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霍承鳴給鐘予歡打電話的時候，鐘予歡正在和黎今遠通話。

　　「我們在第三期的錄製現場。」黎今遠在電話那頭說。

　　「啊？原來才播出了兩期嗎？」鐘予歡迷迷糊糊地問，她對這個幷不太瞭解。

　　「才播了第一期。」

　　鐘予歡：「……」

　　原來她之前看見的就是第一期？那可真是厲害了。

　　「歡歡的事情都辦好了嗎？」黎今遠問。

　　「嗯，差不多了。」

　　「那要來現場看看嗎？」黎今遠壓低了聲音問，鐘予歡幾乎能想像得出來，他在那一頭，因爲緊張而捏緊了手機的畫面。

　　但鐘予歡還是拒絕了：「不了。」

　　黎今遠在國外模特圈混得風生水起，但回了國，對於國內的娛樂圈來說，還算是一個新人。她要過去的話，就得黎今遠特地和節目組交代。何必呢？處在新人狀態，當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黎今遠的語氣刹那就低落了下去：「那再等幾期，你來看。」

　　鐘予歡想了想：「好。」

　　以黎今遠的實力，第一期才剛播，就火速上了熱搜。再有幾期播下來，他肯定會成爲節目組的寵兒，到那時候她再過去，添不添麻煩也就無所謂了。

　　「多拍點照片記錄下來，等回來的時候，和霍承鳴一起看！」鐘予歡對那頭說。

　　「好。」

　　話都交代得差不多了，鐘予歡就準備挂電話，但那頭黎今遠的氣息突然往下沉了沉，明顯能讓人感覺到他情緒上的變化，他凑近了聽筒，語氣還帶著一絲笑意，但也帶著一絲失落的味道，低聲道：「有點想歡歡了。」

　　在節目正式開錄之前，黎今遠和其他選手一起參加了封閉式訓練。而訓練的過程也都被攝像機記錄了下來，將來會作爲花絮播放。

　　所以中途黎今遠幾乎沒有和鐘予歡聯繫。

　　鐘予歡本來還沒覺得有什麽，畢竟在這幾年裡，她和黎今遠、霍承鳴可沒少相處。

　　這會兒讓黎今遠用帶著一點悵然失落的口吻一念，鐘予歡心底也不輕不重地揪了一下，也有那麽一點懷念之前在英國的時候，三個人一塊兒坐在公寓裡過聖誕節。那個畫面好像就在昨天才發生了一樣……

　　「我和霍承鳴也很想你啊。」鐘予歡的聲音頓時降了一個調，語氣更見溫柔。

　　那頭的黎今遠將手機攥得更緊了。

　　好，正常來說，這句話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黎今遠對於霍承鳴想不想他，實在沒什麽興趣。兩個大男人，有什麽好互相想的？他當然更只想從鐘予歡的嘴裡聽見，她說她也很想他。

　　「那，拜拜。」黎今遠的語調更低了，屬成年男人的嗓音從電話那頭透了出來，輕輕的，低低的，好像嗓音都變成了絲綫，跟電波纏了一塊兒，傳遞進了鐘予歡的耳中。

　　「拜拜。」鐘予歡不自覺地抬手揉了揉耳朵。

　　等放下手機之後，她才忍不住感嘆一聲。

　　不愧是男主角啊！

　　連說一聲「拜拜」，語氣都是迷人的。

　　而另一頭，黎今遠在挂斷電話之後，一抬頭，就看見之前封閉式訓練時和他做室友的三個選手，正盯著他看。

　　「和女朋友打電話？」有人問。

　　黎今遠失笑搖頭：「當然不是。」

　　對方點了點頭，小聲說：「不是就好，進節目組的時候可是簽了合同的，合同期間不能戀愛的。」

　　另一個人也跟著開了口：「別說合同期間了，就算是離開了這個節目，也不能隨意戀愛啊。一旦談了戀愛，那還沒開始走紅呢就先糊了。」

　　有人笑著說：「不怕不怕，黎今遠年紀還不大，哪裡會談戀愛？」

　　黎今遠點了下頭。

　　是啊。

　　哪裡會談戀愛呢？

　　他不知道霍承鳴是怎麽想的，但至少他從來沒有過半點這樣的心思。

　　黎今遠回憶起鐘予歡的面容，他嘴角勾了勾，說：「剛才打電話的是我姐姐。」

　　「哇，黎今遠你還有姐姐啊？」

　　「那肯定很漂亮了！」

　　「姐姐今年多少歲啊？有男朋友嗎？」

　　黎今遠一下子就變了臉：「不是說不能談戀愛？」

　　其他人笑著說：「我們和你不一樣啊，你到時候就算拿不到冠軍，那也肯定是節目組要力捧的對象，等著簽你的公司大把呢。那肯定不能戀愛啊。我們就是來凑個數的，凑完數就又回公司繼續當練習生唄……當不下去了，就回家了。」

　　「對對，我回家當鋼琴老師。」

　　「我就去開書店……」

　　「所以麽，我們能談戀愛啊！」其他三人齊聲說。

　　黎今遠：「…………」

　　「我姐姐和我同歲，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呢。」黎今遠挑眉。

　　有人拍著他的肩說：「這有什麽啊？談戀愛總要談個兩三年的啊，那不就正好……」

　　黎今遠臉色一黑：「那也不行，我姐姐不喜歡你們這樣的。」

　　「我們不够好看嗎？」三人一邊你看我我看你，一邊出聲說。

　　其實他們嘴上也就是那麽一貧，幷不是真動了心思。

　　但黎今遠却目光微沉，只笑了下，沒再說什麽。

　　有他好看嗎？

　　還沒他好看。

　　黎今遠心想。

　　緊跟著又錄製了兩個小時，大家就進入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黎今遠坐在一邊，慢慢地回憶老師教的舞蹈動作和唱歌技巧，如何將自己的感情融入到其中……這一點是黎今遠很薄弱的地方。

　　正出神的時候，黎今遠就聽見那三個室友，還有其他的選手在旁邊議論微博最新熱點。

　　「真有錢……」

　　「富二代就是好。」

　　「這個漂亮啊！」

　　「的確很漂亮啊，站在畫兒前，還真分不清哪個才是藝術品……」

　　「圖片保存了。」

　　「我還關注她了呢……」

　　黎今遠在一邊默默回憶、學習，完全不受干擾。

　　誰有錢，誰好看，都和他沒有關係。

　　很快，節目錄製又開始了，黎今遠匆匆放下了手機，也沒工夫去查看鐘予歡發來的微信了。

　　鐘予歡剛和黎今遠打完電話，就接到了霍承鳴的電話。

　　「在做什麽？」

　　「躺在沙發上，做一條鹹魚。」

　　霍承鳴心裡忍不住嘀咕。

　　做一條鹹魚是什麽意思？但他又不好意思問出來，怕鐘予歡覺得他什麽都不懂。

　　霍承鳴心想，之後我自己搜一搜就好了。

　　霍承鳴轉瞬就將這些念頭拋了出去，轉而和鐘予歡說起了更重要的事。

　　「少刷微博，多睡覺。之前你忙壞了。」

　　鐘予歡聽得有點兒想笑。

　　一轉眼，霍承鳴的口吻真的越來越像是哥哥了。

　　鐘予歡連忙點了點頭，說：「嗯，好。」

　　霍承鳴却仍舊覺得不太保險，於是又添了兩句：「尤其是微博的評論轉發，沒什麽看的必要。沒有意思。」

　　這句交代就顯得有點刻意了，但鐘予歡還是乖乖應了聲：「唔，好。」

　　霍承鳴說完了該說的話，却始終覺得有一點不得勁兒。

　　他握著手機，半天都沒有要挂電話的意思。鐘予歡在這頭等了一會兒，才主動出聲問：「怎麽不說話了？是遇見什麽麻煩了嗎？」

　　霍承鳴的腦子裡，刹那間一道閃電掠過。

　　他想起來是哪裡讓他覺得彆扭、怪异，甚至是怎麽都不得勁兒了。

　　霍承鳴壓低了聲音，問：「歡歡現在怎麽不喊『承鳴哥哥了？』」

　　鐘予歡倒沒太在意他說的話，她先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嗨呀，又一個低音炮。

　　這倆人說話，怎麽都變了幅腔調，好像無形之中開始釋放男性的魅力了。當然，是都怪好聽的，唔。

　　「歡歡？」霍承鳴在那頭又低低地喊了一聲。

　　鐘予歡這才出聲：「長大了，總不好再這樣喊了。」

　　霍承鳴却有種連坐也坐不住的感覺，他心底有一股難以言說的焦躁。

　　於是他乾脆站了起來，沉聲道：「長大了，我就不是哥哥了？」

　　「你不會覺得肉麻嗎？」

　　「不覺得。」

　　「那也不好……」鐘予歡認真地想了想：「萬一以後你有女朋友了怎麽辦？」

　　她不能把女主得罪的同時，把反派的老婆也得罪了？

　　那豈不是要命？

　　叫名字就保險多了。

　　何况她和黎今遠、霍承鳴之間，早就已經不是需要親近的稱呼，才能拉近彼此的關係了。

　　霍承鳴心底的焦躁更濃烈了一些。

　　連帶他看著辦公桌上的所有東西都覺得有點不順眼，他一手撑住桌面，一邊低聲道：「沒有女朋友，哪兒來的女朋友？又有什麽不好？」

　　霍承鳴將手機攥得更緊，他腦中涌現過，很早很早的時候，鐘予歡第一次叫他「哥哥」的畫面……

　　霍承鳴的呼吸驟然慢了下來，沉了下來，他感覺到那種胸口酸麻、灼燒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低低地呼出一口氣，沉聲的，又帶著一點强勢味道的，對著那頭說：「叫哥哥。」

　　鐘予歡覺得耳朵邊好像麻了一下。

　　霍承鳴的聲音從電流傳遞過來，好像也跟著帶上了電一樣。

　　霍承鳴聽不見她的聲音，於是又一次出聲：「歡歡，叫哥哥。」

　　他的嗓音低沉，這一遍帶著更毫不遮掩的强勢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