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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醫 - 第51章字體大小: A+
     
    第51章

      “可以,我看小柳以後有去國外發展的潛力。”老闆娘紮完針,帶著小柳走了後,周錦淵忍不住對金綽仙玩笑道。

      以後的事誰也不好說,但是現在來看,柳老闆娘可能想不到他家做的性價比最高的教育投資就是兩瓶優酪乳……

      金綽仙無所謂地笑了笑,“小孩兒挺喜歡音樂的。我在教他彈我新寫的曲子,他學得很快。”

      “咦,你曲子寫完了嗎?什麼時候寫完的啊。”周錦淵問他,“是不是你上次又跑了那次啊,我都忘了問你,怎麼,何主任給你的靈感麼。”

      “……”金綽仙頓了一下,“也可以這麼說吧。”

      他已經寄給公司了,大約過段時間就會發行。

      其實金綽仙也就是順路來打個招呼而已,既然周錦淵要開始給愛琳娜治療,他也就離開了。

      周錦淵帶著愛琳娜去小診療室,為她針灸,按慣例聊兩句,分散她的注意力,“最近兩次都沒看到布朗先生了?”

      “爸爸最近喜歡去廣場和同齡人玩。”愛琳娜笑了笑,說道。她第一次來華夏,此前從資料上瞭解到的華夏,都是一些大都市,海洲雖然也挺繁華,但生活節奏較慢,叫人十分享受。

      周錦淵一想附近那廣場,不都是一群老頭老太太在打麻將、撲克,下棋、跳廣場舞之類的麼,怎麼布朗先生迅速就融入了??

      看來他中文進步挺快……

      “你一個人過來方便吧?”周錦淵問道。

      “沒事的,有周醫生給我用的輪椅,我自己過來也沒有問題。”愛琳娜說道,“很靈敏,安全,也方便。”

      她口中“周醫生送的”,其實就是曲觀鳳那定制的輪椅,他現在用得很少了,甚至不是必需。曲觀鳳有次治療完,就把輪椅留在了診所,說捐給診所了,還在背後用白色顏料寫上小青龍診所幾個字,讓周錦淵可以給診所的病人用。

      目前診所也沒什麼重病病人就診,也就愛琳娜能需要了嘛,也像個挺有意義的傳承,周錦淵就讓愛琳娜先用著了。

      輪椅是曲觀鳳家定制的,他自己還改過,比愛琳娜原來的使用起來要方便許多。

      “哈哈,是小曲先生捐的。這輪椅確實好,我感覺不但功能多,還挺符合人體工學,久坐都不累呢。”周錦淵說道,語氣中彷彿還有點回味。

      愛琳娜看他這神情,頗有點奇怪,“您的口氣,怎麼像也坐過?”

      周錦淵乾笑一聲,比了個手勢,“因緣巧合,坐過那麼一會兒,就一會兒。”

      ……

      “周醫生,你看是這樣糊麼。”邵靜靜手裏捏著一張剛糊好的膏藥,瑟瑟問道。

      “適量膏體,你這有點少了。”周錦淵看了一眼,說道。

      他們正在製作小青龍特色膏藥貼,最近因為訂單變多,製作都有點要趕不上了。

      畢竟診所常駐也就倆人,還得坐診。容細雪和周錦淵都是放學、下班,加晚上才有空,有時候可能還值班或是有作業。

      因為邵靜靜老被奶奶帶來串門,邵奶奶知道他們忙,而且主要是做膏藥,這做膏藥有技術含量一些的就是熬藥、製成膏體,糊成膏藥貼的步驟就比較機械了。

      於是邵奶奶就很不好意思地問周錦淵,能不能把她無所事事的小孫子送來幫忙,不要工錢都行,她甚至情願倒貼一點錢,有人能管著邵靜靜不亂跑就行。

      她這個孫子,就是十足十的遊手好閒,就沒工作能持續做過半年,跟他哥哥簡直是兩個極端,叫她頭疼死了。

      要把邵靜靜送到周圍任何一家店做零工,人家估計都不會想收,也不敢收。

      但周錦淵不怕啊,邵靜靜見著他就像鵪鶉一樣,老老實實,他就把人留下來做工了,甚至覺得挺省工錢。

      “噢……”邵靜靜老老實實應了,繼續糊膏藥,糊得腰酸背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唉,周醫生,我明天可以請假嗎?我覺得特不舒服。”

      周錦淵正在算賬,頭也不抬,“是嗎?季緩給他把個脈。”

      邵靜靜:“呃……”

      他把手遞了出去,同時睜著眼睛說瞎話:“暈暈的,可能是貧血吧,也可能發燒還沒好利索,肚子好像也不是很舒服,心情還特別低落。”

      這是他以前糊弄校醫得到的經驗。

      季緩則搭了一分鐘脈後,冷冷報告:“老闆,沒什麼,他就是懶病。”

      邵靜靜:“……”

      他還想再辯解,周錦淵貌似無意地撥了一下自己那些長針,“你哪里不舒服來著?”

      邵靜靜打了個寒戰,“沒、沒有。我,哈哈,我活動一下就好。”

      (被迫)在診所打工就是這點不好,想裝病都裝不了,更沒法偷懶,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你的身體怎麼樣。

      他多久沒幹過活兒了啊,愁眉苦臉地活動了幾下,又忍不住探頭問,“周醫生,那我有多少工錢噢?”

      周錦淵:“一天四十。”

      邵靜靜:“……這麼少?!”

      他差點昏過去,搬磚也不止這麼些吧。

      周錦淵看他一眼,一邊走開一邊道:“你奶奶說的,讓我給少一點,免得你拿了錢又和人出去喝酒。”估計邵靜靜不知道奶奶想貼錢送他打工吧,放在舊時代邵靜靜肯定會被送去當學徒。

      邵靜靜:“……”

      容瘦雲嘖了一聲,“怎麼這樣呢。”

      邵靜靜轉頭看向容瘦雲,嗯,和尚老師果然慈悲為懷一些……

      容瘦雲上下打量了邵靜靜一眼,“幹活不老麻利啊,三十就可以了吧,表現不好得扣工錢的。”

      季緩沒忍住:“哈哈哈哈哈!”

      這就是新時代的包身工啊,邵靜靜受傷地倒退了兩步,差點撞在藥櫃上,還是路過容細雪用手肘托了一下,“小心。”

      邵靜靜回頭看到容細雪,見他雖然是一張冷臉,之前還瞪過自己,但是相處下來就知道了,他懷疑容細雪可能才是小青龍診所心地最好、最善良的人。

      不然,還是和這位大佬打好關係吧。

      邵靜靜看容細雪兩手還分別拎著幾株植物,伸出手去:“容老師,我幫您拿吧,這要栽花壇裏麼……”

      容細雪立刻躲開,“不用了,你別碰。”

      邵靜靜:“不客氣的!我又不多收錢,我都一天四十了。”

      容細雪:“……”

      容細雪:“有毒。”

      邵靜靜像被雷打了一樣,趕緊縮回手,靠,不是吧,真的假的,看起來很清新啊。

      周錦淵在旁邊看到了,叮囑了一句:“真的,萬一你掐這兒摳那兒的,又不洗手,入了口嘴都爛掉還是輕的。”

      這都是生天南星,毒得很。

      邵靜靜:“……我靠,都是嗎?另外一盆呢,還掛了果,也會爛嘴麼?”

      容細雪:“不會。更毒。”

      邵靜靜:“……”

      另一盆是馬錢子,毒性的確更上一層樓,有句諺語說“馬前吃,馬後死”就是說它,可見毒性之劇,過量服用會中毒致死,誰沒事應該不會吃上好幾個果實,馬錢子是很苦的。

      但就是輕度中毒也夠難受的了。

      “好了別這表情,這都是我們自己種的,拿過來炮製使用,不會就這樣久放。你要是擔心的話,告訴你一個避免中毒的方法。”周錦淵說道。

      邵靜靜:“什、什麼?”

      周錦淵指了指容細雪,嚇唬道:“你離他遠點兒,他盡玩兒那些。”

      邵靜靜:“…………”

      往後邵靜靜沒敢再離容細雪三米以內了。沒想到這特麼才是小青龍最毒的人,其他人只是扣工錢,這位要命啊!

      ……

      周錦淵讓容細雪弄來馬錢子,是為了給金綽仙用的,他最近想投點馬錢子,不過金綽仙病在肝,馬錢子毒性又大,所以炮製方法與用量都要仔細斟酌。

      至於南星,就是容瘦雲要的了,容細雪拿來處理一下後,他要拿去配製新的膏藥。

      最近診所來的中老年患者好像很多都有膝關節骨性關節炎,算是這個年齡段的常見病了,膝關節會很疼痛,容瘦雲才打算做些針對性更強的膏藥。

      “你覺得……我們用多少克比較好?”周錦淵看著容細雪在炒砂,低聲問了一句。

      其實,按理說金綽仙身體不是特別好,尤其是肝,那不能頻繁更不能過量用馬錢子,比如容細雪他們學校教的,就是內服日用量0.3到0.6克,而且是炮製後。

      容細雪看了周錦淵一眼,“你想用多少?”

      他直接這麼問了,已經看出來周錦淵肯定是想加大劑量。

      周錦淵嘿嘿笑了兩聲,比了個手勢。

      容細雪沉吟道:“有點危險,不過,馬錢子裏的馬錢子堿和番木鼈堿對肝癌細胞系HepG2有不錯的生長抑制作用……”

      這兩個成分,是馬錢子的主要有效成分,更是有毒成分。

      周錦淵期待地看著他,這種事他還是希望得到藥師的贊同,“我和金綽仙說過了,他沒有意見。你看你怎麼多炮製炮製。”

      容細雪早知如此,無奈地道:“用吧,也儘量配伍減毒。”

      周錦淵哈哈笑了兩聲,“我給你去拿芝麻油。”

      容細雪把芝麻油加進去,又放生馬錢子。

      路過的邵靜靜只看到他們放油和馬錢子,不禁納悶,“你們炒毒藥幹什麼,要神農嘗百草嗎?”

      “神農嘗百草之前還烹飪嗎?這是在炮製——你趕緊幹活去!”周錦淵只說了一句,邵靜靜就嚷嚷著想請假跑開了,“這是壓迫勞動人民惹!”

      周錦淵貼著容細雪的耳朵講八卦:“你覺不覺得,邵靜靜有點gay gay的。”

      容細雪:“…………”

      “除了懶惰、耍流氓、遊手好閒,人還是可愛的哈。我就是看他平時這個言行舉止,有一點點判斷,”周錦淵謙虛地道,“不一定準確。”

      容細雪遲疑地道:“你覺得他可愛嗎?”

      “……你這個重點是不是錯了?”周錦淵不禁道。

      容細雪答道:“因為沒想到哥哥還有這樣的判斷能力。”

      周錦淵:“…………”

      周錦淵:“我就是隨便說一下!”

      主要是他有點懷疑邵靜靜之前調戲急診大夫是有什麼喜好,但現在看樣子,靜哥在小青龍診所待得不知道對白大褂失去信心了沒,極有可能。慘。

      周錦淵回頭看了一下沒人注意到,哼哼道:“我要是往那方面發展吧……”

      他和容細雪離得還十分近,容細雪幾乎屏住呼吸,帶著期待聽他接下來的話。

      周錦淵:“那也是和容禿。哈哈哈哈哈,道佛CP是不是很主流?”

      容細雪:“………………”

      容細雪冷靜地移開頭:“……讓讓,加毒藥了。”

      .

      .

      赫茲菲爾德唱片是B國一家大型唱片公司集團,成立至今一百餘年,一直由赫茲菲爾德家族掌控,旗下擁有諸多音樂廠牌,從古典到流行,業務遍佈天涯。

      如今,赫茲菲爾德家族的繼承人之一,可以叫他小赫茲菲爾德,簡稱小菲,就掌管著集團中一個重量級唱片公司。

      他正在辦公室喝咖啡時,隨意點開了一封郵件,只見一位下屬向他彙報:

      金寄來了他的作品。

      小菲的動作立刻停住了,放下了咖啡杯,並讓下屬立刻帶著金的作品來辦公室。

      在這間公司,大家所說的“金”只有那一個,那就是來自華夏的音樂家“金綽仙”。

      多年來,金綽仙一直和公司保持著深入良好的合作關係,他在華夏的作品同樣由赫茲菲爾德的華夏子公司代理。

      但是很可惜,天妒英才,金身患惡疾,小菲為他請遍了醫生,但人終究無法和死神作對。

      金最後的消息,就是獨自前往母國進行中醫保守治療,並整理自己的“遺作”。

      公司尊重他的選擇,如他所懇請,沒有人打擾他,這個消息被守得死死的。小菲想,也許若干時日後,他們把金最後的作品發行了,世界才會驚詫,並哀悼一位天才的離去。

      他如流星劃過,但光芒將永駐。

      算一算,金已時日無多,小菲清晨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

      兩分鐘,下屬敲了敲門,手裏拿著筆記本,“赫茲菲爾德先生?”

      “請進。”小菲吸了口氣,“這就是金的作品?”

      他沒有用上最後兩個字,但他們都知道,這是。

      “是的。”下屬在筆記本電腦上點了幾下,他剛剛才下載完畢,檔太大了,這些作品,有的使用了虛擬樂器,有的是金找樂手實錄,還有他自己錄製的,錄製場地也各有不同。

      “開始吧。”小菲說道。

      一共十六支曲子,基本都是在金確診之後創作的。

      他們從第一首聽起,就像跟著金一起經歷他的內心,他卓越的音樂才能,令小菲二人感同身受,聽到一半時,小菲就忍不住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

      這位年輕的大師滿懷對世界的不舍、熱愛,用音樂追憶、道別。

      但是,當最後一支樂曲開始播放,小菲和下屬都愣了愣。

      這支樂曲風格迥異,與剛才體裁各異、配器豐富的樂曲不同,這一支只有鋼琴,是鋼琴曲,小菲敢肯定這取材自民間音樂,很顯然它擁有著別樣的風情。

      開頭舒緩古樸的節奏讓人安靜、平和,旋律與情感一同層層遞進,高潮部分如同被金色的陽光包括,滿懷著美好的希望、生命力,更因為它特殊的節奏、風格,具有前所未有的感染力。

      就像……就像向遠古的神靈祈求,然後獲得了救贖一般。

      音樂,誕生在各種宗教儀式、民族活動,而這首曲子中的神聖感更加濃厚,你可以肯定他是具有某種色彩的。

      小菲甚至無法呼吸了,他捏緊了咖啡杯,閉著眼睛欣賞,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他才霍然站起來,不可思議地驚呼:“這真的是金寫的嗎?”

      可以不謙虛的說,小菲具有極高的音樂素養,畢竟他的家族一家在這一行上百年了。

      就是這份感受力,讓小菲質疑起來,他不是質疑金的才華,而是,這首由金自己錄音的鋼琴曲,其中包含著的生命力,完全不像一位絕症患者!

      人們聽到這首曲子後,只會喚醒內心的希望,卻絲毫找不出創作者的遺憾、恐懼、緬懷等等,一切將死之人該有的情緒。

      尤其是,金本應時日無多——

      與前面的曲子比起來,這首鋼琴曲簡直是情感層面上的觸底反彈,形成了兩個極端。

      即使是沒有什麼音樂鑒賞能力的人,給他們聽這些曲子,他們一定也會驚訝與前面那些曲子,和最後一首出自同一時期同一個人之手。

      一邊是向死,一邊是朝生,截然不同。

      再仔細看,下屬發現這些音頻好像自帶了一張黑白相間的圖片,應該是華夏的太極圖,黑與白圓融一體,正如……正如這份作品集中兩種風格作品給人的感覺。

      金在華夏遇到了什麼?小菲癡癡地想,他不知道金身上發生了什麼,但那一定非常重要,這才帶給了他們這首作品。

      小菲有預感,當他把這些作品發行後,又一顆星辰將在赫茲菲爾德公司的史冊上熠熠生輝。

      “最後那支曲子,叫什麼名字?起了名字嗎?”小菲問道,他內心覺得,這首曲子叫《希望》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如果改成合奏曲等形式,不知道效果又是如何……

      一般來說,金綽仙如果定了名字,沒人會建議他改的,如無意外,那就是它面向全世界聽眾的曲子。

      正在小菲浮想聯翩之際,下屬看了一眼,有點疑惑地道:“小青龍鋼琴獨奏曲?”

      小菲一下懵了,小青龍是什麼宗教儀式還是宗教場所嗎?為什麼叫小青龍??

      .

      .

      邵靜靜在家裏吃了面,擦了擦嘴,蔫蔫道:“我休息一會兒再去診所,太早了其實沒有活兒幹。”

      “為什麼?這麼好的天氣,你早點過去,沒有膏藥糊,就幫容醫生打掃一下衛生。”奶奶教育道,“做人要勤快,尤其是在東家那裏幹活,吃虧是福。”

      邵靜靜差點噴了,還東家……也是,他一天四十,他可能真的是長工。

      奶奶大概真的把小青龍診所當勞改場了,半趕著邵靜靜出門。

      邵靜靜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小青龍診所,一進去他就聞到了察覺到了不一般的氣息。

      “……這是什麼味道。”邵靜靜捏著鼻子問,好暗黑的中藥味啊。

      容瘦雲坐在櫃檯後頭,他看了邵靜靜一眼,指了指裏面:“做藥呢,你去幫忙吧。”

      邵靜靜有點不想進去,“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啊?我聞著怪暈的,好想請假哦!”

      邵靜靜平時糊膏藥,味道都是尋常意義上的中藥味,不好聞也不難聞,但今天這味道,也不知道治什麼的,藥味濃郁,到底是什麼新藥啊。

      “請假是不可能請假的,你想都別想。”季緩先言辭拒絕這天天想著跑路的小子,他正在做防感香囊,也正忙著,“裏面嘛……是周大夫,煉了丹……”

      邵靜靜:“…………X。”

      開玩笑的吧,煉丹哈?!

      季緩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憫,是這樣的了,今天早上他來之後,就看到周錦淵說,最近周圍的居民,尤其是做家長的,對小青龍兒科診所已經相當信任了。

      這樣一來,也可以開始他們的計畫了……

      季緩立刻想到周錦淵當初那一句:“我好多病人都買回去逼孩子吃了”,真的看到實物後,他才知道容瘦雲和周錦淵都沒誇張,那個“逼”字用得真是太傳神了。

      也因此,季緩覺得周錦淵活像在搞養肥計畫!

      邵靜靜蹭到了隔間去,只見周錦淵和容細雪坐在裏頭,一個正在搓丸子,另一個把已經晾好的丸子包裝在小盒子裏。

      那丸子的原料來源於一口貼著八卦的鍋,裏頭全是黑糊糊的膏體,周錦淵戴著一次性手套,加蜂蜜搓好一個碩大的丸子,便放在瓷盤上晾。

      那些味道,就是從這裏散發的。

      “這什麼……”邵靜靜問,你說一顆兩顆還好,這裏有一鍋,熏得他兩眼翻白。

      “這個叫孔聖枕中丹,吃了可以增強青少年的記憶力,幫助睡眠。”周錦淵介紹了一下,“我是按照古籍煉製出來的,當初頭一個使用者,就靠啃這個,考上了重點大學哦!”

      邵靜靜捂著嘴:“不可能吧!”

      這麼大,誰特麼吃得下去啊,考上大學前先噎死了好吧。

      周錦淵:“不信你問小雪!”

      容細雪:“……”

      邵靜靜:“……”

      他怪異地看著有點保持不住冷峻的容細雪,靠,就是你啊,對毒藥產生興趣怕不是就因為被迫害過吧。

      周錦淵還買了標籤機,一顆手搓大丸子的定價是六十六,一起購買防感香囊或者小青龍膏藥貼還可以打九折。分量十足,買回去自己啃,或者掰開搓小了吃,一顆起碼能吃半個月呢。

      ……

      小青龍診所的周醫生一直是周圍十八歲以下兒童、青少年心中,最棒的醫生,他們也很喜歡小青龍診所,在這裏,總是有對他們來說最不難受的治療方案。

      家長們當然也很喜歡這裏啦,為他們省了不少事。因此,來補買防感香囊等藥品,或是路過的家長,注意到診所門口貼上了“新藥上架,助力孩子學習”這樣的宣傳,肯定是忍不住問一問的。

      然後醫生們就會給大家講解一下,這個適用于什麼年齡段的孩子,使用了哪些藥材,能夠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說實話,類似的兒童保健藥市面上層出不窮,很多要價高,吹得天花亂墜。

      而向來務實的小青龍診所,推出的孔聖枕中丹只要六十六,效果聽上去不誇張但很實用,尤其考慮到他們的藥向來很有效,乃至速效,感覺比市面上那些要靠譜多了。

      他們這藥甚至就是在診所製作的,你還能看到整理原料。味道是難聞了一點,但周錦淵說,他已經儘量改良口感,還加了很多蜂蜜。

      ——周錦淵大家是知道的,能夠不折磨病人,他一定會選擇更溫和的方式。既然他這麼說,那就肯定是盡力了,還要保持藥效。

      行吧,也就是難聞了點,比某些偏方好多了,買了買了。

      這一天,不知多少小孩在家長拿回來藥丸後,抱著對小青龍診所的信任,按說明的份量,掰了一坨就吃,然後——

      “好難吃啊嗚嗚嗚嗚嗚啊啊!”

      本來大概是六分難吃吧,但當你對診所充滿信任,連杯水都沒有準備,這六分就變成了十二分!

      ……

      小柳也哭得震天響,他被免費送了一顆大丸子,就站在診所中間,聞了聞後也抱著對周醫生哥哥的信任,直接吃了一口,而非搓開後用水吞服——那樣無疑會更易吞服。

      下場便是,吃完就哭了。

      “為什麼,嗚嗚嗚嗚嗚,為什麼!”小柳不理解,小青龍怎麼會賣這麼難吃的藥丸子,他還給過醫生哥哥們優酪乳,為什麼這樣對他。

      “喝水。”容細雪眼疾手快,塞了杯水到小柳手裏。

      小柳噸噸灌了一大杯,那味道還縈繞在口中久久不散,他抬起頭對周錦淵說:“哥哥,你這個以後會賣不出去的。”

      他家就開超市的,像這種難吃的商品,老賣不出去,就不會再進貨了。

      周錦淵:“不好說哈。”

      ……

      誠然,第一批“受害者”很快就把消息回饋到了四面八方,同齡孩子基本的都知道了,小青龍在賣一種暗黑大丸子,巨難吃,千萬別買。

      但是,誰讓孔聖枕中丹是真的有安神效果,家長們從鄰里好友那裏知道後,也會買來試試的。

      不就是一個藥丸麼,能有多難吃,眼一閉,和著水不就吞了!

      也沒錯,一個藥丸,再難吃能多難吃,他們被逼著吃的補品、保健品也不在少數。誰讓第一批受害者毫無防備下受到的衝擊太大了,忍不住就把它誇張了很多倍。

      小孩兒想像力還豐富,傳來傳去就傳得它彷彿是天下第一難吃的藥,與在家長中的口碑大不相同。

      尤其在附近那間學校,因為和小青龍離得近,學生大多是周圍的居民,被迫吃了大丸子的人也就更多,提起來就惶恐地對視一眼。

      連學校老師都知道了,因為作文、周記裏出現了太多相關內容……

      如此繁榮一片,完全應了周錦淵的猜測。

      ——除了這兒的小孩反應好像更大。

      .

      “您好我是來自B國大學康復醫學系助理教授,附屬醫院的主治醫師……”周錦淵在閱讀一封郵件,發件人是B國一位同行,同時擁有B國西醫和針灸執照。

      他們此前沒有見過,但他從自己的同事口中瞭解過周錦淵,最近他遇到了一位病人,當他用常規的針灸療法不起作用後,他就想到了周錦淵,希望周錦淵能夠給他一些啟示。

      郵箱自然也是從同事哪里得來的,隨信附上了病人的各項檢查資料。

      “希望您能夠不吝賜教……”周錦淵喃喃念出最後一句,萎證啊,這份資料還算詳細,患者是腦外傷導致的癱瘓,和周錦淵治過的好幾起病例都有相似之處。

      隨著時間推移,最近從B國而來的交流、討教郵件越來越多,周錦淵人雖然離開了B國,但在學術上和他們的聯繫好像更加緊密了。

      凡是像這樣的郵件,周錦淵向來是詳細回復的,他整理了一下思路,便開始回復郵件,直到愛琳娜和她父親布朗先生出現。

      “布朗先生,你今天沒去廣場了嗎?”周錦淵打了聲招呼,暫時停止寫郵件。

      “因為我聽說,愛琳娜今天要嘗試站立了。”布朗先生說道,來華夏的日子他好像胖了不少。

      周錦淵看向愛琳娜,“不錯,今天要有一個大進步,先針灸,然後……就要開始試著站立了,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愛琳娜咬了咬下唇,玫瑰般的唇瓣血色便消退些許,“嗯。”

      “好的,那跟我來吧。”周錦淵把他們帶進診療室。

      ……

      小青龍診所外的馬路牙子。

      兩個年輕人把自行車停好,腦袋湊在一塊商量。

      “你說要不要進去呢?”

      “不知道啊,上次大晚上的,咱露臉可能也看不清楚,應該認不出吧……”

      “誰說的准呢,我就是好奇,現在這小青龍不是越傳越邪乎了麼,也太厲害了吧。”

      正說著,旁邊一個舔著冰棍的小男孩忽然插了句話:“你們在說那個小青龍診所嗎?”

      這小屁孩插什麼話,倆人對視一眼,沒想理他。

      小男孩歎了口氣,“唉,小青龍,現在所有人都聞風喪膽啊。”

      說完就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開了。

      兩個年輕人:“…………”

      倆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想,我靠,也太誇張了,這是老幼婦孺都害怕的節奏啊!

      那還要不要進去呢?

      答案是要的,因為小青龍膏藥貼的效果實在是太好了,別處比不上啊。

      大不了他們就像其他哥們兒說的一樣,走的時候幫診所和隔壁超市把垃圾都丟了唄,再怎麼說咱也是來消費的,也沒必要過於忐忑。

      倆人如此一想,也就邁步走進了小青龍診所,一看曾經見過的光頭和娃娃臉都不在店內,頓時一喜,但還是不敢太放肆。

      “我們要買骨痛膏藥貼!”

      季緩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又來了,又是這個幾乎同手同腳的尊敬畫風,“不好意思,暫時沒有現貨了,不如你們過會兒再來,還在製作中。”

      因為邵多多剛又幫人代購了一批,存貨都清空了,這會兒正在趕著做呢,來得不巧。

      “什麼?還在製作,那要過多久呢?”其中一個年輕人遺憾地問,他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怎麼偏就沒貨了。

      “我問問。”季緩聞言喊道,“靜靜!邵靜靜!我問下你——”

      邵靜靜從隔間出來,摘下口罩,“幹什麼?”

      倆個年輕人和他六目相對,都嚇到了。

      邵靜靜:“小五小六?”

      倆人:“靜靜??靜哥你不是叫邵靜嗎???”

      邵靜靜:“………………”

      “咦,你們認識啊。”季緩在心底暗笑了一下,邵靜靜出門還給自己減個字兒的啊,“他們要買膏藥貼,你還得做多久?”

      “小五”和“小六”更加震驚了,“靜哥,你……你在這裏幹活?是被……留在這兒嗎?”

      “什麼叫被留在這兒,他自己來的。”周錦淵從診療室走出來,正好聽到了這句話,“我每天給邵靜靜發四十塊工錢呢。”

      小五不禁腹誹起來,四十塊,吃烤串都不夠啊。就是這個人,他還記得,那天把靜哥嚇了一跳,說他是混道上的,一百來個弟兄,沒想到這麼小氣。

      邵靜靜頓時覺得話題危險了起來,趕緊打岔道:“你們先回去吧,膏藥貼回頭我幫你們送到家。”

      “哇,靜哥,你這麼好?”

      周錦淵看他們一眼,只覺得邵靜靜這傢伙好像莫名虛汗流得特別多,尤其被他看了兩眼後,流的好像更狠了。他倒了杯水回診療室,給愛琳娜喝了幾口。

      “今天辛苦了,明天繼續。”周錦淵微笑道,愛琳娜已經成功在扶著東西的情況下,站立起來了,距離她徹底恢復又近了一步。

      愛琳娜眼中也充滿希冀,每一天,她都覺得離自己回到舞臺上又近了一點,那天的噩夢離她又遠了一些,她點了點頭,“嗯!”

      “走吧,我送你出去。”周錦淵帶著愛琳娜出去,順手把一些做膏藥的材料包裝袋收拾上,丟到外面的垃圾桶。

      小五和小六還沒走遠,就站在馬路邊,看到他出來,一開始是忍不住盯著他旁邊漂亮的洋妞看,接下來就忍不住看著周錦淵本人了。

      “你們看著我幹什麼?”周錦淵也感受到他們炙熱的眼神了。

      兩人瑟縮了一下,然後在周錦淵的注視之下,小五才諂媚地笑了一下:“沒什麼,就是想大哥您還親自丟垃圾。”

      “?”周錦淵不禁站定了,“大哥?這倒是新鮮了,第一次有人叫我大哥。”

      一般都當他弟弟。

      小五一時不知道怎麼回,大哥這是在謙虛麼,他半晌才道:“您這話說的,您不是大哥道上誰算大哥。”

      周錦淵:“……”

      周錦淵懵了一秒,什麼道,什麼鬼,他唯一混過的道就是正一道!

      但也就是這一瞬間,心頭電光劃過一般雪亮,周錦淵好像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一直有人對他們恭恭敬敬。

      所以……

      周錦淵問那兩個年輕人:“你們……打哪聽說我是‘道上’的?”

      ……

      邵靜靜走出診所,看到周錦淵站在外面,而小五和小六居然也還沒走,他心裏就有那麼一點不祥的預感,眼神不禁死了。

      不要啊……

      “小流氓,你給我過來,我問你。”周錦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不是你給人說的,我是道上大哥啊?”

      邵靜靜:“我、我喝多了,而且純屬他們聽錯!我說的是混道教的,底下有百來個道士!”

      小五小六:“???”

      周錦淵差點沒氣樂了,“然後還順便綁了你奶奶啊?”

      “?”靠,邵靜靜臉色一變,這個他是真不知道,怎麼傳出來的啊!

      邵靜靜深吸一口氣,其實,他多少也預想過這一天的發生,既然是這樣,不如趁機……

      他往後撤了一步:“周大夫,我覺得你應該冷靜一點咱們再聊,我也是無辜的,真的!我今天吧,我就請假先回去了,工錢我今天只要二十,哪天你淡定下來咱們再聊!”

      說罷,邵靜靜急沖幾步,一翻身就騎上了小五的自行車,然後拐進旁邊的空巷子,狂蹬而去。

      周錦淵:“??邵靜靜你少趁機偷懶!你奶奶說了每天來報導!”

      “我靠!”小五不禁爆出了一聲罵,他的車。

      “嘖,靜靜蹬得夠快的。”小六感慨道。

      邵靜靜耳朵尖,聽到了還紅著臉大聲回了一句:“你特麼改口也夠快的啊!”

      以前還叫靜哥的!

      周錦淵則冷靜地道:“這裏頭沒岔路吧?我去把那小子捉回來。”

      小五和小六左右看了看,別說私家車,摩托車也沒有啊,怎麼追,靠腿追麼?

      大哥說話有點狂哦。

      以為自己跑得了?周錦淵則看向輪椅上的愛琳娜,“咳,愛琳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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