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旖旎
那人背對著她,蜜色肌膚的脊背露出大半截在外面,氤氳的熱氣在他身上結成水滴,積得多了便滑下去。
明明沒有瞧見他的正臉,可楊蓁卻清楚地感覺自己似乎艱難地吞咽了片刻。
這背影她熟悉的很。
可是她卻忘了自己隻著了一件輕薄的紗衣,稍微一低頭便能撥雲見霧。
她走在湯池子裡,溫水緩緩流淌過,傳來一陣溫柔的水聲。
那人似乎聽見她走過來,「嘩啦」地一聲轉過身來,未著寸縷地暴露在她面前。
這人不是傅虔還是誰?
楊蓁愣愣地看著他,竟沒有絲毫想捂眼睛避嫌的意思。
她感覺自己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全身都要軟成水,幾乎要融進這溫暖的湯池子裡。
傅虔臉頰和身上都被打濕了,水滴一串一串地掉下來,落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他一雙眸子狹長,如往日裡不一樣的是,他眼底多了些火一般的顏色,是楊蓁從不曾見過的。
楊蓁情不自禁地走過去,伸出手去摟住他的脖頸。
她感覺到有一隻大手狠狠鉗住了她的腰肢,力道比平常大了不止兩三分。
她吃痛,輕聲嚶嚀了片刻,卻被人狠狠封住了唇。
「殿下?殿下!」
忽而聽見有誰叫她,眼前的人立刻消失不見,連那溫熱的觸感也消失全無。
楊蓁睜開眼睛,卻發現只是空夢一場。
晴初跪坐在池邊,有些擔心道:
「殿下跑的久了,還是出去透透氣罷。」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湯池裡的氤氳水汽也漸漸散去。
楊蓁裹了袍子,讓晴初給擦乾了頭髮,這才敢走到廊前去透氣。
一想起方才夢裡的情境,她頓覺臉上燒得通紅。
若是挑燈看了,定能看見她臉上紅霞一般的顏色。
別人常說心上人才入夢來,可她的夢也忒……
刺激了一點兒。
楊蓁不由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原來她對傅虔的心思,都已經走到這步田地了?
她想著想著,半空裡突然揚來一片柳絮,撓的她臉上癢得不行。
晴初見了,連忙拿了溫水浸過的帕子替她擦臉:
「這後山的柳樹發了嫩芽,是春天到了。」
春天到了,似乎連她方才那個令人臉紅耳赤的夢也有了答案。
第二天,楊蓁乖乖地跟著她嫂嫂學了大半天的舞,累的渾身上下快散了架去,也只能喝上半碗菌菇湯,連一絲兒葷腥都沒有。
實在餓得不行了,她也只能借著去請安的名義逃出了碧桃館,跑到她二哥這兒討食吃。
楊曦在這些事兒上一向縱著她,立刻便吩咐廚房大操大辦,從羊肉到雞鴨擺了一桌子,讓她可勁兒地吃。
楊蓁倒是也不敢放肆,隻乖乖巧巧地盛了一碗雞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還蹭了兩塊燉的噴香的雞肉吃。
她一邊吃著,楊曦一邊與她說道:
「你昨天派人傳了消息,我今天便派人去查了。
果然,這楊芷容最近跟宮外好幾家做香丸的店家都有接觸,最後選了臻善樓。」
楊蓁手裡的小勺一停,訝然道:
「又是臻善樓?」
「你說巧不巧?
於是我立刻便聯繫了掌櫃的,讓他帶我見見楊芷容選的調香師,可那老頑固,說什麼也不肯引薦。
說是除非見了他們東家的勾玉,就算陛下來了都不給見。」
楊蓁當即便撇下雞湯,扯著她哥的袖子就走:
「走,去臻善樓。」
楊曦不肯動:
「上次我親自去的,吃了好大的閉門羹。
怎麼,你還沒嫁進傅家呢,就想攀上這門關係?
還是等傅虔回來再說罷。」
她費力地從脖子裡掏出一塊勾玉來晃了晃:
「要他做什麼,我有這個。」
奔波了快兩個時辰,兩人這才順利到了臻善樓。
那木樁子一般的掌櫃見楊曦來了,果然又想著轟人。
可他還沒來得及叫夥計,卻被楊蓁手裡的勾玉晃了晃神。
那老掌櫃瞪著豆大的眼珠一瞧,趕緊顫顫巍巍地行了禮,讓人將兩位請到了後面的上房去談事。
他親自給二人斟了茶:
「見了勾玉,便是東家。
東家來是想查帳還是……」
「見毓孝公主所托的調香師。」
老掌櫃看了看楊蓁,又看了看楊曦,最終還是咬著牙應了:
「成,我這就給東家叫來。」
過不了一會兒,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子便走了過來:
「見過東家。」
楊蓁一抬手道:
「免禮。
這位女師傅,我想問問,這毓孝公主是不是在您這兒仿造了月霖香?」
女子略一頜首:
「是。」
「她可曾說過何時來取?」
「月霖香是秘方,我需要拆解,再調出一樣的味道來。
所以香丸製作且需要些功夫。
先前便稟了毓孝公主,說做好了我會送信給她。
於是她便留了個線人給我,就住在城西杏花巷子裡,是個賣涼茶的婆子。」
楊蓁與她二哥對視了片刻,略使了個眼色。
楊曦便開口道:
「這香丸不用做了。
你且照我說的做,今天便派人給那婆子送信,說月霖香已經做好了,請她來拿。」
「是。」
不消半個時辰後,果然有個白髮蒼蒼的婆子從外面來,瞬間便被楊曦手下的侍衛拿下。
楊蓁走到她面前問:
「這香丸,婆婆拿來做什麼?」
那老婆子也是個嘴硬的,沒有絲毫懼色:
「送人!
怎麼,你們還管我這老婆子買香麼?」
楊蓁笑了笑,示意侍衛將她放開,走近小聲說:
「婆婆,我不用對你用刑,也知道你們的計畫。
你是不是打算借著青樓的人脈,把這月霖香送給樓子裡的頭牌姑娘,再尋幾個市井潑皮汙了我大哥的名聲。
若我猜得不錯,你在青樓的人正是你兒子吧?
你兒子欠了賭債,被人賣進去做小廝,贖身只差十兩銀子?」
那老婆子聽了她的話,瞬間便愣了神,結結巴巴地說:
「你,你怎麼全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麼知道的。
你只消明白如今你和你兒子的命都攥在我手裡。
若你按照我說的做了,我會為他贖身,然後給你們一筆錢遠走高飛。」
老婆子踉蹌著跪了下來:
「但憑貴人吩咐。」
楊蓁在她耳邊耳語了兩三句,只見那婆子頻頻點頭,應道:
「貴人說的我都記下了。
貴人可千萬要饒了我兒啊……」
楊蓁點頭:
「定不食言。」
於是那婆子便千恩萬謝地去了。
楊曦皺了皺眉,將她拎過來仔細盤問道:
「你跟她說了什麼?就這麼讓她走了?」
楊蓁嘟囔道:
「她兒子還在樓子裡,二哥你派人看著不就得了。」
楊曦將信將疑地派人去守著了,眼睛裡的狐疑卻一絲兒都沒減輕過:
「你這小丫頭,如今這算計人的本事倒是一天天見長。
她們怎麼要害大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楊蓁見他果然問到了這兒,於是便嚴肅地走過去道:
「二哥,自從好多天前開始,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夢。
夢見的全是有人要加害我們。
可沒想到,這些夢居然都應驗了……」
楊曦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小七,可是發燒了?
若是再說昏話,二哥帶你去喝苦水。」
楊蓁天不怕地不怕,可她從小就怕楊曦說這句話。
一說到身子不舒服,楊曦還真能請大夫弄一些極苦的湯藥來喂她喝。
小時候是連哄帶騙,長大了就是威脅,反正總要讓她喝下去才好。
她立刻便往外竄:
「二哥苦水還是留給自己喝罷。」
這一天他們沒出城。
經不住她軟磨硬泡,楊曦才勉強答應她這一晚宿在離花柳巷極近的客棧裡頭。
原先楊蓁是想女扮男裝上青樓的,可誰承想她那位二哥卻面紅耳赤地訓斥了她一頓,這才沒有得逞。
按照她跟那老婆子說的,今天晚上楊芷容說什麼也會出宮一趟。
於是楊蓁轉了轉眼珠,跟她二哥撒嬌道:
「二哥,你與京華令私交甚好?」
楊曦斜眼:
「你又打什麼歪主意?」
楊蓁扯著他的衣袖就是不放手:
「今兒個花柳巷該去查探一番,有強搶民女的。」
楊曦皺眉:
「強搶民女?
小七,你今天莫不是昏了頭腦?
你這又不回宮,放著好好的府宅也不住,又是非要住客棧,又是非要去打擾京華令,你到底要做什麼?」
「二哥,這件事了結了之後,我自會同你說清楚。
只是,眼下實在要緊。」
楊曦看著她的眼睛,見她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也無奈道:
「來人,替我給京華令遞一封手書。」
從那手書遞出去之後,楊蓁便一直扒在窗前觀察著外面的一舉一動。
遠處青樓前頭停了一座小轎,她一看便知是楊芷容的馬車。
那楊芷容在青樓後院下了轎,不由地掩面對外頭的小廝說:
「我找吳媽媽。」
小廝見她通身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便立刻進去傳話了。
楊芷容身後的侍女擔心道:
「殿下,咱們怎麼來這兒?」
這時候有一兩個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路過,嚇得她們趕忙躲到了轎子後面。
楊芷容咬了咬唇道:
「這件事兒不能出岔子,吳媽媽這麼晚傳信來,必然是出了什麼事。」
這時候,那傳話的小廝這才出來,請她進去:
「貴人,吳媽媽就在裡面等您,快進來吧。」
楊芷容一想到此舉能挫一挫楊蓁兄妹的銳氣,便咬牙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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