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來電

　　至此，顧燃也是頭次知道焦急是什麼滋味。

　　等了幾分鐘，尤勝不說話。又等了半個小時，尤勝還是不說話。

　　顧燃有些耐不住了，蹙著眉頭低聲詢問：「到底怎麽回事？」

　　「啊？」尤勝從深思中被拽了回來，回頭看他，表情嚴肅，「稍等。」

　　顧燃一顆心便猛地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

　　也不知道爲什麽，就覺得很緊張，緊張到手心出汗。

　　尤勝快步走出病房，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了。顧燃無處可去，便只能同手同脚的走到病床旁邊坐下，認真思考著自己爲什麽會如此緊張。

　　說到底，他和面前青年認識也不過半個月的時間。

　　才半個月嗎？他又有些恍惚，

　　正理著腦子裡千絲萬縷一團麻似的想法時，顧燃突然聽見聲小猫似的輕哼，他抬起眼，正看見青年小小打了個哈欠，揉著半眯的眼。

　　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愣是被他揉的通紅。

　　顧燃喉結微聳，「醒了？」

　　「嗯。」黎昕回：「我怎麼在醫院？」

　　「你暈在路邊了，我看你身體不舒服，就把你帶到了醫院。」回答完他的問題後，顧燃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什麽。

　　但是又想起剛才自己老朋友的表情，琢磨著，青年該是得了什麽無藥可救的重病。

　　他便又不忍心開口了，閉上嘴，沉默著去給青年削蘋果。

　　黎昕看他一舉一動，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要倒立起來了。

　　我靠，今天冰塊精是怎麽了？轉型了？還是本文作者寫著寫著沒注意，把此龍套配角人設寫崩了？黎昕甚至覺得自己沒睡醒。

　　但很快，他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情節。

　　醫院，病床，以及面前此人一臉快要便秘的表情。

　　黎昕心中如遭五雷轟頂，面上却强作鎮定。

　　他該不是仍舊沒能逃過懷孕的宿命吧？

　　顧燃聽床上沒了動靜，便側頭瞥了一眼，見小青年面無表情，臉色不知何時變得慘白，連唇色都透明許多。

　　他心裡咯嘣一下，一陣發疼。

　　「呃，你不要多想，也許只是發燒感冒。」他不擅長說話，更不擅長安慰人，只能吃力搜刮著自己肚子裡僅有的那些暖心三百句，最後猶豫著吐出一句，

　　「要不，喝點熱水？」

　　黎昕：「......」媽的。

　　男人嘴角抽了下，把手裡削好的蘋果遞了過來。

　　知道他也是關心自己，黎昕並沒有真的生氣。

　　他接過蘋果，「謝謝。」

　　聲音很小，又軟又糯，如同羽毛落在人心上般。

　　顧燃聽在心裡，眸子裡的顏色不自覺暗下許多。

　　他想，即便真的是不治之症，也要盡力幫忙才是。

　　這邊黎昕剛接過蘋果，那邊尤勝便急匆匆走了進來。他手裡拿著鑰匙，衝著顧燃一擺手，「帶著那孩子過來。」他說：「得進一步檢查才行。」

　　顧燃點頭，迅速起身攙扶起黎昕。

　　黎昕滿頭霧水被扶了出去，講真，如果不是因爲他知道接下來的劇情發現，他說不定真的會以爲自己已經身患絕症。

　　顧燃扶著青年，跟隨尤勝來了二樓。

　　無意間一抬頭，便看見明晃晃三個字。

　　--婦產科

　　他皺眉問：「來婦產科幹什麼？」

　　「現在還不確定。」尤勝深深望了他眼，「顧兄，你跟這孩子做過嗎？」

　　想著這也許和病情有關，顧燃果斷回：「做過。」

　　一瞬間，尤勝的臉上驚疑交加，兩隻眼睛瞪成了牛眼。

　　臥槽，清心寡欲的顧老和尚居然開葷了。

　　他滿臉懷疑人生，丟了魂兒似的，一句話沒說，扭頭就帶著黎昕走進辦公室。

　　只留下孤零零一總裁蹲在門口等候。

　　顧燃心裡緊張，想著閉眼休息時，却突然被衣兜裡的一陣震動震醒。

　　他掏出手機，發現是黎昕的手機。

　　剛才黎昕嫌拿著費勁，就順手塞給了他。

　　這是打給黎昕的電話，他自然不會去接，私自挂斷也不好，便只能拿著，任由手機嗡嗡嗡的震動。

　　手機屏幕也一直亮著。

　　顧燃下意識掃了眼，正巧掃見來電顯示上的備注。

　　-傻逼來電，莫理。

　　打給黎昕的電話依舊沒人接，黎甄心中煩躁，駡了句娘，反手就把電話挂了。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網路上的風向幾乎發生了顛倒性的變化。換句話說，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裡，他被一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網友駡的狗血淋頭，毫無反手之力。

　　為什麼罵他？黎甄不知道。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一步走錯了，怎麽會挨駡呢？

　　當然，和他一起挨駡的還有黎家。

　　黎父已經被氣得好幾天沒去公司。不單是外面指責他們，就連公司裡面的一些頗有經驗的老人，也在私下議論他們下决定不過腦子。

　　把黎昕逼走了，誰來幫忙管理公司？

　　黎甄嗎？搞什麽麽蛾子？

　　爲此，黎甄已經好幾天不敢回家了。

　　黎母說讓他在外面避避風頭。

　　「你就先在外面住段時間，等你爸消了氣，網上這陣過去，你再回來。」黎母勸他，「你就正常拍戲，沒事兒。」

　　「現在網上除了那群腦殘粉，還有誰站在我這邊？」黎甄強行壓著胸中邪火。

　　雖然那是他的粉絲，但他真的特別討厭那群人。

　　沒腦子，連罵人都罵不過。

　　黎母沉默幾秒，問：「顧海呢？」

　　顧海？

　　一聽到這個名字，黎甄終於憋不住了，滿腹怒氣火山爆發似的噴了出來，又氣又委屈，他說不出話，乾脆直接挂了電話。

　　順便掀翻了桌子，撒潑似的把床上枕頭被子全都摔在地上。

　　顧海！連個電話都沒打來一個！跟人間蒸發一樣！

　　黎甄氣了半晌，才不情不願下床，彎腰撿起枕頭，正琢磨著要不要找個藉口給顧海打個電話時，突然聽見門鈴響了，

　　黎甄心頭驀然一亮，但臉上的興奮也是轉瞬即逝，很快恢復冷淡，

　　他慢騰騰拖著鞋子，裝作一副很虛弱的模樣，打開了門。

　　門外卻並不是他想見到的那個人。

　　宋成譜拎著補品，眼底關切交雜著擔憂，他緊抿著唇，略顯緊張的站在門外。

　　本來很傲氣的一個人，此時却態度卑微，低進了塵埃。

　　「阿甄。」他緩了口氣，「你怎麽樣？」

　　黎甄尷尬笑了笑，「還好。」

　　他自然知道宋成譜對他的喜歡。

　　但和對顧海一樣，他不會接受這份同性之間的愛情。

　　况且，顧海對他的喜歡尚且還有利用價值，而宋成譜對他的喜歡，真的就只能滿足他的勝負欲，其餘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轉身，讓宋成譜進了房間，自己則去倒了杯茶。

　　「我最近剛開新戲，有點忙，沒太多時間和你聯繫。」宋成譜也不覺被怠慢，他問：「你不要聽網上那些人亂講，他們都是閒得慌。」

　　黎甄捧著茶，淡淡回：「我知道。」

　　「說來很巧，我和你弟弟在一個劇組。」見黎甄興致乏乏，宋成譜便竭力想著要找話題，他訕笑道：「你弟演技很好，但跟你比還是差遠了。」

　　黎甄聞言，終於抬頭看了他眼，「你和小昕一個劇組？」

　　宋成譜見他來了興致，忙不迭回：「是啊，我演一個反派。」

　　黎甄忽然舒開眉眼，笑了。

　　他主演的校園劇和黎昕主演的軍閥劇雖然題材不同，但上映時間很近，演員陣容也不差多少。無疑會是競爭關係。

　　軍閥劇先它們一步開始拍攝，又有投資商做足了宣傳，再加上自家鬼使神差那麽一齣戲，更是把黎昕主演的軍閥劇推向了流量**。

　　黎甄腸子都要悔青了，正冥思苦想，不知道怎麽挽救才好時，

　　宋成譜把一個現成法子送上了門。

　　「小昕他太愛玩了，估計拍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被我爸喊回去幫忙管家。」黎甄托住下巴，掀起眼睫，衝著宋成譜舒眉一笑，「那個劇遲早是要凉的，你還去那個劇裡演反派？哈哈，涼上加涼嗎？」

　　他一笑，宋成譜便樂得心肝亂顫，面上却木到不行，「那，那怎麽。」

　　「我這邊的男二原本是要給小昕的，但他任性，推了。現在這個位置空了下來。」黎甄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不如你來？」

　　軍閥劇的劇組裡，宋成譜算是熱度最高的演員。

　　如果把他挖過來，那個劇組就徹底沒有能打的演員了。

　　「可是...合同已經簽了。」聽他這麽說，宋成譜自然心動，但腦子裡不知怎麽，突然出現了昨天拍對手戲時的青年的模樣。

　　青年將每絲縷的情緒都拿捏得當。

　　張揚，耀眼，鋒芒畢露。

　　宋成譜莫名有些猶豫。

　　其實黎昕演技很好，和他搭戲很舒服。

　　「成譜，你要把目光放長遠，你那個劇組裡根本沒有實力充足的演員。」黎甄見他猶豫，心裡不悅，但還是做出一副耐心模樣，「你是下届金馬影帝的候選人。雖然已經演過一次比較成功的男主，但金馬影帝的競爭之激烈，你應該很清楚。」

　　他柔下聲調，靠近了些，「我主要還是爲了你好。」

　　「這部校園劇熱度很高，你來演男二，效果肯定不錯，金馬影帝更是唾手可得。」黎甄挑起眉，「而且你不想和我一起搭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