,一雙眼恨不得粘在那些奇珍異寶上。
「這……這嫁妝未免太過隆重了吧?」那成箱成箱的黃金白銀,珍珠寶石,就算是太子大婚也不過如此了。
其實不止他們好奇,就連鎮國公府的人都沒想到這位夫人竟然深藏不露,無聲無息地就弄出這麼多令人眼紅的嫁妝來。
老夫人在拿到嫁妝單子時也以為自己兒子拿錢給媳婦充門面了,可是這一項項的東西看下來就知道不是,畢竟鎮國公府的庫房裡有多少銀子多少東西她最清楚不過了。
那等人高的珊瑚樹,可是連鎮國公府都沒有的東西,就算想買,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買到的,更別提那成箱等樣大小的珍珠,絕對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這些東西哪怕傾盡左家所有都是準備不出來的,看來她這個兒媳婦還真有點本事啊。
自古嫁女兒就有拼嫁妝的習俗,這不僅事關臉面問題,還是能從嫁妝中看出女方的家境,在家裡的地位等等。
從這厚厚的嫁妝中,鎮國公府從上到下對這位新夫人的心態都有了微妙的轉變,雖然以前他們也沒有看不起這位男夫人,但也談不上敬畏。
現在不同了,這位新夫人十四歲就高中狀元,說明他有經世之才,又能輕易地拿出這麼豐厚的嫁妝,說明他治家有方,這麼一看,配他們陸公爺也差不了了。
左邵卿要是知道自己的嫁妝能帶來這麼大的轉變,估計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大大地獎勵柯管事一番,畢竟這些東西都是柯有良替他賺回來的。
沿著京都的主大街繞了個圈,迎親隊伍趕在午時前回到了鎮國公府,與偏冷清的左府不同,此時鎮國公府已是高朋滿座,鑼鼓喧天,整條朱雀街都擺上了流水席。
喜娘在門前唸唸有詞,原本應該由她扶著新娘子進門,卻因為新娘是男的而無從下手。
陸錚將人從馬背上抱下來,一腳跨過門口的火盆,風風火火地走進大堂。
「陸爺……陸爺,這不合規矩……」喜娘跟在陸錚屁股後面小跑著,她當喜娘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新郎直接抱著新娘去拜堂的。
「哪來的那麼多規矩?」陸錚擔心她又弄出什麼兄弟送嫁之類的習俗來,直把人抱到禮堂前才放下。
左邵卿這次沒有掙扎,只是一路紅著臉任由他抱著走來走去,他想,反正之前出門已經抱過一回了,也不差這一回,雖然這裡的客人明顯多了無數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