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涵緊緊的咬著嘴唇，她的身份是官奴，如果不是憑藉當年祖父對蘇家老太爺有點恩情，絕對不可能安安穩穩的待在蘇家，如今若是真的被趕出去，她便會恢復官奴之身，下場絕對會凄慘無比。

所以，她不能被趕走，只能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孟嫣然身上，她是孟家的嫡小姐，今日的事情頂多會讓她的名聲受損，多多蟄伏一段時間，等人忘卻了也就是了，而她不一樣，她絕對不能被趕出蘇家！

沐雲瑤等林雨涵說完，緩步走到大夫人面前：「大舅母，是非曲直您現在應該看的很明白了，還請您主持公道，給我一個說法。」

林雨涵是個聰明人，這一點從她多年來，兢兢業業的照顧老夫人，只對老夫人一個人忠心耿耿，把人哄得服服帖帖，將她指給了蘇羽儀做陪嫁就能看出，聰明人自然知道該做怎麼樣的選擇。林雨涵話音落下，大夫人的眼神已經徹底的沉了下來，沐雲瑤怎麼說她可以不在乎，甚至自信她翻不出什麼浪花來，可林雨涵不一樣，她是老夫人身邊的人，而且極為得老夫人信任，今日的事情背後說不

得就有老夫人的影子，她不得不多顧慮三分。

「嫣然……你今天鬧的實在是太過分了……」大夫人的語氣輕飄飄的，宛若羽毛輕若無物，可這話一出卻猶如一柄重鎚，直接給今日的事情定了性。

孟嫣然疼得迷迷糊糊的，聽到大夫人提起她的名字，抬著赤紅的雙眼望了過去：「姑姑平日里歷來疼我……」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讓大夫人心中緊了一分，這孩子怕是因為這件事情惱了她和羽儀：「嫣然，我自然是疼惜你，可是也不能罔顧是非，本是小姐妹之間的吵吵鬧鬧沒什麼大礙，你錯在不該枉動了火氣，下

手沒有絲毫的分寸，幸好還知道收斂，沒把雲瑤打出個好歹來，不然我怎麼向老夫人和蘇清妹妹交代？」

蘇羽儀連忙在一側搭話：「嫣然妹妹歷來是小孩子心性，但其實並沒有多少惡意，若是說個軟話輕易便能揭過去，誰知道……最後竟然鬧成了這個樣子。」

沐雲瑤面上宛若寒霜刮過，不帶絲毫的溫度：這母女兩人一唱一和，就想要以小姐妹玩鬧的由頭將今天的事情揭過去，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腿上的疼痛感似乎消散了一些，狀若癲狂的孟嫣然也微微冷靜了下來，聲音沉沉的說道：「是我鬧的太過分了，雲瑤表妹，還希望你不要介懷。」還是先從今日的事情脫身出去，而後再來慢慢算賬！

沐雲瑤微微偏了偏腦袋，眼中滿是嘲諷之色：「若我說自己介懷的很呢？嫣然表姐，準備怎麼賠償我？」

腿上的疼痛果然開始消散了，孟嫣然在侍女的扶持下站起身來：「我方才不都道過歉了嗎？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個道理，雲瑤表妹應該懂的。」

得饒人處且饒人？

呵，虧得孟嫣然能夠說得出來，那麼方才她為什麼咄咄逼人、絲毫不讓？這會兒輪到自己理虧，就想起得饒人處且饒人了？

沐雲瑤眨了眨眼睛，聲音很是輕柔：「我還是那句話，如果這裡不能給我一個公道，那麼我就去另外找一個說理的地方。」

綠漪小築內驟然安靜下來，大夫人仔細審量著沐雲瑤，似乎想要看透她到底藏著什麼倚仗，才讓她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

孟嫣然眼神輕蔑的打量著沐雲瑤，彷彿在看一塊笑料：「那你就慢慢找吧，我身體不適，今日就先告辭了。姑姑、羽儀錶姐，改日再來探望你們。」說完直接對著身旁的侍女下令，慢慢的走了出去。

沐雲瑤站在原地身形筆直纖弱無骨，一直到孟嫣然離開也沒有再出聲。

大夫人看向一側的林雨涵：「你今日犯的錯著實該罰，不過你是老夫人身邊的人，要管教自然有老夫人動手，回去向她老人家磕頭認錯吧，老夫人最是公平不過，該怎麼處置，自有章程。」

林雨涵心頭懸著的大石頭重重地松下來，對著大夫人恭敬行禮：「是，奴婢知道了。」

大夫人暗瞪了一眼蘇羽儀，要不是這丫頭沒有分寸，也不會惹出今日這麼多事端。蘇羽儀抬起眼眸，頗為可憐的看了大夫人一眼，眼波流轉間彷彿嬌嫩的花朵被雨水打濕，分外的楚楚可憐。看到她這個神色，大夫人不由得心中一軟，暗暗的嘆息一聲，突然之間來了個鄉野丫頭和她並稱表姐妹，昨日里還隱隱的落了蘇家的臉面，自己的女兒歷來心高氣傲，心中不忿想要略施薄懲，也是可以理

解的。

怪只怪那個沐雲瑤不識時務，竟然還敢口口聲聲的說找個說理的地方。呵，也不看看蘇家是怎樣的門楣，別說是曹運年，就是曹運年的倚仗金夫人的本家，也不敢輕易把手伸過來。念頭轉過，大夫人這才轉頭看向沐雲瑤，聲音輕柔的安撫道：「雲瑤，舅母知道你今日受了些委屈，可你也應該知道，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蘇家的臉面，說話做事不能再像以往一般沒有規

矩。嫣然是孟家的嫡女，在她手底下，便是那些四五品官員家的小姐都要生生的受著……」

沐雲瑤帶著淺淺的笑意，安靜的望著大夫人，眼神如以往一般清透無波，宛若一塊上等的翠玉。大夫人卻是被她這個眼神看得喉頭一哽，肚子里的話直接噎了回去，自己都這般說了，這丫頭竟然還不開口服軟。果然，鄉野之中出來的就是沒有教養：「雲瑤，待會兒我便叫大夫去幫你瞧瞧臉上的傷，不

過是一個巴掌，抹上些藥膏休息上兩三日便沒事了，中秋佳節要到了，老夫人歷來喜歡家裡和和睦睦的，該怎麼做你應該有分寸的，對嗎？」

沐雲瑤微微的點了點頭：「大舅母放心，今日長了那麼多見識，我自然明白該怎麼做了。」

大夫人看著沐雲瑤微微低垂的眼眸，聽著她柔順的語氣，本來應該極為滿意的，可是卻不知道怎麼的心頭劃過一抹不安。沐雲瑤屈膝行禮：「若是沒什麼事情，雲瑤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