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聽他這麽說了句， 語氣曖昧又繾綣，一雙烏黑深邃的眼似有若無地盯著她，漆黑的眼底融著細碎的光。
溫顏怔愣的同時， 耳根的熱度逐漸攀升。
拿著刀叉的手都止不住開始發燙。
“誰是你的……”
隻說了幾個字， 實在難以啟齒。
餐桌上為了烘托氣氛，擺放著嬌豔欲滴的鮮花，絲絲縷縷的香氣撲鼻而來。
她開不了口，只是隔著鮮花狠狠瞪他。
他沒在意， 依舊不緊不慢地切著牛小排，動作優雅，漆黑的眼睛卻笑意淺淺， 飄著玩味。
“嗯？我的什麽？”
刻意放緩的語氣，低沉沙啞，一點一滴灌入耳中。
知道他這人就是故意的， 溫顏深呼吸一口氣，瞪了他一眼後， 悶不做聲。
陸笙左瞧瞧右看看， 一心隻惦記著自己被迫讓出的牛小排。
“姐姐， 你還吃麽？”
溫顏回神，小姑娘眼巴巴地望著她的牛小排， 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像極了動物園裡澄淨的小鹿。
溫顏整顆心都要被融化了。
將陸染白推給她的餐盤端過去， 放在小姑娘面前：“吃吧。”
陸笙眉眼彎彎， 衝溫顏笑得超甜：“謝謝姐姐。”
低頭咬了一口牛小排，陸笙想起被哥哥的欺壓，揚起小臉一本正經地囑咐溫顏：“那姐姐你還要不要我哥哥？”
溫顏手上一僵：“？”
陸笙十分嫌棄：“媽媽說，不會疼女孩子的男生很沒用。姐姐你還是不要娶我哥哥了， 他太壞了……”
小姑娘嘴巴裡塞著牛排，講話含糊不清：“那我給你換一個哥哥嫁你吧……”冥思苦想一秒，她有點犯愁，“可別的哥哥都沒我哥哥長得好看呀。”
溫顏聽著小姑娘前一秒還嫌棄自己哥哥，後一秒因為顏值，秒變哥吹。
這會兒她不但耳根發燙，臉蛋也染了抹無名的燙意。
她還沒出聲，就聽陸染白輕輕笑了聲，順著陸笙的話接下去：“笙笙，別白費力氣了。”
陸笙：“哈？”
陸染白修長的指抵在唇角，眉目淺笑，瞬也不瞬地直視著溫顏，嗓音低啞又勾人，“你這個姐姐就喜歡長得好看的。”
溫顏：“……”
吃完飯，小姑娘又鬧著要去看電影，剛才在餐廳的那一出，溫顏全程都沒吃多少，隻想趕緊遠離這對腦回路不在一條線上的兄妹。
哪知道，小姑娘纏得緊，她說要先走，小姑娘就用一種被主人拋棄的小動物般的眼神祈求的看著她。
溫顏瞬間沒了抵抗力。
漂亮的東西果然天生具有強大的誘惑力。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就又變成了跟著他們一起來了影院。
周末，電影院裡人潮洶湧，陸笙吃完午飯，被陸染白抱在懷裡，沒多久就睡著了。
陸染白小心翼翼地連人帶貓塞給溫顏：“幫我抱一下，我去取票。”
溫顏一臉懵逼地抱著陸笙，小姑娘睡得熟，呼吸清淺，剛才吃了顆草莓蛋糕，呼吸裡都是草莓香甜的味道，跟她整個人一樣，又甜又Q。
睡覺間，小姑娘還砸吧著櫻桃般的小嘴。
陸染白拇指蹭了蹭妹妹的唇角，擦拭掉殘留的奶油，抬眸看向溫顏：“溫小野貓，想吃爆米花麽？”
溫顏一愣，回他：“她睡著了。”
“嗯？”他從小姑娘背著的草莓小挎包裡抽了張面紙，不緊不慢地抹去拇指上的奶油，“所以呢？”
“難道不是應該回去麽？”
溫顏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吵著要看電影的小朋友都睡著了，他還打算帶著她們看電影？
而且。
兩個人獨處就很奇怪了，一起看電影更加奇怪。
尤其是在黑暗的環境下。
昨天在真人CS場地，黑暗裡，那個猝不及防的吻，已經讓她失眠到後半夜，這會兒跟他在昏暗的影院裡。
想想就覺得不妥。
“我不喜歡言而無信。”
溫顏瞪著他，“什麽意思？”
陸染白把玩著手機，彎腰靠過來，與她平視，半真半假道：“欺騙小孩子這種事情挺無良的，答應的事情做不到，小朋友醒來會很失落很傷心。”
“……她睡著了。”
“嗯？那又怎樣？睡著了就要違背約定了麽？”
溫顏：“……”
這個理由歪出天際，然而她竟然沒法反駁。
陸染白伸手揉了揉陸笙毛茸茸的頭頂，溫顏怔然望著他，以前不覺得，這會兒近距離接觸下，溫顏赫然發現，這人某些時刻，還真的挺……美顏盛世。
難怪小朋友一邊嫌棄他，一邊又忍不住沉迷在哥哥的盛世美顏，甘心當哥吹。
溫顏瞧得失神，冷不丁聽他低笑問她：“看什麽？”
“？”
“你也想要啊？”
溫顏一頭霧水，喃喃道：“想要什——”
下一刻，就見他伸手在自己頭頂輕輕地揉了揉，低頭湊近她，溫熱的指腹順著發絲下滑，不經意蹭過她微紅的耳垂，嘴角壞笑，“想要哥哥疼疼你？”
“景大美女，看什麽呢？這麽專注？”孟雨買了爆米花套餐，四處尋了一眼，“賀一宇他們呢？”
方靜回道：“去廁所抽煙了吧？”
“又抽煙啊？男生怎麽都喜歡抽煙？”
方靜笑：“可能覺得比較酷吧。”
孟雨嘖了聲，不禁好笑：“那也要看人吧，就上次咱們在網吧門口遇見那個男生，附中東分那個，抽煙的模樣好A！帥到炸裂。”
“陸染白麽？”
“對。”
杜萌萌驚訝地瞪大雙眼，語氣充滿了質疑：“陸染白抽煙呀？不可能吧？”
孟雨不服氣，跟她爭辯：“我親眼看見的，不信問我們景美女啊。”
景媛咬著吸管，笑得溫柔：“他抽煙了麽？我沒注意誒。”
方靜往等待區看了看，“噫”了一聲，不確定地說：“你們說的那個男生，人家好像有女朋友了。”
杜萌萌滿臉不信，失笑道：“不會吧，他這樣的人會談戀愛？”
杜萌萌初中讀的附中初中部，跟陸染白同屆不同班，陸染白打從進入附中就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杜萌萌雖然沒跟他說過話，青春期荷爾蒙時代，也跟著班裡的女生去看過他打球，犯過花癡。
方靜跟她們指了指，一群人往休息區的方向望去。
景媛也跟著看了一眼。
距離電影開場還有十五分鍾，檢票還沒開始，休息區人不少。
她們看過去時，少年整好轉身，露出泰半張完美的側臉，眉目淺笑的模樣，優雅又性感。
他正低頭跟一個女孩子講話。
女孩子懷裡抱著個小姑娘，小姑娘睡得沉，不過片刻，也不知他跟女孩子說了什麽，女孩子冷清地瞪他。
他沒惱，反而莞爾輕笑，一點都不像杜萌萌熟知的模樣。
還挺溫柔的。
方靜說：“他女朋友還挺漂亮的，果然帥哥都喜歡美女麽？”
杜萌萌踮起腳尖探頭看了看，溫顏漫不經心抬眸，一雙眼睛烏黑澄淨，冷冷清清的，杜萌萌挺驚訝的，“沒想到陸染白喜歡這種冷美人。”
她去拿手機，打算拍照。
賀一宇在身後喊道：“你們幹嘛呢？嘰嘰喳喳的。”
剛抽完煙，身上落滿了煙草味兒，景媛嫌棄地蹙了蹙眉，她對賀一宇的追求挺煩的，但是好歹還有點利用價值，至少現在而言。
“我想拍個照放貼吧，附中的姐妹們知道陸染白有了女朋友，估計要瞳孔地震。”
周鑫捏了罐可樂，晃晃悠悠地下了台階，笑問：“誰有了女朋友啊？”
“你們東分的陸染白唄。”
周鑫不信：“開玩笑吧？陸哥連我們東分有名的小可愛都沒興趣，哪家妹子這麽牛比……”隨意掃了眼，周鑫手裡的可樂罐差點掉下來，“靠，那不是我們溫女神麽？”
景媛目不轉睛望著周鑫，溫溫軟軟地笑：“溫女神？”
“東分的大佬，溫顏溫女神，上次在學校暴打隔壁班的李棟，一戰成名。圈了一堆迷弟迷妹。人長得漂亮，成績巨好，就是人太冷。”
周鑫瞧了瞧，手肘碰了碰賀一宇：“嘿嘿，什麽情況？咱們陸大佬跟溫女神在一起了？約會看電影啊？”
“應該不是。”賀一宇不確定，“溫女神那麽討厭陸哥，還跟他一起看電影？可能就是長得像吧。”
周鑫察覺到杜萌萌的動作，忙阻止她，“靠，你想幹什麽？”
杜萌萌拍開他的手，“我拍個照片發帖子啊，保準流量爆火。”
周鑫一把奪過她的手機，冷笑一聲：“我看你是活膩了。”
“哢擦”一聲，周鑫聽見手機相機拍照的聲音，景媛已經拍了照片，賀一宇也聽見了，虎軀一震，剛忙出聲阻止：“哎景大美女，你不會拍了吧？你趕緊刪了。”
景媛無辜微笑：“我不亂傳，我就是覺得那個女生有點眼熟，想確認一下。”
賀一宇頭皮發麻，還想再勸，小姑娘突然開口跟他示弱，聲音軟軟的，差點讓他骨頭都酥了，“好不好啊？”
賀一宇哪裡還反駁的了，景媛一直對他不冷不淡的，難得會放軟聲音，賀一宇隻好應了，最後千叮萬囑讓她不要亂傳。
電影開場後，景媛去了衛生間。
手機裡有三四個未接電話，沒有名字，只是一串數字。
景媛心煩意亂，刪除了通話記錄後，很快一條短信進來：【媛媛，你是不是動了媽媽的卡？那些錢是媽媽最後的積蓄了，你不能再……】
“滴”，景媛關了短信界面，爾後又隨手刪除。
為了保持身材，她中午基本沒怎麽吃東西，這會兒餓得很，頭重腳輕的，心跳加劇。
“姐姐你跟我一起進去麽？”
溫顏牽著她的手，點點頭，“嗯。”
衛生間門口傳來小姑娘清甜傲嬌的聲音，景媛按在盥洗台上，剛緩了口氣，冷不防就聽到熟悉的聲音，景媛一怔，慌亂地找了個空位，關上了門。
衛生間門被推開，溫顏帶著陸笙進來。
“姐姐你對我真好，我超喜歡你的。”說完，是一聲啾咪的聲音，親在了她臉上，陸笙得意洋洋的，“那我哥哥也超喜歡你的。”
“？”
“哥哥很……”陸笙漂亮的小臉皺成一團，絞盡腦汁才組織好語言，“很傲慢的。他不喜歡的，就很冷漠。”
“因為以前有個可怕的姐姐……哥哥很討厭就很冷漠……”
畢竟年紀小，記不大清楚，講述也斷斷續續的，“就很壞。後來哥哥就不冷漠了，討厭也不冷漠……”
溫顏腳步微微一頓，腦子裡靈光一現，似乎想到了什麽。
小朋友忘性大，很快就換了話題，扯了扯她的衣角，“姐姐，我想噓噓。”
溫顏被打斷思緒，牽著她的小手進了一旁的廁位，溫柔地問她，“自己可以麽？”
陸笙乖巧地點點頭。
等她們洗完手出了衛生間，景媛才一點一點打開了門。
摸出手機，景媛撥通了電話，對方很快接了，景媛盡量放輕松語氣，“萌萌，你上次說的你們學校自殺的女生，到底是為什麽呀？”
——後來哥哥就不冷漠了……討厭也不冷漠。
動畫電影，音樂響徹整個放映廳，陸笙小朋友戴著3D眼鏡，抱著爆米花看得津津有味。
溫顏扭頭，隔著深色鏡片，目不轉睛地盯著陸染白。
他對這種幼稚的電影明顯沒什麽興趣，單純就是帶妹妹過來，滿足小朋友的心願。
溫顏莫名就想起了丁雪柔在天台的表白。
——那你能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樣的麽？我會努力……
——藍眼睛，好摸，乖起來對我喵喵叫的。
沒有直接懟在臉上，看似玩味的拒絕托詞，實則是在給女生留顏面。
因為曾經冷漠對待……
有女生玻璃心地自殺麽？
她想得出神，沒留意他什麽時候跟陸笙換了位置。
直到耳邊回蕩著他不正經的輕笑，咬字曖昧又低啞，“偷偷看我啊？”
溫顏愣了愣，瞬間回神。
少年摘了3D眼鏡，放映廳裡細微的光芒從他冷白的皮膚上掠過，一雙黑眸幽深暗沉，夜色一樣美麗。
他抬手摘了她的3D眼鏡，傾身靠過來，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臉頰，有些燙。
“溫顏，你是妖精麽？怎麽總勾我？”
溫顏盯著他暗夜般的黑眸，她沒作聲，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似乎想要窺探出他玩味笑意下的一絲絲隱匿的秘密。
陸染白頭一次被她沉靜清冷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嘴角的淺笑漸漸隱沒。
下一秒。
她突然抬手，在半空中遲疑一瞬，摸上他微顯凌亂的黑發。
很輕的。
揉了一把。
“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