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當了楊小寶的「白手套」之後，羅強的公開身份是四方集團的董事長——原本是以高四海的名字命名的三「四海集團」，楊小寶奪取到手覺得嫌棄，暗中指示羅強改了名。楊小寶剛才撥出的電話號碼正是四方集團董事長的公開號碼。接聽電話的既然是羅強本人，這說明他還呆在那個位置上，至少沒有是被自己牽連太重。

了解到這些就已經足夠了，電話里也用不著多說，難保不會有人監聽線路。一切都可以等到見了面再談。楊小寶心中安定了不少，吩咐司機道：「到明德大道25的同仁狗肉館。」

「是市中心的那個明德大道？」司機微感訝異，覺得這個奇怪的乘客行事處處都透著古怪。要知道這裡是海州市的偏遠郊區，距離市中心路程不近，特意坐兩三小時的計程車跑到去吃狗肉是什麼操作？這種狗肉館子在南粵大地哪裡沒有？更何況眼下也不是吃狗肉的季節。

但這些不是他一個計程車司機應該過問的事情，司機搖了搖頭，拐上了繞城高速，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大約一個小時抵達了市中心，找到了位於明德大道的那家狗肉菜館——其實是很不起眼的一間小館子，看上去完全不值得驅上幾十公里跑來撮一頓。

計程車停好，司機低頭看了下計費表：「一共三百二十八塊，去掉零頭，就給三百二吧。」

楊小寶徑直推開車門下了車，完全沒有掏口袋的意思，事實口袋裡也是狗屁都沒有。司機給弄得一臉的懵逼，楊小寶笑著朝他招了招手，指了一下那家狗肉館子：「下來啊，陪我吃頓狗肉，我請客。一起吃完飯，我再加倍給給錢。」

吃完飯再加倍給錢的潛台詞，就是不吃就不給錢。司機無奈，只得下了車跟著楊小寶進了狗肉館子。坐定之後，楊小寶要來了菜單，飛快地在菜單上勾選了七八道菜，卻並不立刻叫來服務員拿單子上菜，而是又向計程車司機要拿來了手機，對著勾選的菜單拍了個照，用簡訊附件的形式發送了出去。

計程車司機拿回手機后，出於好奇心偷偷瞄了一眼手機發件箱的簡訊存稿，發現楊小寶剛才發送出去的簡訊里，除了一張菜單照片，真的是一個字都沒有——這又是什麼鬼？

「好了，準備上菜，吃飯。」楊小寶笑著把那張菜單交給狗肉館子的服務員，吩咐按著單子上菜。

熱氣騰騰的狗肉火鍋很快上了桌，楊小寶和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計程車司機剛剛把滿桌子的菜消滅完，餐館門口忽然閃現出了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正是羅強。羅強站在門口四處朝著餐館裡面四下張望，接著到了前台餐館低聲詢問。

他的目光很快順著前台接待的手指，看向了楊小寶的這張桌子，眼神里流露出的卻儘是迷惑——他不認識這兩個面孔完全陌生的男人，儘管其中一個看上去似乎有些有熟悉，氣質上很像那個傢伙。

但是他很肯定，半個小時前手機簡訊收到的那張菜單照片，除了楊小寶之外本人，不應該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他們兩人以往在韋家莊園共事的那段日子裡，曾經好多次跑到這家雖然偏僻卻很有特色的狗肉館子私下聚餐喝酒，每次點的也都是這些菜——就跟簡訊里的菜單上勾選的菜品是一模一樣。這種極其私密的細節，只有當事者本人才會知道。這也正是他一收到那個奇怪的簡訊，立馬就放下手中事務，匆忙趕到這裡來的原因。

但是看相貌，卻又是完全陌生。羅強幹過好些年的警察，後來又警界轉行為專職保護要人的特勤，認人記人的本事是基本功。此刻他很肯定，這兩人他真的從沒見過。

楊小寶忽然抬起頭，迎向羅強疑惑和探究的目光，沖著他笑了一笑。這個極其熟悉的帶著狡黠與調侃意味的笑容，立刻點醒了正在舉棋不定的羅強：能像這樣朝著他笑的，除了楊小寶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他立馬心中雪亮，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楊小寶的那張餐桌跟前，極為驚喜地說道：「楊哥，我就知道……」

楊小寶用眼神制止了他，笑著指了指桌子的菜，又指了一下那位陪同吃飯的計程車司機：「先幫我把單給買了，還有把這位司機大哥的車錢給付了。」

羅強點頭會意，掏出錢包付錢。等到打發走了計程車司機，楊小寶這才笑著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認不出我了吧？看來效果不錯啊。」

「你……你這是整容了嗎？」羅強感覺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楊小寶的面孔打量，甚至忍不住想伸手去揪扭他的臉頰，「你這是不是什麼戴了什麼人皮面具，怎麼樣子變化這麼大？來，讓我捏一下……」

楊小寶用筷子擋開了對方的好奇之手，笑著說道：「我在醫院躺了三四個月，今天剛剛出來。」

「那就是整容了，對吧？這樣子完全變了，幾乎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羅強嘖嘖稱讚，半開玩笑地問道：「是哪家醫院哪個醫生，手藝這麼高超？說不定我以後有一天也攤上了兜不住的大事要避禍，也去那家醫院整個容好了。」

楊小寶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不想把為自己治傷的杜小琳醫生給牽扯進來。

羅強忽然斂了笑意，搖了搖頭，黯然自嘲道：「其實也不會了，我能攤上的麻煩事，楊哥你肯定是兜得住的。都怪我沒本事，你的事情，我是一點兒也幫不上忙。」

楊小寶低聲說道「你這不是幫上了嘛？剛剛還為我付了飯錢跟車錢啊！」

兩人對望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來。這幾個月來的不測之禍，以及籠罩在兩人心頭關於前途命運的陰霾與擔憂，全都在爽朗的笑聲之中一掃而空。各自心裡都覺得其實也算不了什麼。是啊，不就是殺了幾個殺不得的人嘛，放了一把放不得的火嘛，事情已經做下了，天也沒塌下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