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chapter69
凌小木頭最近幾乎加班加點地都泡在了學校實驗室里,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到後來乾脆就找了個同學拼了宿舍, 忙完了在宿舍倒頭歇一會兒。
他起初還對不能照顧凌粟感到了十萬分的愧疚。
但是在某天放學後狂奔回家, 看見靠在他家門口穿著正裝餵野貓的高大男人的時候, 凌小木頭掉頭就走了。
什麼嘛,回來還要被虐。
賀硯回最近換了輛G65 ,正得和輛小坦克似的呼啦啦壓馬路,開進小區的時候跟要開拓殖民地似的, 拉風得不得了,保安見過一回之後就再也沒敢問賀硯回要過證件。
但也奇怪, 小坦克偏特別招野貓。
賀硯回每次一停車,就能聽見自己車底車頂都有動靜。
一開始他還沒察覺,後來某天, 等他在車里打了個電話之後一抬頭,就跟一雙碧綠的眼睛對上了。
後來賀總也學乖了, 上樓餵自家的之前,在樓下先把一圈野貓給餵妥帖了,一邊餵還得一邊叮囑他們,什麼夜裡別打架別瞎叫。
出了動靜我老婆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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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粟的vlog並沒有讓賀硯回出鏡, 大家在感嘆凌粟終於回來了之余, 唯一注意到的就只有凌粟搬了家。
除了背景偶爾會晃過了疑似上千萬的掛畫和誤出鏡的瑪莎拉蒂和大奔車鑰匙,其他的凌粟半點沒變。
有些觀眾對他和賀硯回沸沸揚揚鬧出過的那一段並不知情,滿心以為凌粟只是去度了個長假。
凌粟的視頻給人的感覺向來都很溫馨,沒有半點矯揉造作的氣息, 他就是安安靜靜地在過自己的日子。
像是賀硯回從各種「非法途徑」里看到的那些以往的視頻一樣,這次vlog的預告也成了賀硯回能回味無數遍的最好的消遣。
但不同的是,相比於之前他只能在凌粟的世界外跳腳的壓抑絕望,這次他終於看見了自己的痕跡。
桌上的飯菜是自己帶去的,牆角邊的貓糧是自己下班了親自去買的,角落里的風鈴是自己出差時候從歐洲帶回來的。
人是自己馬上要去見的。
這段時間的每個夜晚都像是他和凌粟心照不宣的小秘密。賀硯回下班後會自己去凌粟那兒呆一會兒,要是看見了,賀硯回會給凌粟帶些吃的,要是晚了,他也會去樓下站上五分鐘。
除了他們之外,誰都不會知道。
下了車,賀硯回自己拿了車鑰匙,讓司機先回了老宅。
電梯停在熟悉的樓層之後,賀硯回走出門就發現凌粟那邊的家門並沒有關。
暖黃色的光透過窄窄的門縫傾洩出來,在天寒地凍的夜裡彷彿帶著鈎子,讓賀硯回每一步都心生急促。
等他拉開門進去的時候,就看見凌粟正坐在沙發上瞌睡。
牆上的電視在放著不知所謂的狗血電視劇,凌粟膝蓋上放著已經黑了屏的電腦,想來之前是在工作。
賀硯回進門的時候順手反手關了門,往裡頭走的時候再關了客廳的大燈和電視,在看見兩只向他瘋跑過來的貓的時候,瞭然地半蹲下來,笑著一隻手抱起一個,輕輕地噓了一聲。
祖宗已經熟門熟路地踏上了肩膀,在一片黑暗中圓溜溜的眼睛放著光,整只貓跟座屹立不倒的小燈塔似的。
賀硯回走到凌粟身邊的時候,肩膀上的兩只貓才跳下來站去了兩個人的腳邊。
凌粟沒有睡得很沈,在聽見動靜的時候眼睛眨了眨想要是醒來的樣子。
「是我。」賀硯回在他旁邊坐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
凌粟咕囔了一聲,賀硯回湊近了才聽見。
凌粟說的是「……門記得鎖上。」
賀硯回一愣,繼而輕輕笑了,把凌粟攬到自己的肩膀上:「知道了,鎖上了,回房間睡?」
凌粟半天沒個動靜,賀硯回回頭再看的時候,就發現凌粟已經睡過去了。
「真是……」賀硯回無奈地笑著,單手摟住凌粟的脊背,另一隻手穿過他的膝彎,穩穩地把凌粟打橫抱在了自己懷裡。
即使是多了一個人,凌粟的分量也並不重。
賀硯回將近一米九的身高,骨架就比凌粟大了一個號不止,把身量修長的凌粟抱起來絲毫不費力。
可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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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粟醒來的時候是半夜裡。
角落里加濕器已經定時關了,只有床頭還亮著盞很暗的燈。
小腿慣常的抽筋讓他翻身有些困難,他平躺著緩了會兒,撐著枕頭坐起來。
「賀……」等他眼睛緩緩對上焦之後,他才發現床邊坐著個人。
可他很快就收住了聲。
燈下的人睡著了。
被調至最暗的燈光下,賀硯回像個學生一樣乖巧趴著,面朝著凌粟睡著的方向。
常言說燈下美人,話倒是真的沒錯。
睡著的賀硯回斂去了身上逼人的氣勢,安靜趴著的時候體態舒展又優雅,像一隻蜷縮著的……天鵝。
倒不是落難的醜小鴨了。
這人一身高定西裝妥帖合身,隨便別著的一枚袖扣就是別人一年的開銷。
可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那雙澄澈的眼睛卻無辜又迷茫。
「你醒啦……」賀硯回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坐起來呆呆地看著床上的凌粟。
凌粟回望過去,也不知該說什麼,半晌啊了一聲。
「腿不舒服?」賀硯回眼尖,看見了凌粟的異樣。
凌粟搖搖頭:「好了已經。」
「等我一下。」賀硯回站起來,路過凌粟的時候揉了揉他的頭髮,溫聲道,「被子蓋好。」
凌粟下意識地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冬天的夜裡是格外安靜的,窗外連一點響動都沒有,風像是都被凍在了時間里,天地間,只有很小的雪紛紛揚揚地在下著。
凌粟看著窗外發呆,總覺得寒冷的空氣把每一個空間都分割成了小小的一份份,只有自己身邊的那些溫暖才是真實的,其他的……
「凌粟?」
哦,自己這片地裡好像不止一個人。
賀硯回坐在了凌粟這邊的床上,讓凌粟背靠著自己的肩膀:「困了就靠著睡。」
「沒有。」凌粟還是自己坐著,視線仍舊停在窗外。
賀硯回從背後環抱著凌粟,把手裡滾燙的毛巾小心地覆到了凌粟的小腿上。
賀硯回的手很大,包裹著凌粟結實修長的小腿並不成問題。
他輕輕地幫凌粟揉著,一邊跟哄孩子似的拍著他的腦袋:「睡吧。」
「我不……」
「乖。」賀硯回轉頭看著凌粟,眼睛里的帶著些戲謔的光芒,「不然我親你了。」
凌粟剜了他一眼,自己蹬著腿就往被子里鑽。
賀硯回也不惱,往床尾坐了坐,重新熱了遍毛巾之後繼續幫凌粟按著。
安靜間,他還聽見躺著的凌粟瞎損他。
「八號佳麗,手法不錯。」
「下次還點你。」
賀硯回長嘆了口氣,手上想加點力道都不捨得,只能任著凌老闆點。
「是是是,您點著。」
帶出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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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凌粟現在對賀硯回的想法,凌粟自己也不知道。
在發第一個vlog的預告的時候,他其實也看見了很多觀眾說的想念賀先生。
他端坐著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不該把賀硯回剪進去。
他覺得現在自己更像是中學里被傳八卦的男同學。
別人說起來就又羞又臊,但卻又沒有開口否認的意願。
像極了本該是在夏天出現的蠢蠢欲動的少年心思,帶著很隱秘的躁動的欣喜。
他嘆了口氣,鼠標咔噠一聲,把vlog1按了上傳。
彼時,幾公里開外的賀氏大樓。
賀硯回剛結束和醫生的會面,站在窗邊靜心休息的時候,就聽見外頭的助理邁著小高跟往裡頭跑的動靜。
這個助理被一群秘書管著也沒管出什麼規矩來,彷彿凌粟娘家人似的,對著賀硯回總有種莫名的熟稔。
「老闆,凌粟傳vlog了!」
賀硯回轉身,點了點頭。
「要記得看啊!」小助理扒著門,笑得讓賀硯回總覺得背後發涼,「一定要看到最後哦!」
「嗯。」賀硯回揮了揮手,「讓他們過十五分鐘開會。」
「vlog有二十分鐘。」
「……開會。」
「哦。」
在小助理訕訕地走了之後,賀硯回還是繞回了辦公桌後頭,點開了凌粟的vlog。
凌粟拍東西並不調色,但無論是家裡良好的採光還是夜裡暖黃的燈光,所有場景都讓人感覺到很安心。
對賀硯回來說更是。
凌粟這一次的vlog拍的素材不多,但後期剪的時候按照一天的時間順序剪了下來。
開片是早晨,他穿著淺色的毛衣和牛仔褲站在廚房裡頭鼓搗新買的咖啡機。凌粟的條桿兒很好,背影修長挺拔,帶著清透的少年氣息,看不出有半分臃腫。
賀硯回靠在座椅里,單手放在唇邊,壓著忍不住上翹的嘴唇。
凌粟的粉絲多,不一會兒彈幕就已經布滿了整個屏幕。賀硯回樂得看大家誇凌粟,乾脆也就這麼一直看著。
但在後半程的時候,賀硯回就一直看彈幕裡頭不停地在說什麼最後「高能預警」。
賀硯回不明所以,想到小助理說的一定要看到最後,皺了皺眉頭,滿臉疑惑地繼續往下看。
vlog里已經到了晚上,凌粟坐在沙發上給貓剪指甲。兩只貓都沒什麼反抗的醫院,一個一臉生無可戀地看著行刑,一個生無可戀地瞪著行刑,兩雙眼睛瞪大著格外可愛。
賀硯回努力回憶著這是哪一天。
可是他記憶里相似的夜晚似乎有許多,凌粟錄視頻也沒什麼特殊的動靜,賀硯回並不會注意到客廳的角落里架了台相機。
但看著越來越多的彈幕和五顏六色的感嘆號,賀硯回卻莫名其妙地也跟著緊張起來。
直到視頻的最後,天邊流動的雲漸漸停滯下來,淺粉色的天被夜幕代替之後。
他看見有一隻手慢慢蓋向了屏幕。
接著,是他聽了三十年的自己的聲音。
「該睡了,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