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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配你怎麼又哭了 - 第115章字體大小: A+
     
    115章 【番外五:金風玉露】

     金風和玉露的相遇,是為了讓纖雲和飛星相愛。

     所以我們將金風和玉露稱作伏筆。

     他們短暫,易逝,曇花一現,是這個故事的鋪墊。

     而我們將纖雲和飛星稱為主角。

     他們亙古,長久,光芒萬丈,是這個故事的結局。

     在宮玖和蘇菜菜的故事裏:纖雲是宮玖,飛星是蘇菜菜。

     他們眾星拱月,眾望所歸。

     而宮玖的番外,卻還是要從金風和玉露的相遇開始說起。

     在宮玖和蘇菜菜的故事裏:金風是千殺,而玉露……

     是玉晚蟬。

     .

     金辰王朝永承四年春。

     月明星稀,卉木萋萋,夜色下的柳城顯得十分靜謐。

     惜花樓門前卻是一派燈燭輝煌人聲鼎沸的景象,火樹銀花,熱鬧非凡。

     今日是秦淮第一名妓玉晚蟬在惜花樓正式掛牌接客的日子。此消息一出,不少王孫公子、富賈豪紳、文人雅士紛至遝來爭破腦袋一擲千金只為博得美人一笑。一時間歡聲笑語,觥籌交錯,金石絲竹充斥在整個惜花樓內。連日來被殺人毀屍案陰影籠罩的柳城,此刻陰霾也因此消散了不少。

     “出來了,出來了,玉娘子出來了!快看啊!”

     “個奶奶的,要是能讓我摸上一摸玉娘子那小手,那真是……那真是死了也值當了!”

     “要我說,想必那金辰國豔冠天下的妖後桃氏都不及這惜花樓裏的玉娘子三分吧!”

     “哈哈哈說得就是啊!”

     “也不知道今晚誰能得到玉娘子的一夜春情……”

     隨著人群中突然爆發出的呼喊聲,眾人紛紛抬頭向金漆紅木樓梯上望去。

     卻見一位妍姿妖豔明媚妖嬈的絕色女子,一襲紅衣薄裳長裙包裹嬌軀,纖細的腰肢在紅紗下若隱若現,懷抱一把琵琶半遮面,衣裙搖曳,沿著樓梯盈盈下來。

     秋波湛湛妖嬈姿,春筍纖纖嫵媚態。

     美目流盼,薄粉敷面。

     猶似畫中仙。

     那薄如蟬翼的紅紗長裙襯得她的肌膚如同白玉一般清透無暇,衣如血,膚如玉,紅白兩種鮮豔的色彩在她的身上融合成誘人的光華,顯得那白愈白,紅愈紅。

     冰肌玉膚,滑膩似酥。

     那雙煙視媚行的狐狸眼,如同含著一汪春泉,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將人的魂魄都勾了進去,溺斃在那溫柔春潭中,從此長醉不復醒,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眾人只覺得鼻尖都能聞到玉娘子身上那誘人的香味兒,可明明,玉娘子還離他們幾丈遠,而他們靈魂卻彷彿早已漂浮在空中,魂不守舍,順著那迷人的香氣一路追尋尋覓,埋進玉娘子那散發出香氣的衣裳裏,淺聞深嗅,沉醉癡迷,令人神魂顛倒。

     冶容多姿鬢,芳香已盈路。

     原本還很嘈雜的大廳霎時間安靜了下來,眾人紛紛拜倒在玉娘子瑰姿豔逸風華絕代的紅裙之下。

     玉晚蟬勾唇一笑,蓮步輕移,款款走上惜花樓中央的戲臺。

     做妓子做到她這個份上,就已經不是客人挑她,而是她挑客人了。

     只要她今日在此打響名氣,便不愁將來沒有銀子花,若是命好,勾上一位鄉紳富豪,說不定還可以盤下這間惜花樓做老闆,從此翻身做主人,不再受老鴇的氣,過頤指氣使的舒坦日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從未想過要從良嫁人從此以夫為天,她要的是無窮無盡的銀兩和他人無法企及的羨豔。

     貪嗔癡恨愛惡欲。

     她全都要獻給自己。

     思及此,玉晚蟬唇角的弧度更加大了。

     一雙含媚的狐狸眼,寫滿了貪欲。

     “承蒙各位公子厚愛,如約前來惜花樓一聚,玉娘這廂就獻醜了。”玉晚蟬唇角輕掀,含笑低頭,玉指輕輕撥弄琴弦,宛轉悠揚的曲子從她的指腹下傾瀉而出。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一曲閉,舉座皆驚歎,眾人紛紛沉寂在玉娘子高超的琴藝之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惜花樓外,一個原本在夜色中穿行的黑影,也猛地停住了他的腳步。

     那人黑衣黑髮黑靴,站在光陰的角落裏,讓人看不清他的臉。他身上沒有半點活人該有的生氣,整個人與夜色融為一體,稀釋在空氣裏,毫無存在感,讓人分不清他究竟是人還是枝椏落到地上的破碎的黑影,若是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那陰暗的角落裏還有一個人。

     他抬頭看了看惜花樓紅木燙金的門楣,皺了皺眉。

     剛才那曲子,似乎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惜花樓?

     ……是什麼地方?

     千殺輕輕嗅了嗅,裏面有很多活人的氣息,鮮活而噁心,令人作嘔,難聞的很。

     不過……

     千殺最終還是抬腿邁進惜花樓裏。

     命運也從此悄悄拉開了帷幕。

     千殺是南詔國國君段千衡的孿生弟弟。

     南詔國皇族以異卵孿生為妖,凡異卵孿生者,必棄其一,所以晚出生須臾的千殺從小便被母妃秘密送到絕命谷拜蠱王邱音為師,對外宣稱只產下段千衡一子。

     千殺繼承承蠱王的衣缽,習得蠱術,只為輔佐哥哥段千衡奪得皇位。

     千殺從小在與世隔絕的絕命谷長大,與蠱毒為伍,老蠱王邱音死後,千殺成為新一任蠱王,出谷之後便聽命于段千衡成為殺手,浪跡江湖迫殺政敵,收取他人性命,為段千衡登基掃去一切障礙。

     千殺生性孤僻,不通世間情故,平日裏除了養蠱殺人之外,無任何消遣。

     活人身上跳躍的生命氣息只會讓他覺得沉鬱煩悶,忍不住殺人。

     近日來他一直輾轉于柳城只為將當年盧吳案牽連的所有官員盡數殺死,卻沒想到今日路過此間聽到如此充滿貪欲的曲子,每一個曲調都溢滿了紅塵俗世的貪嗔癡恨愛惡欲,像是修煉成精的貪欲神,使盡渾身解數,將人一點點拖入欲的深淵。

     他原本無欲無求,一心只為屠戮,此刻卻彷彿被俗世迷惑,令他忍不住駐足傾聽。

     沒想到這世間竟然還有除了蠱蟲以外能夠讓他扣動心弦的東西,所以儘管他十分厭惡活人聚集散發出生命惡臭的地方,但為了方才那首曲子,去看上一看也無妨。

     若是人多難聞,殺掉幾個,味道自然也就淡了。

     那曲子,他從未聽過。

     能讓他身上死寂的蠱蟲們一下子都蘇醒躁動起來了的曲子……

     “我要、知道、它的名字。”

     千殺的聲音粗噶難聽,破鑼一樣,似乎連發聲都很艱難,一字一頓,字字冷硬。

     當年老蠱王邱音曾為了讓千殺操縱蠱蟲,曾把千殺扔進萬蟲窯,千殺受萬蟲千蟻噬咬,脖子被毒蠍生生咬斷,聲帶受損,因此發音困難而僵硬,右臉也因此毀容。

     要知道它的名字。

     抱著這樣的想法,千殺舉步邁進惜花樓裏。

     千殺進入惜花樓的時候,眾人們正在競價,一擲千金只為買玉晚蟬一夜春宵,群情高漲,污言穢語不絕於耳。千殺皺了皺眉,活人果然聒噪的很。

     他們似乎永遠都不懂得安靜是什麼意思。

     千殺捏了捏手指,現出一枚蠱蟲,思忖須臾,要從哪個人開始殺起。

     眸光卻被臺上抱著琵琶坐在木椅上的玉晚蟬所吸引。

     確切的來說,是望向玉晚蟬手中抱著的琵琶。

     半晌,千殺才將視線從琵琶上挪到玉晚蟬身上,千殺用他沙啞的破鑼嗓出聲詢問。

     “适才、彈琴之人、可是、姑娘你?”

     惜花樓裏金碧輝煌,耀眼的燭火將千殺那半面滿布傷疤的臉展漏無疑。

     以鼻樑為界限,他的左半邊臉與常人無異,劍眉鷹鼻,依稀可以看出他毀容之前曾是個俊朗的公子,但右半邊臉就及為可怖了,那疤痕凹凸不平,不若刀劍所傷那樣平整,反而如同被萬蟲千蟻噬咬過一般,皮肉翻卷,深褐色的疤痕和肉粉色的新膚交輝相應,潰爛流膿,佈滿整個右頰。

     左面俊毅,右面寢陋。

     眾人看清楚說話之人的臉,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驚懼之間嚇得破口大駡。

     “醜八怪也想買玉娘子一夜春宵?真是做夢!”

     “哪里來的叫花子,你有銀子嗎?龜公呢?還不趕快出來將人趕出去!”

     “真是大好的興致,都被人攪沒了!啊啊啊!”

     那人還未說完,便聽得他一聲慘叫,掐著自己脖子摔倒在地。他雙眼翻白,口吐鮮血,渾身痙攣,痛苦不已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青筋暴起,鮮血從指縫裏流了出來,沾滿雙手,整個臉龐顯現出死灰一樣的烏青色,緊接著兩腿一蹬,再無聲息。

     那雙瞪如銅鈴的眼睛以及那張驚恐而猙獰的臉,顯示出他臨死前曾受到怎樣恐怖的痛楚。

     甚至都沒有人看清千殺是怎麼出手的。

     就見五六隻猩紅色的蠱蟲從那具屍體割裂的喉頭裏慢慢蠕動出來,洶湧出更多的血液,發出“汩汩”的聲音,它們蜿蜒而上,在那人臉上留下一條條細細的崎嶇的血跡,蠱蟲們爬到那具屍體的眼皮上,從流血的眼角一寸寸鑽進去,一隻接著一隻,密密麻麻,鑽進血窟窿裏。

     那張青紫的臉皮下陡然間出現幾塊移動的凸起。

     是那些鑽進去的蠱蟲。

     它們在屍體的臉皮血肉下鑽洞。

     眾人被這個可怖認知嚇得毛骨悚然。

     “那就、從你開始、殺起好了。”千殺一字一頓,沙啞地說。他漠然地看著倒在地上的那具屍體,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只冷冷地吐出三個字:“你、真吵。”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臉色慘白,驚恐的四處逃竄,撞到桌椅板凳,紛紛向惜花樓外逃去。

     “殺人啦!殺人啦!惜花樓有人殺人啦!”

     “快逃啊!惜花樓有人殺人啦!”

     “我看到是蠱蟲!柳城前段時間的殺人毀屍案就是他幹的!快跑啊!”

     一時間,惜花樓裏便只剩下玉晚蟬和千殺兩人,台下的桌椅板凳東倒七歪,瓜果水杯灑了一地,狼狽蕭條,彷彿方才歌舞昇平人聲鼎沸的情景只是鏡中的幻象。

     “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玉晚蟬早已嚇得花容失色,摔坐在地上,她的臉色煞白,釵環淩亂,雙手緊緊抱住懷裏的琵琶,彷彿懷裏的琵琶是她的安身立命之處一般,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她低著頭,小聲地哭泣著,淩亂的青絲擋住她的半邊臉。

     她甚至都不敢抬頭去看千殺的臉。

     不是她不想逃,而是在千殺那種盯死人的眼神注目下,玉晚蟬想逃都不敢逃,她嚇得腿軟直接癱倒在臺上,雙腿像是被人卸掉一般,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而千殺卻一直用那毫無溫度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

     彷彿她已經是他的籠中物一般,讓玉晚蟬不得不懷疑,下一個被殺的人,可能就是她自己了。

     千殺一步一步朝玉晚蟬走來,連他的腳步聲都如同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的。

     “求求你……不要……不要殺我……”

     玉晚蟬的眼淚流得更洶湧了,嚇得牙齒打顫,慘白了一張小臉,緊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死神的降臨。那悄無聲息的腳步彷彿重錘一般砸到她的心頭,令她整個人都戰慄不已。

     “剛才、那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玉晚蟬聽到一個粗啞難聽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方,一字字響起。

     她微微睜開眼睛,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這種認知讓她覺得更加恐怖了,彷彿她要是答不出來,便會被判死期一般。

     她瞪大眼睛,害怕得眼淚流個不停。

     “啊……哈……”

     可這種時候,越是急,便越是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哇……哈……”

     “你,不知道?”

     那人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一隻慘白的手指伸到玉晚蟬的面前,替玉晚蟬抹去眼角晶瑩的淚。

     被冰冷的手指突然觸碰,玉晚蟬嚇得眼睫一顫,整個人都僵硬了,方才那冷硬的觸覺,一點溫度都沒有,彷彿是死人的手指,這個感知讓玉晚蟬屏住呼吸,咬著牙根,動都不敢動一下。

     千殺將指腹上的晶瑩抬到眼前端詳了半天,眸中波瀾不興,繼而湊到唇邊,舔了舔。

     這味道,有點鹹,又有點甜。

     他不是沒有見過凡人的眼淚,他手下那麼多亡命,各個都曾在他的腳下哭泣求饒,也曾有絕色美女寬衣解帶自薦枕席,只求他能放過她們一命,但卻只有眼前這個女人讓他有舔舐那晶瑩的眼淚的衝動,千殺想了想,大概是因為這女人有一雙充滿欲望的眼睛。

     他是一個寡淡的人,漠視生命,自然也就無求無欲。

     可她這雙寫滿欲望的眼睛卻讓他充滿饑餓感。

     對,就是饑餓感。

     “你叫,什麼,名字?”

     千殺湊近玉晚蟬,他發現她的皮膚透得如同雪蠱一般,湊近聞了聞,是十分誘人的香氣,千殺覺得自己更餓了,餓得想要吃掉面前這個如同雪蠱一般誘人的女人,分拆入腹,屍骨無存,但……

     又有點可惜。

     她會彈奏非常好聽充滿貪欲的曲子。

     人的潛能都是無限的,在生命遭受脅迫的那瞬間,玉晚蟬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流著眼淚,顫抖著說:“我、我叫玉晚蟬,那曲子……是回春……”

     “回春?的確,是個,好名字。”

     千殺的聲音毫無波瀾,直接下命令:“再彈,一遍,給我聽。”

     “好、好!我馬上彈!”玉晚蟬彷彿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忙點頭,生怕他反悔似的,她甚至都來不及擦幹臉上的眼淚,就慌亂地抱起琵琶,伸手撥弄起來。

     撥弦三兩聲,一曲跌跌撞撞的回春再次從她的指尖傾瀉而出,她的手指抖得不成樣子,曲子也是不盡如人意,幾次走調滑弦,玉晚蟬緊張地看了千殺一眼,而千殺卻彷彿完全聽不出來似的,只直勾勾地看著眼前驚懼不已的玉晚蟬,玉晚蟬咬緊牙根,頭皮發麻,更加用力地撥弄琴弦。

     千殺靜靜地看著玉晚蟬,一直緊緊抿起的薄唇微微勾了勾。

     他似乎有點明白欲望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千殺當夜就將玉晚蟬帶回他的竹屋,有些事情無需人教便會無師自通,那天夜裏,竹屋裏的木床搖晃作響,伴隨著女人惶恐驚痛的慘叫,男人野獸般的低吼,百蟲尖銳的鳴叫,靡音嬌喘,木床蕩漾,直至後半夜才消停了些許。

     千殺饜足的想,是不是有了貪欲,他就更像一個人了?

     玉晚蟬彷彿一夜之間就衰老了。

     她白嫩的肌膚遍佈青紫的痕跡,有好幾處都被磨出了血,嘴唇紅腫,眼眶鼓脹。

     眼裏佈滿血絲紅痕。

     接下來的幾日裏,千殺食髓知味,不分白天黑夜壓住玉晚蟬與之歡好。

     在與世隔絕的山林裏,彷彿被上天遺棄。

     玉晚蟬如同盛極將敗的花朵,花瓣一天天凋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撲向死亡。

     那雙令千殺心動的眼睛,彷彿也因此失去了光彩。

     千殺抿唇,一字一頓問她:“你,不開心?”

     聽到他的話,玉晚蟬如同一隻受了驚的兔子,扯了扯青紫的嘴角,強笑道:“沒、沒有。”

     儘管兩人發生了親密的關係,但玉晚蟬仍舊怕他。怎麼會不怕他呢?他曾在她面前用可怕的蠱蟲殘忍的殺害手無寸鐵的人,似乎那些密密麻麻的蠱蟲下一秒就會從他的指尖傾出,成群結隊地爬到她的身體上,鑽進她的耳朵,鑽進她的鼻子,鑽進她身上所有的孔洞裏。

     在她的肚皮下築巢。

     只要他對她說話,玉晚蟬就忍不住渾身顫抖,每次他冰冷的手指覆在她身上的時候,她都要要緊牙根死死閉上自己的嘴巴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尖叫出聲。

     彷彿是在服刑。

     那張醜陋的臉,夜夜出現在她的噩夢裏,如同佈滿尖刺的藤蔓,纏緊她,弄痛她。

     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那你為什麼不笑?這句話千殺沒有問出口,不知道為什麼,當玉晚蟬變得沉鬱的時候,他也變得越來越煩悶,越來越不像自己。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懂得的東西太少了。

     除了殺人,其他事情他幾乎一竅不通。

     更不消說如何與人溝通了。

     也難怪玉晚蟬會不開心。

     既然他沒有辦法讓玉晚蟬開心起來,那他便去尋那個懂得女人心的人令玉晚蟬開心。

     柳城的富賈豪紳楊員外大腹便便,有十三個嬌妻美妾,日子過得十分愜意,這日,他躺在美妾懷裏吃葡萄的時候,一個黑影從天而降,不由分說便掐住他的脖子,猛地將他抵在牆上。

     美妾嚇得尖叫一聲暈倒過去。

     千殺冷冷地問:“我問你,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女人、快樂起來?”

     楊員外渾身直打哆嗦,結結巴巴說:“什麼、什麼女人?”

     “我的、女人。”千殺漠然說,“要她、快樂。”

     楊員外吞了吞口水,實在不知道千殺的來意究竟是什麼,在他越來越冷的眼神下,楊員外只好慌張地口不擇言道:“給她買東西!對,買東西!釵環首飾,衣裙綢布,珠寶瓷器,什麼都可以!”

     千殺得到答案,鬆開手,從牆上躍了出去。

     楊員外從牆上滑落在地,久久才回過神來,沖出廂房大喊:“老劉,快,快通知夫人們,收拾收拾,我們搬到月城的宅子裏,今晚就出發,別問為什麼,今晚就走!”

     .

     “送,給你。”

     他將包金百合白玉鐲、金寶琵琶耳墜、玲瓏墜兒、掐絲金鳳鐲、玉扳指、珊瑚墜子、紫金累絲玉鎖、百合底托珠耳飾這些釵環首飾盡數送到玉晚蟬面前,身後的侍從又抱著不少綾羅綢緞瓷瓶香爐,大大小小的牡丹填漆箱堆滿了整個竹屋,原本鄙陋的竹屋被裝飾得金碧輝煌。

     這些瓷瓶香爐裝飾得了竹屋,卻裝飾不了玉晚蟬的唇角。

     她肩膀縮了縮,害怕地看著千殺:“這、這是做什麼?”

     千殺抿唇,冷冷地看著她道:“送你,喜歡、嗎?”

     玉晚蟬有些愣神,她扯了扯嘴角,強自歡笑道:“謝、謝謝你,我很喜歡。”

     千殺皺了皺眉,身上的寒氣更盛了,嚇得隨行的侍從雙腿直打顫。

     他知道,玉晚蟬那雙枯竭的雙眼並沒有貪欲。

     她在撒謊。

     楊員外在宅子裏收拾全部細軟準備帶著嬌妻美妾舉家逃跑的時候,千殺再次沖天而降,掐住楊員外的脖子,將他的腦袋死死抵在庭院裏的假山上。

     千殺冷冷說:“她還是、不開心。”

     “哎喲,這位壯士,您輕點,輕點!”楊員外的腦袋被撞出一個大包,他一邊呼痛,一邊搪塞道千殺,“那一定是你送的東西不合她心意!你要去問她,她想要什麼!”

     楊員外閱人無數,只消一眼,就知道千殺是個一根筋,好糊弄的很,卻又難纏的緊,此刻只好先將千殺矇騙過去,這一去一來不少功夫,到那時,他舉家逃走,便不會再有他什麼事了。

     千殺聽完,果然覺得有道理,縱身一躍,從楊宅消失。

     楊員外撫了撫胸口,連忙指揮家丁:“都別再清點了,把這些箱子全部給我搬上馬車,剩下的東西你們自己分了,去叫人把夫人們都喊過來,告訴她們我們直接走,不許再等了。”

     .

     千殺握住玉晚蟬細細的胳膊,問玉晚蟬:“你可有、什麼、喜好、之物?”

     玉晚蟬因為他的觸碰嚇得眼睫一顫,臉色煞白,手臂被他握在手裏,就如同被冰冷的鐵塊鎖住一般,令她無法動彈半分,玉晚蟬唇無血色,低頭囁喏道:“我沒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千殺伸手,捏住玉晚蟬的下巴,讓她不得不抬起頭來。

     千殺直勾勾地看著玉晚蟬的眼睛,沙啞著聲音,一字一頓,執拗地問:“你可有、什麼、喜好、之物?”語氣十分生硬,就彷彿今日如果玉晚蟬不說個所以然來就不放過她似的。

     玉晚蟬想要將臉轉到一邊,不敢看千殺那張半壁傷疤的臉,但奈何千殺的手勁兒太大,玉晚蟬也不敢大肆反抗,只得道:“我想要惜花樓,你能給我惜花樓嗎?”

     她這句原本就是為了堵住千殺,不知道千殺今日為什麼突然發瘋問她她的喜好之物,並且一副不知道答案便不會善罷甘休的樣子,她不想與他過多糾纏,只好隨意說了一個,而她隨意說出來的這個願望也曾是她心裏最想要的那個,只不過後來被千殺的闖入徹底毀滅而不作他想。

     玉晚蟬怎麼也不會想到,就是這麼隨意一句氣話,千殺竟然真的當了真。

     不消一天,就令她夢想成真了。

     當千殺將那兩張房契遞給玉晚蟬的時候,玉晚蟬還沒有回過神來。

     千殺看著玉晚蟬,原本波瀾不興的墨眸裏,此刻竟然也夾雜著一絲討好的期許,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緊抿著薄唇,沙啞著聲音,一字一頓道:“惜花樓、房契。”

     玉晚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磕磕巴巴道:“你、你真的弄到了?”

     千殺緊抿的薄唇,勾了勾,弧度很淺:“送你、要你開心。”

     玉晚蟬愣愣地看著千殺那半張傷痕密佈的醜臉,心中突然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或許,她是說或許……

     ……或許千殺喜歡她?

     想要討她歡心?

     就想惜花樓從前的那些恩客一樣。

     這個想法令玉晚蟬的心臟狂跳不已。

     為了印證她的想法,玉晚蟬將那幾張房契緊緊捏在手裏,斟酌再三,方才鼓起勇氣去看千殺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說:“我明日想吃蘭城的張記米線,你、你能送我嗎?”

     蘭城離柳城有七百里遠,快馬加鞭都要一天一夜才能到,更何況要往返兩城之間,怎麼可能以一己之力在一日之內就將那七百里多遠的張記米線買回來?玉晚蟬覺得這個要求可能提得有些過分了,正打算換一個簡單的考驗,卻聽到千殺一口答應。

     “好,明天、你醒來、就可以、吃了。”

     千殺沉寂的眼睛有些發亮,像是寒夜裏的星子,微涼而清冷。

     玉晚蟬愣了愣,也跟扯了扯青紫的唇角:“好,我等著。”

     翌日清晨,雞鳴報曉。

     千殺果然將一碗熱氣騰騰張記米線端到玉晚蟬面前。

     玉晚蟬端起玉碗,吃了一口,奇怪道:“怎麼還是熱的?”

     “我把他們、抓來,以後、你可以,天天吃。”千殺認真地看著玉晚蟬。

     玉晚蟬愣住,心中那個荒謬的想法越來越清晰。

     她一點點的試探千殺,一次次提出自己的願望,一步步邁出自己的腳,如同觸角一般,小心翼翼,誠惶誠恐,一寸寸蔓延纏繞,探進千殺的領域,摸索那片黑暗冰冷的無人駐足的世界。

     那片她從未想要巡視的焦土。

     她小心翼翼說:“我、我想要玉霄雪山上盛開的雪蓮,據說那雪蓮熬成湯,可以令人容顏不改。你、你能幫我采幾朵過來嗎?”

     她試探說:“我想要武林盟主手裏的那顆夜明珠,那麼以後,我晚上就不用再點燈了。”

     她望著他平靜說:“我要南詔國國君玉冠上的那塊昆侖墨玉,將製成玉鐲戴在手上。”

     她的願望一次次被千殺滿足,她的貪欲也一步步走向更遠的地方。

     她那小心翼翼的觸角,深深紮進千殺那片黑暗但卻純淨的焦土裏,她在他的暗礁裏生根發芽,綻放出猩紅而妖冶的紅花,花瓣脆弱,但根系密佈整片焦土,無法撼動。

     她漸漸能夠掌控千殺的喜怒。

     只要她聽話乖巧,那麼千殺就能給她帶來無上的榮耀和富貴。

     但她仍舊忘不了他如同噩夢一樣降臨到她的世界,他殺人如麻,殘暴不仁,他曾經眼都不眨地奪人性命,她在柳城犯下種種惡行,殺害和掠奪,蠱蟲和鮮血,毀掉她曾期許的一切。

     有一次,有個龜公不過是回頭多看了玉晚蟬幾眼,千殺就揮手放蠱殺死那個龜公。

     龜公死不瞑目,面色青紫,脆了毒汁的眸子,怨恨地瞪著玉晚蟬。

     彷彿在說:是你害死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玉晚蟬嚇得尖聲驚叫。

     千殺冷冷說:“我的、女人,別人、不能、看。”

     玉晚蟬渾身瑟縮,流著眼淚哀求道:“他是個閹人……我和他什麼都沒有……”

     千殺吻住玉晚蟬顫抖不已的嘴唇,陰冷道:“我知道,可我、不喜歡。”

     玉晚蟬在他身下凍成一團。

     她也無法否認,千殺帶給她所有她想要的一切,這些都不費吹灰之力,是她從未想過的舒適。而他的喜歡也是那樣直白,不參雜半點虛假,純真而殘忍。

     她對千殺的感覺就像是千殺的那張臉,以鼻樑為界,左面俊逸,右面寢陋。他對她的百般順從如同他那半張天神般俊美的左臉,令人心馳神往。而他對她犯下的那些惡行以及在她面前用殘忍的手段殺害的那些人,就如同他那半張惡鬼般醜陋的右臉,令人怖懼叢生。

     每次看到他那張潰爛的右臉,她就不可自抑地想到那令人絕望崩潰無法呼吸的夜晚。想到他身上令人作嘔的蠱蟲,以及那些被蠱蟲無情噬咬鮮血淋漓倒在地上神情猙獰的屍首。

     和千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讓玉晚蟬有一種高空走鋼絲的感覺,刀懸于頸,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生死都被另外一個人掌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千殺殘忍的殺害,屍骨無存。

     她甚至現在和千殺在一起的時候,都會聞到那夜蕭瑟的寒風所夾雜的血腥味。

     不知不覺中,那張腐爛的右臉被玉晚蟬賦予新的意義,它不再單純只是一張臉孔,而是代表著他們初見時千殺所犯下的罪行,那些難以饒恕的,殘忍的罪孽。

     玉晚蟬不止一次想,如果她能夠忘了他那張潰爛的右臉,忘了他曾對她犯下的惡行該有多好,那麼現在衣食無憂的她,一定會過得十分逍遙,說不定他們會是一對惹人欣羡的神仙情侶。

     但他的右臉怎麼可能會消去。

     就像他曾犯下的罪行,怎麼可能會被她遺忘。

     “在,想,什麼?”千殺粗噶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

     他伸出僵硬的手,想要觸摸玉晚蟬如同綢緞般秀美的青絲,卻被玉晚蟬極其不自然地躲了過去,玉晚蟬扯了扯嘴角,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但事情已經發生,再解釋也是於事無補,她狀似無意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髮鬢,乾笑道:“沒什麼,在想以前的事情。”

     千殺皺了皺眉,收起自己落空的右手,看向玉晚蟬:“那,事情裏,有我嗎?”

     玉晚蟬搖了搖頭,撒謊不眨眼說:“是遇到你以前的事情。”

     “那就,不要想。”千殺重新抬手,捏住玉晚蟬尖尖細細的下巴,他冰冷沉寂的黑眸,閃爍著如同星子般幽遠細碎的微光,亙古而深厚,千殺認真地看著玉晚蟬,“你,以後,只許,想我。”

     玉晚蟬的心臟漏跳了一拍,被迫抬頭,視線落到他俊美無儔的左臉上。

     那雙認真的黑眸,剛毅冷然,比漆黑的夜幕更加深邃迷人,只倒映著她一個人的臉。

     但……

     玉晚蟬的視線從他的左臉轉到他潰爛的右臉上。

     那張代表著暴戾和嗜殺的右臉,彷彿一把冰冷的劍刺進玉晚蟬的心口,又疼又冷。

     玉晚蟬的眼睫顫了顫,扯了扯嘴角,笑道:“好,聽你的。”

     “你,乖。”千殺著迷地望著玉晚蟬櫻桃般的紅唇,俯身,吻了過去。

     玉晚蟬的肩頭驟然一僵,忍住想要放聲尖叫推開他的衝動,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五指收緊又展開,展開又收緊,玉晚蟬不停的安慰自己,就把他當做那些討厭的恩客好了。做妓子的,總會遇到一兩個明明厭惡但卻不得不應付的恩客,只不過又是做回老本行,這沒有什麼的。

     更何況,她現在接手惜花樓正大光明做老闆,不用再接客,不用再與那些肥頭豬腦的客人虛與委蛇,已經是萬幸,一個臭男人抵一群臭男人,這生意划算,她該笑才是。

     可玉晚蟬被千殺壓在身下予給予求,心中那恐懼與絕望的滋味,怎麼也疏散不了。

     她覺得壓在她身上的不是千殺,而是成千上萬的蠱蟲,它們鑽進她的身體裏,喝光她的血液,在她身體裏打洞,越鑽越深,血流得越來越多,她甚至聞到了夜風中的屍臭味。

     玉晚蟬正式接手惜花樓做老闆的頭天晚上,玉晚蟬難得主動替千殺斟了一杯茶,遞到千殺的手邊,對他說:“你曾在惜花樓裏殺人鬧事,被眾人所見,臉上的特徵太明顯了,官府下發的海捕文書至今都沒有取消,我這惜花樓還得做生意呢,你白日裏還是別出現了。”

     千殺喝茶的動作一頓,沉聲答應:“好。”

     玉晚蟬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心來,天知道她是鼓起多麼大的勇氣才和千殺提出這個要求,生怕千殺會暴怒擾亂她快要步入正軌的一切,玉晚蟬補充道:“我也是為了你好,不想你惹麻煩。”

     千殺點了點頭。

     白駒過隙,距玉晚蟬正式接手惜花樓做老闆那天已有三個月餘。

     這三個月,玉晚蟬和千殺都過得極為平靜,主要是因為玉晚蟬逐漸摸清楚千殺的底線和脾氣,總是能夠在千殺快要暴怒殺人的時候扭轉乾坤控制住千殺將損失降到最低。

     可這種表面寧靜內裏腐爛生滿蠱蟲的生活,壓得玉晚蟬喘不過氣來。

     玉晚蟬覺得自己要行動了。

     這日,玉晚蟬對千殺說:“聽說那斷雲崖絕壁上生著的千年靈芝有延年益壽的效果,千金難買,就連宮裏的娘娘想要都可能吃不到,我倒是想嘗嘗。”

     “我去、替你、采下來。”千殺毫不遲疑,一字一頓,認真地說著。

     玉晚蟬笑了笑:“多采一點,也給你自己留著吃。”

     每次她緊張或者心虛的時候,話就會特別多,笑容也會特別假。

     千殺的身形一頓,點了點頭:“好。”

     玉晚蟬看著千殺縱身一躍離開惜花樓,她嘴角的弧度怎麼收也收不住,她終於要……終於要解脫了。千殺的存在,就像壓在她胸口上的一個巨石,就算她生活再安逸也無法露出一個完整的笑容,她的笑容永遠都是留有餘地的,她不要再過這樣的日子。

     這種將生命寄託於刀尖上的安穩假像,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她不想自己生命的每一天都受到威脅,玉晚蟬等待這一天已經等待了許久,從惜花樓開業至今,千殺從未找她要過一分利,所有的收入都流進玉晚蟬的口袋裏,她已經存夠她半生都用不完的盤纏,只待支開千殺,就可以攜款逃走,從此天高任鳥飛。

     可是當她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綻放時,千殺卻又返了回來。

     玉晚蟬心中咯噔一跳,莫不是他看出來了她要逃跑的想法所以折回來找她算賬?這想法在千殺拿出子歸蠱植入到她的胳膊裏的時候幾乎都要得到證實。

     玉晚蟬的心跳快要跳到嗓子眼裏。

     怕千殺會突然暴露掐住她的脖子質問她為什麼要逃走然後殺死她將她曝屍荒野。

     但千殺除此之外卻沒有做出任何瘋狂報復的行為,這讓玉晚蟬也委實有些摸不透千殺究竟有沒有發現自己要逃跑的意圖了。如果他知道她要逃,那麼他絕不會就這樣輕易地放過她。但如果他不知道她要逃,那又為什麼會在她的手臂上植入子歸蠱呢?

     千殺鬆開玉晚蟬的手,僵硬說:“這是、子歸蠱的、子蠱……母蠱、在我身上……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除此之外,當你、生命受到、脅迫之時,子蠱也會、通知母蠱……使你的、呼吸心跳、和死人、無異,逃過一劫。”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為了嚇唬她,還是她周圍真的有什麼危險?

     玉晚蟬心臟狂跳不已,有些摸不清頭腦。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玉晚蟬小心翼翼的問,水眸裏閃過幾許心虛。

     千殺卻不答她,只吩咐道:“最近、別到處、亂跑……我會、派人保護你。”

     說完也不等玉晚蟬答復,便縱身躍出惜花樓。

     玉晚蟬有些愣神,皺著秀眉盯著自己手臂上青紫的痕跡。

     她恨恨地掀翻廂房裏的桃木圓桌,燈柱香爐灑落在地,玉晚蟬緊緊捂住自己的手臂,想要探尋自己的手臂裏是否真的有蠱蟲在蠕動,但就算探尋到了也無濟於事。

     不管千殺說得是真是假,玉晚蟬都無法離開惜花樓,一來她身上有子歸蠱,不管她逃到哪里千殺都能找到她,二來千殺不是一個會危言聳聽之人,說不定她周圍真的有看不見的危險。

     逃離之事,只好作罷。

     為此,玉晚蟬又是抑鬱良久。

     這天下午,玉晚蟬躺在榻上小憩,龜公突然稟告:“夫人,惜花樓外暈倒了一位書生,您看這是要直接抬走,還是請大夫來看看?我看那書生一副窮酸打扮,想必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

     “那就直接抬走吧,晦氣。”玉晚蟬懶懶地招手,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慢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領我去看看吧。還有,去請大夫過來,幫他瞧瞧。”

     不知道是不是千殺的話真有唬人的效果,玉晚蟬整個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寧,碰到這麼一茬,只當是自己先給自己積積福報,好讓自己能夠順利渡過這一劫。

     這書生眉清目秀修長消瘦,倒是生得極為俊秀。

     此刻他正雙眼緊閉神情蒼白地躺在床榻上,大夫替他把脈,回復玉晚蟬道:“無礙,只是餓得暈過去而已,待老夫替他開幾服藥,再喂些清粥小菜就可痊癒。”

     哦,原來是個食不果腹的窮書生。

     玉晚蟬翹了翹唇角,覺得有趣。

     她笑了笑:“謝過老先生了。”

     當天黃昏,那窮書生便醒了過來。

     問清楚緣由之後,窮書生向玉晚蟬再三拜謝:“今日一飯之恩,來日陳久必湧泉相報。”

     書生的表情很是平靜,眉眼之間也是雲淡風輕,優雅閒適。

     彷彿餓暈這件糗事並不是發生在他身上似的。

     玉晚蟬只是笑:“不過舉手之勞。”

     窮書生名叫陳久,寒窗苦讀十年,進京趕考卻遇到山賊搶走身上所有的盤纏,秋試在即,陳久沒有時間回鄉,只得沿路靠賣畫寫書為生,但收效甚微,終於在柳城餓得昏了過去。

     他廣讀詩書,又閱盡千秋,與玉晚蟬相談甚歡。

     玉晚蟬離開窮書生的屋子之時,對隨行的龜公吩咐道:“今日之事,你莫要告訴千殺。你也該知道,你真正的主子是我,若是你抱著僥倖的心理如實向千殺回復此事……你猜,如果我對千殺說你輕薄與我,你說他會不會殺死你?該怎麼做,你自己清楚了吧……”

     當天夜裏,千殺飛回惜花樓,帶回滿滿一籮筐千年靈芝回來。玉晚蟬隱瞞了窮書生一事,如常與千殺行房,並要人將這筐千年靈芝抬下去熬湯,聲稱熬得越久湯汁越見效。

     翌日,千殺因故出門,玉晚蟬親自將這靈芝湯送到窮書生處,兩人又是促膝長談了一個上午。

     一來二去,兩人之間便產生了些許情愫。

     青衣儒冠清俊溫潤的窮書生滿足玉晚蟬關於愛情、關於才子佳人、關於曉風殘月的一切幻想。

     人們常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但卻從來都沒人闡述美人難過才子關。

     古今多少美人都拜倒在翩翩才子的儒衣之下,卻乏人問津傳頌。

     沉醉在愛情裏的玉晚蟬漸漸忘記自己困頓的處境,忘記潛在的威脅,忘記千殺冰冷的眼神,忘記他的殘暴不仁,以及他身上成千上萬密密麻麻令人作嘔的蠱蟲。

     她忘記了她曾經無窮無盡的貪欲,她的貪嗔癡恨惡欲全都化作她對他的愛戀。

     邂逅愛情的玉晚蟬此刻就彷彿千千萬萬的情竇少女一般。

     用千萬顆明珠,換一顆紅豆。

     ……但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

     玉晚蟬和窮書生的事情還是被有心人傳到了千殺的耳中。

     “你對他做了什麼?你把他怎麼樣了?!”

     玉晚蟬流著眼淚,目眥盡裂,抓住千殺胸前的衣襟,瘋狂地捶打千殺的胸口。

     “陳久在哪里?你把陳久弄到哪里去了?!”

     陳久不在廂房裏,屋子裏也沒有打鬥的痕跡,但廂房裏卻滿是鮮血,大片大片的流淌,那血跡發黑,像是中毒了一般,流到地上,灑到牆上,到處都是。

     那發黑的血液塗滿了玉晚蟬的眼眸,刺進她的心裏。

     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流那麼多的血?

     流了那麼多血的人怎麼還可能活著?

     玉晚蟬在看到這漫天漫地的鮮血之時心中早就已經猜到陳久或許命不長久了,但卻還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期望,她是被愛情沖昏了頭的女人,此刻早就已經忘記自己對千殺的恐懼,以及千殺喜怒不定的性格,她滿心滿眼裏都是陳久的生死。

     她形容枯槁,沖到千殺面前哀聲懇求。

     “你把他放了好不好?我求求你!放了他,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

     千殺彷彿一座屹立不倒的巨石站在原地,動都不動。

     只冷冷地陳述事實:“他,死了。”

     玉晚蟬搖搖頭,緊緊地看著千殺的眼睛,生怕錯過他眼神一絲的閃躲。

     她唇無血色,慘笑道:“你騙我,你騙我對不對?你那麼恨他,怎麼可能就這麼殺死他?你一定會慢慢折磨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對不對?你不會這麼輕而易舉殺死他的,對不對?”

     千殺抿著薄唇,不做聲,只冷冷地盯著玉晚蟬。

     玉晚蟬希冀懇切的眼神,在千殺冷冷的眸子裏,漸漸熄滅。

     她鬆開緊緊攥緊千殺衣襟的手,一步步後退。

     神色恍惚地慘笑了兩聲,玉晚蟬的眸子慢慢失焦,神情也漸漸崩潰。

     她看著他潰爛醜陋的右臉,瘋狂尖聲大叫:“你殺了他!你倒是把我一併殺了吧!每天醒來都要看到你這張醜惡難看的爛臉,我活得生不如死,你把我也殺死好了!”

     千殺的眸底有暴風急雨隱現,彷彿即將要爆發出一場狂怒。

     玉晚蟬卻是再也不怕了。

     陳久的死彷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再也無法承受千殺施與在她身上所有的罪行。

     她惡狠狠地瞪著千殺,用盡她己所能及最惡毒的語言,譏諷道:“怎麼?你以為這世上還有人會愛上你這個醜八怪嗎?你甚至都不是一個人!你這個身上長滿臭蟲的畜生!殺人不眨眼的禽獸!把我也殺死吧,這樣我就不會每天都在有你的噩夢裏醒來看到你那張爛臉!”

     “你知道比噩夢更可怕的是什麼嗎?就是在有你的噩夢裏嚇得驚醒過來,醒來卻還要面對如同噩夢般可怕的你!你對於我而言,就是一場噩夢,現在,我不要做夢了!我要去死!因為你比死亡更加可怕!死亡可以一了百了,但是面對你卻讓我身不如死!”

     “我詛咒你,詛咒你這輩子都被所愛之人仇恨!永遠在愛人的憎恨中苟且偷生,痛不欲生!”

     千殺猛地揚起手,暴戾地看著玉晚蟬。

     玉晚蟬閉上眼睛,揚起自己瑩白的脖頸,咬緊牙根迎接自己的死亡。

     她沒有看到千殺眼中一閃而逝的隱痛和難堪。

     玉晚蟬沉浸在自己快意的報復裏。

     然而,預料之中的蠱蟲卻並沒有刺破她的脖頸。

     玉晚蟬睜開眼睛,發現千殺早已不在房間裏。

     她冷冷地笑了笑。

     最後看了一眼廂房裏漫地的鮮血,神情麻木,從容不迫地走向窗臺。

     一躍而下,撲向死亡。

     惜花樓門前的茶花,被鮮血染紅,開成豔麗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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