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下了戲已經是晚上十點， 車子回酒店路過小吃街， 遲沉讓寧浩下車打包了兩份餛飩。

　　回到酒店， 遲沉讓寧浩先回房去休息，從他手中接過餛飩，按響了言檬的門鈴。

　　磨蹭了好一會兒， 遲沉才聽得屋裡傳來脚步聲，門從裡面打開， 却是小喵。

　　小喵側身讓遲沉進來， 「沉哥你來了？」

　　遲沉走進屋內， 小客廳的沙發邊散落著快遞的包裝紙，茶几上堆有幾叠厚厚的簽名紙， 旁邊是幾盒還沒拆開過的餐盒。

　　小喵急忙去將地上的垃圾撿起來丟進垃圾桶，解釋說：「剛剛幫檸檬姐收了個快遞，還沒來得及收拾。」

　　他問：「她人呢？」

　　小喵：「在裡面呢，不過好像睡著了。」

　　「你們沒吃晚飯？」

　　小喵搖頭， 「不是，我吃了，但是她一直在忙，我給她買了飯也沒有動。」

　　遲沉穿過客廳走到臥室門口， 正見言檬開著筆記本， 枕著一本劇本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寫字用的水筆被她插進頭髮裡， 鬆鬆散散挽了個丸子頭。

　　遲沉回頭見小喵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把手裡餛飩輕擱在桌上， 說：「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陪她就好。」

　　「行。」小喵從沙發上拎起自己的挎包，又把飯菜放進了微波爐，「飯菜凉了，一會兒檸檬姐醒了，你們熱一下再吃。」

　　小喵走後，遲沉走到言檬身邊，替她把頭髮上那支沒套蓋子的水筆拔下來，筆端尖銳，他擔心她調整睡姿的時候會被戳傷。

　　長髮如墨傾瀉，他用指尖替她撥開擋在臉上劉海，露出白淨的小臉，長而翹的睫羽。手搭在椅背，彎下腰，在她額頭上落下淺淺一吻。

　　額心傳來柔軟的溫度，言檬强撑起沉重的眼皮，眯了眯迷蒙的睡眼把頭抬起來，剛剛睡醒，嗓音又軟又糯，「遲沉，你來了。」

　　她直起身子，手臂環上他的腰，貼著他精煉的腹肌，「我好想你啊。」

　　遲沉揉揉她的頭髮，「想我還不好好吃飯？都這麽瘦了，嗯？」

　　誰說的，我看不到的地方還是挺有肉的啊。

　　言檬用臉頰在他腰上蹭了蹭，「我剛才滿腦子都是劇本的事，實在沒有心思吃飯，不過你這樣一說我還真有點餓了。」

　　遲沉手繞到身後，把她緊扣的雙手解開，言檬坐直，仰著頭眼巴巴地看他。他笑了一下，「我買了餛飩給你，一起吃？」

　　言檬站起來，勾住他的脖子又粘了上去，「我男朋友真的太好了！是宇宙第一模範男友。我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不對，是拯救了銀河才能跟你在一起！」

　　遲沉單手摟住她，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挑眉：「不要以爲嘴巴甜一點，我就能原諒你瞞了我半年寫書的事實。」

　　言檬收起笑，撅著嘴悻悻道：「你都知道了啊？」

　　「嗯。知道了。」他牽住她的手，走到客廳，拉開座椅，把她往位子上一按，打開餐盒，「先吃飯。」

　　微波爐裡有菜，他又過去調好火候和時間，等了一會兒，爐子叮咚一聲，找了一塊濕抹布將飯菜取出來，回到餐桌，言檬的餛飩還是沒動幾口，一雙眼睛圓溜溜地跟隨著他。

　　「遲沉，你不會生氣了吧？」

　　「嗯，是有點生氣。」他挪過她那碗餛飩，用勺子舀了一個，吹了吹送到她嘴邊，「張嘴。」

　　言檬乖乖張開嘴巴，吞下去，委屈地說：「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剛開始的時候，我是擔心公司會覺得我兩頭忙，不能專心工作所以才沒說。後來我們在一起了，我想告訴你的，就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跟你開口。」

　　遲沉又喂了她一個，「我生氣的是你沒好好吃飯。」

　　「啊？那我就是檸檬不萌的事……」

　　遲沉笑了，「這件事我爲什麽要生氣？」他掐了掐她的臉，「我女朋友這麽有才華，我高興才是。」

　　言檬彎起漂亮的月牙眼，咧開嘴笑：「真的嗎？那我就放心了。我跟你說哦，我寫書存了不少小錢錢呢！」 拿過勺子自己大口大口吃起來。

　　遲沉佯怒：「你這是在嫌我這個老闆沒讓你賺到錢？」

　　言檬咽下嘴裡的食物，忙不迭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逗你的，先吃吧。」遲沉對著餛飩抬了抬下巴，看著她連續吞了好幾個，又說：「不過，作爲你沒有早點告訴我的懲罰，你劇本修改好之後，要先給我看看。」

　　言檬想都沒想就點頭，「可以。」

　　兩人相視一笑，繼而埋頭吃飯。

　　接下來的三天，言檬沒日沒夜地坐在電腦前改稿子，連睡夢中都在想著這件事，幸好她對《深情》的劇情記憶深刻，修改起來也不算太艱難。

　　遲沉每天片場劇組兩點一綫，女主角不在，拍攝的壓力都在他一個人身上。但夜裡下了戲，再晚他都要過來陪一陪言檬，給她送點小零食，不讓她太累。

　　就這樣忙了整整三天，第三天傍晚，言檬終於把劇本給搞定了！

　　她揉揉酸痛的肩膀，從座椅上站起來伸了個舒服的懶腰，「終於完事了！再坐下去，我的腰和脖子都要廢了。」

　　往床上一躺，再也不想起來了。

　　小喵好心地提醒：「檸檬姐，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的兩千張親筆簽名現在還剩一千九百九十九張，徐願編輯那邊說要你下個禮拜一之前寄還給她。算上快遞的時間，最遲明天就要寄出去。」

　　言檬：「……」

　　你們直接給我一刀算了。

　　雖然這樣想，但她還是敬業的，艱難地在床上掙扎了半天，和她心愛的大床做了短暫告別，擼起袖子去簽名。

　　她在一邊簽，小喵一邊幫她把簽好的紙張整理好，新紙容易割手，她們拿得格外小心。

　　今天沒有夜戲，遲沉下戲很早，到達言檬房間的時候，言檬剛剛簽完一百張，趴在桌上泪眼汪汪。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大夫，快點給我輸點葡萄糖！要超甜超甜的那種！」

　　遲沉嘴角淺笑，彎下腰，吻住了她的唇。

　　蜻蜓點水般地一吻，很快離開，他問：「够甜了嗎？」

　　言檬吧唧兩下嘴唇，「還可以更甜嗎？」

　　遲沉捧著她的臉，再一次吻了下去，一寸一寸，唇齒相貼。

　　小喵：「……」

　　嘿嘿嘿！是我不够亮嗎？你們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嗎？

　　單身狗也是狗，可以不愛，但請不要傷害！！

　　嗚嗚……好吧，我承認，我酸了，我也有想談戀愛的衝動了。

　　有了遲沉的鼓勵，滿血復活的言檬表示：「我可以再簽一萬張！！」

　　她簽名，遲沉就陪在身邊，抱起她的筆記本看她修改過的劇本，有變動的地方，她都特意用了紅色字體加粗。

　　他演了這麽多年的戲，劇本的好壞還是能分辨的，經過她這麽一改，故事情節的確比剛開始更豐滿了。

　　不過，對於他來說，還是少了些東西。

　　遲沉看完劇本，言檬也只剩十幾張簽名紙了。遲沉問：「看完了，需要幫你發給傅馨嗎？」

　　言檬低頭奮筆疾書，「行啊，網頁上有我的郵箱賬號，你直接在收件箱裡回復她就可以了。」

　　遲沉點點頭，手指在觸摸板上滑了幾下，郵件成功發了出去。

　　傅馨動作很快，連夜讓助理把修改好的劇本拿去打印，第二天一早，新劇本就分發到了大家手裡。

　　幾個導演根據情况重新安排拍攝，言檬的戲份拖了三天，劇組爲了趕進度，分兩組進行拍攝，遲沉和孟峻哲他們先去隔壁片場把大學的戲份拍掉，剩下這邊要拍的幾乎都是言檬的單人戲。

　　拍戲的日子緊張辛苦，言檬基本上每天都是早上六點起床，化好妝八點進片場，分秒不停，一直拍到晚上十點才結束，有時候還得熬大夜，累得占床就睡，沒力氣想別的，遲沉那邊也是一樣。

　　幸而劇本修改得比之前流暢，演員也投入了百分之一百二的精力，拍攝還是比較順利的。

　　十幾天之後，遲沉那邊收工回高中片場，準備把和言檬一起的高中戲份給補掉。

　　花了幾天時間補完了群體戲，終於要拍男女主告白在一起的鏡頭。

　　這場戲可謂是重頭戲，言檬當初寫文的時候也花了好長時間打磨這個情節，何導也說，這場戲，要精要美，而不要快。

　　言檬坐在靠椅上看劇本，告白的臺詞她幾乎是按照原書裡的話一句沒改，她閉著眼睛都能把男女主的臺詞全背出來。

　　她粗略地瞄了幾處需要注意的地方，手指翻頁，眼睛冷不防掃到最上角一排小字：姜澈吻了宋槿。

　　？？？

　　她沒這樣寫啊？？

　　這劇情誰加的？還是她拿到的劇本有問題？

　　她找到了場助，把人家的劇本拿過來對了對，結果每一本都是這樣的。

　　場助說：「我們拿到的劇本都是這樣的啊？你現在才知道有吻戲啊？」

　　言檬懵了：「我……我沒……好吧，我之前沒注意。」

　　場務安慰她：「沒關係的，不要有太大的心裡壓力，雖然遲沉是你的老闆嘛，不過他的吻戲都是借位的，你不用擔心。」

　　言檬看了看遠處正在和導演說話的遲沉，默默點了點頭。

　　告白的戲份是在晚上，男女主結束了高考，學校同意畢業生在考完這天回班上辦畢業晚會。男女主所在的班級組織了狂歡，散場之後，宋槿望著姜澈和同學離開的背影，心緒久久難平，是遺憾的，爲她從未說出口的愛意。

　　她一個人失落地走回到當年那棵樹下，却發現薑澈也在那裡。

　　拍完前面的鋪墊戲，何導帶著他們在樹下說戲，走了一遍站位，說到最後吻戲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笑：「這個，你們就自己先發揮吧，拍得不好我再說。」

　　言檬「哦」了一聲，偷偷扯了扯遲沉的袖子，小聲問：「我們是借位的，對吧？」

　　遲沉挑眉，邪魅一笑，「你覺得呢？」

　　他這一笑，言檬就知道，自己要完。

　　演員、燈光師和攝影師各就各位，導演拿著喇叭喊了開始。

　　言檬站在遲沉身後，唯唯諾諾思前想後，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那句話。

　　「薑澈，我喜歡你。你不要回頭，也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也許幷不喜歡我，沒關係，我不奢求什麽，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給自己留遺憾。或許有一天，你回想起你的青春、你的高中，還記得有一個這樣傻傻的女孩子喜歡過你，這樣就够了。」言檬哽咽了一下，「祝你前程似錦，能考一個心儀的大學。」

　　說完，她轉身要跑，被遲沉拉猛地擁進懷裡，後背抵在樹幹上。

　　「傻瓜，爲什麽不等我先開口？」

　　言檬錯愕：「啊？」

　　「宋槿，我喜歡你。我希望的未來，不是你和我，而是我們。」

　　言檬透過稀疏的樹葉去望著天上的月亮，咬著唇，眼角滑下欣喜的眼泪。良久，她的手才遲疑地摟住他的腰。

　　遲沉鬆開她，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住了她。

　　言檬臉轟得一燙，說好的借位呢！！！

　　周圍异常安靜，劇組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看著燈光下擁吻的兩人，片刻才有人反應過來。

　　臥槽！遲沉竟然真的親上去了！！他不是不接吻戲嗎！！

　　還有人咽了一口口水，悄咪咪地從口袋拿出手機偷拍，這是什麽千年難遇的畫面啊！爆給媒體應該能賺不少錢！！

　　言檬被遲沉抵在樹上，動也不能動，遲沉的唇很燙，帶著對她「小懲罰」，一貫地霸蠻深入，輕輕咬了一下她的下唇，言檬疼地吸了一口凉氣，偏偏導演還是沒有喊停。

　　她被吻到七葷八素，大腦缺氧，腿也跟著軟了，要不是背靠著大樹，遲沉的手在她腰上撈了一把，她或許都站不住了。

　　工作人員都看待了。

　　遲沉這場吻戲拍的，也太認真了吧。

　　這吻技，嗯，厲害了。

　　副導演問何導：「這個，還不喊停嗎？」

　　何導笑了笑，「急什麽，正好讓他們兩個多磨合磨合，後面的感情戲才能拍得更順利嘛。」

　　言檬實在抵不過他的攻略，求饒般地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掐了他一下，遲沉悶哼一聲，吻得更加發狠。

　　感覺到言檬身子慢慢在往下滑，何導終於喊了「哢」，遲沉離開了她的唇。

　　腰間一鬆，言檬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然而一個念頭瞬間在她腦海炸開。

　　爲什麽是卡！？

　　爲什麽不是過？？

　　遲沉慢慢凑近她耳邊，笑得邪氣：「第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