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甄好新鋪子的生意大好,連著忙碌了許多天, 剛開業的熱潮過去, 生意也穩定了下來, 鋪子裡的夥計也漸漸上手, 不再手忙脚亂的, 甄好也總算是有了空閒。
裴慎每日都會過來,給她送些吃食點心, 又生怕會把她累著,偶爾也過來給甄好幫忙。他在櫃檯後面一站, 效果竟是意外的不錯, 只是進了店的姑娘頻頻往他身上看,那些視綫有如實質一般, 讓裴慎更加不習慣, 回回都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他想了數日,總算是想出了這回要什麽獎賞。
「甄姑娘, 上元節的時候,你能空出一天來嗎?」
「上元節?」甄好驚訝:「可如今距離上元節還早的很, 你現在就開始想上元節了?」
裴慎笑了笑:「也不早了,就只有一個多月了。」
上元節是正月十五, 而如今是十二月,一月的時間彈指而過,他們來京城都有一個月了。
「也不是不可以。」甄好說:「白日裡鋪子要忙,等晚上才會有空閒。」
「只要晚上就够了。」裴慎欣喜道:「我正是想要約甄姑娘出門看花燈。」
「花燈?」
裴慎臉上頓時出現懊惱。他一時口快,竟是將心中的打算也說出來了。
甄好却是實在是沒想到, 去年她與裴慎出門看花燈,裴慎是什麽反應,她也最是清楚不過,他們刻意避開了人群,可不過是在街邊駐足停留片刻,就讓裴慎受了不少苦。萬萬沒想到,裴慎竟然還想要邀請他出門看花燈。
「你不怕人了?」甄好說:「我看京城裡的人比江南還多,你要是想在上元節出門,哪哪都是人,你不是會害怕這些嗎?」
「有甄姑娘在。」裴慎一本正經地道:「我已經不再害怕接觸甄姑娘,就和上回與甄姑娘一塊兒去書肆時一樣,有甄姑娘在旁邊,我也就不怕了。」
甄好微怔。
她平日裡與裴慎一塊兒出門,爲的便是裴慎的怪毛病。不成想,原先她幫著裴慎克服心理障礙,如今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脚,倒把自己賠了進去。
怎麽她上輩子沒見裴慎是這麽厚臉皮的人?甄好小聲嘀咕:上回騙了她的人,可是裴慎啊。
上輩子裴慎也能與她自然接觸,可沒見得裴慎主動邀請她去做什麽,都是她每回生出興趣,再强迫裴慎陪她。
……她差點忘了,上輩子的裴慎可不喜歡她。
甄好鎮定道:「既然你覺得無事,那我就隨你一起去,只是,若是你覺得不適,我們就立刻回去,不能多待。」
裴慎鄭重應下:「不會有事的。」
甄好心說:要是那樣就好了。
她可是親眼見過裴慎那怪毛病有多古怪。
約定是約定好了,可距離上元節還早,甄好將此事記下,也就不再提。
倒是裴慎還又來問了她好幾回。
「甄姑娘,快過年了,要不要做新衣裳?」
「甄姑娘,上元節那日,你要不要也換身新衣裳?」
「甄姑娘,鋪子裡要不要我幫忙?」
「甄姑娘,我聽聞京城之中有一家鋪子的點心最是好吃,你何時有時間,不如我們一塊兒去嘗嘗?」
「甄姑娘……」
甄好被叫得頭疼。
自從她答應了裴慎的上元節之約後,裴慎便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連著數日都心情雀躍,哪怕裴淳與福餘做錯了事,也沒招來他訓斥,不管兩個小的在他上課時如何搗亂走神,裴慎也只是不痛不癢地說上兩句,便輕輕放過。
不但甄好覺得奇怪,連裴淳與福餘都詫异不已。
裴淳還偷偷去找了他哥。
「哥,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裴淳語重心長地道:「我知道,春闈快到了,你心裡頭壓力肯定大,我還聽說有人一考中舉人就瘋了的,哥,你要冷靜一些,要是你瘋了,我和嫂嫂,還有福餘,我們該怎麽辦啊?」
「……」
裴慎敲了他腦袋一下,斥道:「怎麽說話的?」
裴淳捂著腦袋抱怨:「明明是你最近有些不對,昨天福餘不小心把墨水潑到了你剛寫好的文章上,你都沒罰他,還說讓他下回小心一些,自己重寫了一遍,換做以前,你肯定要罰他舉碗了。」
裴慎抬頭,就見福餘的小身體躲在門口,探頭探腦往裡面看,一和他的視綫對上,又立刻飛快地鑽了回去。
他問弟弟:「那你又做錯了什麽事?」
裴淳無辜地眨眼:「我只是不小心把你的書掉進了水裡,拿出來曬曬乾就好了,和福餘做的一比,不算什麽。」
最近他哥心情好,裴淳也不再束手束脚,很是放肆。
「……」
裴慎臉上的笑意慢慢收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甄好帶人抱著一堆布料回家,一進門就見兩個小的舉著碗站在院子裡,每個人碗中的水都是滿當當的,兩個小孩垂頭喪氣,很是失落,而他們的書童站在一旁,各提著一個水壺,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頭頂的碗,隨時準備著添水。
「你們又做錯什麽事了?」甄好納悶。
裴淳癟了癟嘴:「嫂嫂,我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別離他太近。」
甄好滿頭霧水。
她可沒見裴慎心情有半點不好,當她抱著布料去找裴慎時,裴慎眼尾眉梢都是喜色,沒有半點鬱色,見著了她,就先歡歡喜喜喊了一聲「甄姑娘」。
甄好把衣料放下。
許是重活了一回,她從前覺得裴慎穩重自持,可如今再看裴慎,在外人面前,裴慎倒是她印象中的那副樣子,可在她面前,倒回回像是在極力討好她,與福餘還有些相似。
裴慎問:「甄姑娘,這回也是要做新衣裳?」
甄好應了一聲:「每年過年都要穿新衣裳,本該提前備好的,可這段時間裡我太忙,才拖到了現在。」
衣裳做過了無數回,裴慎自然地去關上門,脫掉了外衣。
甄好拿起尺子,餘光瞥見他剛脫下的外衣,恍然道:「今年的冬衣是不是做少了?」
「做少了?」
「今年從江南過來前,就已經備好了冬衣,到京城之後,竟然也忘了做新的。」甄好一時懊惱。她自己不同,她在鋪子裡,身上穿的也多是鋪子裡賣的衣料,一有什麽新料子,她就拿來做衣裳,新衣做了不少,却忘了裴慎的。「京城與江南的流行不同,忘了給你做新的,你這些日子走出去,空怕會讓人看低了你。」
裴慎倒沒在意:「我本就不是京城人士,如今滿京城都知道我是誰,穿的再新再好,若是學問不够,旁人還是瞧不起。他們看低我又如何,在辯論臺上輸了的人可不是我。」
甄好心想也是。
等裴慎考中了狀元,誰還敢小瞧他?
她拿起尺子給裴慎量尺寸,一邊量,一邊道:「此次春闈,你有把握嗎?我在鋪子裡,也時常聽人提起那柳公子,他也得瞭解元,聽聞此次也有許多人覺得他能考中狀元。」
上輩子裴慎得了狀元,却沒得解元,這輩子,裴慎的路已經有了變化,甄好也不確定春闈會不會有意外。
至少上輩子,裴慎可沒去與柳公子辯論,也沒揚名京城,整日都在家中讀書,也不像如今這般時常過去鋪子裡給她幫忙。
聽她提起柳公子,裴慎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淡了不少。
他語氣淡淡地說:「不敢托大,只能盡我所能罷了。」
「眼見春闈近了,你也要多用功些才好。」甄好說:「快過年了,等鋪子裡忙完最後一陣,我也能歇幾日。裴淳還與我說,你近日心不在焉,在春闈之前,我會好好看著你的。」
還能想什麽?
當然是想著與甄姑娘看花燈的事情。
還沒到上元節,他已經在腦中幻想了無數遍那樣的場景,連甄姑娘會有何反應,會對他說些什麽,他全都仔仔細細地想過了,甚至比想自己能否考中狀元想的還多。
裴慎背對著她,連忙問道:「那是否要我去鋪子裡幫忙?」
「用不著你,接下來可得我親自上門,你老老實實在家中讀書。」
裴慎只能乖乖應下。
甄好給鋪子裡找了不少大客戶。
如意閣的名氣已經打了出去,多虧了裴慎原先幫她找來的那些書生的夫人,京城裡有些地位的夫人都各自有著聯繫,那些夫人穿著如意閣的衣裳出門訪友,就如同當初的徐小姐一般,改頭換面,出了不少風頭,而後又給鋪子招攬來了不少新客戶。
那些世家的夫人,可不會回回都親自上門,得要甄好抱著衣料首飾親自登門,到那些夫人家中給她們挑選。這些夫人可是大客戶,只要她們滿意,銀子就不會少,甄好甘之若飴 。
比如明日,她就得去靖王府,給靖王的一位側室挑選合適的衣裳。那靖王側室還是主動過來尋她,花了重金請她上門。
聽聞靖王后院中有不少人,若是她能將那些人都招攬爲自己的客戶,光是一個靖王府,可就能有不少銀子了!
想著未來數不清的銀子,甄好眼眸發亮,想想靖王都覺得是個金娃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