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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養小首輔 - 第198章字體大小: A+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市舶司對商鎮上的鋪子進行了統計, 一共有三百多個大小不等的商鋪。

     對這些商鋪, 他們進行了分批博賣。

     關於鋪子的位置以及大小,都印在紙上刊發了出去,有意者均可入場進行博買。每天進行四場, 上午下午各兩場, 每場博賣二十個,三百多個商鋪將會在五天全部博賣掉。

     為了防止有人入場濫竽充數, 凡進入市舶司進行博買的商人都需繳納十兩的入場費。所有人均可叫價, 但若是虛叫——沒人敢虛叫,這可是朝廷的地方。

     第一場博買在巳時開始,地點位於商鎮中一處叫做博買場的地方。

     今日博賣的是位於鎮中心大街上的幾處鋪子, 以及另外幾處稍微偏一些的地方。方位大小皆是不同,有好有壞。

     之所以會如此, 也是為了防止好的都被賣掉, 剩下一些不好的勾引不起人們的興趣。

     此時博買場中,一樓和二樓總共加起來有五百多座,座無虛席。

     正中的一處高臺上, 謝三一身副提舉官袍立於之上, 其身後擺著一塊偌大的看板,上面掛著一個放大了的方點陣圖。

     “為了慶賀開阜大吉,這頭場的開門紅自然不能隨便濫竽充數, 這處位於中心大街的鋪子, 長寬皆是五丈, 四四方方, 中正平穩,正對著市舶司衙門。地方不用說,風水自然也不用說,不可多得。底價兩千兩起,每次益價不得低於五百兩,未三唱,可益價,三唱未競,益價不犯。”

     說到這裡,謝三笑了笑道:“諸位是不是很詫異底價竟如此之底?提舉大人說了,開門紅當討個喜慶,所以特意低價博賣。這場之後底價將會漲至五千,還望各位萬萬莫錯過機會。”

     隨著一聲銅鑼聲響,市舶司第一次對博賣正式開始了。

     很快就有人嘗試地叫了價:“二百五十八號,二千五百兩。”

     “三千兩!”聲音還未落,此人又道:“一百二十五號,三千兩。”

     謝三身邊一個手持銅鑼的小吏,一面敲響銅鑼,一面報導:“一百二十五號,三千兩。”

     “三百八十七號,四千兩。”

     ……

     經過了一番試探性報價,這處商鋪已經被喊到一萬一千兩。

     就在這時,一個略微有些低啞的聲音驀地響起:“五十七號,五萬兩!”

     五萬兩對一萬一千兩,等於翻了五倍,一下子被喊到這麼高,場上當即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也有不少人順著方才那聲音看過去,就見一個十分年輕男子坐在那處。看其樣貌也算是一派俊美,風流倜儻,也不知是哪家不懂事的後輩,竟如此玩笑。

     且此人極為落落大方,見眾人看過來,反倒微笑著對大家虛拱了拱手。

     想出風頭也不是這般出的!

     正在眾人俱是這麼想時,突然聽到一陣清脆的響鑼聲。

     “五十七號,五萬兩第三次!得!”

     一片譁然之聲,誰都沒想到第一個鋪子竟是這麼就賣了出去。

     *

     下面一片嘈雜之聲,位於二樓的一處雅間裡。

     欽差白皙的臉卻有些興奮的潮紅,對薛庭儴道:“薛大人好手段,這一個鋪子竟能賣到五萬兩!”

     薛庭儴微笑著道:“天使,此人不過是投機。若不是此人故意拉高價錢,這鋪子大概能賣到七萬兩左右。”

     都是人精,自然明白薛庭儴所言的意思。

     本來是兩千兩,被叫到一萬一千兩,等於是翻了六倍。突然一下子又翻了五倍,竟達到五萬兩之巨。銀子都不是大河裡飄來的,旁人沒有心理準備,自然會猶豫,可不就是讓人得逞了。

     “這人真是狡詐,竟憑空省了兩萬兩銀子。”欽差怒道,好像這省的是他的銀子也似。

     薛庭儴瞥了那下麵的俊美男子一眼,暗暗藏住嘴邊的淺笑。

     *

     另一頭,招兒被人帶著下去進行交接手續。

     待薛青槐將銀子運了來,交給市舶司的人清點後,便換來了一張蓋有市舶司大印的房契。

     兩人一同出了博買場,薛青槐忍不住有些肉疼道:“招兒,這鋪子未免有些太貴了。這五萬兩若是擱在外頭,五十個商鋪也能買,放在這裡卻只能買一處。”

     經過這些年的歷練,薛青槐早已一改之前還在余慶村時的模樣,他穿著一身暗青色的緞面直裰,頭戴方巾,留了些短須,面容比以往更顯沉穩,哪裡還看得出是當初那個擔著貨走街串巷的泥腿子。

     而那方才拔了頭籌的俊美男子,自是不用說,正是招兒。

     聞言,她哂笑一下,道:“四叔,這個價錢不貴,不信您等著看,後面那些鋪子均不會低於此價,且地段位置都不如咱們買下的這個好。”

     “我當然知道不貴,這地方是不能跟外頭比的,我就是覺得庭儴如今都當了大官,管著這市舶司,咱們用鋪子還得花錢與他買,有點……”有點心疼銀子。

     千里為官只為財,家裡若是有人當了官,親人族人都是能沾得些許便宜的,這是時下人慣常的思想。哪怕沒有便宜可占,若是家裡出了個官,在外頭與人起了紛爭,報上一句我家誰誰誰官拜什麼,也足夠嚇退對方。

     銀子有多麼難賺,這些年薛青槐深有體會,別看他們來錢容易,可平時在外頭風塵僕僕吃灰的時候,也是極為受罪的。所以明明可以行個方便,偏偏要花五萬兩巨銀去買,薛青槐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四叔,你可不能這麼想。我們沒有背景,庭儴為官舉步維艱,如今這雙嶼島多少雙眼睛看著,可不能給庭儴添麻煩。這事是我專門要求的,做人做事當堂堂正正,經得起挑揀,若是有人故意想找茬,我們也不怕他們找茬。”

     薛青槐長出一口氣,感歎道:“這道理四叔當然明白,咱們出來的時候,老族長也交代過,萬萬不能給庭儴臉上抹黑。招兒你說的對,咱薛家的人做事就當堂堂正正,不給人挑揀的機會。”

     招兒突然停了腳步,薛青槐回過神來,問:“招兒怎麼不走了?”

     問著的同時,他順著招兒的目光看去,就見有十多個夥計模樣的人,從一輛貨車上正往下搬箱子。看似不大的箱子,竟得數人去抬。薛青槐當下領會這是裡面的人博買到了鋪子,正往裡送銀子進行交接。

     就好像他方才就是專門送銀子來著。

     “四叔,這銀子大抵不太好運吧。”招兒問道。

     “可不是!”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到薛青槐就滿腹牢騷,他日裡就管著定海這邊的進出貨交易,銀子也是從他手裡進出,其中詳細自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定海沒有票號,這裡交易又只要現銀,這五萬兩銀子還是我去寧波府兌來,又讓人運了過來。銀子不同其他,此物極重,市舶司也是,為何竟不收銀票。”

     別看薛青槐這麼說,他又怎麼會不知市舶司為何不收銀票。

     定海這裡以前都是做走私交易,暗門子的買賣,自然不可能用銀票交易,都是真金白銀,銀貨兩訖。而自打定海建立市舶司以來,因為太倉促,自然還按照以前的套路來,所以這次市舶司交易也是只收現銀的。

     別看說一句只收現銀簡單,可對於賣物賣物的人卻極為麻煩。來此地交易得從外面帶來銀子,賺了銀子得往回運,人力物力以及路上的安全都要操心。

     就好像泰隆商行現在,就專門聯合了毛八鬥的姐夫周郴,組建了一家鏢行。尋常但凡運送貨物及銀子,都是由鏢行出面護送的。

     招兒當然也知道這件事,只是平時只當時慣例,也沒有注意這些,今日卻是心有所感。

     “招兒怎麼了?這事你不是知道,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招兒微晃了下頭,道:“沒啥四叔,我就是有一個想法。不過這想法還得回去和庭儴商量,就先不說了。”

     薛青槐也並未多想,點點頭,兩人便往剛買的那處鋪子走去。

     *

     薛庭儴所言並沒有錯,果然之後的鋪子,每個價錢都不低於五萬兩,且位置和面積還不如第一個。

     讓錯失了第一場的諸多商人們,都是後悔不已,連連感歎自己為何要猶豫那麼一下。

     而上午這一場,市舶司共計收入近一百五十萬兩白銀,這些鋪子的價格不等,但絕對沒有低於第一個的價過。最高一處鋪子,竟賣到九萬三千兩,下麵的一眾商人都搶紅眼了,看得上面的欽差也是渾身直冒汗,感同身受。

     他的激動當然不止是現場氣氛,還是因為這些銀子都是嘉成帝的。他這次被陛下委以重任,出使定海為欽差,這是司禮監的面子,也是陛下給的面子,若是能帶著這麼些銀子回去,那功勞可就大了。

     “薛大人,你差事辦得很好,咱家這趟回去定然幫你在陛下面前請功。”

     薛庭儴含笑道:“那就多謝天使了。其實下官也是為了朝廷著想,此地不用說,日後定能為我大昌廣納商稅,那些商人們知曉利弊,必然不會吝嗇這些。這定海鎮共計有三百五十余處商鋪,以後再不增建,錯過這裡可就沒下家了。

     “當然,人家既能付出這麼些銀子,作為開阜的朝廷必然要保其太平。所以還請天使這趟歸朝後,能如實將下官的難處稟于陛下,組建浙江水師迫在眉睫,實在不容耽擱。只憑這一處,我大昌日後再不用為國庫虛空發愁,而那遠在遼東的韃虜又何愁不可驅除。”

     欽差比出一個大拇指:“薛大人乃是棟樑,咱家這趟回去必然如實相報。說起來薛大人也與我司禮監是老熟人,順喜那小子就是乾爹他老人家特意派來的。薛大人簡在帝心,我司禮監也只忠於陛下,我們攜手共進,為陛下辦差,至於那些……”他頓了一下,沒有明言:“自是不用懼他們。”

     薛庭儴目光閃了閃,笑道:“萬萬沒想到天使竟是司禮監的人,想當初下官在內閣當值之時,可沒少往司禮監跑,如此一來下官可就放心了,也不用再說些客套贅言。”

     “那還叫咱家天使?咱家入了宮,就沒有俗名了,得乾爹賞了個名字叫安順,你就叫我安公公吧。”欽差笑眯眯的道。

     薛庭儴也就湊趣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安公公。”

     有了這麼一層心照不宣,之後兩人相談甚歡,關係融洽。

     *

     就在薛庭儴和安順談笑風生之際,邵開等人已經坐著船返回定海了。

     為了市舶司開阜一事,已經耽誤數日,這些官員們哪個不是事務繁忙,所以之前雙嶼島上的市舶司開阜儀式舉行完畢,這些人便俱都告了辭。

     這些人分坐數艘海船,其中最大的一艘上坐著邵開、嚴忠及李宏等人。

     邵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兒去。

     “那就真坐視他們上書組建水師?”

     邵開斜了嚴忠一眼,皮笑肉不笑:“不坐視看著,還能如何?想抓別人的把柄沒抓到,如今反倒讓人設個套將我們都圈了進去。經之前那事,你等嚇得屁滾尿流,別人上書,你等敢反駁,也不怕貽笑大方!”

     這話自然不是說嚴忠的,而是說立在一旁的數名官員。但提到屁滾尿流,還屬李宏了。

     李宏臉漲得通紅,發作道:“邵總督,本官乃是朝廷欽派的巡按禦史,你如此侮辱本官……”

     嚴忠打斷道:“你哪知耳朵聽總督大人侮辱你了,不過是就事論事。”

     “行了,這當頭就別起內訌了。”旁邊一名官員道。

     “竇准和葉莒回去後肯定是要上書,那欽差乃是司禮監的人,司禮監日裡只會與我們為難,可別指望著他們向著我們說話。反正這事已至此,咱們回去後就各自往京裡遞信,至於接下來如何,也不是我等能做主的。”邵開道。

     “那就也只能這樣了。”下面數名官員面面相覷一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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