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歸隊

　　在從游樂園回來後，醫院那裡很快又給霍川打了電話，這次軍部特種部隊的領導也介入了進來，親自來到霍家，跟霍川父子談了許久。

　　蘇鶯時正好在星星兒教完課，帶著霍勒一起回來，見到這種場面，頓時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林穎歡拉著她坐到沙發上，拍了拍她的手背。

　　大概半個小時後，幾人從書房出來，從霍川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神色。將軍部首長送走後，一家人坐在了一起。

　　「媽媽，哥哥又要去醫院住了嗎？」

　　霍勒年紀小，但什麼都懂，小聲地問道。

　　林穎歡揉了揉他的頭頂，「哥哥是要治眼睛。」

　　「治了之後，眼睛就會好了嗎？」

　　小孩眼睛亮了起來。

　　所有人都沒有回答他。

　　霍川站起身， 「我先送鶯時回去。」

　　走出家門，兩人幷排走在花園中，幷沒有直接過橋回蘇家。蘇鶯時低著頭，猶猶豫豫的，還是沒有開口。

　　反倒是霍川先解釋道：「手術存在一定風險，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治愈，最壞結果會造成永久性的失明。究竟做不做手術，我爸媽還在猶豫，已經幾天沒睡好覺了。」

　　「百分之六十？」

　　蘇鶯時眉間微蹙，那也就是還有百分之四十的未知風險，她揚起頭來問道，「那你的決定是？」

　　「你的意見呢？」

　　霍川看向她，表情認真。

　　蘇鶯時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半晌，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害怕……你有任何危險。」

　　霍川拉住她的手，溫熱包過來，「沒事的，我聽你的。」

　　過了木橋，正好看見蘇首陽的車在進庫，剎地停了下來，車窗降下，青年狹長的眼眸不善地鎖定住了兩人相握的手。

　　「哥哥……你回來啦？」

　　蘇首陽輕輕哼了聲，眉峰一揚，「過來，上車。」

　　「我都到家門口，還上什麽車呀！」

　　「那就進門去。」

　　蘇首陽掃了眼霍川，見這人還不懂眼色地拉著自家妹妹，眉頭皺的更狠，就快叫了起來，「聽到沒有？這都幾點了！楊嬸飯都凉了！」

　　「……」

　　等他把車開進去，蘇鶯時默默抬頭，對霍川道：「別理他，他最近跟上司鬧矛盾，心情陰晴不定，跟更年期似的。」

　　霍川嘴角扯了扯，將她送到門口，微笑著，「進去吧，明天接你去學校。」

　　「嗯。」

　　蘇鶯時衝他笑笑，轉身進到院子裡，霍川還沒走的時候，忽然見她又跑了出來，抱住他的腰，輕聲道，「不管你做不做手術，我都支持你。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也都會陪著你。我不怕，你也……不要怕，做你心底最想做的，就够了。」

　　「……」

　　霍川的手抖了抖，喉結艱難地滾動 下，緩緩攬住女孩的腰，收緊了力道，直到把她完全摟緊自己的懷中。久久的，沒有言語。

　　直到蘇首陽在二樓推開了陽台窗戶，忍無可忍地吼道：「還有完沒完了？進來--吃飯！」

　　兩人才鬆開。

　　飯桌前，蘇鶯時正準備控訴哥哥的霸行，門鈴忽然響了。她一下子起身，以爲是霍川有事又回來了，跑了過去。

　　蘇首陽發出一聲冷哼。

　　可就在門打開後，却見一個穿著幹練，一副職場麗人打扮的陌生女人出現在外面，衝她微微一笑，神色有些忐忑，小心道：「請問……蘇首陽在家嗎？」

　　下一秒，剛剛還在冷笑的青年倏地站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門口，結巴道：「你、你怎麽來了？」

　　女人恢復了從容與自信，對他道：「我從公司其他人口中得知，你上次突然離開的原因。」

　　神色微暗，「抱歉，胡亂對你發了脾氣，你應該告訴我的……」

　　她的目光轉向蘇鶯時，「你就是蘇首陽的妹妹吧？有驚無險就好，這是個小禮物，希望你喜歡。」

　　「謝、謝謝……」

　　蘇鶯時楞楞地接了過來。

　　氣氛有些凝固。

　　這時，蘇凱平清咳一聲，幽幽道：「首陽啊，不介紹一下嗎？」

　　蘇首陽臉色尷尬，走到門口把人拉了進來，對他們道：「這是我的上司，安妮。 」

　　女人站的端雅大方，甩開他重新自我介紹道：「安妮是我的英文名，我姓宋，伯父您可以叫我宋雅。」

　　蘇首陽瞪大眼，「認識這麼久，我都還不知道你有中文名。」

　　宋雅嫌弃地抬起眼，「我不是中國人嗎？說的不是漢語？那為什麼會沒有中文名。」

　　「……」

　　蘇首陽吃癟，哼哼道， 「還不是因為沒見你跟公司裡的人說起過自己的中文名。」

　　宋雅撩了一下自己的捲發，神色淡然：「隨便什麼人，我告訴他名字做什麼。宋雅，是只有我的家人才叫的。」

　　***自從那晚傳說的强人上司到訪，蘇首陽又開始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職場小弟生活，也沒了閒心來管著蘇鶯時。

　　得出來的時間，都跟霍川膩在了一起。

　　霍川最終還是辦理了住院手續，蘇鶯時除了上課和值班時間，都會跑到醫院去陪他，就連寫論文也抱著電腦待在他的身邊。

　　手術定在了周韜的婚禮後，在這之前霍川首先要養好背部的傷，再好好將身體狀態調整到最佳狀態。

　　這段時間內，病房裡總是熱鬧的，周濤帶著未來媳婦常來，更讓人意外的是--張飛然和陳靜開始約會了！

　　風水輪流轉，這回輪到蘇鶯時拉過陳靜問話了。

　　「說，你們兩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醫院長廊盡頭的小露臺上，女孩抱著手臂踱步，眼神透著審量。

　　陳靜支支吾吾的，最終在逼問下，破罐破摔說道：「哎呀！就是……他對我死纏爛打，我一時心軟，就、就答應他先處處看！」

　　「噢--」

　　蘇鶯時拖長了音點了點頭。以她對陳靜的瞭解，若不是有好感，無論如何是不會因爲心軟而答應一個人的，但她還是很給面子地沒有拆穿她。

　　另一邊，安靜的單人病房內，張飛然對著隊長和周韜却全都禿嚕了出來，手舞足蹈，「就在前兩天，靜靜突然約我出來吃飯，說要感謝我在山上救了她！我倆就去拼酒了，沒想到她女中豪杰啊！爲了分出勝負我倆就一直的喝，一瓶、又一瓶，喝到最後大家都有點醉了，我就拉了她的小手，結果她竟然也沒有反抗！反而撲上來親了我一下！說，說是報答……嘿嘿嘿……」

　　周韜擰著眉毛，「然後你就趁著酒勁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飛然，你這是違反了軍紀！」

　　「哪兒能啊？」

　　張飛然立馬就急了，撇清道，「我除了拉拉小手啥都沒幹！反而是被親的那一個！不過給她送回家後趁熱打鐵發了條求交往短信，趁她頭腦不清先答應了倒是真，嘿嘿嘿……」……

　　陳靜一拍大腿，撥亂了自己的頭髮懊惱道：「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說好的以後找男朋友一定找本地的呢……怎麽就被他那救人的認真模樣給迷住，一激動答應了？果然酒精害人啊！」

　　看她要拿頭撞牆，被蘇鶯時趕緊攔住。

　　「哎哎好了好了，飛然也不賴嘛……」

　　「鶯時，你說，你跟霍川在一起，有沒有被他的身材迷惑的成分？」

　　陳靜忽然嚴肅地按住她。

　　蘇鶯時噎了噎，莫名想到了那次在苗寨去市裡的路上，霍川徒手攀爬，從河裡救下了小男孩的矯健身影……臉一紅，衝她拋去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兩個女人靠在醫院牆上，你一句我一句抱怨起來當兵的各個好身材，還有身上獨特的硬朗氣質，甜蜜的負擔。

　　日子過得寧靜而愉快。

　　每天都是這樣悠閒安逸，蘇鶯時倒也不太在乎苑巍和三個師兄偷偷背著她跑出去做田調的事了。

　　離周韜婚禮的日子越來越近，劉景和宋小封也都從老家趕回了尚京，等著當伴郎。可以看得出來，周韜每次來都紅光滿面，人逢喜事精神爽，拉著霍川緊張兮兮地對主婚詞。

　　男人給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對了十遍也沒有把他拒之門外。

　　蘇鶯時好笑地問起來時，他嘆口氣道：「周韜這個婚結的不容易，改了三次了，這次能成全隊都能鬆口氣。」

　　「一定可以的。」

　　蘇鶯時笑著道。

　　然而就在距離婚禮的三天前，黑狼特種部隊的現役全員突然全體失踪了！陳靜聯繫不上張飛然，劉景、宋小封不再前來醫院報導，就連準新郎官周韜也不見了踪影……

　　新娘急的來醫院向霍川要人，霍川對此也只能鎖緊了眉頭。

　　蘇鶯時忙著安慰新娘，只聽圓臉姑娘哭的氣都要喘不上來，對她道：「已經三次了！這個婚要是再結不成，我媽就不准我倆在一起了！」

　　蘇鶯時也紅了眼眶，但千言萬語，在當事人面前都顯得無力。她只能用力抱住她，企圖通過自己微薄的身板給這個姑娘傳遞力量。

　　直到周韜失去聯繫的第二天，也就是婚禮的前一天，霍川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站在窗前聽了很久。

　　然後，轉過身，蘇鶯時第一次看見他臉上露出那種嚴肅冷靜到陌生的神情--他說道：「錦南省與老撾接界處出現販毒團夥，一華國公民誤入深山與他們相遇，現已被俘。經核查，該公民爲A大人類學系博二學生--嚴柯。」

　　蘇鶯時腦袋「嗡」地響了起來，暈眩過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乾澀問道：「那我姨夫呢？還有……另外兩位師兄呢？」

　　「他們都還安全。軍部已經派出了黑狼特種部隊進行這次營救任務，當地駐軍配合行動。」

　　蘇鶯時還呆呆地站在那裡，第一次，她發現電視中才有的情節就發生在自己親近的人身上，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就在這麽個關口，她的心口却突突地跳個不停，目光轉向霍川，見他眼眸沉靜而深邃，仿佛還有話要說……

　　果然，窗邊的男人喉嚨動了動，似是下定了决心，繼續道：「經軍部開會决定，爲保障行動的成功，特准許在該地邊境作業經驗豐富的前隊長霍川歸隊，負責這次的營救行動行動--即刻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