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之死-05】
現代社會轉賬非常方便,有手機銀行的話1個小時內就能大額轉賬，使用現金的場合越來越少，周子揚抽屜和箱子裡出現這麼多現金,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隊扭頭問江平策：“小江,這些現金，你怎麼看？”
江平策發現,這位隊長特別喜歡提問他,當然，他現在名義上是林隊的徒弟，一個小小的實習警察,說不定他的表現會影響最後的評分？
江平策理了理頭緒，認真答道：“不走銀行轉賬,可能是因為這筆錢不能光明正大地轉到某個賬戶上，留下轉賬記錄。這種情況，要么是有人私下行賄給他送的現金，他不敢存進銀行卡；要么,就是他偷偷取了很多現金,要跟人進行一些非法的交易。”
不管是私下賄賂,還是暗中交易,現金確實是比轉賬更穩妥的方式。
林隊讚賞地點了點頭，朝身後的同事說道：“去銀行查查看周子揚最近幾年的賬戶流水，還有,他是不是提取過大量的現金。”
兩位同事立刻行動起來。
其他同事繼續在辦公室四處搜證，還提取了辦公室內留下的所有指紋。
柯少彬坐在辦公桌前，整理周子揚電腦裡的資料，他的鼠標突然一頓，扶了扶眼鏡,仔細看向一份文件，片刻後才說道：“林隊，我在死者電腦裡發現了離婚協議書，這份協議書，填了周子揚和劉瀾的名字。”
林巍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皺著眉看向離婚協議書，江平策也跟了過來。
柯少彬回頭跟江平策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將這些資料拷進他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裡，這是柯少彬自帶的電腦，到時候也可以給隊友們看。
協議書的前兩行是夫妻雙方姓名、身份證等個人信息，之後寫道：“由於夫妻感情破裂，無法繼續生活，經理智考慮後決定離婚，現就所涉及的權利和義務達成如下協議。 ”
第一條，自願原則，兩人離婚是自願行為，沒有受到任何脅迫。
第二條，房產歸屬，位於金座佳苑A棟1單元33-01、33-02、33-03的房產，清塘區別墅山莊C7號別墅，均為周子揚在婚前購買，離婚時，以上四套房產依舊屬於周子揚；
第三條，現金、股票等歸屬：婚後八年男方年收入200萬左右，大部分用於生活開銷和子女撫養，現賬戶剩餘存款100萬，按夫妻財產平分原則，支付女方50萬現金；
第四條，子女撫養，由於女方沒有工作，男方收入穩定，兒子周承澤由男方撫養，女方有權探望，不需要支付撫養費。
江平策看到這裡，不由大皺眉頭——這份離婚協議書不就相當於女方淨身出戶？！只拿50萬打發跟了自己8年的女人？這位週律師真夠冷血！
之前詢問律所同事的時候，有人提到過周子揚的妻子劉瀾，是北江政法大學的校花，名校畢業，又長得那麼漂亮，不可能找不到工作。協議書提到“女方沒有工作”，很大可能是她為了家庭才放棄工作，當了全職太太？
結果，離婚的時候不但分不到房子，連孩子的撫養權都保不住。
柯少彬小聲道：“跟這種心機深沉的律師結婚太可怕了，或許在結婚之前，他就算計好了有朝一日離婚的話，怎麼把自己的財產損失降到最低。”
畢竟律師是最了解婚姻法的，知道如何從法律上為自己爭取最大權益。當然，這種連自己的妻子都要算計的律師，也是少數，律師界中的奇葩。
江平策沉著臉道：“他的年收入那麼高，婚前就買得起別墅，我不相信他只有100萬存款。會不會是，他決定離婚的時候，暗中轉移了夫妻財產？如果他妻子知道這件事，也有可能對他起殺心。”
林巍摸著下巴道：“看來，得找這位劉瀾女士聊一聊了。”
昨晚警隊連夜加班，就已經查到死者周子揚的家人的聯繫方式，他的父母早已去世，林隊本想聯繫他妻子來認領屍體，但電話一直打不通。
林隊看向江平策：“小江，你再打劉瀾的電話試試。”
江平策撥了劉瀾的電話，嘟嘟幾聲忙音後，電話被接了起來，聲音聽起來非常的溫柔： “餵，你好，請問你是？”
周圍有嘈雜的背景音，還能清楚聽見“17號於敏慧，請到3號診室就診”的機械音。
是醫院？
江平策冷靜地說道：“劉女士，您好，我是清塘區刑警大隊的警察，有一起案件需要您協助調查，請您今天抽時間到警隊做一下筆錄。”
劉瀾有些意外：“警察？出什麼事了嗎？”耳邊傳來腳步聲，她應該是拿著手機來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裡：“不好意思，我在醫院看病，這邊有些吵。”
林巍從江平策手裡接過電話，道：“劉女士，你昨天晚上有跟你丈夫聯繫過嗎？”
劉瀾沉默片刻，道：“我們分居很久了，他的事情我並不清楚。”
林隊直說道：“很遺憾地告知你，你丈夫昨晚墜樓身亡，麻煩你盡快到警隊認領他的屍體。”
劉瀾的聲音瞬間拔高：“什麼？墜樓？”
林隊道：“周子揚，昨晚從星河大廈掉下來摔死了，請你來認領他的屍體。”
劉瀾的聲音微微發顫：“你們不會是騙子吧？”
林隊嚴肅地道：“我是清塘區刑警隊的隊長林巍，警員編號78513，你可以打電話到警隊核實。”
劉瀾沉默片刻，掛了電話。
江平策拿回手機，立刻給劉照青發去條消息：“師兄，麻煩查一個叫劉瀾的病人，她正在你們醫院看病，我們需要她的詳細就診資料。”
片刻後，劉照青回復道：“她正在心理科，最近一年來過醫院三次，每次的診斷紀錄都是抑鬱症，醫生給她開的也是治療抑鬱相關的藥。”
抑鬱症嗎？
是知道老公出軌並且要跟她離婚，所以才漸漸導致抑鬱？
她有充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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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案動機去殺掉周子揚，但她一個女人，又是怎麼精心籌劃，將周子揚從樓頂的天台推下去的呢？她是怎麼躲開的大樓監控？
這個案子疑點重重，具體結論還要等見到劉瀾再說。
***
同事們抱走了周子揚經手的所有案件的資料，辦公室沒其他線索，大家這才收隊。
法醫那邊很快給出了驗屍的結果。
辛言第一時間將結果發到江平策的手機上：“死因是高處墜落導致的顱骨碎裂、內臟碎裂，血液中發現酒精殘留，證明他死前曾經喝過酒。從胃內容物的消化程度看，他在死前兩個小時內吃了宵夜，吃的是牛排。內褲檢測出精-液，死前可能跟人發生過性關係。指甲裡發現了不屬於他的皮膚碎屑和血跡，正在檢測基因。”
看來，周子揚死前的經歷還挺豐富。
他應該是昨晚10點左右吃了宵夜，之後跟情婦發生了關係，才拖著行李箱進入大廈；又或者，他的情婦陳月琴就在大廈裡等他，兩人去星河大廈的辦公室裡摸黑找刺激，完事兒之後，周子揚在樓頂天台墜落。
他指甲裡的皮膚碎屑和血跡，說不定就是掙扎的時候劃到了兇手？
江平策將案件現有的資料整理成一份文檔，發給越星文。
越星文在律所展開了調查，主要查齊律師、陳月琴這兩位嫌疑人。
警隊這邊傳喚陳月琴，她否認了跟周子揚有曖昧關係，一口咬定自己找他就是為了諮詢法律問題：“警官，我要說多少遍你們才信？我姐跟我姐夫感情不和，鬧離婚呢，我當時就是找周律師諮詢一下，怎麼讓我姐姐拿到房子和孩子的撫養權！”
林隊問：“你姐姐的官司開庭了嗎？”
陳月琴：“早就打完了，我姐只拿到房子，孩子的撫養權給了我姐夫。”
江平策心底忽然一動——昨天，星文聽見周子揚語氣不耐煩的電話，會不會跟這個案子有關？不服可以上訴，是周子揚跟這位“姐姐”的對話嗎？還是說他經手了別的案子？
由於陳月琴死不承認，林隊乾脆將基因鑑定的結果扔給她：“死者周子揚指甲裡的皮膚組織、血跡，都跟陳小姐的基因完全吻合。他辦公室內還發現了很多陳小姐的指紋，你怎麼解釋？”
陳月琴臉色驟變。
林隊緊跟著拿出天台上發現的項鍊：“這是你的嗎？”
陳月琴看到這條項鍊，如同見鬼一樣，她的嘴唇開始劇烈地顫抖：“我、我跟周律師確、確實在一起半年了，去年我找他諮詢法律問題的時候，發現他是個又溫柔、又有才華的男人，一時鬼迷心竅，就跟他……”她頓了頓，聲音突然尖銳起來：“但我沒有殺他，我那麼愛他，怎麼可能殺他！”
江平策低聲問：“周子揚要跟老婆離婚的事，你知道嗎？”
陳月琴緊咬著嘴唇，片刻後，才聲若蚊蟲地說：“我知道，他說離婚之後就娶我。”
林隊笑道：“看來他給了你不少承諾？如果你發現，這些承諾都是他在騙你，他只是玩弄你，你會不會惱羞成怒，把他從樓頂天台推下去呢？”
陳月琴的臉色陡然蒼白如紙：“不可能！”
就在這時，江平策收到越星文發來的消息：“陳月琴的同事說，昨天她下班後出門打包了一些吃的，又回到星河大廈。今天上班最早的同事說，早上8點進門時見陳月琴從辦公室旁邊的休息室出來，明顯昨晚睡在這裡了。他們設計師，有時候為了趕稿會直接在辦公室通宵，老闆給他們提供了臨時的住處。”
江平策放下手機，問道：“你昨晚，是不是睡在星河大廈？”
陳月琴：“……”
江平策湊到林隊耳邊：“39樓有目擊者看到她早晨8點從休息室出來，今天早上8點之前，大廈門口的監控也沒有拍到她的出入紀錄。證明她昨晚睡在39樓的休息室。”
也就是說，昨晚一整夜，陳月琴都在案發現場。
林隊挑了挑眉：“陳小姐，你現在嫌疑很大，昨晚你跟死者有過親密接觸，你還留在星河大廈過夜，有作案時間，作案動機，死者指甲裡還發現你的皮膚和血跡，天台掉落的項鍊也證實是你的，我們現在就可以申請逮捕你！”
陳月琴嚇得面無血色，崩潰地吼道：“我沒有殺他！真的沒有！昨晚我倆確實在辦公室……但結束之後我就回39樓睡下了，當時是晚上11點左右，我睡著了，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我真的不是兇手！求求你們相信我……”
女人滿臉都是眼淚，妝容都花了，也不知是因為難過，還是恐懼。
然而，不管她怎麼狡辯，她的嫌疑確實是目前最大的。
突然間，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緊緊攥住拳頭，惡狠狠地道：“肯定是劉瀾殺的！劉瀾知道她老公準備跟她離婚，不給她分房產，還要帶走孩子，她肯定是動了殺心！周子揚父母早就去世了，只要周子揚死了，她作為配偶，就是唯一的繼承人！”
就在這時，一位同事推門而入，低聲在林隊的耳邊說：“劉瀾來認領屍體了。”
江平策轉身出門，看見走廊里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她穿著亞麻色的連衣裙，白色高跟鞋，長發在腦袋後面鬆鬆地紮了起來，臉上沒有化妝，看上去氣色不太好，但那種清麗、溫婉的氣質，走在人群裡也會十分醒目，即便她現在超過35歲，保養得卻很好，看上去也依舊年輕美麗，不愧是北江政法大學當年的校花。
不同於大部分家屬來認領屍體時的崩潰，她的情緒格外平靜。
江平策帶著她去了停屍房，看到周子揚蒼白的臉後，劉瀾只淡淡地說道：“沒錯，他就是周子揚。我可以將他的屍體帶走嗎？”
江平策道：“按規定辦一下手續，就可以帶走了。”
劉瀾點了點頭：“謝謝。”
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平靜得好像，死的不是她丈夫，而是一個跟她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