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唱歌

　　「霍川，你給我唱個歌吧。」

　　軟糯的聲音在身邊傳來，小腦袋被震的一栽栽，毛絨絨的，像一個可愛的小獸。霍川心裡一軟，低低笑道：「唱歌？怎麼想到讓我唱歌。」

　　「就想聽嘛。你唱不唱？」

　　「唱。」

　　霍川輕嘆口氣，大手攬了攬，讓女孩靠的更舒服、也更暖和些，「想聽什麽？」

　　「嗯……《500 miles》」

　　「又是這首曲子，我給你寫的曲譜練會了嗎？」

　　蘇鶯時臉微紅，往霍川胸口縮了縮，點了點頭，「早就會了。如果現在有一架鋼琴，我就可以為你伴奏！」

　　說著，她從外套袖子裡鑽出修長的手指，在空氣中輕輕跳躍了兩下，在陽光下，瑩潤的肌膚白到幾乎透明，霍川眼眸一暗，覺得嗓子有些發緊。

　　他伸手將女孩的手重新握了回來， 「冷，躲好。」

　　蘇鶯時頓了下，裝作沒有發現，幷沒有把手抽出來，又問道， 「對了，小勒明明那麽喜歡這首曲子，你爲什麽不肯教他？」

　　霍川輕笑一聲，低低道：「沒事教他那麼苦的歌做什麼？」

　　氣氛一下安靜了下來，片刻，女孩輕聲道：「可是我想聽，你給我唱唱嘛。」

　　霍川揉了揉她的頭髮，似是無奈地輕咳了下嗓子，下巴就在她的頭上方，聽起來麻麻震震的。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如果你錯過了我坐的那班火車）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你應明白我已離開）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你可以聽見一百英裡外飄來的汽笛聲）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一百英裡，一百英裡）……」

　　與蘇鶯時的清潤不同，霍川的清唱更加低沉磁性，聲音不大，却仿佛能唱入人的內心深處，這種渾然天成的低音炮讓蘇鶯時毫無招架之力，聽著像是享受一樣，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from my door（上帝啊，我已離家五百英裡）not a shirt on my back（我衣衫襤褸）not a penny to my name（我一文不名）Lord I can't go a-home this a-way（上帝啊，我不能這樣回家）……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如果你錯過了我坐的那班火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你應明白我已離開）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你可以聽見一百英裡外飄來的汽笛聲）……」

　　坐在顛簸的農用車上，身邊晃過的是偏僻的山地，還有葱鬱的樹木，蘇鶯時忽然想到了從前吃飯時，張飛然跟她閒聊時提到的--「姐，有機會咱們去唱K啊，我跟你說川哥那可是飆英文的高手，有一年新兵歡迎會上，他一首《500miles》把不少不懂英文的新兵蛋子都給唱哭了！」

　　如今她只是身處异地、處境暫時慘了點，聽到這懷念家鄉的曲子鼻子都有點酸了，更何况那些真正駐守遠方，爲了守護千萬人平安而有家不得回的軍人了。

　　軍人的使命，有時候真的是一種讓人難以感同身受，却敬佩萬分的東西。

　　「霍川……」

　　她小聲吸了下鼻子，噥噥問道，「你說我們要是趕不上火車，該怎麽辦呀？」

　　「怎麼，還擔心我會把你拐賣掉回不了家？」

　　霍川停下唱歌，低聲問道。

　　蘇鶯時彎了彎嘴角，不置可否地「哼」了聲。霍川隔著外衣，輕輕拍著她，溫柔、强大，帶著安撫和哄勸的力量。

　　下山經過一處砂石路面，懷裡的女孩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又挪了挪。

　　霍川：「再堅持一會兒，就快到了。」

　　「……」

　　蘇鶯時鼓了鼓嘴，帶著點小抱怨地說，「這一顛一顛的，都快被顛的想上厠所了。」

　　「知道了，一下山我們就去找厠所。」

　　「可是這車太難下了，一點也不想動。」

　　霍川嘴角一勾，「我背你去？」

　　「好啊。」

　　「把你背到男厠所。」

　　「好啊，我還沒去過呢。」

　　「……」

　　又過了一會兒，蘇鶯時長嘆一聲，忍不住從外套裡揚起了頭，可憐巴巴道：「霍川，我是真的想上廁所……」……

　　山道上，農用車孤零零地停在崖邊，另一側，茂密的樹叢中，高大英俊的男人背著個人從裡面一步步走了出來，背上的人身上裹著外套，把頭也罩了進去，只有霍川知道此時那小腦袋正羞巴巴地貼著自己的後肩，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臉頰的火熱。

　　開車的農民大叔一瞧就樂了，「這深山老林的，連個過路的都沒有，隨便路邊都能解决，你們是走到了多里面？」

　　霍川笑了下，「讓您久等了，小姑娘臉皮薄。」

　　換來了衣服裡的一記軟拳。

　　等他把人抱上了車，農用車再次「突突突」地開動後了起來，衣服堆裡還鼓鼓的，不肯出來。

　　霍川伸出手指戳了戳，「好了，沒人了。」

　　蠕動了一下，把衣服裹的更深了。霍川怕她悶到，强行摸到了腦袋位置，把她給剝了出來--頭髮微微亂，眼睛瞪的圓滾滾的。

　　她深吸一口氣，紅著臉拿手去摀住了霍川的嘴，威脅道：「這是我們的秘密，你不許告訴別人。」

　　霍川眼角帶著笑意，安靜地點了點頭。

　　「你要保證。」

　　鼻息間嘆息一聲，眼眸垂下看著堵住嘴的小手，溫熱的氣息撲在手心，令蘇鶯時一顫，微微離開了些，就在這時，男人的唇邊正巧擦過她的手，沉聲道：「我保證，誰都不告訴，好不好？」

　　「……好。」

　　乖巧地點了點頭。

　　***經歷了一番波折，霍川和蘇鶯時回到A大的時候，程學逸已經被放了回來。視頻他們在童母家錄完就傳到了系裡，經過審核，與官方的說明函一同被發到了論壇和學校官網。童母的現身和童安寧那封遺書，令所有關注此事的學生都震驚不已，接著是轉向梁斌的怒火。

　　至於程學逸，有的學生爲他的勇氣和正義感叫好，也有不少人抨擊他過於衝動、以暴制暴的做法不可取。

　　但無論怎樣，已經沒有人再將他當做危險分子了，甚至在校外跟梁斌的打架也支持者衆多，除了人類學系，還有其他院系的人也紛紛加入了聯名上書，請求學校對他從輕發落。

　　校方經過緊急討論，令程學逸寫檢討書認錯，並給予一次校級警告。不論如何，鬧的學校風風雨雨的程某某事件，總算是落下了帷幕。

　　在苑巍辦公室重新見到程學逸的時候，還同時見到了程父。程父如今已經冷靜了不少，正坐在苑巍對面板著臉，程學逸神色平靜，一聲不吭坐在下手。

　　見到霍川和蘇鶯時進來了，苑巍示意他們坐。程父跟霍川點點頭，目光投向了蘇鶯時，都不是外人，苑巍沒再隱瞞，直接丟下一句，「我外甥女，現在也跟我讀博士。」

　　「您好，我是蘇鶯時。」

　　程父瞬間對上了號，「蘇家的閨女。」

　　點點頭，有些感慨道，「這次學逸的事，辛苦你了。」

　　「都是應該做的，您不要客氣。」

　　「鶯時這次幫了我很大的忙，那個視頻也是鶯時的提議，效果才這麽好。」

　　霍川道。

　　程學逸一直坐著沒有抬頭，蘇鶯時有些擔心地看過去，小聲道：「讓童母接受採訪，是我勸的……阿姨聽說你有了麻煩，很配合就……你不要生氣… …」

　　「哼，他自己惹出的事，還有臉生氣？」

　　程父冷笑一聲。

　　蘇鶯時搖了搖頭，「叔叔，師弟也是好心，您不要再怪他了。」

　　「他……」

　　這時，程學逸抬起了頭，眼眸冷淡地看向自己的父親，程父頓了頓，剩下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程學逸轉過頭來，目光在蘇鶯時身上掃了掃，又落在霍川身上，狹長眼角的笑意就勾了出來，語調鬆鬆道：「去了這麽多天，我還以爲表哥你把人給拐跑了呢。」

　　蘇鶯時臉一窘，「不是啦，我們的車……在山路上壞掉了！」

　　「什麼？車壞了？」

　　苑巍神情一肅，嚴厲道， 「霍川，這次你也太不小心了。」

　　霍川站著，乖乖認罰。程學逸沒想到自己一句無意的話禍水東引，把矛頭指到表哥身上了，看著他吃癟的樣子，不由悶笑出聲，肩頭顫個不停。

　　程父見自己兒子這個德性，想駡又沒得力氣了，重重嘆口氣：「哎，這次學逸的事給你們都添亂了，這樣吧，明天晚上我請客，咱們幾家好好聚聚，也算是感謝了！」

　　第二天就是周五了，蘇鶯時從系裡出來的有些晚，霍川已經在等她了，上了車，有些歉意地問道：「我今天有點忙，沒讓你久等吧？」

　　「沒有，我也是剛到。」

　　蘇鶯時舒了口氣，放鬆地揉了揉眉心。

　　霍川見到，「怎麼，還在為小逸的事忙？」

　　「嗯，系裡讓我們這兩天時刻關注著網上動態，看還有沒有人煽風點火，這一整天刷論壇刷的，眼睛都花了。」

　　「應該不會有人再鬧事了。」

　　「咦，你怎麼知道？」

　　「梁斌的事姨夫已經重新報到了軍部，別看他對自己兒子這麽狠心，敢欺負到他兒子頭上的人，他更加不會放過，梁家這次想脫身，就沒那麽容易了。」

　　「你是說，梁斌現在自身難保了？」

　　蘇鶯時歡快地問道。

　　霍川好笑地看過來，「他落難，你就這麼開心？」

　　「嗯！誰讓他害了童安寧之後，又想攪亂程師弟的校園生活，這種人，就該受到懲罰！」

　　「希望如此，等待好消息吧。」

　　到了吃飯的地方，蘇、霍兩家人都到了，就連蘇首陽今天也百忙之中捧了場，出現在了坐席間。看著妹妹跟著霍川一前一後進了門，一副很和諧的樣子，青年高高地挑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