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甄好是當真上了心。

　　裴慎能有自己的好日子，她比誰都高興。等第二天一早， 她醒來之後， 就先看過了裴慎的情况， 見裴慎已經好了很多， 把藥端給他的時候， 就旁側敲擊開始打聽那位姑娘的情况。

　　裴慎手中端著藥碗，深褐的藥汁入喉， 他嘴巴裡苦，心裡也苦。

　　「她是個很好的姑娘。」裴慎含糊地道：「特別特別好。」

　　甄好相信裴慎的眼光， 他既然覺得好的， 那肯定也是好的。

　　「我怎麽從未聽你提起過？」甄好稀奇道：「別說聽你提起，也沒見得你平時去別的地方， 這事你倒瞞得緊， 要不是你昨日說起，我還不知道你竟然有了心上人。」

　　裴慎心裡更苦， 他糾結半晌，才道：「甄姑娘知道了， 會不高興。」

　　「我有什麽好不高興的？我知道了，是因爲我爹吧。」甄好了然：「也是， 我爹他們都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裴淳也不知道，要是你做的太過明顯，就會被他們察覺，到時候還不知道會如何誤會你。」

　　裴慎悶悶應下。

　　等他喝完了藥， 甄好又端著蜜餞到他面前。裴慎看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拿起一顆放進嘴裡。

　　「甄姑娘把我當裴淳哄了？」

　　甄好莞爾。裴慎向來是不怕苦的，她還真是拿順手了。

　　「不如你再和我說說那個姑娘的事？」

　　「……」

　　裴慎更加鬱悶，含糊應付了幾句，便拿起書，找了個要看書的藉口，糊弄了過去。

　　甄好意猶未盡，可見他的確看得認真，只能回去了。

　　她面上是個年輕姑娘，可內裡却不是，許是老太太的通病，甄好對這些好奇的很，若不是身份不允許，她恨不得親眼見見那位讓裴慎喜歡的姑娘，親自給兩人保媒拉纖。

　　可裴慎倒是沒這個意思，許是不好意思，連關於那個姑娘都不願意與她多提。

　　甄好心中還好奇，她花了一輩子都沒打動裴慎的心，可裴慎却主動對一個姑娘動了心，那到底是個多好的姑娘，才能入了裴慎的眼？

　　裴淳昨天晚上就擔心，今日也一早跑了過來，推門進書房的時候，還咋咋呼呼的：「哥，你怎麽還把自己看病了！我和嫂嫂都擔心的很，昨天我可是一晚上都沒睡好呢！」

　　聽他說話中氣十足的樣子，哪裡像是沒睡好？

　　裴慎斜了弟弟一眼，苦悶地抱著書翻了個身，不想和他說話。

　　裴淳却不放弃，直接脫掉鞋爬到了他的床鋪上，把他手中的書抽了出來，一本正經地說：「大夫說了，要你好好休息，就別再看書了。」

　　裴慎默不作聲地搶了回來，翻回到方才正在看的那一頁。

　　饒是裴淳神經大條，這會兒也察覺出了一點不同來：「哥？你怎麽了？」

　　裴慎踢了踢他：「下去。」

　　「哥，你有什麽事，你和我說啊，我肯定能幫你。」裴淳拍著胸脯道：「你忘了，我以前給你幫過好多忙的。我昨天見到你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不高興，我以前就沒見你這麽不高興過，難道你又和嫂嫂吵架了？」

　　裴慎沒好氣地道：「什麽叫做又吵架了？」

　　「你每次和嫂嫂吵架，心情就不好。」裴淳撇了撇嘴：「昨天是嫂嫂照顧了你一晚上，你不感激嫂嫂就算了，還要和嫂嫂吵架，哥，你真是沒良心。」

　　裴慎差點被弟弟氣笑了。

　　他冷冷地瞪了裴淳一眼，裴淳這才縮了縮腦袋，說：「那你說，我肯定能幫你，我最討嫂嫂喜歡了！」

　　「你討甄姑娘喜歡？」

　　「可不嘛！」

　　裴淳挺直了腰板，十分得意：「今兒早上我還去幫嫂嫂煎藥，嫂嫂還誇我，說我做事利索呢。」

　　「你幫甄姑娘煎藥？」

　　「是啊，就是你喝得藥。」

　　「甄姑娘還誇你了？」

　　「是啊。」

　　裴慎皺起眉頭：「你怎麽又和甄姑娘那麽親近？」

　　「嫂嫂是我的嫂嫂，我就和嫂嫂住在同一個地方，當然親近啦。」

　　裴慎酸溜溜地哼了一聲，看眼前這個弟弟，橫看竪看都不順眼。他眉頭慢慢皺了起來，說：「把你的書拿來。」

　　裴淳不明所以，乖乖去拿了。

　　裴慎揪著裡面的內容，毫不留情地考校了一番，問題刁鑽，把裴淳問得兩眼發直，而後他又揪著這個，眉頭緊皺，訓斥了一番，又把裴淳訓得兩眼泪汪汪，忙不迭地保證自己今後會更努力念書，不去打擾嫂嫂，才抱著書滿臉驚惶著跑了出去。

　　他一走，屋門吱呀一聲關上，裴慎翻了個身，更鬱悶了。

　　明明是親兄弟，爲何裴淳就能這麽輕易討甄姑娘歡心，可他却做不到？裴淳一張嘴巴能說出話來，他……他遇著甄姑娘時，就成了啞巴。

　　裴淳非但嘴巴甜，還招甄姑娘喜歡，平日裡甄姑娘對裴淳也好，給親給抱不說，比對親弟弟還親，甄姑娘特別喜歡裴淳，可偏偏他不行。他不招甄姑娘喜歡。

　　裴慎不說出口，都能想到，萬一甄姑娘知道他口中喜歡的那個姑娘就是她自己，會有多生氣，生氣不說，也會立刻拒絕，說不定也會把他從這個院子趕出去，再也不讓他踏進來一步。

　　裴慎一時想的多了，連自己被趕出甄家大門的場景都想了一遍。

　　他翻來覆去，怎麽也躺不安穩，乾脆便直接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他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他自然是喜歡甄姑娘，才想要和甄姑娘親近，可他又不敢出手。一方面是甄姑娘不喜歡他，一方面，也有著他自己的緣故。他連接近人都做不到，已經不是個正常人，哪裡能給甄姑娘幸福？

　　可甄姑娘又是知道他這個毛病的，或許也不介意呢？

　　甄姑娘先前還對他說，先前喜歡過的，也許以後也會再喜歡上。

　　裴慎陷入沉思。

　　他向來是想要什麽，就盡力去拿，在甄姑娘面前，他總是患得患失，連裴慎也覺得不像自己。如今有機會擺在眼前，他却不爭取，豈不是太可惜了？

　　難道還要白白把甄姑娘推給其他人不成？

　　思及此，回想起昨夜今日甄好對他說的話，一個大膽的念頭自他的腦中生出，幷且迅速抽根發芽，很快便有了一個成型的想法。

　　……

　　裴慎的病好得很快。

　　他本來就思慮過重，又累壞了身體，好好修養了幾日，便已經如平常那般强健。

　　病好之後，裴慎便直接去找甄好了。

　　他先是表示了一番歉意與謝意，然後又不經意提起了自己喜歡的那位姑娘。

　　甄好眼睛一亮，幾乎是立刻就來了興致。

　　「你總算願意來找我商量了。」她興高采烈地道：「你說說，有什麽要我幫忙的，我一定盡力幫你。」

　　裴慎問她：「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討她歡心。」

　　「這有什麽難的，對她好，送她喜歡的東西，她想要什麽，你就給她什麽。」甄好說。

　　甄好也沒有太多的經驗，反正她上輩子就是這麽做的，裴慎剛開始拒絕了，可後來也收了，甄好心想，那大概就是打動他了。

　　裴慎頷首，又問：「那甄姑娘喜歡什麽？」

　　甄好納悶：「你追求別的姑娘，爲何要問我喜歡什麽？」

　　裴慎鎮定道：「我想，甄姑娘也是個姑娘家，或許喜好也差不多。姑娘家喜歡什麽，我實在是不明白。」

　　甄好恍然大悟。

　　裴慎與人接觸都不多，哪裡能明白別人姑娘家的喜好。

　　甄好便拉著他，給他仔細說了說綾羅綢緞，首飾寶石，還有胭脂水粉的區別。

　　裴慎聽得十分認真，就差拿著紙筆記下，過了兩日，又過來請她一塊兒出門，想要她幫忙選胭脂。

　　裴慎十分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分不清……」

　　甄好都懂。

　　因著裴慎也說不清楚那姑娘喜歡什麽，她便按著自己的眼光，挑了一些比較適合大衆不容易出錯的顔色的胭脂。這是裴慎要送給心上人的，甄好看著他從錢袋裡掏銀子，也沒有攔著他，只在心中想：裴慎都要喜歡的姑娘了，要不要給他漲點工錢？

　　甄好滿心期待地等著他的好消息。

　　誰知第二日，裴慎高高興興地揣著那盒胭脂出門，黃昏時，又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裴慎說：「那姑娘說不喜歡。」

　　甄好一時同情，連忙安慰他。

　　裴慎抿了抿唇，從懷中掏出了那盒胭脂。

　　他垂著眼，更加失落地說：「給甄姑娘吧。」

　　甄好愣住：「這怎麽好？」

　　「我留著這個，也沒什麽用處。」裴慎說著，面上更加難過：「除了甄姑娘，我也不知道該給誰了。」

　　甄好啞然。

　　生怕裴慎觸物生情，她只好收了。

　　她也沒忘記安慰裴慎：「她許是不喜歡這個顔色，等下次，我再幫你挑挑別的。」

　　裴慎點了點頭。

　　又過了幾日，他又興高采烈地帶著甄好去了首飾鋪，再過幾日，又失魂落魄地帶著剛買的首飾回來，拜托甄姑娘收了。

　　甄好每回都幫他挑，挑來挑去，她屋子裡多了不少東西，倒是裴慎的錢袋一日比一日空了。

　　可裴慎被拒絕了那麽多回，却也沒見得失落，倒是一日比一日高興。

　　甄好不由得擔心：裴慎該不會是被哪個姑娘騙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阿好：我追我自己：）

　　火葬場：我想……

　　裴慎：【冷酷捂住】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