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君扯了扯嘴角：「沒什麼。」

頓了一頓，才接著低聲道：「香草如今這樣，也是我害的。」

若非是他欺騙了她的感情，讓她成了一個棄婦，以香梨家的實力，方家是萬萬沒有嫌棄她的道理，她和方晨在一起，肯定會有幸福美滿的生活，可他的插入，讓她的人生都毀了。

從前他自私自利，從不覺得犧牲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所謂一生有什麼大不了，香梨當初字字句句的控訴他毀了香草一輩子的時候，他也沒有半點愧疚，在他的眼裡，弱者連生存的資格都不配有。

可今日，他真正的看到香草在方家兩老羞辱之下，羞惱的頭都抬不起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對她的傷害是多大。

香草垂著頭不說話，淚珠子卻忍不住的往下掉，瓮聲瓮氣的道：「那，那，那我先回屋了。」

時至今日，她依然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這個讓她恨極愛極的男人。

香草轉身便跑進了屋裡，謝長君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眸中染上了複雜又陌生的情緒，似乎是不舍，似乎是痛心，似乎是自嘲。

香梨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想要再仔細瞧的時候，謝長君的眸中已經是一片清明。

「好好照顧她吧，我，我就先走了。」

送他和香草回來的馬車早就等的不耐煩的走了，謝長君這會兒去鎮上，只能步行。

香梨瞧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有些凄涼，想想他從前也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有自己的驕傲和抱負，如今卻淪落到這般田地，天差地別，他淡然接受，光這一點，香梨還是很佩服他的。

想要說什麼，動了動嘴唇，想起他從前對香草做的種種傷害，到底閉了嘴。

香梨回屋后，香草已經洗好了臉，沒再哭了，只是眼眶卻還是紅腫的厲害，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她真的堅強了不少。

「他走了？」香草試探的問。

香梨點了點頭：「嗯。」

香草垂下了頭：「也不知道他能去哪兒，這次他因為替我出頭，惹惱了方晨的爹娘，把他趕出來了。」

香梨手上的動作頓了一頓，倒是不知道還有這一茬。

他的轉變，的確是讓香梨覺得措手不及。

香梨沉思了片刻，才道：「好了，你也別多想，他身上肯定還有些銀錢，一個年輕力壯的大男人，還能餓死了去？這家不行，大不了換下家便是。」

這話是用來安慰香草的，香梨心裡卻知道，謝長君如今的日子是多難，這世道，又不是二十一世紀，餓死一個人太容易。

只是她唯一不解的是，既然他已經山窮水盡到這一步了，為什麼還要扔下自己唯一的一根稻草去護著香草？他不是看不起她的嗎？

次日一早，方晨便急匆匆的趕來了，想必是聽聞了昨日的事情。

「方公子請等等吧，我們夫人起不了這麼早，恐怕還要一會兒的功夫，」若蘭語氣恭敬，卻明顯多了幾分生疏。

方晨急忙道：「那香草呢？她······」

「香草小姐如今的身份也不方便見別的男人，棄婦門前是非多，方公子別為難奴婢。」

方晨心知若蘭這是惱他，只能歉意的道：「昨日的事情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我爹娘要這麼亂來，我肯定······」

「你肯定也幫不了太多忙，」香梨不知何時進了屋子，淡然的道。

方晨急忙道：「香草呢？她怎麼樣了？我為我爹娘昨日的舉動向她道歉，這事兒我真的一無所知。」

香梨看著他道：「我也說了，就算你知道些什麼，也一樣幫不上太多忙，你爹娘不樂意，隨時隨地能找她麻煩，不是昨日，便是今日，或者是從今以後的任何一日。」

方晨的臉色有些發白，香梨說的沒錯，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在香草身邊，他父母真的要找她麻煩，隨時都可以。

「對不起，」方晨滿是愧疚。

香梨卻道：「我不跟你客套，這事兒我怪你，最開始看出你的心思的時候，我就跟你說清楚過，香草身份尷尬，你信誓旦旦的保證說會讓她安穩幸福，我才答應了你，可你卻連你爹娘那一關都沒有過，讓他們成為再次傷害香草的人，可怪你，還不如怪我，我跟你一樣該說對不起。」

當心裡的憤怒漸漸控制住，香梨心裡便只剩下愧疚了，香草對方晨無意，錯的只是她而已，可承受傷害的人，卻是香草。

香梨嘆了口氣：「你以後還是不要來找香草了。」

方晨急忙道：「這次我真的很對不起，我一定好好說服我爹娘，讓他們接受······」

香梨打斷道：「不是因為這個，昨天香草去找你，原本就只是想要跟你說清楚，她對你無意。」

方晨臉色微白：「她，她真這麼說？」

「嗯。」

香梨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許一開始想著給香草安排下半生的幸福就是錯的，可也是因為當初任由她自己走，摔的太慘，可這次······

方晨落寞的垂下了頭：「她肯定，很討厭我了吧。」

「無關於你，只是她自己走不出從前的感情，方晨，你這麼好的人，值得更好的女孩子，香草的人生，我想要她自己做主。」

方晨苦澀的扯了扯唇，到底沒再說什麼了。

香梨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卻也只是無奈的搖頭輕嘆。

送走了方晨，香梨情緒卻並不怎麼好，有些怏怏的：「香草呢？」

若蘭道：「香草小姐還在房裡呢。」

「嗯，」香梨想著，要不要帶她出去散散心，想到好不容易漸漸笑出來的香草被方晨爹娘又給整成這樣，香梨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眸光都跟著凌厲了幾分。

「誰又惹你了？這副模樣？」郭寒戲謔的聲音傳來。

香梨沒好氣的道：「你今兒事兒處理完了？」

郭寒摸了摸她的腦袋：「嗯，差不多。」

「怎麼這麼忙，這些天是不是出事兒了？」

郭寒神色不變，淡聲道：「宮中傳來消息，失蹤的九皇子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