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互聯網金融這個概唸，是上輩子程熙去澳國留學的時候接觸到的。當時國內並沒有太多人做這方面的研究，程熙的所有概唸都是從澳文書籍和跟導師的交流中得來的。但是他對這方面非常感興趣，迴國以後也打算著先把程旭培養出來，再繼續進行這方面的研究。

　直到上輩子程熙去世那會兒，互聯網金融在國內都還隻是個概唸，更沒有人將這個概唸與華國的國情結合起來，誰也不知道能不能引進，應該怎麼引進。

　程熙其實也知道，按著他上輩子已知的那些信息，這輩子隨便炒炒股弄點資金來搗騰房地產，以後的生活肯定沒差。而如果鐵了心走這條前人沒走過的路，要承受的風險必然不可估量，甚至從一開始就要做好滿盤皆輸的凖備。

　可是在他看來，重活一次已經是上天的恩賜，這樣珍貴的一次生命，如果還不能做點真正想做的，那重活一次的意義何在？再說上輩子他也不過就活到大學畢業後幾年，以後還有大把的時間是他沒經歷過的，未來依舊是不可知的。反正都是面對風險，為什麼不拼上一把？

　他在一開始，接受自己重生這個現實後，就花了很多時間來做關於未來的假設。這輩子他有了愛人，有了最深的牽掛，他希望他的愛人能為他而自豪，就算某天知道他是重生過一次的，也能為他的勇氣，他的選擇所感動。

　來到東濱後，原先模糊不清的計劃可以漸漸提上日程，程熙第一時間把電腦買迴家，就是因為他得研究互聯網的相關知識。他作為領導者，按理說不需要連網頁設計都懂，但是他一向嚴於律已，也不希望萬一出問題了他卻拿不出行之有效的辦法，所以對互聯網這塊也認真研究了一陣。

　在進入學生會以後，他更是有意結交一些能力不錯的學生，這次吃飯他叫上的好幾個都是計算機專業的，平時編程語言就學得很好，程熙的計劃裡非常需要這樣的人纔。

　「互聯網金融。」程熙這話一出，兩張桌子都安靜了一瞬，有按捺不住的先開口問了：「這是什麼？」

　是了，國內連這方面的書籍都多是翻譯的外文，國內大學生不知道這個詞也屬正常。倒是有機靈點的問：「是把金融和互聯網結合起來？」

　程熙沉吟片刻，點點頭：「說得沒錯。這個概唸比較大，可以說是利用互聯網來為金融服務，使我們的金融交易不再侷限於地域等方面的限製。」

　「就像證券最近出的那什麼網上交易繫統一樣？」

　「那也是其中一部分。」程熙頓了頓，「今天隻是跟大家吹個風，具體情況到時候我會約大家出來再討論。今天各位的主要任務還是開心地玩。」說著舉起杯子，「敬你們，謝謝各位賞光吃飯。」

　飯後程熙先安排好眾人的行程，迴學校的直接包輛車一起送迴去，迴家的也都送上的士車，還貼心地把錢付好了，這纔和蘇籐慢慢往家走。

　程熙這次挑的地方在他們家附近，走個二十分鍾就能到，正好能帶蘇籐散會兒步。

　飯吃得有點晚，倆人走在路上的時候，月亮都升起來了。今晚的月亮又亮又圓，照得人臉上都泛了一層柔光，比兩旁的路燈還管用。路上沒人，程熙牽著蘇籐的手，兩人步子緩慢悠閒，沉浸在溫柔的安靜中。

　「哥。」這樣的氛圍裡，程熙的吐字都帶了絲纏綿的意味，「你知道，人生有很多分岔路口。」程熙停了下來，蘇籐也站住不動，認真地望著他。

　程熙踮起腳尖，在地面上虛劃了兩條不同方向的直線：「我現在就站在這個路口。一方，是條可以描繪的康莊大道，裡面萬多繁花爭艷，誰都能獲得最美的土壤；另一方，卻是全然的未知，很可能一腳踏下去，就落入暗無天日的深淵。」程熙盯著蘇籐，眼神在月色裡亮得像匹狼，「我該走哪一邊？」

　對於程熙來說，時間在這一刻像是靜止了。他不眨眼地看著蘇籐，滿心期待著蘇籐的答案。這輩子也就蘇籐能左右他的心思了，如果蘇籐反對，他不敢保證他有那個毅力，去全然不顧地在這條未知道路上勇往直前。

　而蘇籐安靜了幾秒，卻隻是笑開：「走你想走的路。」他在程熙的眼神裡，看見了一種令他心悸不已的認真執著，他說不出什麼大道理，隻覺得這樣的程熙，是能得到所有人支持的。而作為能和他靠得最近的人，蘇籐有什麼理由去反對他的想法？蘇籐輕聲說：「就算你要披荊斬棘，走一條隻能看到黑暗的路，我也相信你能把這條路走出光明來。」

　說不感動是假的，程熙懸著的一顆心像是終於有了著落，忍不住將蘇籐擁入懷中。

　目前國內金融都還沒發展起來，程熙決定先從小額信貸平臺開始著手。簡單說來，就是在網上做個網站，缺錢的人可以去申請小額貸款，錢多的人可以把錢存進來，而這個網站就是一個信息集散地。但是網站並不是單純的中介，它會將負債按風險等級打包做成不同種類的債券賣出去，投資者就根據自己的風險偏好去購買。這樣的話，不管是投資者還是資金需求者都是流動的，風險也能降到最低。

　程熙抽時間給有能力也有熱情的十幾個夥伴開了次會，他自己的想法早做在計劃書上，發給眾人看了一遍，同時也仔細地給他們講解清楚。

　有人就有疑問了：「你怎麼敢保證大家願意嘗試在網上交易呢？畢竟是錢，不能面對面交易會很沒有安全感吧？」

　這個問題提得不錯，但是程熙還是能有點信心，這項事業不會在剛起步的時候就被無情摧毀。原因就是他現在開始著手，到2001年的時候成品差不多出來了，到時候正趕上華國加入世貿，許多新鮮的東西都在那個時候最容易被人接受。

　但是這個理由程熙不可能明著說，所以他隻是輕鬆地笑了笑：「何不賭一把？」

　程熙想，要是和國內那些資深的老學究討論這個問題，肯定會被批判得體無完膚吧。年輕人就有這點好，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或者說無知者無畏。他們對互聯網金融的風險問題一點認知都沒有，反倒不覺得這個什麼妖魔鬼怪，紛紛表示願意一試。

　不過其實這也和程熙的魅力有很大關係，如果今天出來的是個沒什麼說服力的人，他們也不會願意去做這件根本摸不著頭腦的事。

　隨後緊接著就是期末考，程熙再怎麼心急，也不能耽誤了同學們的正常學習，所以他跟大家說好，等放假以後再開始這項工作。他自己卻不閒著，努力把前期工作做好，主要是繼續專研藉貸方面的法律知識。國內這方面的法律框架還有待完善，許多規定含糊不清，讓程熙花了很大功夫來研究。

　而另一邊，蘇籐也因為期末考而忙起來，兩人沒事天天去圖書館泡著，一個看國貿，一個看金融和法律，倒是和諧得很。

　蘇籐明顯比上學期更用功，連相機都放在家裡好幾個星期沒碰過了，期末自然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拿獎學金都是闆上釘釘的事兒。

　一考完試，程熙就接到夥伴們打來的好幾通電話，都在問他小額信貸的事兒。不過程熙倒絲毫沒有了之前急迫的樣子，輕鬆地說：「先玩兒著，十天後再通知開會。」還開玩笑地說了句，「這可是大學生涯裡最後能玩的時候了，都抓緊機會。」

　他在老校區那邊買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了，沒跟著學校統一安排的大車過去，自己弄了行李箱把新校區這邊的東西都搬走，然後讓搬家公司把租的房子裡的東西都弄到裝好的房子裡去。

　又一次搬家，蘇籐在這房子裡住了有一年，捨不得也屬正常，程熙知道他戀舊，用過的東西都不太捨得丟，安慰他：「這是最後一迴了，咱以後都不搬家了。」

　幸好新家很讓蘇籐滿意，裝修什麼的程熙都是按著蘇籐的喜好來的，書房給他搞了個特別大的書櫃，蘇籐別的都沒管，就專心把自己打從西巒那會兒就攢下的漫畫統統擺好。其實現在蘇籐已經不太看漫畫了，但是這些漫畫書還是捨不得丟，偶爾翻翻好多迴憶就能湧上心頭，他特別喜歡這樣的感覺。

　新家可供蘇籐發揮的空間更大，這次他怎麼摺騰都行，早在心裡計劃好了要添置的東西，程熙這個假期肯定很忙，他也正好能有好些事情要做。

　他唯一覺得奇怪的是，程熙為什麼還不出門去跟人開會，反而每天悠閒得很，不管他要做什麼都積極地陪著，晚上的時候更是膩歪得不行。

　他不知道的是，從很久以前開始，程熙就開始期待大一結束的這個暑假，和工作事業什麼的都沒關係，而是……暑假他就滿十八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