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了馬勇神色間那股隱藏不住的焦慮，楊小寶握著一瓶啤酒起身，面帶微笑走到了馬勇跟前，從側面拍了拍他的後背。

「馬老闆在等人？除了我以外馬老闆還請了其他的客人？」

馬勇聽了楊小寶這話頓時語塞，乾笑了兩聲應道：「沒有…沒有！來，喝酒！我們今晚必須喝個開心！」

快步走回了長條凳旁，馬勇還沒坐下便仰頭幹了一大杯紅酒，舉著空杯示意楊小寶，「我先干為敬！」

楊小寶淡笑著點頭，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就灌進了肚子里。

一個小時以前剛見面的時候，兩個人之間還是劍拔弩張的對峙局面，而現在馬勇對楊小寶的態度像是徹底換了個人似的，熱絡的笑容眯起眼打量著楊小寶，乍一看，兩人仿若多年未見的老友。

「之前的事情我們都不提了，今天請你來這兒是要談談生意的。」

「好啊。」楊小寶即刻回應，「前面發生的那些小摩擦，就當是不打不相識了，馬老闆，我敬你一個！」

笑眼相對的那一瞬間，楊小寶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看似已經冰釋前嫌，實則暗流涌動。他仍在暗中留意吧台里站著的那三個服務員，那兩男一女一直在有意無意的盯著自己和馬勇的一舉一動。

說是要談生意，可馬勇卻是跟楊小寶打起了太極。楊小寶所關心的問題馬勇隻字未提，譬如他手頭有多少現貨，一克的單價是多少，他的幕後老闆是誰等等。

馬勇滿是一副感慨的樣子跟楊小寶講起了他的發家史，晃了晃腦袋，表情都變得有幾分迷糊了，臉頰通紅的馬勇拍了拍桌子，「哎……想當年我可不是做這一行的，十年前我在木齊一個縣份上倒賣柴油，那時候賺不到多少錢，老闆幹了不到半年就被抓進去坐牢了，沒辦法啊，我和我的那些個弟兄們要吃飯要活下去，我只能借錢單幹……」

楊小寶默不作聲的聽著馬勇講這些無關緊要的故事，遠處的木樓梯上傳來了踢踏踢踏的聲音。

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雙細長的美腿搭配一雙黑色的尖頭高跟鞋出現在楊小寶的視線中，一道高挑曼妙的身影緩緩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三十來歲的女人，精緻的淡妝，暗紫色的大波浪長發一大半遮在傲人的胸前輪廓上，上半身搭配了一件白色的深V絨毛外套，香肩畢露。

女人五官精緻得無可挑剔，迷離的媚眼透出一股誘惑的氣息，尤其是那一雙烈焰紅唇，不免讓人看得想入非非。

她走到楊小寶和馬勇坐的那張方桌旁，伸手摁住了馬勇的肩膀。

不到半小時時間已經兩瓶紅酒下肚的馬勇面紅耳赤，嘴裡唾沫星子橫飛，他正跟楊小寶講述著他曾經的光輝經歷，遲緩的動作抬起頭，嘴裡的話語戛然而止。

突然間就像是酒醒了似的，馬勇正襟危坐，畢恭畢敬的神色問候道，「蘇姐！！」

女人若有似無的笑容瞟了楊小寶一眼，並沒有回應馬勇的問候。馬勇咽了一口唾沫匆忙起身，一路小跑到了吧台處，搬來了一隻高腳椅子，還用抹布擦了擦座椅，「蘇姐，你坐！」

楊小寶打量著女人，臉上掠過略顯詫異的笑意，「這位是？」

馬勇揉了揉充血的右眼，立馬應聲道，「我介紹一下，這位是蘇姐，我跟蘇姐一起做生意，今晚就是蘇姐叫我請你過來面談的。」

喚作蘇姐的女人坐在了高腳椅上，一雙細長緊緻的美腿在燈光的照射下愈顯性感，她點了支細抽了一口，輕緩的動作透出一絲強烈的嫵媚，煙夾在指間，紅唇微啟吐著煙霧，「貨你應該驗過了吧？二十二萬一公斤，不議價。」

楊小寶跟蘇姐剎那間的對視，心頭略微起疑，蘇姐？小蘇牙？這女人是什麼身份？難道小蘇牙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如果是剛才在鳳凰娛樂會所里馬老闆給我的那批貨，純度沒問題，價格我能接受。」

蘇姐咳嗽了一聲，抽著煙淡漠回應，「恩，是同一批貨。我聽說你胃口很大，一張口就要五百萬的貨，有那麼多現金嗎？」

「轉賬不行嗎？」楊小寶訝然笑著反問了一句。

右手手指纖細而白皙，蘇姐沖著楊小寶擺了擺手，「我們走貨從來都是現金當面交易，錢貨兩清。」

「可以，五百萬現金我明天就能準備好。」楊小寶佯作片刻的為難的猶豫，轉而謹慎的問道，「那貨呢？」

聽楊小寶如此回答，蘇姐和馬勇不約而同的產生了一剎那的目光交錯。

「等我通知就行，我們有我們的交易規矩，你看能不能接受，能接受我就出這批貨給你，不能接受就算了，以後有機會再合作。」

蘇姐冷漠的開口，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極為強硬的氣勢。

「請講。」

「交易地點我們決定，你不能選。你要的這批貨量不小，為了保證你我雙方都安全，我們分作十次，十個不同的地點進行交易，錢第一次交易的時候付清。」

蘇姐說罷，手指朝著放桌上輕輕一彈，指間的煙蒂不偏不倚正好落進了煙灰缸里。

楊小寶沒有作聲，搖頭無奈的笑了起來。

這是什麼狗屁交易方式，主動權全都握在對方手裡了，分十次交易，這也太特么謹慎過頭了吧？五百萬的現金第一次交易就要付清，那豈不是把自己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嗎？

心裡閃過一絲怒意，楊小寶卻是不動聲色，故作思忖的模樣沉默著。

「馬老闆，你這位合伙人很有意思啊。」

沒有理會蘇姐，楊小寶看向了坐在一側一言不發的馬勇笑呵呵道。

馬勇臉色一緊，剎那間愣住，皺眉盯著楊小寶道，「你能同意我們儘快備好貨聯繫你，不同意就請便吧。」

這話聽起來很奇怪，馬勇在這個蘇姐面前，似乎一點兒發言權也沒有。楊小寶心裡暗暗笑著，局面越來越蹊蹺了。

無法判斷眼前這個外表美艷的女人是否就是自己要找的小蘇牙，楊小寶頓時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中。如果答應了蘇姐提出的交易條件，後面的局勢就會變得完全不可控。如果不答應，楊小寶又怕斷了這條線索。

「怎麼樣？考慮好了嗎？」蘇姐再度開口。

楊小寶斜眼注視著蘇姐的臉龐，笑著起身道，「規矩都是你們說了算，我拿著五百萬不是來找氣受的。」

聽得出楊小寶話中帶刺，蘇姐臉色難看了幾分，細長的柳葉眉頓時皺緊，卻是沒有吭聲。

「你當我是第一天做這行的？糊弄誰呢？就算是我手底下最沒腦子的一個小弟都明白，做我們這個行當，買家賣家碰頭的次數越多就越會增加風險，你要分作十次，還是十個不同的地點交易，呵，我可不想陪著你玩火。」

楊小寶說罷，搖了搖頭，冷笑著作勢就要離開，回過身補充了一句，「你剛才自己說的錢貨兩清，現在卻要我第一次交易就把錢付清，我都快被你搞糊塗了。」

蘇姐仍是沒有回話，注視著楊小寶的雙眸泛出一絲冷厲的氣息。十月酒館不算寬敞的空間，瞬間落入了安靜。

就連楊小寶走向門口的腳步聲都能聽得清楚，馬勇臉色變得陰狠極了，他看了看身旁的蘇姐，伸出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蘇姐眉頭緊皺臉色愈發陰冷，她搖了搖頭，眼神移向了楊小寶的背影。

楊小寶的腳步不緊不慢，眼神的餘光瞥見了站在吧台里那兩男一女出奇一致的細微動作。

那兩男一女犀利而又狠戾的目光隨著楊小寶的移動移向了靠近門前的方位，他們先後伸手探向吧台下方……

蘇姐輕撫了一下額前的波浪長發，那兩男一女像是收到了信號一般，不易察覺的動作戛然而止。

「那你說……要怎麼交易？」

聽到蘇姐的回話聲，楊小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走回到了方桌旁。

「大家都不想夜長夢多，」楊小寶盯著蘇姐迷離的雙眸，「我看這樣吧，交易時間和地點你來定，我跟你單獨交易，一次碰面錢貨兩清。」

「單獨交易？！」蘇姐冷笑了一聲，看了看身側的馬勇，轉而面對楊小寶道，「你理解錯了，我從來不插手交易環節，他會負責跟你對接。」

馬勇些許不耐煩的表情，兇惡的瞪著楊小寶厲聲道，「蘇姐夠給你面子了，從來都是別人接受她的規矩才拿得到貨！」

楊小寶懶得搭理馬勇，笑對蘇姐道，「他可不行，馬老闆上次就差點吞掉我五十萬的訂金，還是我厚著臉皮去找他才要回來的。」

「你！！！」馬勇氣得臉色發紫，身體明顯哆嗦了一下。

盯著楊小寶略有幾分戲謔意味的臉龐，馬勇心頭怒罵道，草你娘的！給你竿子你還順著往上爬了？！要不是蘇姐讓老子試探試探你，老子看得上區區五十萬？！這點錢還不夠老子塞牙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