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百禽道友,为您引见老朽的——
听到百禽恬不知耻地将那称呼说出口,印青的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几乎用尽全部理智才忍住没有破□□粗,却还是忍不住侧头偷瞄自家师尊的反应。
连平素完美伪装,喜怒不形于色的楚江都忍不住蹙眉。
银铃更是义愤填膺的抬头怒视,若是眼神是刀子,百禽怕已经被捅的千疮百孔了。
不知前因后果的英无烈夹在中间,既茫然又震惊。在她眼里百禽真人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千灵斋元婴老祖,可方才宗门老祖却称呼身旁那美到不可思议、精通阵道德少年元婴修士为‘师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作为当事人的鸢飞却毫无波澜,至少面上看起来是如此,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嘴角甚至噙着与平时一样的清浅笑意。
“真人,昔日拜入千灵斋,与老朽早非师徒,如今修为相仿以平辈相称即可。”
话里带着萍水相逢的疏离客气,连怨愤都听不出来,就好似面前的人真的仅仅是个旧识,如今成了同阶罢了。
一開始見鳶飛露出淺笑,印青還暗道不好,心想不會師尊舊情難忘吧?
可當鳶飛話說出口,印青便品出了滋味。這份淡然似乎也不是師尊在偽裝,反而是真的鉛華洗盡後徹底放下,映襯出無喜無悲的灑脫。
鳶飛本人也有些意外。
要知道多年前,百禽成嬰後戳著他痛處糾纏不清時,他內心如臨刀絞。當時自毀肉身,留在落鳥陣中,表面上是為了救重傷的醉夢貂,但其間又何嘗不夾雜著宣洩感情的自我折磨。
如發現再次面對百禽,鳶飛倏然發現,曾經那個花言巧語,濃情蜜意,又利用過傷害過自己的逆徒,竟然再也無法撼動自己的心。
想起之前吞下那枚定嬰丹時,晉江坊主的囑咐,鳶飛原本起伏的心緒徹底平靜,回以百禽真人自然的淺笑。
鳶飛的態度變化,連印青都看得出來,百禽又怎能感覺不到。
甫一看見少年,百禽就認出對方是自己夢魂牽繞的人。明豔年輕的模樣看起來不像當年成名修士那般高不可攀,彷彿時光倒流能從頭開始,引得百禽不住遐想。
當鳶飛展露毫無芥蒂的淺笑,百禽更是喜出望外。
可聽到鳶飛疏離的話,又對上那雙真的看起來渾不在意的眸子,百禽卻又愣住了,一股異樣的不甘湧起。鳶飛眼中根本就沒了過去那份悸動,看他的眼神彷彿只是在看路邊的石子。
這比當年鳶飛一掌把他轟出落鳥陣,還要失落百倍。
百禽忽然發現白駒過隙間,自己以為絕不會失去的東西,好像早就抓不住了,或者說原本他就配不上。明明成嬰多年,早就心如止水,可是面對鳶飛卻頓時亂了:
「師尊,您還是……不肯原諒徒兒麼?」
聽到這話,印青直接在心裡噴了——
這尼瑪不是言情劇裡渣男的標配台詞,別人理你才怪哩!
在看著百禽真人那張含情脈脈的臉,印青徹底不能忍了,開始召喚系統:『喂喂,半身你醒著麼,有沒有打碼功能?』
【哈,打碼功能?於是什麼淫/穢場景要打碼?】
『淫/穢也就算了,我受不了百禽肖想我師尊的臉,簡直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遲鈍的系統讓印青感到有些無力,卻不想這次半身立刻換上了同仇敵愾的語氣:【我懂了!就百禽那麼點顏值,一張滿是褶子的菊/花臉,根本配不上鳶飛真人的盛世美顏,太辣眼睛了,我這就幫宿主你打碼!】
印青:……
所以,這是顏值的問題麼?說起來百禽有些冤,他年輕時候也玉樹臨風過呀,就是後來渣了師尊,跑去結婚不注意保養了吧。
仰天翻了個白眼,印青決定不再糾結,能打碼就好,免得他一時衝動忍不住和元嬰槓上。
系統打完馬賽克印青就後悔了,因為打得實在太細緻走心了,居然給百禽渾身都糊上了馬賽克,人體那長條的形狀簡直污得沒眼看。
不但印青吃不消,似乎連鳶飛本人也被百禽雷了一下,彷彿聽到了笑話般噗嗤笑出了聲:
「老朽都沒有恨過你,又何來原諒不原諒。」
只是,現在想想有些後悔,錯信了眼前的人,害得弟子們為自己擔憂費神。想到這裡,青鸞那張耿直的面孔浮現在眼前,再望向身旁對百禽憤然不屑的印青,鳶飛的眼神越發柔和。
對呀,自己明明有兩個出色弟子。
一位如今打理門派,將陣法之道發揚光大;另一位天賦異稟,青出於藍指日可待。原來,心裡早就沒有位置留給不需要的人了。
心似明/鏡,豁然開朗,鳶飛彷彿瞬間返老還童,露出無憂笑容,拉過身旁印青的手:「對了,百禽道友,相逢即是緣,這是老朽之後新收的得意弟子。」
配合師尊,印青立刻擺正表情,不卑不吭的做了個揖。
「晚輩見過真人。」
不知道馬賽克下的臉是什麼表情,印青卻覺得禮行得值得,渾身的毛孔都舒坦的張開了,自己這弟子身份簡直就是大快人心的響亮耳光。
楚江抱臂站在一旁,瞥了眼戀人與師尊抓在一起的手,難得沒有任何酸醋味道,反而勾了勾嘴角。
鳶飛天然的反應噎得百禽說不出話來,因為那歡暢的表情明顯不是在故意氣他,而是真的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收了個好徒兒。
「竟然是你?!你當年明明是千靈齋門下的煉氣期弟子……」
修士記憶過人,何況印青眉目雋永,滿頭落辰般的銀霜,令人過目難忘,百禽自然一眼就認出他是當年自己不屑一顧的低階弟子。
「晚輩的確與真人有一面之緣,只是如今並非千靈齋弟子,得了些機緣有幸拜於師尊門下。」
盯著俊逸青年,百禽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嫉妒酸澀湧上心頭。當年師尊看自己的眼神,是不是也像看身旁新弟子一般,寄予厚望?
若印青不那麼慧秀,或許百禽還能舒坦點。
可是神識掃到印青的骨齡與修為,他更加狼狽了。當年全靠骯髒的手段偷竊師尊,百禽才有了傲人修為,然而半百年歲時也不過開光。可面前這年輕修士,已經離結丹一步之遙,這是何等天資?
胸口劇烈起伏著,百禽只能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原來是小師弟呀,師兄手頭也沒有合適的見禮……」
「真人不是千靈齋的鎮派老祖麼?這樣胡亂稱呼亂了輩分,折煞印青了。」
聽到那聲厚臉皮的『師兄』,印青心裡冷笑一聲,乾脆裝作懵懂的模樣打斷了百禽的話。說真的如今修界的東西他都能在系統裡用好感度換到,根本不稀罕百禽施捨的垃圾。
被師徒二人一唱一和懟了回去,百禽還想張嘴再說,身後劫雲又響起一聲尖嘯。
只見不遠處烏浪滾滾,一條似龍非龍,額頭生著獨角的龐然大物正吞雲吐霧,昏黃的雲團中還能看見一雙瘋狂的眼眸透出妖異的紅光。
「這就是千靈齋的鎮派靈獸,竟是妖族蛟龍族一族的角螭,千靈齋開派宗師真是好氣量!」
角螭比楚江化妖大了數倍,看得幾名修士倒抽一口冷氣。
在場人似乎都知道雲中惡獸是角螭,百禽有些驚訝,但危難當頭,來不及春花秋月、追憶往昔,也沒空刨根問底,他面色凝重的吐了口氣。
「的確是角螭肉身,可早就沒了靈智,要不然也不會輕易被血道做了手腳。」
就在這時,眾人腳下的防禦陣狠狠晃動了下,甚至有幾頭不知死活的走獸從陣法邊緣掙紮著鑽出了腦袋,衝著站在防壁邊緣修為最差的朴姓修士咆哮,嚇得他連跪帶爬,毫無形象的尖叫起來。
所幸楚江手疾眼快,手起刀落,連靈力就沒用就徒手削了血獸的頭。
「不行,若被高階妖獸襲擊,陣法支撐不到十日,浩都百姓便要遭殃,不能留這角螭興風作浪。」
見狀,鳶飛皺了皺眉,衣袖一斂向半空的百禽飛去。
印青等人內心萬般不情願,但敵人的敵人,即使不可能成朋友,也沒必要趕盡殺絕。何況百禽雖有黑歷史,卻的的確確救了緋顏的恩師英無烈,而且幫他抵擋陷入瘋狂的鎮派神獸,也是在保護浩都。
反觀之下,鳶飛倒是最冷靜的一個,可見真的徹底放下了。
看到印青等人對百禽面色不善,英無烈一直很緊張,結果看到幾人還是出手了,頓時表情一緩,扯著身旁想要暗中溜走的朴姓修士跟了過去。
「真人用了千靈齋的天祥拘獸符暫時定住了角螭吧?一旦掙脫,這失了心智的螭妖定然會更加凶暴。」
當看到角螭翻滾身體上,金符閃爍,鳶飛蹙起眉峰。
「弟子不才,單憑一人無法抵禦實力接近真龍的角螭,只能出此下策,想著趕到浩都求援,」假裝並未聽見鳶飛的平輩稱呼,百禽向著英無烈招招手,「無烈,那套陣具你是否還帶在身上?」
「在,弟子恐有閃失,一直貼身帶著。」
見老祖傳喚,英無烈立刻從掏出懷中掏出了一隻玉盒遞給百禽,結果百禽真人伸手一阻,卻將英無烈的手推向了鳶飛。
「老祖,這是……宗派的秘陣……」
「無烈,若命都沒了,千靈齋才是真的滅了。」
百禽終於恢復執掌宗門的元嬰老祖才有的模樣,果斷將玉盒交了出去,鳶飛也沒有推辭。
站在師尊右手,印青看到玉函上的篆字,眼皮一跳:
八方伏靈陣!
不就是媯無常拿出來對付楚江的陣法麼,若不是有噬天門主給的傳送盤,當年他與楚江早就命喪這凶陣下。執法弟子施展的還是簡化後的陣法,如今被鄭重護在函中的恐怕才是真品。
「當年千靈齋開拍祖師就是靠這套陣法制住了角螭,如今只用一搏了。」
百禽言語間,腥風整整,遠處的龍吟越發明顯,不斷有符紙從角螭身上飄落,脫開桎梏只在瞬息間。看得眾人不禁嚥了嚥口水,尤其是朴姓修士已經兩股戰戰,不是銀鈴英無烈一左一右架著恐怕會從空中栽倒。
「八方八物,在場諸位接陣具,缺的一人由老朽佈陣頂上!」
鳶飛不再猶豫,一拍玉盒,八樣千靈齋常見的伏凶器具應聲飛出。幾乎同時,眾人耳邊也響起了鳶飛傳音,七人化作靈光投向遠處的劫雲。
不過,比起其他人凝重的樣子,楚江面上卻有些漫不經心。
『楚道友,眼前這條角螭,便是妾身的妖體……』
因為,就在他接過佈陣法器的瞬間,封在體內的捆仙索忽然叮噹作響,傳出低沉女聲,恰是在晉江坊折磨他數個月的瞳茗。
「小江?」
印青注意到楚江遲疑了半步,立刻擔憂的回頭。結果楚江露出溫柔的笑容,牽起印青的手,與他並肩而行。
「師兄放心,這角螭傷不到你。」
不過,剛好可以利用這角螭,應了當年對醉夢貂的承諾吧?
彷彿是把生命中全部的溫柔都給了戀人,楚江投向前方百禽的背影的眼神森冷邪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