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月份，MP3果然問世了，隨身聽市場受到了鉅大的沖擊，不少企業由於沒有抓住時代潮流，存貨積壓，運營成本急速上升，最後無法維持經營紛紛宣佈破產，電子產業迎來了一次大換血。

　而神之又神的是，程偉權經營的小公司幾乎沒受到什麼損害。他本來就將資金都收攏了，聽了程熙說的，那個新玩意兒就快出來了，做事就比較小心，近兩月都是小買小賣，沒什麼大動作。正是這樣的決策，將他的達權有限公司保了下來。

　更甚者，MP3剛問世他就動作極為迅速地動用所有渠道進了一批貨，打響了電子產業改革的第一槍，在別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撈了個金滿缽，公司也迅速擴大經營，在西巒都開了有兩家分公司，更是想著要把公司開到鄰市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程偉權看起來頓時年輕了不少，他認定程熙是他的福星，簡直是要什麼給什麼，平時也願意跟兒子講講生意上的事，盡量把話說得直白一些，卻不知道程熙早就有能和他對等交流的資本了。

　蘇籐做事認真，學習也是一心一意的，雖然小學基礎沒打好，但是在後來程熙填鴨式訓練下，也能考上英纔重點班，初中更是在程熙的耐心指導下成績一路穩步前進，到初三時已經能排到班上前十名。雖然算不上頂尖，考進市一中卻應該是夠了。

　班主任何老師抓得緊，想出各種辦法來激勵同學們認真學習。每個月學校都會組織統一的月考，第二次月考成績出來那天，何老師拿著月考成績單走進教室。

　當時正是傍晚剛吃過飯，好幾個同學都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吹風透氣。秋末太陽落山得早，不到七點外頭已經連太陽殘留的紅暈都找不到了，隻有教室裡透出的燈光，不至於讓人完全摸不著南北。

　蘇籐和程熙兩人站在走廊盡頭處，程熙一手扶牆，一手扶著走廊的護欄，把蘇籐圈在裡頭，正安慰他：「別想太多，考得好不好都不要緊，千萬別給自己壓力。」

　蘇籐心頭想的是，可是弟弟對我的學習那麼上心，考得不好總有種對不住他的感覺。他忍不住道：「弟弟，你別花那麼多時間指導我了，你自己不是也挺忙的。」

　聽了他這話，程熙知道他為什麼不開心了，更是放柔聲音道：「老師講的知識我都知道對不對？」

　蘇籐點點頭。

　「如果不輔導你，我是不知道這個學上得有什麼意思了。這對我來說一點兒也不是麻煩事兒，反而能幫著我打發時間，也能讓我鞏固功課，對我們來說是不是雙贏的事兒？」

　蘇籐又點頭。

　「更重要的是，你是我哥，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關心的人，如果你拒絕我的幫助，我會難過。」看蘇籐不吭聲，知道他聽進去了，程熙又纔繼續道，「那以後還說不說這種話了？」

　蘇籐擺擺腦袋。

　程熙放開護欄，站直身子：「今天的英語日練還沒練呢，說一個以字母a開頭的單詞。apple這種詞是過不了關的。」

　「嗯……」蘇籐反應還算快，頓了兩秒道，「appreciate。」

　「我說過什麼？這是什麼詞性？」

　「appreciation。」蘇籐飛快地糾正，「你說過，英語最重要的是名詞。」

　「對了，用這個名詞給我造個句。不少於15個單詞的長句子。」

　蘇籐正在思索，旁邊同學喊了句：「老班來了！」他們倆忙迴了教室，在位置上坐好。

　一看何老師手裡拿了一張成績單，立馬好幾個同學都誇張地唉聲歎氣起來，何老師被這幫小孩逗笑了，片刻纔嚴肅下來：「成績出來纔知道歎氣，早乾嘛去了！在公佈成績之前先告訴你們一個事兒。等下成績唸完以後，我將用成績來排一次座位，成績在前頭的同學就有資格先選位置，在後頭的隻能坐別人挑剩下的座！」

　這話一出，教室裡立馬就沸騰了。同學們紛紛討論起老師這個新招。

　何老師的本意是希望成績好的同學能坐到好點的位置，說白了，哪個班成績好的學生沒點特權呢？更得老師喜歡，同學們也更願意與之親近。同時，老師也希望成績差的學生能受到刺激，從此奮發圖強。

　刺激肯定有，當著全班人的面兒，把自己成績不好這一缺點那麼明顯地放大，成績差的同學心裡當然會受到沖擊。隻是這沖擊是好是壞，讓他們是奮發圖強還是破罐破摔，隻能說因人而異了。畢竟，年紀小的時候，受到一點點不公平的對待，都很容易對這整個世界產生失望的情緒。

　蘇籐有些緊張地拉了拉程熙的袖子：「弟弟，我們倆中間隔那麼多名次，肯定會被分開的。」

　程熙見他臉上一副「我很依賴你」的表情，心裡相當受用，拍拍他的手：「別怕，我不會讓你跟我分開的。」

　蘇籐聽了這話就安靜下來，弟弟說的話，他總是相信的。

　等同學們討論了幾分鍾，何老師纔出聲：「都給我安靜！現在開始公佈成績！第一名，程熙，568分。」

　班上同學「嘩」的一聲。

　「又是你！太牛了吧！」

　「班長！給條活路成嗎！」

　嚎叫聲此起彼伏。

　蘇籐崇拜地看著他弟弟，程熙餘光掃到，沖他鼓勵一笑。

　「第二名，趙蕾，567分。趙蕾這次進步很大，雖然還是第二名，但是比上次進步了有二十多分。」趙蕾是個生性就對學習很狂熱的姑孃，平時不打扮不逛街不聽歌什麼娛樂活動都沒有，隻有學習學習再學習。可惜遇上程熙，隻能當個千年老二，不然鐵定也是一方霸主。這次她自我感覺發揮得特別好，沒想到居然就差了那麼一分！不由得生出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滄桑感。

　「第三名……」

　「第九名，蘇籐，502分。」

　「喲，哥，進步了一名呢。」程熙不遺餘力地誇贊他，「就知道我哥是最棒的。」

　何老師唸完成績，說：「現在所有人給我站到走廊外頭去。」

　走廊太窄，同學們推推搡搡的，程熙忙把蘇籐護懷裡，讓他站在靠走廊那邊。旁邊有人眼尖瞄到了，不由得沖程熙說：「他是你哥還是你兒子啊！給護成這樣！」

　程熙一巴掌往那同學頭上拍去：「你管呢！」手下一點兒沒留情，那同學立馬捂住腦袋大叫起來。程熙一點兒沒管，隻低頭對蘇籐說：「別聽他的。」聲音低低的，帶有變聲期男孩特有的沙啞感覺。

　溫熱的氣息噴在蘇籐耳朵上，蘇籐覺得癢，地方太擠沒法用手撓，沒想那麼多就往程熙懷裡蹭了蹭：「耳朵癢。」聲音細細的，程熙簡直要以為這是在撒嬌了。他驚喜得不得了，擡起手來摸摸蘇籐的小耳朵：「這兒癢？」

　「嗯。現在好了。」蘇籐靠在走廊角落，又被程熙這個大個子擋在外面，別人看不見他們倆的小動作。

　等同學們站好，何老師一個一個地點人進來。

　「第一名，進來。」

　程熙捏捏蘇籐的耳朵，進教室了。依舊選了原來那個最裡頭靠窗的位置。

　何老師特意關心了句：「要不要坐中間？旁邊視線不是太好。」

　程熙隻說：「謝謝老師，這位置挺好的。」

　「第二名，進來。」

　趙蕾走了進來，猶豫了幾秒，往程熙那塊兒走去。

　她這麼做也是頗下了一番決心。他知道程熙同桌是他哥，自己這麼貿然過去不太好，但是她是真的想能跟這個永遠在成績上壓製自己一頭的第一名靠近一點，好研究他的學習方法，看看自己還沒有進步的空間。老師都說了名次在前面就有權利選擇自己喜歡的位置不是嗎。

　她走到程熙旁邊就要把書包放上去。

　程熙擡眼看她，還真有個不識好歹的。對著女生，他勉強控製了下語氣：「趙同學，你另選個座位成嗎？我哥成績不好，坐我旁邊我好輔導他。」

　「成績在前面纔有權利選座位，老師說的。」

　「不是，關鍵這位置也不好，太靠邊，黑板都看不清。」

　「我就想坐這兒。」

　程熙冷下了臉，站了起來：「你想坐這兒是吧？」轉頭朝門口喊，「老師，我申請換個座兒可以嗎！」

　趙蕾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對著女孩子還這麼惡言惡語的，和平時平易近人溫良謙恭的班長形象大相徑庭。她自尊心也是很強的，說了句：「不用了。」換到他前面的座位坐下。

　蘇籐在外頭，不知道裡面的事兒，等輪到他選座位了，看見程熙旁邊的位置真沒人，認為都是程熙捨棄了中間的好位置，陪自己坐在角落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