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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輔夫人的榮寵之路 - 第18章字體大小: A+
     
    第十八章

      那丫頭怔了一怔,跟著笑道:「是葉山長帶著葉小姐前來拜會。那葉家姑娘見今被太太領到了園子裡,三姑娘、四姑娘都在,太太就使奴婢來問問姑娘去不去耍子。」

      蕭槿覺得這個葉山長有點耳熟,仔細一問,才想起來是白鶴書院的山長葉冕。

      白鶴書院是聊城方圓百里最有名望的書院,前陣子舉辦文會時,左近舉子濟濟一堂,群賢畢集的場面一時爲人所津津樂道。

      只是,同樣爲人所津津樂道的,還有衛啓渢那根本停不下來的噴嚏。

      蕭槿不認識那位給衛啓渢送花的葉小姑娘,但她忽然挺想去見見她的。

      「去跟母親說,我這就過去。」蕭槿言罷,便開始收拾桌上的紙筆。

      衛莊却在一旁道:「你先別急著走,先看看我的衣裳。」

      蕭槿動作一頓,本想問問衛莊爲什麽這麽急著讓她看他的新衣裳,但是想到這衣裳將來是要傳世的,也就釋然了。

      好像是要審慎一些。

      蕭槿跟那丫頭改口道:「你去捎話兒,說我待會兒過去。」

      丫頭領命去了。

      蕭槿重新坐下,對衛莊鄭重道:「表哥快進去換衣裳吧,我等著。」

      衛莊點頭,拎了衣裳進了碧紗橱。

      蕭槿等了約莫半盞茶的工夫,聽見衛莊出來的動靜,轉頭一看,便是一楞。

      衛莊給自己選的顔色是天青色,花色是竹枝暗紋,形制又是闊袖,這一襲直身穿在身上,直襯得他氣度沉謐,姿態飄灑。

      氣韵全出,容貌更盛。

      蕭槿回神,由衷贊道:「表哥有眼光,這衣裳穿在表哥身上的確很好看。」又禁不住笑道,「拿來傳家倒也可。只是,不知道表哥的兒子孫子是不是也跟表哥一樣襯這件衣裳。」

      「一定襯的。」

      「爲什麽?」

      「因爲我的兒子孫子一定長得跟我肖似,我既然襯,那他們自然也應當襯,大不了長短寬窄不合適,修一修改一改就好了。」

      蕭槿楞了須臾,以手扶額。

      這話,沒毛病……不過她忍不住想,將來衛莊的兒子要是不襯這衣裳,他會不會懷疑隔壁住了老王。

      只是蕭槿倒是由此想起了衛莊的婚事,隨口問道:「表哥不喜歡趙姑娘?」

      衛莊脫口道:「不喜歡。」

      蕭槿看了衛莊一眼,沒再多問。衛莊年紀不大,又已然開始專心舉業,滿可以再等幾年再說親,到時候萬一中了進士,自然能尋一門更好的親事。

      蕭槿一時有些感慨,原先連過個縣試都費勁的人,如今竟然得了府試案首。現在連謝先生都誇贊衛莊文采卓然,直道方先生手底下恐怕要出個少年解元了。

      只是不知道衛莊將來要是入了官場,是不是還這麽摳。

      不過,蕭槿還是對於衛莊突然開竅或者有意藏鋒的緣由很是好奇。

      「你幫我看看我後面合不合身,」衛莊突然背過手扯了扯自己衣裳的後襟,「我總覺這邊不太平整。」

      蕭槿轉到衛莊身後瞧了瞧,道:「後頭挺妥帖的。」

      「那你幫我整整,我總覺得哪裡彆扭。」

      蕭槿幫他稍微理了理幾不存在的褶皺,點頭道:「好了。」

      衛莊猶道不妥,又接連指了幾個地方讓蕭槿幫忙調整,蕭槿繞著他轉了好幾圈,在他那件新衣裳上又扯又拍,幾番之後,才算是作罷。

      蕭槿暗嘆,第一次發現衛莊原來這麽講究。

      蕭槿預備走時,衛莊表示要先將衣裳換下,然後跟她一道出門,他要去拜會一下那位葉山長。蕭槿奇道:「表哥不繼續溫書了麽?」

      「看那些書又不著急。」

      蕭槿一怔:「哪些書?表哥方才看的……什麽書?」說著話隨手一翻,發現衛莊攤在桌上的竟然是一本《三國志通俗演義》。

      蕭槿嘴角一抽,她以爲衛莊在看正經書,誰想到竟是課外閒書。

      衛莊將衣裳換下後,小心翼翼地叠好,重新裝進天福帶來的那個包袱裡,又仔仔細細地將包袱擱到箱籠裡收好,這才轉身跟蕭槿說可以出門了。

      蕭槿想起衛莊方才放衣裳時的那股認真勁兒就想笑,但怕被他追問爲什麽笑他,就憋了回去。

      等兩人即將分道時,衛莊低頭看向她:「我過會兒去找你。」

      蕭槿一怔抬頭:「表哥還有事?」

      「當然。你今日隻描了一張廓填,還差一張。能在白日完成不要拖到晚夕,晚間點再多的燈也不如白日的天光亮,終歸傷眼睛。」

      蕭槿揉揉臉,覺得衛莊說得有理,仰頭道:「那好,我等著表哥過來。」

      衛莊一笑,拍拍她腦袋:「一言爲定。」言罷,轉身往前院去。

      蕭槿覺得衛莊自從變成學霸之後,連帶著對她的功課也越發上心了。

      蕭槿見到那位葉小姑娘時,發現季氏已經離開,溫錦倒是與衆人坐在一處。

      葉姑娘名喚葉綺,比蕭槿還小兩歲,生得玉雪可愛,性子也是極爛漫的,與衆人叙話一回,便漸漸不再拘謹。蕭槿瞧著這姑娘的脾氣秉性,覺得確實像是能幹出當衆送花這種壯舉的。

      蕭槿注意到溫錦頭上的紗布已經拆掉了,只是臉色很有些不自然。

      蕭槿本以爲是她氣色差,但再仔細一看,覺得這大約是官粉跟胭脂調出來的效果,只是溫錦的手法極好,若是不懂妝扮的人看了,只會認爲她不過是面色憔悴。

      蕭枎與蕭杫都不喜溫錦,便極少搭理溫錦,隻跟葉綺搭腔。蕭槿跟這兩個堂姐一向也不大對付,多數時候只是在一旁看著。

      蕭枎對於葉綺給衛啓渢送花引發的風波也是有所耳聞,便好奇地問起了此事。

      葉綺聽見蕭枎提起這個,臉上的笑收了收,絞著衣袖道:「那……那是我不懂事。」

      葉綺現在想起這件事還是心有餘悸。她當時根本沒有多想,只是想將剛摘的梧桐花送給那個風姿華茂的少年,却沒想到闖了禍。

      幸好那位哥哥沒跟她計較。不過後來她爹將她叫到跟前狠狠訓了一頓,直道那位公子身份貴重,他們根本開罪不起,讓她往後不要那麽莽撞。

      蕭槿見葉綺悶聲不吭,笑道:「當時爲何要給他送花?就是覺得他好看?」

      「嗯,」葉綺聲音放得很低,臉上浮現出追憶之色,「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我聽爹爹說過一個詞,叫月窟仙枝,我覺得……他就是月窟仙枝。」

      蕭槿挑眉,月亮裡的仙樹?

      溫錦見葉綺說到衛啓渢便雙眸晶亮,面色沉了沉,又笑道:「表哥一碰到梧桐、榆樹、楊樹的花粉就會不適,也是葉妹妹獻錯了花。」

      葉綺驚道:「他是溫姐姐的表兄?!」

      溫錦微笑道:「是啊,我們是姑舅兄妹。」

      蕭槿看了溫錦一眼。溫德不過是衛啓渢的遠房表舅,實則跟衛家關係很遠,但溫錦似乎總是忽略這一層,往日走動,待衛承劭夫婦宛若嫡親的姑父姑母一樣。

      葉綺瞪大眼睛,艶羨不已:「真好!我要是也有這樣的表兄多好……」

      溫錦垂眸一笑,低頭喝茶。

      蕭枎素喜爭勝,瞧出溫錦顯擺的意思,當下不樂意了,忙道:「要是算起來,我跟衛家公子也是表兄妹呢。」

      蕭槿一頓,想起蕭榆跟她說過蕭枎自稱衛啓渢表妹的事,忍不住想,她四嬸馮氏怎麽可能跟蕭枎胡扯這種事,這不是自找沒臉麽?

      蕭杫暗裡扯了蕭枎一把,示意她少說幾句,但蕭枎怎肯罷休,拉著葉綺繼續道:「我聽我母親說啊,算起來,衛公子其實是我表兄……」

      「三姑娘也是表哥的表妹?」溫錦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哪路的親戚?不如說來聽聽?」

      蕭槿覺得今日的溫錦有些不對頭。溫錦雖然骨子裡驕矜,但還是很會做表面功夫的,譬如那天她被她噎得不輕,但也是忍住了沒有發作。

      但溫錦眼下說話就很是不客氣了。

      蕭枎打一開始就不喜溫錦,如今被她搶白,心下不忿,但又確實說不出是哪路親戚,憋了半晌,惱道:「我母親說的,沒有假的!你管哪路親戚。」

      溫錦笑了兩聲:「那我倒要去問問表哥了,看三姑娘到底是哪路來的表妹。」

      蕭槿瞥了蕭枎一眼,暗暗搖頭。衛莊落水是蕭枎害的,但蕭枎從未愧疚過,反而因爲衛莊的追債而厭憎衛莊。如今又來跟啓渢這株仙枝亂攀親戚。

      被溫錦嗆幾句也是活該。

      蕭枎正預備嗆回去,就聽衛啓渢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表妹,舅父使人來給你遞話兒,你去瞧瞧。」

      蕭枎一扭頭就看到衛啓渢長身立在曲廊上,只是這一聲表妹顯然不是在叫她。

      蕭槿暗道,仙枝來了。

      溫錦丟給蕭枎一個諷笑,起身去到衛啓渢跟前,不一時,將衛啓渢領來,笑著道:「三姑娘適才說,她與表哥也是表兄妹,不知三姑娘與表哥是何表親?」

      衛啓渢與衆人見了禮,聞言神色一凝,道:「我亦不知。」說著話望向蕭枎,「敢問三姑娘家中與敝族有何淵源?」

      蕭枎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溫錦在一旁竊笑,看蕭枎的笑話。

      衛啓渢面色漸沉,衆人齊齊望向蕭枎。

      蕭枎頭上冒汗,臉色陣紅陣白,末了咬了咬牙,丟下句「我去問我娘」,扭頭就跑。

      蕭杫覺得她跟蕭枎一個房頭都丟人,當下也不好待在這裡,作辭離開。

      蕭槿也想走了,但她還要等衛莊。而且,總不能就這麽把葉綺扔這兒。

      溫錦覺得衛啓渢一定是藉故來看她的,否則他何必親自來傳話。但她不能表現得太過歡喜,幷且她還要裝憔悴。

      溫錦雖然一直在用衛啓渢給的藥膏,但等傷口愈合之後,還是沒有即刻恢復如初。

      她對鏡望著自己額頭上那道淺淺的印子,擔心日後難以消掉,氣苦難當,却又無計可施,最後便想出了拿脂粉暫且遮掩的法子,如此一來還能使自己看起來面色憔悴,衛啓渢看了必定心疼,說不得就不再跟她置氣了。

      衛啓渢的目光果然在溫錦臉上停留了須臾,和聲道:「表妹似乎氣色欠佳。」

      溫錦抿唇應了一聲:「興許是……沒休息好。」

      蕭槿却是覺得衛啓渢跟溫錦之間的氛圍有點奇怪,難道是……鬧了彆扭?

      葉綺暗暗睃看衛啓渢好一會兒,此刻鼓足勇氣上前致歉道:「哥哥,上回的事……對不住。」

      溫錦暗瞪葉綺,什麽哥哥!

      衛啓渢擺手道:「無事,不知者不罪。」

      蕭槿望著立在眼前的仙枝,便想起了當初他被她拿的梧桐花刺激了之後,是怎麽打著噴嚏紅著眼睛訓她亂往家裡拿東西的。

      溫錦見衛啓渢態度似乎真的軟了下來,竊喜不已,跟衛啓渢一道作辭,轉身出了抱厦。

      溫錦不知她父親找她何事,忐忑之下步子便不自覺加快,走到了衛啓渢前面。然而才剛走了幾步,天色忽暗,罡風驟起,傾盆大雨兜頭澆了下來。

      蕭槿坐在抱厦裡喝茶,眼睜睜看著溫錦瞬間被淋成了落湯鶏,衛啓渢還沒完全走出飛檐的遮蔽,倒是比溫錦好上不少。

      蕭槿暗笑,夏天的雨說來就來。看來,連窮鄉僻壤的雨都跟溫錦作對,這下她的妝要被衝個乾淨了。

      兩人又迅速折了回來。溫錦正要查看衛啓渢的狀况,一抬頭就發現他正盯著她看。

      溫錦起先不明所以,旋即想起自己臉上的粉,心裡一跳,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官粉不溶於水,她攤開手時只看到了零星的白色粉末,說明她面上的妝已經被澆得差不多了。

      露餡兒了。

      溫錦臉色一白,倒真有了幾分憔悴的意思。她忙解釋道:「表哥,我……我這麽做只是想遮蓋……」

      衛啓渢搖手道:「表妹不必解釋,女子施妝再正常不過。表妹渾身澆透,還是快些回去更衣的好,仔細著凉。」

      衛啓渢在人前本就對她不熱絡的,因此溫錦也摸不清他究竟動氣沒有,心裡七上八下的。喜鵲來送傘接走她時,她還忍不住回頭看了衛啓渢一眼。

      等衛啓渢也被小厮接走,蕭槿便一面跟葉綺閒聊一面等雨停。葉綺談興頗高,說著說著便將話茬繞到了衛啓渢身上。

      葉綺凑近好奇問:「姐姐知道那位衛家哥哥的名字麽?」

      「聽說他是衛家啓字輩的公子,名啓渢,啓發的啓,渢……渢渢的渢。」

      葉綺瞪大眼;「渢渢?渢渢……是什麽?」

      蕭槿呷了口茶。說起衛啓渢的名字,她倒是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這裡頭有個典故。

      葉綺正想問渢渢究竟是什麽,瞥眼間忽然瞧見雨中走來兩個人,待來人走得近了,葉綺辨認出是衛啓渢領著一個小厮過來了。

      葉綺興奮道:「衛哥哥又回來了!」又困惑看向蕭槿,「衛哥哥回來作甚?」

      蕭槿抬頭望去,果見衛啓渢撑傘疾步而來。但她隔著雨幕,緊接著又發現遠處似乎還有一個人影正往這邊靠近。那人也打了把傘,仿佛察覺出她在看他,步子更快了些。

      蕭槿看那身形,覺得好像是衛莊。等距離近了,她仔細辨識了容貌,確認就是她莊表哥。

      葉綺隨即也看到了衛莊,問蕭槿那是誰。

      蕭槿答道:「他也姓衛,是我表兄。」

      兩個衛哥哥凑到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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