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鐘予歡上了樓,急救室外已經亂成了一團,徐芸惠靠著墻,一副幾欲昏倒的模樣,徐玉姗更是頻頻抹泪,除了抹泪,她還在往電梯的方向打量,顯然是在看鐘予歡來了嗎。
而令她很失望的是,鐘予歡走了過來,幷且還衝她笑了下。
等徐玉姗定了定神,看見了鐘予歡身後的黎今遠和霍承鳴,她一眼幷沒有認出來他們,還冷笑道:「爸爸都這樣了,你還把朋友帶到這兒來。以爲這是讓你聚會的地方嗎?」
鐘予歡斜睨她一眼,淡淡道:「他們也算是鐘家的孩子,怎麽?不能來看嗎?你才不應該站在這兒?」
徐玉姗懵了懵,這才認出來他們是誰。
而徐玉姗也被這句話提醒得一個激靈。
他們也算是鐘家的孩子……是啊,當時鐘馳是承認了那兩個從福利院帶回來的孩子的,到時候財産……從法律上來說,他們有分割權嗎?
而且再見到他們現在的樣子,徐玉姗就又想起了徐滎,總是被鐘馳責駡。
和他們一比……
是有差距。
徐玉姗咬著牙,滿懷敵意地看了過去,正迎上霍承鳴的目光,只一眼,徐玉姗就跟觸了電似的,猛地縮了回來。
她一顆心來回晃了晃,後背已經滲出了冷汗,連呼吸都變得小心了起來。
霍承鳴,怎麽敢、怎麽敢用那種目光看她?
而更讓徐玉姗覺得不甘的是,她竟然真的感覺到了害怕!
就在這時候門開了。
醫生走了出來,臉色有些難看:「鐘先生……鐘先生於10:12分搶救無效死亡……」
徐芸惠扶著墻滑到了地上。
鐘予歡立刻開口:「趙助理,馬上報警!」
趙助理早就在鐘馳的指示下,查了不少的東西,但他沒想到,徐芸惠膽子會這麽大,竟然這麽快就二次動手了!幷且還真讓她得了逞!
趙助理語氣沉痛地道:「剛剛已經報警了。」
霍承鳴和黎今遠這才意識到,鐘馳的死不是一件普通的事。
鐘予歡突然察覺到指尖一熱,像是被誰攥住了。
她不自覺地轉頭看了看。
就見霍承鳴悄悄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鐘予歡緊綳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但她還是掙開了霍承鳴的手,先一步走到了趙助理的面前:「趙助理,我想我們得談一談。」
趙助理點了點頭。
現在鐘董人沒了,他也早就知道徐芸惠母女是什麽樣的人,徐滎是徐芸惠的兒子,年紀又小。這樣一看,能做主的人就只剩下鐘小姐了。
「小姐,節哀。」趙助理低聲道:「先爲鐘董處理後事。」
誰都沒想到鐘馳會死在這麽戲劇的投毒事故裡,對外都還是瞞著消息的,但現在肯定沒辦法再瞞了,到時候鐘氏的股價會怎麽樣,都還不好說……
徐芸惠揉了揉額角,心往下沉了沉。
現在鐘馳沒了,鐘予歡又是個小丫頭片子,今年才更成年,她能主什麽事?按道理,趙助理不是應該和她商量這些事嗎?
徐芸惠忍不住出聲:「趙助理……」
趙助理回頭冷淡地看了看她:「太太,請您暫時在這裡等待。」
保鏢還守在四周,聽見趙助理的話,有個保鏢走了過來:「太太先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太太節哀。」
他們都在勸她節哀,但徐芸惠却從中感覺不出一點真情實感的味道,她甚至莫名覺得有些冷,從四肢冷到了胸口。
「我沒事,現在先生的後事怎麽處理?」徐芸惠又一次出聲。
現在鐘馳人都沒了,她再裝大度也沒有了意義,不如直接了當地表露出自己的目的。要知道這個時間點太關鍵了,她要是抓不住的話,之後的計劃就很容易發生變故。
趙助理低聲道:「太太,這些事小姐和我們公司的高層一幷來處理就好了。」
「歡歡年紀太小,擔得起事嗎?」徐芸惠心底有些焦躁了。
她自認爲動手的時候做得很乾淨,之前的家庭醫生跑了,大家怎麽也不會往她身上懷疑,畢竟她從來都對鐘馳千依百順……但現在,是怎麽回事?
趙助理一副要把她刨除出去的樣子。
徐芸惠一顆心又往下沉了沉。
趙助理說:「小姐在國外獨立生活了那麽久,當然能擔得起事。」
徐芸惠臉色一僵:「我的意思是,歡歡畢竟年紀小,先生的事應該好好處理,我和玉珊都應該幫忙……」
「您請好好休息。小姐是先生的唯一合法繼承人,由她來處理這些事,最好不過了。」
徐芸惠頓了頓:「你說什麽?」
徐玉姗更是臉色大變:「你胡說什麽?我和徐滎不是爸爸的孩子嗎?什麽叫她才是爸爸唯一的合法繼承人?」
徐芸惠也有點慌了,她强自鎮定道:「雖然先生生前沒有將孩子認到鐘家,但是我和先生結婚了,孩子查驗DnA也能核實血緣關係……」
趙助理却根本不聽這些了,他轉身和鐘予歡道:「小姐,先去處理鐘董的事。」
鐘予歡點了下頭,她也沒有再看徐芸惠母女。
她們哪裡會知道,從一開始,鐘予歡和她們就根本不是站在同一個層面上的。徐芸惠和徐玉姗汲汲營營,只知道靠這些手段來謀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徐芸惠不懂得好好去教導徐玉姗,更不懂得好好去教導徐滎。她以爲鐘予歡去了國外,就是他們的勝利了。却不知道,鐘予歡就算在國外,局勢也掌握在她的手裡。
鐘予歡壓根就懶得把大好的時光耗費在和她們過招上,等到她優秀歸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毫無還手之力了。
這大概就是因爲之前的階層所帶來的,從一開始就不相同的眼界的影響。
鐘予歡走了幾步,回頭衝黎今遠和霍承鳴輕聲說:「等我呀。」
霍承鳴:「好。」
黎今遠微笑:「歡歡,去。」
他們心底的情緒也有一點複雜。
她從來都是耀眼的。
柔弱且過分漂亮的外表底下,隱藏的其實是一顆堅定又强大的心。
她總是比他們要更快一步。
哪怕是這樣的時候,她處理起來,也還是游刃有餘的。
所以,怎麽能讓人不喜歡呢?
徐芸惠和徐玉姗眼睜睜地看著鐘予歡走遠,她們的心跳得飛快,甚至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怎麽會這樣?
徐芸惠甚至隱隱覺得,剛才鐘予歡的姿態是高傲的。
她根本沒將她們看在眼裡……
可是她不甘心。
這麽多年的籌謀……
徐芸惠咬住了牙。
這時候,電梯又打開了,一行人走了出來。他們都穿著警服,個個神色冰冷嚴肅。
「是誰報的警?」
趙助理:「是我。」
「嫌疑人在哪裡?」
趙助理看向了徐芸惠。
徐芸惠心一凉,突然間有了不好的預感。
然後下一刻,她的預感就成真了。
趙助理說:「是徐芸惠女士和徐玉姗小姐,我和鐘董懷疑她們企圖謀財害命。之前鐘董就有所預感……但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下手了。」
徐玉姗臉色驟變,大喊道:「胡說八道!你一定是和鐘予歡聯合好了!你被她收買了對不對?我和媽媽怎麽可能會對爸爸下手?」
警察却根本不聽她的大駡,冷聲道:「先把她們暫時看管起來,對有嫌疑的人員,挨個進行訊問……」
徐芸惠終於慢慢反應了過來。
鐘馳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了!
徐芸惠的眼泪飛了出來。
這個該死的男人……
以他的手段,他一定在知道之後,立刻對遺囑作出了調整……他會不會吩咐人,從驗DnA上,徹底阻絕她們拿到財産的可能?有可能的……那個男人就喜歡將一切都掌控在手裡,任何不服從他掌控的人,他都會翻臉無情。她跟了他多少年,現在徐滎都還沒能被認到鐘家,就能看出他的性格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徐芸惠這下是真的滑下去,爬都爬不起來了。
黎今遠和霍承鳴多聰明的人,差不多已經看出來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他們心底一邊驚嘆於鐘予歡的厲害,一邊又忍不住心疼她,幾年前,她的母親沒了,幾年後,她的父親也死於這樣滑稽的事故……
黎今遠突然低聲道:「這件事,朗錦之肯定沒少出力。」
霍承鳴眉頭緊緊皺住:「讓他搶了先。」
他們恨不得現在、立刻,把自己變得更好,更厲害。這樣……這樣才配和歡歡生活在一起?
霍承鳴低聲道:「不過也不是什麽都不能做。」
霍承鳴說完,看了看徐芸惠和徐玉姗的方向:「她們敢做這樣的事,說不定還有後手……」霍承鳴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黎今遠盯著他的動作,微微眯起眼:「你這兩年都暗地裡搞什麽去了?」
霍承鳴斜睨了他一眼:「你不也沒說過你的事嗎?」
黎今遠閉嘴了。
鐘予歡只有一個。
可他們却有兩個人。
隨著年紀增長,他們越來越希望,自己才是鐘予歡唯一的哥哥。
那種早從福利院的時候,就刻入骨子裡的占有欲,填滿了他們的四肢百骸,然後從此作祟不休。
所以他們明面上不會說,但暗地裡却是憋著一股勁兒,在彼此較勁的。當然也不會向對方透露,自己究竟發展到什麽樣的地步了。
要透露可以。
那也是透露給歡歡啊。
兩人想到這裡,對視了一眼,掩去了彼此眼底的鋒芒。
而這時候,朗錦之從酒店出來,來到了醫院的樓下。
她應該還是會難過?
朗錦之心想。
幾年前,她還是個小女孩兒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經歷了母親的死亡。
他沒有第一時間趕到她的身邊。
這次,是第一時間了。
這樣……她會從心底裡覺得他是一個好表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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