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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嫁 - 第49章字體大小: A+
     
    第49章

      沈孺鶴。

      宋宜默念了一遍這名字,起身就往宋嘉平院裡跑,路上恰巧遇上要出門的宋珩。宋珩叫住她:「姐,前幾年你特喜歡的那家蓮蓉酥,我昨兒聽人說又開張了,我下午給你帶點回來啊,你別出去了,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宋宜也不知道聽沒聽清,一溜烟地跑了,宋珩琢磨了會,屈指往雙瑞頭上一敲:「算了,別等下午了,你趕緊去,今早第一份啊,買不回來我晚上再找你算帳。」

      雙瑞忙不迭跑了,留下宋珩在原地自言自語:「蓮蓉酥都沒吸引力了?不至於吧?我姐被人附身了?」

      宋宜倒不至於被人附身,只是心神不寧地直接撞開了宋嘉平書房的門。宋嘉平抬頭盯她一眼,語氣比平時要嚴厲上幾分:「瘋瘋癲癲的,像什麽樣子?敲門都不會了?」

      宋宜却沒理會他的斥責,猛地將書房門一關,甚至還落下了門栓。她走近,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眼,才開口:「爹,我問你件事。」

      她這話語氣不好,宋嘉平直覺要出事,有些不自然地看她一眼:「說吧。」

      「爹,」宋宜猶疑了下,問,「你打算同陛下硬來了麽?」

      宋嘉平一楞,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是。藥下在茶壺壁上,幷非茶裡,行事之人心思狠毒,豈能輕饒?就算幷非劉昶所爲,但北衙參與到其中,同他也定脫不了關係。」

      宋宜總算知道了他的立場,但却沒有欣喜之色,而是微微搖了搖頭,轉而問道:「爹,你認得那位沈先生麽?」

      宋嘉平心中一凜,沒出聲。

      宋宜輕聲開口:「沈孺鶴,寧州人士,延和元年的狀元郎,開朝至今唯一一位連中三元者。延和十年,立太子少傅。」

      「混帳東西!反賊一党,豈容你隨口提起,也不怕招來禍事。」宋嘉平將筆一拍,「越來越不像話,夜闖你大哥那兒就罷了,還敢夜裡出府,連宵禁都不放在眼裡。我看你如今比你弟都要渾上幾分,怕不是吃了豹子膽!」

      宋宜哪管他的怒火,將手中那本捏到變形的册子往他案上一扔,那一句「翰林學士沈孺鶴,立太子少傅」被她用朱筆勾出,紅得刺目。

      宋嘉平眼裡微微刺痛了下,克制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抬頭看她:「我認識。想問什麽,說吧。」

      宋宜哂笑了聲:「娘親時常提起的那位故人,是這位沈先生的夫人吧?她那時時常說起這人沒福氣,好好的福不享,天大的情意在前不要,非要選個清高書生,最後落得個凄慘下場。是嗎?」

      宋嘉平閉了眼,許久,點了點頭。

      「爹你將那塊玉帶回來的那年,如今算來,我剛滿三歲。」宋宜聲音很低,「那塊玉,根本不是什麽隨意得來之物,而是沈氏之物吧?那年,恰好是延和十三年,爹那次是奉命去捉拿廢太子同黨吧?」

      宋嘉平似是不忍,但終究還是不忍再繼續瞞她,點了點頭。

      宋宜心領神會,繼續道:「我曾聽大哥偶然說漏嘴,說他自幼不肯習武反愛讀書,是因爲一位世叔文人風骨高風亮節,在他心裡,比演武場上的爹都要偉岸上幾分,令他欽佩不已。」

      宋宜沒來由地笑了聲:「但這麽多年了,我却從未見過這位令他念念不忘的世叔。如今想來,是這位先生麽?爹與他,是故交吧?哥年紀大些,自然是見過幷記得他的。可惜我無福,不能一睹這位先生的風采。」

      宋嘉平似是不忍再聽,直截了當道:「要說什麽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沈度,是他的後人吧?」宋宜直直看向他,聲音微啞,「爹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宋嘉平還在遲疑中,宋宜先一步泣不成聲:「我說當日在陪都他爲何敢如此膽大妄爲,半點情面不肯留,非要搜我的身。便是舅舅謀反,同我又有何牽扯,如今才知,全都是因了那半塊玉!他是想著我既然能有這玩意,身上興許還有他沈家的其他東西罷了。」

      「哦,對了,」宋宜哭到聲音都有些斷斷續續,「興許,還因爲那句……什麽來著?『定陽王呈罪證,沈氏定罪,夷三族。』」

      她全然不管宋嘉平的反應,一口氣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爹,我道你怎麽看得上一個小小御史呢?我當初還以爲你是念他當日相助之恩,如今想來,爹你是對故人有愧吧?你對不起故人,故人之子却捨命相救,你心裡過意不去,想賠一個女兒出去贖罪吧?」

      「你再說一遍?」宋嘉平食指指向她,拎刀拿弓尚且穩如磐石的手,此刻微微有些發抖。

      宋宜冷冷笑了聲,重複了一遍:「爹不就是想拿我去贖當年的罪嗎?」

      她聲音輕到幾乎是在嘴裡打轉,有些含糊不清:「快十五年了,也該還了。」

      宋嘉平怒不可遏,隨手抓過桌上的硯盒砸了過來,裡頭新研的墨汁撒了宋宜的素色單衣一身,泅染成一幅淩亂的寫意水墨畫。宋宜面色無异,屈膝告退:「爹生氣了?不用爹開口,女兒自個兒領罰。」

      她走至門口,輕輕取下門栓,沒回頭,輕聲問:「爹,若我今日不問,你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

      久未聽到回答,她退到中庭,緩緩在庭中跪下。

      宋嘉平院中鋪的青石板,硌得發慌,她却渾然不覺,仰頭看了眼天幕。天陰沉沉的,空氣中氤氳著水汽,悶熱中又添幾分濕氣,令人渾身難受。想來一年一度的雨季,又要開始了。只是今年,似乎格外的早。

      宋嘉平日暮時分才出了書房的門,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徑直出了府。

      他前脚剛走,宋珩後脚就溜了過來,一手拎著寶貝蓮蓉酥,一手遞給她一個蒲團:「墊著吧,要不然晚上疼起來,够你受的。」

      宋宜不動,他把蒲團往她膝下塞了塞:「你別不信,我經驗豐富。你可比不上我,再跪腿就要跪廢了。」

      宋宜仍舊懶得吭聲,他嘆了口氣,將蓮蓉酥的包裝拆開,輕輕拿了一塊遞到她嘴邊:「聽雙瑞說,跪了快一整日了啊。墊墊肚子,別餓壞了。」

      宋宜腹中空著,這家蓮蓉酥她又自幼喜歡,當日回陪都前,還想著買些帶回去,不想這家生意紅火的鋪子竟然關門大吉。如今兜兜轉轉,兩年過去,竟然又能聞到熟悉的香味。明明是想念的味道,可她只是輕輕別開了點:「回去吧,一會兒爹回來見著你,又要生氣。」

      宋珩不肯走,命人搬了個小墩子過來,大喇喇地往她身旁一坐,伸了個懶腰:「管他呢。我就不陪你跪了,白日裡守了一天宮門呢,累著了。大哥也真是,不知道給我安排的什麽差事,無聊至極,還每天都能見著周謹那張臭臉,我真是天天都想和他拼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算了。」

      知他開玩笑而已,宋宜懶得理他,幷不吭聲。他悄悄從側面去看她,見她眼眶微微還紅著,知是哭過,於是打趣道:「該不會是以死相逼要嫁沈郎君,被爹拿刀掃地出門了吧?」

      宋宜聽他提起沈度,心煩意亂,白他一眼:「你回去吧,別在這兒礙眼。」

      宋珩無奈聳聳肩,將蓮蓉酥再度遞過去:「那你賞點臉唄。勞雙瑞跑兩趟了,早晨就去買了一遭,沒法子過來給你,下午又重新跑了一趟,姐你多少給點面子唄。」

      宋宜接過,在他的注視下,很給面子地咬了口嘗鮮,却不料,她甫一張口咬下一塊,就稀裡嘩啦哭成了泪人。

      宋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拿起一塊一口咽了,眉頭皺成一團:「不是吧?雖然還不錯,但能好吃成這樣?」

      宋宜破涕爲笑,將剩下的大半塊扔回盒子裡:「剩下的給靈芝收著吧,我晚點回來再嘗嘗。」

      宋珩癟癟嘴,將盒子折好,問:「要不起吧?爹也就說說,還真罰你不成?你走了肯定也沒事,不像我。」

      見宋宜還是悶悶不樂,他又戲謔道:「要不要我去告訴你的心上人啊,婉婉妹妹,當哥的幫你一次。」

      哪壺不開提哪壺,宋宜抓起他方才塞過來的蒲團,往他臉上一蓋,宋珩不知這話哪裡錯了,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冤打,起身就往回走,邊走邊嘟囔:「就你這脾氣,敢娶你的,我宋珩敬他是條好漢。」

      宋珩這一走,宋宜再度沉默下來,膝蓋早痛得麻木了。她將事情細細梳理了一遍,心內有了决斷,沉默著等宋嘉平回來。

      夜幕合上,這場醞釀了一整日的雨總算轟然傾下。夏日的雨來得轟轟烈烈,宋宜被澆了個透,裙上的墨汁再度泅染開來,混在四散的雨水中,無聲無息地溜走。下人們遠遠偷偷看著,這在宋嘉平院中,沒人敢造次。

      宋宜仰頭望了一眼天幕,沒來由地痴痴笑了笑。

      宋珩剛拎著把傘衝過來,就看見這一幕,忙不迭撑開傘衝過去:「姐你不是吧,澆糊塗了?傻樂什麽呢?」

      他大著膽子伸手去拽她,宋宜却不肯起,兩人爭執間,一陣急促的脚步聲響起,宋嘉平進了院裡,瞧見他倆這模樣,將心急之色掩了下去,遞了個眼色給宋珩,話却是對宋宜說的:「生爹的氣也不是這麽個氣法,想生病還不容易?」

      宋珩得了首肯,果斷一把把她拽起來,宋宜腿脚早酸麻了個透,脚下不穩,他忙護住了她,撑著她往廊上走。

      宋嘉平默默看她一眼,擺了擺手:「趕緊帶回去,她這身子骨,禁不起折騰。」

      宋珩得了令,見她不動,使勁拽著她往回走:「姐,趕緊走吧,要不我可就叫人架你了。」

      宋宜却如何也不肯走,輕聲衝他道:「你先回吧,我同爹說幾句話。」

      「我不放心,」宋珩話剛出口,見她眼神堅定,默默鬆開了她,往後退遠,「那你同爹聊吧,我在一邊候著。你快點啊,別一會兒又凍著了。」

      宋嘉平以爲她又要將白日裡那出戲再唱一遍,做好了心理準備,不料她却只是道:「他說明日會來拜會爹,他素來言出必行,定會來的。爹你不要見他了,算我求你。」

      宋嘉平一楞,半天才回過神來:「想好了?」

      宋宜無力地點了點頭。

      「你問過他的意思了嗎?」

      「不必了。」宋宜看向他,沉默了會子,問,「爹覺得他更重要?」

      宋宜沒等他回答,轉身往回走,走出去兩步,又轉過身來,對他深深鞠了個躬:「之前出言不遜,還望爹消消氣。」

      宋嘉平衝她擺擺手,示意她趕緊走,宋珩見這陣仗,趕緊上來拽過她就走,連拉帶扶才把她架了回去。

      她今日幷未淋到什麽雨,雖然雨勢急,一眨眼就將她澆了個透,但宋珩來得及時,宋嘉平也趕回來得很快,時間短暫,她回來泡了個澡,又喝了些藥,夜裡竟然沒有受寒的迹象。靈芝前半夜不敢睡,一直盯著,就怕她夜裡又燒起來,好在一直沒事,也就放下心來,回了外間睡下。

      聽見外間沒有動靜了,她才睜開雙眼,靜靜看向窗戶。夜裡雨大,門窗緊閉,但她仍能清晰聽到暴雨傾盆潑下的聲音。

      長夜無眠,她枕著雨聲,心想,又是一個漫長的雨季到了-

      沈度是翌日巳時到的,宋嘉平猶豫許久,終於還是把人放了進來。

      沈度同他見了禮,開門見山:「世叔,晚生此來是爲著縣主的婚事。」

      宋嘉平沒有半點遲疑,直截了當地回了他:「聽宮裡頭的意思就好。」

      沈度一楞,又開口道:「我有把握,劉昶沒有勝算。」

      宋嘉平默了默,連宋宜都已經知道那句話,他斷沒有不知道的可能,可是他此來,不是爲了推翻之前在此許下的對宋宜的承諾,而是爲了兌現當初的承諾。

      宋嘉平嘆了口氣,問:「沈度,你當真不介懷麽?」

      沈度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事,但幷不確定他如何得知,猶豫了會,才答道:「我非聖人,自然無法不介懷。入京路上我掙扎了一路,最後選擇站在王爺這側。這次,不必花那麽久,我站在她這頭。」

      宋嘉平沒出聲,他又補道:「當日在此間,我曾告訴過王爺,我這一生,將這兩件事做完也就够了,總沒有什麽別的盼頭,自然要在她身上多花些心思。如今,也可告訴王爺一句,若是爲她,另一件事就算有些缺憾,我也認了。」

      宋嘉平過了許久,才將這話消化完,艱難道:「你既然如此說了,我才敢告訴你一句,那句話……純屬無稽之談。我同你父親是故舊,私交甚密,當年之事,陛下爲保我免受言官彈劾,親令大理寺在覆核卷宗裡添的那句話,其後太史令照搬。」

      沈度猛地抬眼看他,但宋嘉平沒給他反應的時間,接道:「這件事,我這輩子隻解釋這麽一次,哪怕對婉婉,我也不會再開口。至於你信不信我,也沒有多大關係了。我這個年紀了,別的也不在乎,不過是希望你們這些小輩之間,不管結局是好是壞,都不是因爲當年之事而被迫收場。」

      沈度沒說話,他微微嘆了口氣:「但這個結局如何,我全看婉婉的心意。她若選你,我自然助你一臂之力。可她若不願,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我這個當爹的,總不能逼她。方才那句『聽宮裡的意思』,是她自己的意思。」

      沈度怔在當場,不敢置信,好半晌,僵硬的十指才恢復了知覺,他低頭看了眼那枚扳指,平靜道:「既然如此,還請王爺看在下官當日也算出了份苦力的份上,讓下官再見見縣主。若是縣主當真如此打算,此後,下官自然不敢再叨擾定陽王府。」

      他語氣又變得格外客氣和生分,一切好似又回到了當初陪都初見。宋嘉平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陛下今日便回宮了,時間緊急,文嘉自然會儘快同你說清楚。」

      沈度微微拱了拱手,告了退,却不料這個「儘快」來得如此迅疾。

      他前脚剛到,宋宜的車馬後脚就已到了。她雖未受寒,但膝上的傷却是實打實的,下馬車下得很是艱難,沈度在門口冷冷望著,再未同往日一般,上前搭一把手。

      臺階不高,但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是吃力,沈度就這麽一直看著,直到她脚步停在門口,才笑了聲:「不過一日,縣主就連門都不願進了?」

      宋宜默了默,抬脚進了門,沈度在她身後親手關上了門,落下了門栓,將靈芝和剛去爲他牽馬回來的門房一幷關在了外頭。

      宋宜一驚,回頭望瞭望,隨即又鎮定下來,面色如常地道:「沈大人的待客之禮,著實不周。」

      沈度看她一眼,語氣裡帶了寒意:「比不上縣主客套。」

      「沈度,」宋宜喚他一聲,「我不想同你吵,從陪都到帝京,我已經同你吵了整整一路了。你現在這樣子,同當初又有什麽區別?」

      沈度冷靜下來,默默看向她:「你這麽快就想和我劃清關係?那你說,把你今天來想說的話一幷說完。」

      宋宜清了清嗓,緩緩開了口:「進宮更適合我,哪怕最後沒選對人,好歹也是個王妃。同下嫁給大人,見誰都要規規矩矩問候一聲夫人相比,自然還是前者更舒心些。」

      「那當日縣主瞎折騰什麽呢?」沈度笑了笑,「這不是今日才有的局面,一開始便是如此。」

      宋宜默了默,艱難地開了口:「大人不是早就看出來了麽?當日在定陽王府,大人就曾一語道破——我不過是做場戲給劉昶看罷了。不然,哪知兩年過去,劉昶還值不值得托付終生呢?」

      聽她提起劉昶,沈度懶得再克制,上前一步揪住了她衣領,將她往墻上一推,宋宜知他下一步做什麽,不肯就範,拿脚去踹他,他上前一步,拿腿壓上了她膝蓋。膝蓋上的傷疼得她痛呼出聲,沈度低頭看她一眼,冷冷道:「縣主還是忍著些,別叫外頭進不來的人多想。」

      宋宜依言住了聲,他這才譏誚道:「縣主這不還是要臉的麽?怎麽對著我,倒是沒臉沒皮了?」

      宋宜伸手去掰他的手指,神情淡漠:「一介小官,還不值得我給面子,談什麽要不要臉。大人你這樣,實在是沒什麽風度,放開。」

      「是麽?」沈度將她雙手一別,整個人壓在墻上,低頭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飽滿而細嫩,他心內不暢快,尋著法子在她這裡發泄,她不肯開口,他便在她唇上死死咬出一道傷來,幷非是之前的警醒,而是在尋求報復似的快感。宋宜吃痛,微微張開條縫,他尋著機會,半點不肯讓她好過,令她唇舌上滿是傷痕。

      宋宜痛得幾乎落泪,他却沒有半點憐惜之意,折騰了半晌才放過她。宋宜剛鬆了口氣,他就將頭埋進了她脖頸間,宋宜幾乎是驚慌失措地喚他:「沈度,適可而止。」

      她舌上受了傷,發音有些模糊,沈度低笑了聲,輕輕將她左肩的衣服往下拉了一寸。

      宋宜毫無招架之力,整個身子在一瞬間僵硬如鐵,有些不敢置信地低頭去看他。

      他感知到她身體的變化,抬頭對上她的目光,嘲諷地笑了笑,隨後低頭在她鎖骨上咬出一道痕迹來。他本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可忽然有溫熱的液體滑落在他脖頸上,他猛然抬頭望向她,宋宜果然已落了泪,泪珠衝刷掉脂粉,已不再是海棠,而是換回了玉蘭。

      她看向他,輕聲道:「沈度,是我對不起你,你別這樣。」

      他微微有些動容,但她下一句却是:「找個尋常好姑娘幷非難事,你不要介懷這些小事。」

      「小事?」他看她一眼,嗤笑了聲,勾住她左肩的衣服,往上一提,歸於原樣。衣物覆上傷口,宋宜受了疼,身子不安分起來,他在此刻,往她膝上重重一撞,「宋宜,你若無心,當初又何必來招惹我?」

      宋宜悶哼出聲,緊緊咬住嘴唇才沒出聲喊疼。她這般狼狽模樣被他悉數看了去,直到她忍過這陣陣痛,漸漸平靜下來,他才道:「你若告訴我,你看見了書房裡那東西,生了些別的心思,我還相信些。你不妨解釋一下,你爹怎麽知道的?」

      宋宜輕輕閉了眼,睫毛阻了往下掉的眼泪,她輕輕開口,不再隱瞞:「我是看見了。」

      「但你有什麽資格來怪我?」她冷冷笑了聲,「沈度,從頭到尾,你想過對我說實話麽?」

      沈度緘默。

      她笑了聲:「咱倆到底誰對不起誰?若不是我昨日偶然撞見,我怕是到現在都不知道,當日你莫名其妙的敵意和數次手下留情的緣由是什麽。沈度,你不是沒有過令我生疑的地方,我却從未起過查你的心思,不過是憑著『相信』二字,你呢?」

      沈度忽地笑了聲:「你以爲我同你這般,是爲了報復你爹?」

      宋宜搖頭,緩緩睜開眼看他,語氣已經平靜下來:「不是。當日你拿出來對付劉昶的東西,我雖然沒見過,但劉昶同我說過,時機得當,易儲也非難事,所以他才如此記恨你。你能得那些東西,想必花費了好些功夫和心血。當年之事,劉昶母子想必脫不了關係,若是爲了復仇,你斷不會如此取捨。」

      「况且,真情假意,我也不傻,辨得出來。」她聲音低下去,有些斷續,「我信你是真心。舊怨在前,你能這般待我,我、自然甚、甚是感念。」

      她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可是,你有情有義,我却沒心沒肺啊。你這樣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被人得知,你讓我怎麽辦?讓定陽王府怎麽辦?連我哥這種平素和你沒什麽接觸的人,對你都有懷疑,你當旁人沒有麽?如今是查不出什麽來,可你要對付那些人,終有一日是要走到明面上來的啊。那時,你又置我於何地?」

      她聲音輕到聽不太清:「沈度,我沒這麽無私。你若是身份清白,哪怕抗旨嫁你呢,我爹尚有同陛下抗衡之力,興許能保住你我。可你偏偏是這樣的身份,陛下當年震怒造成的影響如今還左右著朝綱,我不能讓家人陷入隨時可能爲你陪葬的境地。」

      沈度默了下來,靜靜看了她膝蓋半晌,問:「你說這話,認真的?不是被逼的?」

      宋宜點頭:「沒人能逼我做什麽事,從前如此,現在也如此。」

      他頷首:「宋宜,趨利避害你倒是學得半點不差。也好,我不會再和定陽王府有什麽瓜葛,也不會再連累你,你放心便是。」

      他默默放開她,走遠了兩步。

      她向他的背影,明明還和前日一般筆挺,却像突然委頓了下去,失了生氣。

      她有些不忍,但還是開了口:「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你不可能一輩子不露馬脚。看在昔日情分上,我會讓我哥想辦法將你左遷外放出京。」

      「沈度,此後,就不要再回來了。」她猶疑半晌,才接道,「人就活這麽短短的一輩子,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就不要在意了。你想去哪兒?回兗州麽?還是回你真正的故土寧州?」

      沈度返身回來,再度將她壓回墻上,幾近氣急敗壞:「宋宜,你敢!」

      宋宜受制於人,但沒失了底氣,衝他淺淺笑了笑:「是你說的,我宋宜有什麽不敢的?除非你有本事將我掐死在這兒,不然你試試我敢不敢。」

      「宋宜!」他再喝她一聲,却似失了力氣,不想再同她繼續糾纏下去,於是問,「你想好了嗎?選誰?」

      宋宜抬眼看他,心內調味瓶翻了一地,面上却微微笑了笑,戲謔道:「劉昶啊。我從前和他的情分,你不會沒聽說過。不然,也不至於提起旁人都不在意,但每次一提到他,你准會生氣。」

      他聽不得這名字,伸手在她鎖骨處狠狠壓了壓。傷口不深,但覆著衣物,還是令人疼痛難忍。

      「宋宜,我不告訴你,是因爲你這樣的性子,開弓沒有回頭箭,怕你擔心。我確實有錯,向你道個歉。」他笑了笑,「不過沒想到我看錯了,你既然怕擔風險想走回頭路。也好,如你所願。」

      「我犯的最大的錯,大概就是當日含元殿,你說便是抗旨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竟然信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當真錯得離譜,這些,本不該發生。」

      他手上用了力,宋宜疼得倒吸凉氣間,他舉起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虎口上的傷早已好全,傷痕漸漸消退,但還留著一絲淺淺的痕迹,是當日在含元殿,她死命咬下的,他們這一段緣分真正的起始點。

      他一字一頓道:「宋宜,你欠我的。」

      「好啊,欠就欠了。」宋宜衝他笑了笑,「你記得出京也要好好做官啊,別再這樣剛直了。不過出了京,升遷之後,你也會是當地的大官,不必這樣看人臉色了。」

      「我保證劉昶不會再小心眼針對你。可日後,你若還要對付他,我們……可就是敵人了。」

      她尾音輕輕上揚,好似在隨口開玩笑,可這到底是不是玩笑,二人心知肚明。

      沈度沉默許久,放開她,吐出一個字:「滾。」

      宋宜沉默地開了門,靈芝趕緊過來扶了她,她在靈芝噓寒問暖的雜音裡,仰頭望了一眼門口這株梧桐樹。

      枝繁葉茂,亭亭如蓋,却在雨中獨自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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