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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距離 - 91 番外一 師母庭霜字體大小: A+
     
     很多人想當然地認為,中年人找了一個特別年輕的對象,就會感覺自己也年輕起來,徬彿又回到二十多歲,重拾青春。

      但實際情況遠不是那麼回事。

      事實是,兩人之間的差距更像一種提醒,時刻提醒著這位沒兩年就要四十了的中年人:你的青春早就過了,你上了年紀,現在你只能站在一邊看著你的小男孩和他的朋友拿著水槍打仗,把家裡弄得一塌糊塗。

      很多人也想當然地認為,年輕的時候找了一個特別成熟的對象,有人引導,自己就會跟上對方的腳步,很快也成熟起來,事事穩重。

      但實際情況也遠不是那麼回事。

      事實是,成熟的對象永遠體貼,永遠溫柔,慢慢就把這位本來已經長大了的小朋友縱容成二十五六了還跟朋友一人抱一把水槍在家裡打仗的幼稚男孩。

      宋歆是在實習的時候收到庭霜的信息的,消息很簡單,群發的:小爺我畢業了,打算找個時間慶祝一下,各位賞個臉?

      慶祝是必須慶祝的,怎麼慶祝?

      幾個相熟的同學在群裡合計半天,斃了無數提案,最終決定玩槍戰——何樂說他有一批閒置水槍。

      宋歆說啤酒零食歸他管。

      郭憑說那他就負責租場地。

      大家領任務領得特別積極,輪到庭霜的時候已經沒事可幹,他想了想,說:「那我負責給水槍裝自來水吧。」

      宋歆說:「行,彈藥補給這一重任就交給你了。」

      同學們都這麼熱情不是沒道理,他們裡面跟著變態教授做畢業論文的就庭霜一個,其中艱難險阻自不必多言,被Robotik支配的恐懼至今歷歷在目,光看著LRM所官網上柏昌意那張臉就能回想起來。

      這事宛如一個暗號,機器人專業的學生對視一眼,上過Prof. Bai的課麼?

      就像戰爭年代倆老兵對視一眼,打過鬼子麼?

      打過鬼子,那就是兄弟了。

      同理,上過Prof. Bai的課,那就是手足了。

      如今庭霜一朝畢業,大家有如親眼目睹從同一個戰壕裡爬出來的戰友親人虎口脫險,哪個不為他慶幸?

      群裡熱鬧一番,把慶祝時間定在月底那個禮拜六的上午。

      本來這種休息日庭霜肯定要跟柏昌意待在一起,但現在禮拜六柏昌意也要工作。

      柏昌意已經這麼忙了幾個月。

      他這樣的教授,每三到五年可以休一個科研年的假,一整年全部用來自己做研究,或者度假、調整自身狀態,總之可以放下所有學校事務,一整年不承擔任何工作。他打算休這樣一年假,去思考一些尚未被解決的難題,去陪小朋友,和小朋友一起探討問題。

      為了休那一年假,他有無數工作要提前完成。

      到了月下旬的時候,柏昌意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就打算請朋友來家裡吃個晚飯。

      畢竟家裡的小朋友現在也畢業了,沒多久他又要休一年假,金屋藏嬌藏到現在,怎麼說也算是藏夠了。

      考慮到朋友也忙,柏昌意打算把吃飯時間定在月底的禮拜六晚上。

      他跟庭霜說這事的時候,庭霜正倒著躺在沙發上——背躺在沙發座位上,兩條腿交疊著搭在沙發靠背上——非常悠閒地看漫畫,聞言漫不經心地應了聲:「昂。」

      漫畫看到激動處,又發出一聲:「臥槽?」

      柏昌意看著庭霜無聲地笑了一會兒,才俯身把他手裡的漫畫拿開:「我剛說什麼了?」

      庭霜答不上來,習慣性地支吾了兩下才突然想起來:「我已經畢業了!」

      Professor講話沒認真聽怎麼了?

      回答不上來問題怎麼了?

      小爺畢業了!

      頓時底氣十足。

      「對,你畢業了。」柏昌意笑著在庭霜唇上落下一個吻,「所以我打算週六晚上請朋友來家裡吃飯,你有時間麼。」

      庭霜想了一下,說:「行,我約的上午跟同學出去玩,玩完就回來,肯定不耽擱。」

      他倒是想得很好,以為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可到了禮拜六中午,他都玩瘋了,哪還記得晚上有頓飯要吃?場地本來確實只租了一個上午,大家一起出去吃個午飯就要散場,但庭小爺喝啤酒喝得有點上頭,上一局又被打得很慘,急於翻盤,不肯就這麼認輸,於是他跳上一個沙袋掩體,舉起他的卡通水槍,一腔熱血,萬丈豪情:「媽的,去小爺家!繼續!」

      當這撥持械山匪跑來家裡為非作歹的時候,柏昌意剛剛開車出門。晚上請朋友吃飯,他得去購買食材。

      一個多小時以後,柏大教授拎著東西回家。

      剛進家門,他連手裡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幹死他們!」

      緊接著一道水柱襲來,打在他的襯衣前襟上,頓時衣服就濕了一大片,連眼鏡上都沾了兩顆飛濺的水珠。

      柏昌意放下手裡的東西,低頭,錯愕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前襟,然後抬眼看向水柱射過來的方向——

      地上、家具上都是水跡,連他的書都沒能倖免於難。一片狼藉的後方,宋歆等幾個學生抱著水槍,以沙發為掩體,仍僵硬地保持著射擊姿勢,徬彿石雕,不能動彈。

      「幹死誰?」柏昌意彎腰撿起一本還在滴水的書,淡淡問。

      一刻鐘之後。

      所有人的酒都醒了。

      宋歆拿著拖把,埋頭拖地;郭憑拿著抹布,埋頭擦桌子;何樂拿著吹風機,埋頭吹沙發吹書⋯⋯

      庭霜拿著毛巾,埋頭擦狗——在之前那場血戰中,Vico也遭到了誤傷,好在Vico毛短易乾。

      沒人說話,客廳裡只有打掃衛生的聲音。

      打破寂靜的是柏昌意,他把買回來的食材安置好,走到客廳裡,看見幾個老老實實的後腦勺,問:「你們想喝什麼?」

      這生活問題傳到宋歆等幾人耳朵裡直接升級成專業領域難題,誰也不敢吱聲,不僅不敢吱聲,還眼神躲閃,徬彿只要跟Prof. Bai目光相對,就馬上會被點起來,單獨答題。

      於是,拖地的拖得更用力了,擦桌子的幾乎要把桌子擦掉一層皮,吹沙發的動作仔細到徬彿在給文物除塵⋯⋯

      只有庭霜自然而然地回答說:「我想喝冰茶。」

      他的語氣裡有習慣性的依賴,那種依賴在其他幾個直男聽來更像一種詭異的撒嬌。

      庭霜,在跟,Prof. Bai,撒嬌。

      撒,嬌。

      柏昌意點點頭,看向其他人:「你們呢?」

      宋歆在柏昌意的目光中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不得不開口:「⋯⋯我也一樣。」說完還立馬補了句,「謝謝,麻煩您了。」

      有宋歆單槍匹馬在前,其他人立馬得救,異口同聲:「我也一樣。麻煩您了。」

      於是柏昌意轉身去廚房準備冰茶。

      在柏昌意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宋歆一邊假裝拖地一邊緩慢地挪到庭霜旁邊,停下,衝庭霜腿上踢了一腳。

      抱著Vico坐在地上的庭霜抬起頭,說:「幹嘛?」

      宋歆瞪著庭霜,一臉「我還沒問你為什麼現在我們集體在變態教授家收拾客廳,你還有臉問我踢你幹嘛?」的表情。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庭霜,眼神裡也都是一個意思:兄弟,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

      庭霜繼續埋頭擦了幾下狗,然後才抬起頭,無辜地說:「你們想留下來吃晚飯嗎?我對象做飯挺好吃的。我介紹他給你們認識。」

      眾人呆滯了幾秒,同時緩慢地轉頭,看向廚房的方向——

      對象???

      接著,眾人又緩慢地把頭轉回來,看向庭霜——

      所以面前這位是他們的⋯⋯

      師母???

      客廳裡陷入了徹底的寂靜。

      庭霜把擦乾的Vico放開,站起來,說:「吃不吃給句話呀,我去問問他今晚做什麼⋯⋯你們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

      宋歆等幾人:「別別別⋯⋯我們馬上走⋯⋯」

      「對對對⋯⋯不打擾你們了⋯⋯」

      「不好意思⋯⋯今天真的打擾了⋯⋯」

      這時候,柏昌意正好從廚房裡走出來,手裡還用托盤端著幾杯冰茶,聞言看著幾人,微笑道:「就要走?是我招待不周麼。」

      一刻鐘之後。

      同學們集體硬著頭皮坐在院子裡喝冰茶。

      沒有人敢告辭。

      見大家都不說話,庭霜找了一個話題:「我突然想起來,宋歆你之前不是一直預約不上Professor的Sprechstunde嗎?現在他就坐在這裡,有什麼想問的,你現在正好可以問啊。」

      柏昌意於是笑著看向宋歆,眼神和藹。

      宋歆:「⋯⋯」

      宋歆:「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噢那我帶你去。」庭霜起身,對即將獨自面對Professor的其他同學說,「你們慢慢聊哈。」

      其他同學:「⋯⋯」

      進了屋,庭霜指了一下洗手間:「就那個門。」

      宋歆說:「我不想去,我就是想喘口氣。」

      庭霜想笑:「嗯。」

      宋歆踢庭霜:「好笑?你剛那麼坑我,好笑?你大爺的。」

      庭霜笑著往旁邊一躲,說:「那不是跟你最熟麼,不坑你坑誰?」

      「你就專門殺熟。」宋歆靠在門框邊上,琢磨了一會兒,依舊難以消化庭霜一朝變師母這個劇情,「呃⋯⋯你們⋯⋯那個⋯⋯什麼時候⋯⋯你是怎麼⋯⋯嗯⋯⋯」他比劃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語言,「你們⋯⋯是你把他給拿下了,還是⋯⋯他把你給拿下了?」

      庭霜笑說:「你覺得呢?」

      「我哪兒知道你們⋯⋯」宋歆一個直男,也不知道腦子裡到底出現了什麼畫面,說著說著居然臉紅了。

      庭霜就逗他:「那我幫你問問吧。」

      宋歆:?

      庭霜拔腿就往外跑,宋歆想攔都沒攔住。

      庭霜跑到院子裡,衝柏昌意喊:「哎,Professor,宋歆他想問你,是不是你先追的我啊?」

      宋歆漲紅著臉站在門口,連看都不敢往柏昌意那邊看。

      柏昌意站起來,跟其他幾個人打了個招呼,然後親暱地擼了一下庭霜的頭髮,低聲說:「是,是我追的你。好了我去準備晚餐了,你跟他們玩。」

      庭霜忍不住抓住柏昌意的領子,讓人低下頭來,然後湊上去,在柏昌意唇上落下一個吻。

      宋歆的臉燙得幾乎要熟了。不止他,所有人的臉都紅了。

      等柏昌意進屋,庭霜大大方方地坐到郭憑何樂他們旁邊,問:「你們剛聊什麼啦?」

      聊了什麼?

      不過是重新做了一次畢業答辯罷了。

      何樂說:「⋯⋯沒什麼。」

      庭霜喝了幾口冰茶,想到什麼,說:「噢對了,我想起來,我們不是有個群,你們有對象的後來不都把對象也拉進來了麼?那我也把我對象拉進來吧?」

    小劇場

      【因為審核刪去字數而補充的小劇場】

      【高亮:與正文無關】

      假如庭霜同學被邀請回答知乎問題:和教授談戀愛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Part 1)

      Ting:

      謝邀。

      人在德國,剛上完男朋友的課,現在男朋友去跟他的博士生開組會了,我在廣場上曬太陽,順便答一發題。

      體驗這個東西嘛⋯⋯

      每個教授都不一樣,具體教授具體分析。

      剛在一起的時候非常惶恐,非常緊張,有種錯亂感。比如前一天晚上玩太晚、第二天起不來想翹了早課的時候,一般男朋友不都會縱容一下說「那就不去了吧」,或者還是勸一下說「還是去上課吧畢竟這課挺重要的」麼?

      但我男朋友不是。

      我男朋友會站在床邊,語氣沒什麼起伏地問我:「你還記得今天早上要上的是哪位Professor的課麼。」

      然後我就會想起來,哦,我是要上他的課。

      Professor正在叫我起床上課。

      瞬間就被嚇清醒了。

      但是跟他在一起久了,情況就不一樣了。

      大概是我們在一起挺久之後吧,有一天早上我也起不來,說想翹課,他就特別溫柔地說:「那我陪你翹課吧。」

      那個場景比他問我要上哪個Professor的課還可怕,我想起「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嚇得立即蹦起來,跟他說:「你是教授啊,你不可以翹課!」

      然後我們就一起下樓吃早飯,一起去學校了。

      回答先寫到這裡,我得去圖書館寫我對象剛佈置的作業了。

      假如庭霜同學被邀請回答知乎問題:和教授談戀愛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Part 2)

      Ting:

      接著更新上一次的回答。

      和教授談戀愛還有一個問題:上課的時候容易口誤。

      先鋪墊一下,因為我和我男朋友一起養了一條狗,平時我叫狗「兒子」,所以我經常跟著兒子喊我男朋友「Papa」。

      Papa和Daddy的感覺差不多。

      咳,我保證,這只是個類似「孩子他爹」的稱呼,而不是我叫我男朋友爸爸⋯⋯各位不要想到奇怪的地方去。

      鋪墊完了,講事件。

      那次是快到學期末的時候,我們在上課,我對象問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不是那種有標準答案的,而是一個設計問題,我們需要討論最優方案。我就站起來說我的想法,我說完以後,我對象就指出了我的問題,但當時可能是我德語還不夠好吧,我覺得我沒錯,是他沒理解我的想法,就很費勁地跟他解釋⋯⋯有點像單方面爭論⋯⋯

      本來我是要說:「Professor,我是這樣想的⋯⋯」

      可是由於我實在太激動了⋯⋯

      脫口而出的就變成了:「Papa,我是這樣想的⋯⋯」

      我至今還記得當時教室裡那種死一般的寂靜⋯⋯

      還有我男朋友當時的表情。

      假如庭霜同學被邀請回答知乎問題:和教授談戀愛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Part3)

      Ting:

      接上一次更新。

      評論裡很多人問我,那次上課的時候當著那麼多同學的面,把Professor叫成Papa,最後是怎麼解決的⋯⋯

      當時還沒把那句話說完,我就感覺氣氛不對了,但是作為外國留學生叫了教授爸爸,比德國學生叫了教授爸爸要好解決得多。

      我可以打語言牌⋯⋯雖然這麼做,估計我的德國同學都會覺得我很蠢,但是被認為蠢至少比被認為是喜歡管教授叫Papa的Hentai要好得多⋯⋯

      於是叫完Papa兩秒以後,我非常真誠地詢問說:「Professor,是我的表達有問題嗎?我的德語不太好,我要同時兼顧課堂的內容和語言表達,有時候會無意識地說出一些無關的詞來⋯⋯」

      然後我對象,一如既往優雅地站在講台上,比了一個讓我坐下的手勢,十分理解地說:「這只是個無傷大雅的錯誤,我相信沒有人會介意。」

      被我男朋友這麼一帶節奏,可能還有出於對留學生的關懷,竟然沒有一個同學笑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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