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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輔夫人的榮寵之路 - 第164章字體大小: A+
     
    第164章

      衛啟濯對上蕭槿的目光,只覺一顆心都要化成一灘水,又聽她這般問,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略一踟躕,道:「並非十分嚴重。我趕到之後便去查看了陛下的狀况,當時陛下尚在昏睡,面色很是憔悴,不過我倒覺著興許跟上回一樣,慢慢調養一陣子就能緩過來。只是上元十日假後,陛下興許要輟朝一兩月休養,届時太子代爲理政,也正可讓太子歷練歷練。」

      「只是這也是藩王作妖最好的時機,」衛啓濯順手撈來一個袖爐遞給蕭槿,「陛下此番病倒,太子自是煩鬱。不過我覺著早點反也是好事,橫豎是要反的,早反早省事。」

      蕭槿接住袖爐低下頭,心道這倒是真的,不過省事的那個人應該是你,反正你當初一個月就把楚王活捉了,即便這回再帶上一個益王,估計也多花不了多少工夫。

      衛啓濯見蕭槿面色頗顯不豫,俯身包住她的手:「我縱然要出門,也不會離開很久,兩月時間足夠將事情處置妥當。」

      蕭槿偏頭;「我才不信,你上回就騙我,你說少則兩月,多則三月就回來,結果呢,你一去就是半年。」

      「上回是事出有因,又正趕上陛下有心試我,這才有所延遲。」

      蕭槿撇嘴:「我不管我不管,你出門我就不高興。」

      「那怎樣才能高興?」

      蕭槿想了一想,伸手勾住他的脖頸晃了晃:「除非你……除非你每回都按時回來。」

      衛啟濯失笑道:「我還道你要說除非我永遠不出門。」

      蕭槿小聲道:「我倒是想這樣說,可惜不可能。」

      「我下回若是再食言,你可以罰我。上回我說我若是逾期歸來,敦倫時就讓我在後面,你至今都沒罰我。」

      蕭槿很好奇他是如何在說這些不可描述的內容時,還能保持一臉正色的,老太太彌留之際回憶他的年幼時光時還說他其實十分靦腆,她當時滿腔悲痛,未曾細想,如今瞧著他眼下這副模樣,覺得她跟老太太看見的可能不是一個人。

      蕭槿憋得面色漲紅,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還沒說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我前世死因的。」

      衛啓濯頓了一頓,道:「那我先問啾啾一個問題--若是我忽然變成前生的我,你會如何?」

      蕭槿繃起臉:「你怎會忽然變成前世的你?你說什麽胡話。」

      衛啓濯頓了一下,目視燈火:「你也知曉,我從前偶爾會做一些關於前世的夢,我前幾日做了個噩夢,夢見了你前生的死,只是頭先幷未告訴你而已。」

      蕭槿驚喜道: 「真的?那太好了,你應該早早說與我知道的。」

      衛啓濯沉默須臾,倏而抬眸望向蕭槿:「啾啾可曾發覺自打祖母過世後,我的性情就有所改變?」

      蕭槿點頭「嗯」了一聲。

      「那你還跟從前一樣喜歡我麼?」

      「當然,我甚至比從前更愛你,我那會兒瞧著你情緒不穩定,一直特別心疼你,」蕭槿盯著他看,一字一字認真道,「你怎會去想這種問題呢,你不論怎麼變,在我眼裡,你都還是你。」

      她說話間又是一滯,擔心他仍舊沉浸在衛老太太那件事的遺憾裡,舒臂擁住他拍了拍,又吧唧親他一口,軟聲輕語道:「不要難過,不要去想那些了,都已經過去了。」

      衛啓濯被她這麽哄孩子一樣抱著,很有些哭笑不得,俄而拉下她的手臂:「祖母那樁事我確實一直引以爲憾,不過一年多下來,我已經緩過來不少了。 」

      「那就好,」蕭槿搖搖他的手臂,「那你快說說我前世是怎麼沒的?」

      衛啓渢從曹國公豐家出來時,已近四更天,但因而今正值佳節,大弛夜禁,街市上仍是熙來攘往。

      衛啓渢眼望街上流水一樣的行人車馬,只覺自己是與世隔絕的,眼前的熱鬧與他沒有一絲關係。

      若是藩王謀反提前,那麼他的計劃將全盤被打亂。這回若是不能藉機打壓衛啓濯,那不知何時才能再度尋見機會。而衛啓濯如今提前平息了朝臣的群起抵制,不消一年就能站穩脚跟,等衛啓濯的地位穩固下來,他再想做些什麽就不容易了。

      而且,他前世幷沒有比蕭槿多活多久,他所擁有的往生記憶至多只能再幫他兩年。

      衛啟渢著一身銀白貂裘,在寒風裡迍迍而行。他又不禁想起了溫家。

      他前世遭受重創之後雖則性情大變,然而實質上還不算走向極端。真正令他走向極端的,是他後來發現真相之後的崩潰以及蕭槿的死。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那樣憎恨旁人,他知道他自己也是有錯的,但那些人也應當付出代價。

      溫錦身敗名裂被處以極刑,溫德被皇帝厭棄貶官,梁氏精神恍惚被當做瘋子禁閉起來,這些就够了麽?

      衛啟渢袖中雙拳籠攥。

      他要的,是溫家的徹底敗落。

      正月二十一是節後恢復朝會的第一日,但永興帝病況未得好轉,無奈之下命內侍傳旨輟朝一月,政事暫由太子代為處理,宰衡輔政。

      至此,皇帝纏綿病榻的消息傳開,朝野人心浮動。但有衛啟濯坐鎮,諸司運轉有條不紊,太子也溫恭有禮,早晚往乾清宮存候侍疾,百官這才漸漸安心辦事。

      一干臣子原以爲一月之後皇帝就能恢復視朝,然而引頸等到二月下旬,却等到了皇帝仍舊輟朝的旨意,這回直接告假到四月。

      一時間臣工惶惶,議論紛紛。

      但衛啟濯卻自始至終都鎮定自若。他晚來歸家的路上遇見謝元白時,還神色如常地讓他給禮部尚書傳話兒,限後日將南郊祭祀的儀程遞上來。

      謝元白忙忙應是之餘,心中不由感喟萬端。

      衛啓濯與他是同榜進士,隻衛啓濯是狀元他是探花,之後兩人的際遇便可謂天差地別。他原本還覺著衛啓濯一路躍升至侍郎已是不可思議,沒成想皇帝去年竟然欽點他繼任宰衡。那些不看好衛啓濯的老臣在短期內紛紛俯首,皇帝病倒後他又能獨當一面,不服不成。

      謝元白原本對於當年被衛啓濯壓了兩頭的事有些耿耿於懷,畢竟衛啓濯當時才華不顯,若非中了順天府解元,根本沒人留意到他。但他後來漸漸發現,衛啟濯這種不世奇才,連中三元是實至名歸的,他輸得心服口服。

      他這些年跟衛啓濯也積累了不少交情,往年三節兩壽時都有走動,不過衛啓濯每回送禮總會附帶上各種名貴藥材和食材,他總覺怪怪的,也有些不好意思。

      如今皇帝臥病,衛啟濯也無甚惶急的意思,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難道就不怕萬一皇帝有個好歹,即位的太子不會如而今的皇帝那樣看重他?

      謝元白疑惑間,忽聽衛啟濯問道:「我聽聞吏部近來要往隨州調派一名知州,人選是否定的曹國公家公子?」

      謝元白一愣,道:「似乎是這麽一回事。我昨日在六部班房跟吏部的幾位同庚閒談時,也聽聞了這件事。」

      衛啓濯沒有多問,只是微微點頭,便岔開了話頭。

      謝元白心下疑惑,衛啟濯一日萬機,怎會關心一個知州的調動?况且吏部幾個堂官昨日才商定的事,爲何這麽快就傳到衛啓濯耳朵裡了?

      謝元白越想越覺得後脊背發凉,心中對衛啓濯的敬畏更甚。

      到了四月下旬,永興帝告的第二回假也到了期限,但幷無恢復視朝的意思。端午前夕,永興帝仍舊命內官傳旨,再輟朝一月,幷且未明言一月之後便恢復視朝。

      一時間京師謠言四起,臣民對於皇帝此番久病猜度不休。

      十日後,太子將幾個風傳謠言的臣子查辦下獄。

      五月二十二,江西按察使忽然一身狼狽奔逃至京,得見太子後,道出驚天音訊,益王已於前日起兵,以皇帝連月輟朝實屬太子及其黨羽包藏禍心、圖謀弒君所致爲由,欲清君側、除奸佞,幷往各地發散檄文,痛斥太子不臣、不孝之心,直指太子朱汲因多年等不來父皇駕崩,急於嗣位便做下如此行徑,其作爲實屬倒行逆施,應遭天下人唾弃,朱汲其人更不配爲儲君,萬死不爲過。

      與此同時,益王集兵號十萬之眾,親自領兵,火速北上,開赴京師。

      消息一出,衆皆咋舌。病况才轉好不幾日的永興帝聞訊氣得大駡益王業障,命太子擇帥平叛,將益王捉拿回京。

      五月二十四,太子與群臣計議後,又徵得皇帝同意,任孟元慶為總兵,調兵十五萬,揮師南下。

      五月二十七,益王克撫州、取饒州,直逼安慶,南直隸戰火將燃。

      五月二十八,經過連日晝夜不息的調度,兵部集結兵馬糧草已訖,孟元慶連夜誓師出征。

      七月初十,益王在與孟元慶對陣時叫囂著楚王已與他結爲同盟,結果逼反了楚王。楚王於封地武昌起兵,也號稱統兵馬十萬,開拔北上。孟元慶左支右絀,只好請求朝廷增援。

      皇帝震怒,親自下旨,授衛啟濯總兵,平楚王之亂。

      蕭槿基本從衛啓濯那裡獲知了事情的整個過程,她最大的感想就是,益王選擇五二零造反,可以說是很有個性了。不過她最關心的還是,衛啟濯仍舊要奔赴屬於他的戰場,他的許多傳奇也都從這場大仗開始。

      翌日便是出征的日子,但晚來衛啓濯還如往常一樣陪著蕭槿與寶寶用晚膳。蕭槿瞧著他那神色,覺得他明日不是去領兵打仗的,而是去出外游玩的。

      衛啓濯見蕭槿一直盯著他瞧,一面幫兒子盛湯一面問蕭槿是否捨不得他,蕭槿隻悶頭夾菜道不是。

      「你若是承認捨不得我,我九月前必定趕回來。」

      蕭槿忽然「啪」的一聲按下碗筷:「怎麼,你難道原本還打算在湖廣多待幾日?想順道見見永福郡主?」

      衛啟濯動作一頓,倏然一笑:「你吃醋了?」

      「才沒有。」蕭槿別過臉。

      「那我便放心了,我順道往四川去一趟。」

      蕭槿拍案瞠目:「你敢!」

      寶寶沒見過這麽凶的娘親,原本正自己拿小匙子舀魚湯,見狀懵住,手一鬆,匙子掉進了碗裡。

      蕭槿知道自己嚇著了兒子,上前抱住兒子哄了哄,又瞥衛啓濯一眼:「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你還拐不拐道了?」

      衛啓濯面上笑意更盛:「你親我一下我再告與你知道。」

      寶寶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睜得滾圓,爹爹這是怎麽了,怎麽好像娘親越凶他越開心?

      蕭槿不理會他,招呼兒子用了膳,盥洗後自回臥房。

      她特意麵朝床內側躺下,將入夢時,朦朧間感到有人從背後攬住她的腰將她撈到了懷裡。

      她掙扎了一下,他却擁得更緊。她困倦得很,兼且想起自己還跟他賭著氣,便索性由著他去,闔眼自睡。

      然而他擱在她身上的手並不安分,總在她腰際不住滑移,又越摟越緊,她睡夢中隔著寢衣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滾燙的熱度。

      蕭槿驀地扭身回頭,氣鼓鼓道:「你還讓不讓我睡了!」

      屋內燈火已熄,但眼下將至月中,外間銀月如水,漫入屋中,正映出他炯然目光。

      蕭槿原本心裡酸溜溜的,又帶著些被攪擾寢息的氣惱,本打算好好跟他談談人生,但一對上他的眼眸,她整個人便是一滯,及至藉由屋內月色隱約瞧見他如畫容顔,即刻把什麽都忘了,張了張嘴,竟不記得自己原本要說什麽。

      她頓了須臾才發覺自己居然盯著他出神,懊惱之下擰著身子撲到他身上壓他在下面,輕輕打他兩下,撇嘴道:「都怪你,我原本要說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身上寢衣敞開大半,她這麽趴著,正伏在他光潔緊實的胸膛上,稍稍側頭,還能聽到他沉穩的心跳。

      蕭槿不由自主紅了臉,又意識到如今是她上他下的姿勢,她趴得還靠下,稍一挪動便能感受到他胯-下某物。她窘得頰上更燙,欲從他身上爬下來,然而她才預備撑起身子,就被他一把按住後腰。

      「你原本要說,你愛我愛得不能自已,一對上我的面容就會看得如痴如醉。你還要說,你捨不得我,要跟我好生敘敘離愁別緒,」他忽地湊到她耳畔,「最要緊的是,要跟我好生親熱親熱。」

      蕭槿身子僵住,雙頰滾燙。

      他就著被她壓在下面的姿勢將她往上抱了抱,含住她耳垂吮咬片刻,折騰得她渾身綿軟,才低聲道:「我確實要拐道去一趟四川,但這是陛下的暗中交代,陛下欲試探蜀王的態度。不過憑著蜀王的性子,我覺著他大約會及時協助平亂,興許都不必我往四川拐,所以我不論如何都要跟他打交道。至於永福郡主,我何時正眼看過她?」

      蕭槿趴在他懷裡緘默少頃,腦袋偏了偏:「那……那你萬一遇見她,一定要毫不留情地掐斷她的念想。」

      「這是當然,」衛啓濯摟住她的腰將她一路抵到雕花床圍上,「不過,你方才被我從後面抱住,怎也不回頭看看?你就不怕是哪個登徒子半夜採花?」

      「哪個登徒子身上都不會有你身上那種清冽的氣息,」蕭槿發覺他按著她不鬆手,掙了掙却沒能掙開,「你鬆手,我要去睡了……」

      「不跟我好生溫存溫存?我以為你至 會撲過來抱住我跟我撒撒嬌。」他說著話又把她按到懷裡,去含她另一邊耳垂。

      蕭槿被他折騰得細喘微微,嗔瞪道:「等你這回按時回來再說!」

      衛啓濯驀地轉過臉來,嘴唇幾乎與她的唇瓣相貼:「好,這是你說的。」

      蕭槿心裡確實對他十分不捨,但她覺得總粘著他跟他說她多麼多麼捨不得他,倒反而令他蹀躞不下。雖然她知道平亂於他而言易如反掌,但並不想讓他過多分心。

      衛啓濯離京一月後便是中秋。

      如今尚在孝期內,不能酬酢慶賀,只是蕭槿大半年沒回娘家,又聽說衛晏母子來了侯府,跟衛承勉打了聲招呼,一身簡素往侯府一坐。

      衛晏如今已經中了進士,跟宋氏在京師置辦了宅院,也時常與侯府這邊走動。衛晏和宋氏見到蕭槿都十分熱絡,蕭槿一時倒有些恍惚。

      衛晏已經長大成人,而衛莊却已經離開十四年了。雖然害死衛莊的蕭枎賠了衛莊一條命,但這幷不能換回衛莊的複生。

      她有時候甚至覺得衛莊的生命在衛啓濯身上得到了延續,畢竟能完美繼承衛莊衣鉢的人估計除了衛啓濯之外也沒別人了。

      蕭槿還想順道看看弟弟,但蕭岑一天都在衙門裡面待著,她等到日晡時分才瞧見他回來。

      蕭岑與她一道長大,姐弟兩個十分親厚,即便蕭槿嫁人後兩人一年到頭見不上幾面,也沒生疏。蕭岑圍著蕭槿連問近况,又問了小外甥跟姐夫,蕭槿翻他一眼:「我們都很好,倒是你,這個年紀了爲何不成親?你都不著急?」

      蕭岑笑嘻嘻道:「我還沒瞧見合眼緣的,等我混成人面上行的人再娶媳婦不遲。」

      蕭槿嘴角一扯:「等你混成人面上行的人,那得到何時?」

      「要不了多久,姐姐不要看不起我啊,」蕭岑在屋裡轉了一圈,「我有我姐夫呢。姐你不知道,自打姐夫接任宰衡,平日裡那些跟我不對付的全都過來巴著我。」

      「不過二公子近來似乎對我不似從前那樣熱絡了,」蕭岑壓低聲音,「你說他是不是終於發覺我不可能從了他?」

      蕭槿瞧著蕭岑那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幾乎一口茶噴到他臉上,衛啓渢如果真是彎的,心中真愛怎樣也得是鬥爭多年的四弟,相愛相殺,虐戀情深。

      打擊蕭岑的話在嘴裡轉了轉,蕭槿忽然轉了話茬:「他何時開始對你態度轉變的?」

      蕭岑摸著腦袋想了想,道:「我也記不清楚,好似也沒有忽然轉變,只是漸漸變得有些生疏了。」

      蕭槿凝眉,難道是她想多了,爲什麽她總覺得衛啓渢的所有舉動都是有目的的?

      晚來歸家的路上,蕭槿正坐在轎子裡想些有的沒的,忽覺轎子驟然停下,跟著外間傳來隱約的人聲。

      她側耳細聽,辨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遲疑一下,朝一旁的丫頭招招手:「你下去瞧瞧外頭怎麽回事,作速報與我知道。」

      丫頭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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