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徹骨之痛

宮無塵輕笑，「我這不是帶你來了嗎？」

藍靈兒不解，走到溫泉邊，和宮無塵並肩站著，看著前方裊裊水汽，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個藥水是用來洗的？」

「果然你不傻！」宮無塵欣慰的說道。

藍靈兒立馬滿臉黑線，「我本來就不傻。」

說著藍靈兒便將藥水從宮無塵的手中拿過來，冰藍色的水，在這樣的月光下綻放著奇異的光芒，神秘而又純凈。

正當藍靈兒將瓶蓋擰開，準備倒入溫泉水中時，卻被宮無塵擋住，耳邊是他淺淡的笑，「果然還是有點傻。」

藍靈兒不由翻個大白眼，將瓶子交給宮無塵，站在一邊，閑閑的看著他，「你到底是要怎樣？」語氣不慍不火。

宮無塵一怔，顯然沒有想到藍靈兒直接將藥水交給他，微微勾唇，「這麼大的溫泉，你要是倒下去，早就沒影了。」

藍靈兒無語，乾脆不說話，等著他一次性將所有的話說完，免得把自己氣著。

「冰玉露是確實是口服的，只是突然喝下去你的身體承受不住，要配合這樣的天然溫泉才會有比較好的效果。」

藍靈兒再次丟給他一個白眼，她突然發現，宮無塵的話從來都只能信三分，還有七分是話裡有話，要靠猜。從他手中拿回冰玉露，正準備往嘴中倒時，眼前卻出現一隻修長而又節骨分明的手，在這樣的月光下顯得略帶蒼白。

「你想好了？喝下去的痛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的。」

藍靈兒並沒有理會他的勸告，將他的手撥開。便將藥水全數倒入嘴中，然後快速的走進溫泉，水不深，只到她的腰部，藍靈兒坐著，盡量讓自己的身子沒進水中。

宮無塵看著這樣一系列動作沒有絲毫猶豫的女人，心下一動，眸光幽深。

藍靈兒很快便開始閉眼調息，只是身上卻是冰火兩重天的撕裂，好像是有人生生的要將她撕開那般。整個人就像是在無邊狂風的懸崖，被無盡的風浪席捲，令人眩暈的痛楚。

不一會兒藍靈兒頭上便出現冰藍色的水滴，一點一點匯聚，然後劃過嬌嫩的臉龐，落入溫泉中。一切都是靜止的，周圍也是一片靜謐，甚至都能聽見水滴落入溫泉的聲音，清脆而又乾淨。

岸上的宮無塵，就這樣，白衣翩然的站著，沒有動作，像是被定住那般，看著藍靈兒，眸光深深淺淺。

藍靈兒好像是進入一個奇妙的世界，在那裡，是烈火的焚燒，是冰川的凍結，令人窒息的痛楚早已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像是有人將她的骨頭一點一點的切開，然後重新安裝那般，讓人痛不欲生。渾身不住的顫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被生生的拆開那般。

忽地，藍靈兒的身子向後倒去。只見白影一閃，她嬌軟的身子便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宮無塵看著上的這個女人，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明明是嬌弱的容顏，卻印著蝕骨的堅強。明明是從小不諳世事的少女，卻像是有著刻骨的仇恨。天真浪漫，卻能洞察人心，就連他都看不懂，看不懂這個女人的心裡到底是什麼。

爾後，宮無塵重重嘆口氣，將手掌低著她的後背，只見手掌周圍便出現雲霧般的煙氣，而藍靈兒蒼白的臉色也恢復紅潤。

清晨，空氣微涼，原本靜謐的山谷，此時也透著熱鬧，春天的繁花在陽光下越發的鮮妍動人，在溫泉邊的一顆大樹下，少女乾淨的容顏成為了早晨最美的風景。

藍靈兒從夢中驚醒，這次不再是那個段刻骨的前世，也不再是無盡的冰涼。夢中，她掉進幽深的大海，怎麼也游不動，最後，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一個白衣男子現身，像是一束光，將她帶離黑暗。

想到這裡，藍靈兒不由自嘲的笑笑，她深知，這個世界上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依賴任何的溫暖，最後都會是刺骨的傷痛。

隨著她的起身，身上白色錦袍滑下，藍靈兒心下一動，往周圍看看，只是沒有宮無塵的身影。

日光的照耀下，藍靈兒這才發現原來這裡是一個山谷，不大，卻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那般，乾淨透徹，讓人看著心曠神怡。

伸出柔嫩的小手，擋住刺眼的陽光，藍靈兒揉揉太陽穴，努力回憶昨晚的情景，只記得，喝下冰玉露后，整個身體像是撕裂般的疼痛，從靈魂深處的灼燒和冰鎮，讓她處於冰與火的交接處。後來便失去了知覺，只記得有一股暖流從身體中劃過，減少了藥水帶來的疼痛感。

想到此處藍靈兒趕緊坐正了身子，開始運功調試，才一炷香的時間，便發現渾身舒暢，每一個毛孔都在起舞那般，讓人心情振奮。

睜開如水的雙眸，藍靈兒眼中是深藏的笑意，嘴角上揚，自信的看著遠處的綠樹紅花，有些債，有些恨是該要還了。

藍靈兒看看自己身旁的衣服，不由微微皺眉，純白的衣料光滑舒適，只是不知宮無塵什麼時候離開的。沉默一瞬后，藍靈兒將白色的錦袍疊好，然後放在樹下，便起身離開，一整晚沒有回去，也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

藍靈兒回去的速度比來時快多了，回到王府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靈越閣中，櫻紅正端著一盆水往她的房間走去，藍靈兒在她之前從窗戶翻進去。

「吱呀！」房門被推開，藍靈兒正好雙腳著地。

「呀！小姐已經起來了啊！」

藍靈兒微微點頭，道：「外面有沒有什麼傳言？」

見櫻紅面露為難，藍靈兒不由瞭然，「你儘管說。」

「小姐，外人都傳您嫉妒琴公主，性格紈絝不堪，將公主推入水中，幸好得太子相救，不然就······」

藍靈兒唇角微揚，心中冷笑，她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百姓善良無知，自然是好騙的，東方琴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她不過是一時疏忽，便有了這麼不堪的傳言，只是，既然大家說我嫉妒，紈絝，那便做給你們看又如何？

「你先出去吧，今天上午任何人不得進入靈越閣！」藍靈兒吩咐道。

外界的傳言從來都是瞬息萬變，她不介意一時的惡名，或者說，她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櫻紅退下后，藍靈兒便開始練功，慕容冰留給她的武功是「冰之緣」，這種武功心法她從一本古書上有看過，和「雪之緣」並稱為兩種世界上頂尖的冰性心法。另兩種是「風之翼」和「火之光」，並列在火性心法之首。

神州大陸上習武之人大多都是火或者冰屬性，在天照王朝開國以來，文武兼并，武將和文臣一樣都會受到重視，因此也有不少人都棄文從武。這樣的武功心法要是被世人知道，那必定是一番血雨腥風，這也就是她讓櫻紅守在外面的原因了。

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藍靈兒都如老僧入定那般盤坐在床上，周圍是淡淡的水藍色光芒，如果是誰此時正好看到一定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尊完好的雕像，周圍的藍色光芒，使得雕像中多了一絲神秘的氣息，就像是只敢遠觀，不可褻玩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