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打臉
楊蓁問道:「從哪抓到她的?」
領頭的侍衛上前道:
「回稟公主殿下,在朝華殿附近。」
楊蓁稍稍撇過頭來,望著夏嵐:
「哦?
夏嵐,這麼晚了,你去朝華殿做什麼?」
夏嵐這才遲遲醒悟過來,支支吾吾地不肯開口。
楊蓁懶懶地坐在晴初搬出來的臥榻上,從秋雨手裡取過一份書卷,細細讀了起來。
「江州安陵縣人士,家中長女,上面有一個病弱的母親,下面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
家中並無壯丁,可最近忽地在安陵縣買了一套宅院,據說花費不小...」
夏嵐立刻拼命掙扎了起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饒命...」
楊蓁將書卷遞給秋雨,又懶懶開口:
「我饒你?」
夏嵐帶著哭腔說:
「是華素娘娘威脅奴婢,說若是不將您的一舉一動隨時報告給她,就...就將我家人全都充奴啊!」
楊蓁抬頭向晴初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便去請來了皇帝皇后。
楊蓁深切知道,唯有這樣將華素狠狠打一巴掌,才能短暫地將她的倡狂按壓下去,再從長計議。
孫皇后聽聞長樂宮有了刺客,嚇得連忙喚了轎輦便來了長樂宮。
剛一見面,就立刻衝了過來,連忙抓起楊蓁的手:
「我的女兒啊,可傷著了沒有?」
楊蓁搖了搖頭,小聲道:
「母后,我好著呢。」
說罷在她母親耳邊耳語了兩句。
聽了她的話,一向溫和的孫皇后陡然雷霆震怒:
「來人,傳我鳳詔,將華素夫人給我押來長樂宮!」
「是!」
話音剛落,便聽見皇帝的聲音從院門傳來,似有不悅:
「皇后為何如此動怒啊?」
楊蓁和母親都深刻地清楚景瑞帝有多麼寵愛華素那個蛇蠍女子。
華素是南陳公主,自南陳亡國後被送至京華。
她是南陳出名的美人,一頭烏黑的長髮,腰肢纖細柔軟貌似無骨,是攝人心魄的樣貌。
自從入宮開始,便奪了後宮嬪妃的一多半寵愛。
楊蓁一癟嘴,低著頭朝她那一向偏心的父皇走了過去。
再抬起臉來,兩隻眼睛淚汪汪的。
「父皇……」
就算景瑞帝偏寵華素,可他還有一個軟肋,這便是楊蓁。
當年正宮孫皇后所出五個子嗣,雖說是個吉兆,但到底除了楊芙之外,也沒再有過小女兒養在身邊。
於是盼星星盼月亮,景瑞帝和孫皇后到底是盼來了一個麼女。
楊蓁自出生起便被定好了封號,蘭陵。
這可是千百年也沒有的殊榮。
於是看著楊蓁這幅模樣走過來,景瑞帝顯然慌了。
他緊走兩步憂心地看著楊蓁:
「小七,又是誰欺負你了?」
楊蓁轉過頭去看向夏嵐,只見後者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父皇,我睡著的時候突然看見外頭一道黑影閃過,這便將他們全叫了來,結果還真抓到一個『刺客』。」
景瑞帝略一端詳,問道:「蓁兒糊塗了不是?這不是你身邊的侍女麼?」
楊蓁弱弱開口:
「這是女兒身邊的侍女。待侍衛將她拿下了女兒才發現。」
景瑞帝聽出了她語氣中不一般的意思,便開口問道:
「禁軍統領,是在何處拿下這名女子的?」
「回稟陛下,在朝華殿外。」
這時候輪到景瑞帝怔住了。
「這…
你一個在長樂宮當差的侍女,半夜三經去朝華殿做什麼?」
這時候,突然聽得華素夫人慵懶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不知皇后娘娘深夜傳喚,所為何事?」
她穿著一襲赤紅色常服走進來,長髮未挽,昂著頭顱如同一隻孔雀。她的模樣不可一世,連語氣也不讓分毫,哪裡有跟皇后說話的意思?
直到她進來見到景瑞帝,華素立刻換了一副嬌媚的神態來,竟連跪在地上的夏嵐也不瞧一眼,視若無睹地走過去:
「陛下。」
接著又略微福了福身:
「皇后娘娘。」
孫皇后從前容忍她,只不過這一次她竟敢對她的孩子下手,聲音也嚴厲了起來:
「華素!你給本宮跪下!」
聽了她的話,華素本能地愣了片刻,雙眼不由地泛紅,楚楚可憐地望向景瑞帝,像是尋求景瑞帝的憐憫一般。
誰知景瑞帝這一次並沒有幫她,隻附和著皇后說了一句:
「跪下吧。」
華素咬著嘴唇,由宮女扶著跪在磚地上。
這地上連一塊軟墊都沒有,若是平時,景瑞帝何曾忍心這樣?!
她不由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夏嵐,面上竟沒有分毫波動。
楊蓁看見了,不由地有些佩服她。
只見孫皇后站起身來,怒道:
「你向來不敬我這個中宮皇后,從前我顧著後宮平和,也便沒有計較。
如今你安插眼線,都安排到了我女兒宮裡?」
華素還在繼續申辯道:
「皇后娘娘說的哪裡話,妾身何時不敬您?
這安插眼線,又是哪一說?」
一副面容嬌美,聲音軟綿綿地,貌似人畜無害的模樣。
楊蓁輕聲開口:
「華素夫人若還想再辯,我手裡的宮女已經招認與您有所聯繫,您要不要聽聽她的供詞?」
只見夏嵐哆哆嗦嗦地爬到她腳邊,扣頭行禮。
「夏嵐,你莫怕,只管將你跟我說的告訴父皇母后便是。」
夏嵐顫聲開口:
「奴婢,奴婢是華素娘娘買通,來監視公主一舉一動的。」
聞言,華素沒有絲毫反應,可孫皇后卻聞言臉色大變:
「華素,中宮所出乃是嫡子嫡女。
你算是哪一個,敢如此插手?!」
華素依舊鎮定,這時候也只管向皇帝伸冤。
楊蓁心下愈發覺得這個人聰明的很,自知這件事無從申辯,便隻向皇帝獻媚。
「陛下,臣妾有罪,不該如此派人關心著公主。
臣妾原想著,公主前兩日鬧騰著不吃東西,便想著怎麼做些吃食來討她歡喜,這才出了下策。
陛下,臣妾往後再也不敢了。」
聞言,景瑞帝貌似有些鬆動,卻依舊嚴厲道:
「那你也不可如此放肆!
你是妾!中宮嫡出乃是天脈,豈是你能插手的?」
華素忍氣吞聲地跪在地上,依舊只管著求饒。
景瑞帝心一軟,緩聲向皇后道:
「舒怡,你看著發落便是,別氣壞了身子。」
聽了這話,楊蓁便知道此番是無法將華素完全打壓下去了。
不過這樣小的事情,她原本也沒報多大的希望。
楊蓁也走到母親身邊去,安慰了片刻。
孫皇后被兩人這麼一哄,氣已經消了大半。
她原本也沒有想過憑這件事就能讓華素徹底翻不了身,於是她看了華素兩眼,冷聲道:
「華素夫人禁足三個月,無詔不得擅出。」
「臣妾謹遵皇后旨意。」
說完這些,孫皇后又走近兩步,竟主動伸出手來將她扶起來:
「華素,你要知道,妾,永遠都只能是妾。」
華素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撒開她的手,如同碰到了毒液一般。
孫皇后冷冷一笑:
「送華素夫人回宮。」
景瑞帝也沒了往日的體恤:
「就聽皇后的。」
楊蓁借此想要和緩父母的關係,便小聲問道:
「父皇,紫宸殿還遠得很,不如父皇就在母后的頤和宮歇下罷?」
孫皇后也輕聲笑道:
「被這麼一鬧,倒也不用回紫宸殿了。」
景瑞帝有些訝然地看著皇后。這還是他們鬧彆扭之後,皇后第一次請他去頤和宮。
孫皇后又看向楊蓁,輕聲囑咐著:
「這兒就留給你自己收拾吧,但別太心軟,該清理出宮的就攆出去。」
楊蓁點頭,福了福身:
「女兒恭送父皇母后。」
景瑞帝牽著皇后的手,就這麼出了長樂宮。
禁軍也紛紛撤出了長樂宮。
楊蓁回過頭來,朝夏嵐道:
「夏嵐,我這裡容不下你了。但我也答應你,你的家人那裡,我會著人保護著。華素她不會有可乘之機。」
「多謝公主殿下。」
這麼一折騰,楊蓁倒生出幾分倦意,讓晴初他們服侍著便睡了。
感覺自己方才沒睡多久,便聽見晴初在外面輕聲喚道:
「公主殿下,該起了。已經五更天了,奴婢服侍您沐浴。」
她突突地想起來今天是要去潼關的。
一想起傅虔,她便清醒了過來。
楊蓁一骨碌地爬起來,掀開簾子便往內間走。
嚇得晴初連忙跟上:
「公主,水才剛燒好,還燙著...」
話音未落,只聽見「啊——」的一聲。
晴初連忙走過去,只見楊蓁可憐兮兮地蹲在一旁,胳膊上被燙出一片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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