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大婚==

　　時光如白駒過隙， 不過一轉眼的功夫， 就到了春天，眼瞅著唐嫵和程曦都要出嫁了， 老太太便特意囑咐林芙這陣子教教這兩個孩子管家。

　　唐嫵不比程曦，好歹看賬這一塊楊氏是教過程曦的， 所以學起管家，倒也不費甚力氣，可唐嫵......彈琴跳舞樣樣精通， 就是這看帳本， 她一看太陽穴就發漲， 困的用樹枝支眼皮都沒用。

　　唐嫵闔上帳本，雙手伸直趴在桌子， 長籲了一口氣。

　　見此， 程曦也闔上了帳本，長籲了一口氣。

　　這一摸一樣的動作， 惹得唐嫵笑了一聲， 「二妹妹學的這樣好，怎麼還長籲短歎的？」

　　程曦咬了咬嘴唇， 對著唐嫵悄聲道：「我今日能不能留在大姐姐房裡睡一晚？」

　　程曦這樣一說， 唐嫵就明白她愁個什麼了。

　　近來二房天，可謂是烏雲密佈， 無他，就是程茂之想改過自新，但楊氏硬是沒給他這個機會。

　　程茂之有三個妾室， 除去被楊氏親自開臉的順姨娘，其餘兩個都被程茂之打發走了。遣散院子這事兒，若是放在以前，楊氏八成會喜極而泣，但人心貫是難以捉摸的，當求而不得的，變成了唾手可得的，怎麼都不是以前那個味道了。

　　程茂之前腳才打發完人，後腳就開始找各種理由去沁園，他知道楊氏不會輕易原諒他，就借著教允哥兒功課的名義，常常出現在楊氏眼皮子底下。

　　按說這也算是個好的開始了，可不出三日，楊氏就給程茂之又納了兩個嬌妾。

　　楊氏為什麼會這樣做呢？

　　因為楊氏心裡明白，出了這檔子事，女人天生就是弱勢的，開頭兩天婆母都都還哄著你，慣著你，可時間一久，等眾人的耐性耗光了，再不就著臺階下地，只怕是還得落個妒婦的名聲。

　　這樣一想，也真真是不公平，男人犯了錯，肯回頭就是就是千金不換，女人家中坐，不原諒就是不識好歹， 不得不說，這後宅裡頭的彎彎繞著實是難，若是不想讓自己有理變沒理，就只能面面俱到，萬不能叫人挑出錯來。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弄的程曦還沒嫁人，就有了陰影。

　　每每到了夜深人靜時，她便不由自主會幻想出寧曄坐在花樓裡左擁右抱的場面。

　　美人一口一個郎君，叫的人心發軟......

　　說來，在唐嫵嫁人前，程家還出了個事，便是程安的身子要耗盡了。那是唐嫵第一次見自己這個妹妹，白白嫩嫩的，和她很像，可是身子弱的，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了一般。

　　她的屋子裡盡是藥香，程家的人心裡都知道，程安的命，就是用藥來續命的。

　　這些年，林芙已經把能買到的厚犀木都買了，可厚犀木乃是渝國皇室的聖物，著實稀缺，這一次，林芙已經把唐嫵和程煜的生辰牌都交到了那個神醫手上。

　　用程衍之的話說，只要這世上還有一塊厚犀木，他都會想辦法給程安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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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嫵嫁人的前一個晚上，程煜怕她睡不著，硬是要同她在院子裡玩投壺，說是多出些汗，就能睡的香些。

　　不過可惜，縱使兩人大汗淋漓，體力耗盡，唐嫵和程煜還是沒睡著。

　　翌日一早，唐嫵感覺自己剛閉上眼睛，就被紅珠和桃桃從被窩裡拎了出來，梳頭，洗臉，穿衣，整個過程格外精細，就這一雙眉，紅珠就給她畫了半個時辰。

　　喜娘就位後，她一邊梳頭，一邊說著吉利話，可這吉利話再是喜慶，一旁的林芙，還是沒忍住落下淚來。

　　雖說女子嫁人，多是哭嫁，可唐嫵早就和林芙商量好了，這樣的日子，還是歡歡喜喜的好，反正她又不是遠嫁，郢王府和程國公府離的這樣近，她經常回來便是了。

　　林芙本來也是這樣想，可真等到這一天，等到她自己的女兒穿上鳳冠霞帔，坐在妝奩前等著郎君來接人的時候，那眼窩子便再也不由她控制了。

　　等唐嫵梳妝完事後，紅珠就扶著她去拜了父母，辭了家廟，這頭禮畢，緊接著，就聽見了外頭一遍又一遍地念著催妝詩。

　　今宵織女降人間，對鏡勻妝計已閒；自有天桃花菡面，不須脂粉汙容顏。

　　兩心他自早心知，一過遮闌故作遲；更轉隻愁奔月兔，情來不要畫娥眉......

　　外面熱到了好一會兒，就到了要上花轎的時候了。

　　按大燕習俗，家中有女出嫁，是要兄長或是弟弟將她背上花轎的，而這個人，自然就是程煜了。

　　紅珠剛掀開簾子，唐嫵就看到程煜半蹲在她身前，側頭對她說，「妧妧，上來。」

　　若說剛剛唐嫵的眼淚還能止住，到了這會兒，真是連喜娘千叮嚀萬囑咐的妝容都顧不得了。

　　她趴到了程煜的肩膀上，淚珠子都滑到了嘴邊，抽泣難止。

　　程煜一邊走，一邊對她說，「妧妧，別哭了，哭花了妝就不美了，嗯？」

　　「妧妧，這兒永遠都是你的家。」雖然這話看似是程煜在哄唐嫵，可他嗓子裡的沙啞，和心裡的酸澀，唐嫵又何嘗聽不出來？

　　唐嫵連連點頭，一直到她上了花轎，這心情還是沒能平復下來。

　　唐嫵直背而坐，聽著馬車發出的轔轔之聲，不由得回想起了從前，同樣是一頂轎子往郢王府抬，上次她走的是小門，沒有母家，沒有嫁妝，連一滴眼淚都沒流，而時至今日，竟然一切都變了。

　　一路上禮樂吹吹打打，好生熱鬧，郢王起馬前引，儐相簇擁在一旁，等到了郢王府門口，侍娘挑起珠簾，唐嫵下地踩到了提前鋪好的氈席上。

　　良辰吉時一到，便開始了繁複的禮節，拜過天地，唐嫵就在郢王的攙扶下入了洞房。

　　一進屋，繞過了沉香木花雕的平安如意屏風，唐嫵穩穩地坐在了床側。

　　唐嫵透過薄薄的紅頭紗，隱約瞧見了連成一片連綿不斷的赤紅色，兩排火燭高高燃起，燒地整個屋子都跟著升了溫度，看著既熱鬧又喜慶。

　　郢王立於她的身側，喜娘在一旁說著一套又一套的吉祥話。

　　半響，他接過了喜娘遞過來的喜秤，緩緩挑起新娘子的紅蓋頭，一旁的儐相皆是倒吸了一口氣。

　　這新娘子，真真似九天仙女一般了。

　　唐嫵緩緩抬眼看他，她不曾想到，這平時總是身著黑白兩色的男人穿起大紅色來，竟然這般的俊美無雙。

　　劍眉星目，鼻若懸樑，嘴角帶著的一絲笑意，也為他添了幾分的風流倜儻。

　　看得一旁的喜娘話都不會接了，這樣一對兒似像畫一樣的璧人，真讓人恨不得拍腿喊一句天作之合。

　　與此同時，另一位侍娘托著個三彩描漆盤子走了過來，盤上還立著兩個御賜的合巹杯。

　　喜娘定了定神，在一旁高聲喊道：「請新郎新娘共飲此酒。」

　　郢王坐到唐嫵身側，將身子湊了過去，兩人鼻尖對著鼻尖飲酒，肌膚相觸的一瞬，惹的唐嫵臉頰緋紅，儼然與這赤紅色的內室融為一體了。

　　飲完合巹酒，新娘子還要親手將杯盞擲於榻下，使其一正一反，以達陰陽和諧的寓意。隨後，喜娘又對著唐嫵灑了花生桂圓等物。

　　這頭禮畢，郢王便得出去敬酒了，畢竟外頭上百桌的酒席實在耽誤不得。

　　臨走之前，郢王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嫵兒，等我。」

　　......

　　待屋裡的人走的差不多了，紅珠就走到唐嫵身邊為她摘了頭飾。

　　「姑娘要現在沐浴嗎？」說完，紅珠又趕緊改了口，「王妃要沐浴嗎？」

　　唐嫵回頭拽著紅珠的袖子，低聲道：「紅珠姐姐，你能否去喜桐院把長寧給我抱來？」

　　紅珠一笑，「還真叫姑爺料中了。」

　　唐嫵美眸瞪圓，「他料中什麼了？」

　　「姑爺說叫姑娘再忍一晚上，等過了今晚，他明日就把小郡主給您抱到屋裡來。」這話一出，唐嫵的小臉就垮了。

　　唐嫵心裡沒了其他指望，只好由著紅珠和桃桃將她揉扁搓圓。

　　大婚之前，林芙還特意給唐嫵找了婆子「淨體」，所謂淨體，就是拿著兩根細線將身上所有的多餘的毛髮都絞乾淨。

　　唐嫵的皮膚本屬於膚若凝脂那一掛的，這絞了絨毛後，簡直就成了剝了刻字殼的雞蛋清，叫人愛不釋手。

　　就連紅珠都忍不住在心裡頭感歎，這樣一具身子，就連身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多摸兩下。

　　沐浴完，桃桃又拿出了一杯雞蛋羹，「王妃餓壞了吧，趕快趁熱吃吧。」

　　唐嫵接過，用勺子舀了一口道：「這是哪來的？」

　　桃桃偷笑道，「剛剛姑爺派人送來的，說是好不容易在席面上『偷』的。」

　　聞言，唐嫵也不禁挑高了嘴角。

　　紅燭燒過了三分之一，唐嫵垂著頭，剛要入夢，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今日明明不是她頭一次見他，可她還是緊張的心兒怦怦亂跳。

　　一個眨眼的功夫，唐嫵就見那人緩緩推開了門。

　　這人許是被灌了不少的酒，他的臉頰帶著一股緋色，這股緋色，不由得讓他周身冷峻威嚴的氣勢退了三分。

　　他走到唐嫵身前，勾著唇，似笑非笑地對她道：「王妃，伺候本王沐浴。」

　　他的語氣太過熾熱，唐嫵還未來得及思考，就被他抱去了淨室。

　　淨室裡的燭光閃閃，剛好照的清美人的臉龐。

　　他的呼吸忍不住變得急促以來。

　　他不由分說地褪下了她的衣衫，隨即，就被眼前大紅色肚兜裡的風光惹紅了眼。

　　真是百媚生春魂自亂，見了她這幅模樣，誰還會記得憐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