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老爸不在， 程雨本以為小傢伙會吃得盡興， 不料他卻有點心不在焉的， 好像有心事的樣子，程雨見狀便問道：“怎麼念程？你在想什麼？”

　　小傢伙將嘴唇上的奶油舔掉， 他抬起頭來， 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她問道：“媽媽你說爸爸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程雨被問得一愣，忙問道：“你怎麼這樣說呢？”

　　小傢伙低垂著小腦袋， 有點低氣壓， “因為爸爸都沒有抱過我，他還老是凶我， 對我一點都不溫柔。”

　　程雨：“……”

　　程雨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陸先生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格，有時候確實給一種他不在乎人的感覺， 可是只要用心一點就能發現，他的愛其實很深沉， 只是一直藏在心底。

　　就拿小傢伙剛剛出生那一會兒的事情來說吧，念程剛出生的時候，她的養母還有葉家一家都興奮得不行，就連一向穩重的大哥面對小傢伙也是滿臉喜歡，還跟葉先生和葉夫人搶著抱孩子，而作為孩子的親生父親他卻顯得非常淡定， 她那時候還擔心是不是他覺得她生的孩子不太好看所以不喜歡， 後來她還特意查了一下，一查之下發現原來剛出生的嬰兒都不好看， 她才松了一口氣。

　　她還記得那是她剛出月子的一天晚上，她被渴醒了，迷迷糊糊醒來卻發現陸雲景不在身邊，大晚上的她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本想給他打個電話就聽到隔壁嬰兒房裡好像有響聲。

　　她急忙下床去查看，走到嬰兒房門口就看到陸雲景那高大的聲音蹲在小搖籃跟前，他沒有開燈，可是窗外有月光，清冷的月光照進來，她卻看到那個陰冷的陸先生此刻滿目溫柔，他用手指頭小心翼翼的觸碰小搖籃裡孩子肉嘟嘟的臉，又擔心手指太粗糙會傷到他，他的動作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小心翼翼。

　　之後還有更意想不到的，就在他用手指摸了摸小傢伙的臉蛋之後，她就看到那個一向淡定自若的陸先生，將雙手趴在小搖籃上，下巴枕在手臂上，目光帶著點癡迷望著小肉團，好像在欣賞一件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又格外讓他滿意的藝術品一樣。

　　她簡直看呆了，這哪裡還是那個淡定自若的陸先生啊，還有那種像是迷妹一樣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程雨看得直撇嘴，明明那麼喜歡嘛，卻還端著，真是沒勁。

　　收回神來，程雨忙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說道：“爸爸並不是不愛你，爸爸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你不知道你小時候哭鬧都是爸爸在哄你。”

　　小傢伙聽到這話，雙眼頓時一亮，忙問道：“真的嗎？”

　　程雨沖他肯定的點點頭，小傢伙這才放下心來，繼續愉快地吃蛋糕。

　　吃完蛋糕，小傢伙便窩在沙發上用平板玩著切水果的遊戲，他最近很迷這個，有空的時候會玩一下，不過他被他老爸教育得很自律，每次只玩二十分鐘。

　　正玩著，平板上彈出一個視頻請求，程雨就坐在旁邊看書，見狀便問道：“幫媽媽看看是誰。”

　　小傢伙擰了擰小眉頭道：“是二舅。”

　　程雨便道：“那是找你的，你接吧。”

　　小傢伙卻是猶豫了一下才接起視頻，那頭果然是葉嘉軒，一看到視頻對面是小念程，葉嘉軒便眉飛色舞道：“小念程，有沒有想舅舅啊？”

　　小傢伙倒是很給面子，點點頭道：“想。”

　　葉嘉軒更開心了，忙一臉興奮拿起一個東西道：“小念程你看這是什麼？新上市的機甲戰士，二舅特意給你買的，喜歡嗎？”

　　不同于葉嘉軒一臉興奮的樣子，小傢伙卻很淡定，不僅如此，還一臉嚴肅道：“二舅，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玩那些了。”

　　葉嘉軒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道：“小念程你知不知道你學你爸爸的語氣說話的時候簡直太可愛了。一個不到四歲的小屁孩居然還說不是小孩子了，哈哈哈，太好玩兒了。”

　　如果對面那傢伙不是他二舅的話，小傢伙恐怕立馬就會將視頻關掉，不過他還是很有禮貌的等他的二舅笑完了才道：“二舅我還要學習。”

　　意思就是你不要再打擾我了。

　　葉嘉軒怕他掛斷忙道：“唉你等會兒，你外婆讓我告訴你她很想你，你跟你媽說說，看什麼時候有空過來玩。”

　　小傢伙乖乖點點頭，“我知道了。”

　　和二舅告別之後他才將視頻掛斷，雖然程雨就坐在旁邊，他們的對話她都聽到了，但小傢伙還是將二舅的話轉述了一遍。

　　程雨也好久沒去過葉家了，她也打算抽空過去一趟。

　　轉述完了之後小傢伙就繼續玩他的切水果遊戲，玩著玩著他似乎想到什麼，一臉鬼機靈道：“媽媽，你說為什麼大舅舅和二舅舅都是外婆的孩子可是差別這麼大呢？”

　　程雨覺得他這話說得挺好玩，便笑道：“差別在哪兒？”

　　小傢伙想了想道：“大舅舅很厲害，什麼都會，可是二舅舅成天就只知道玩兒，像個大傻子一樣。”

　　這大傻子幾個字聽得程雨都快忍不住笑出來了，不過她還是嚴肅著一張臉沖他道：“二舅舅是你的長輩，你不能這麼說他。”

　　小傢伙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刻道：“好，我知道了。”

　　不過這話題卻提起了程雨的興趣，她便湊到他身邊將他摟在懷中問他，“我也是你外婆生的，你覺得我有什麼不一樣？”

　　小傢伙伸出小胖手一把抱住她道：“媽媽當然不一樣，媽媽最好了，我最愛媽媽。”

　　一番話真是說得程雨一顆心都要化掉了，生了個兒子就像是生了個寶一樣，她覺得她簡直賺到了。

　　**

　　葉家那邊又連著催了幾次，程雨無奈，最終跟陸雲景商量了一下，打算帶念程小朋友過去玩幾天。

　　作為現如今家裡最小的一員，念程不管走到哪裡都是最受歡迎的那個，尤其在葉家，葉先生和葉夫人對這個外孫簡直寶貝得不行，還好當初葉夫人求她讓她把念程給她帶的時候她拒絕了，不然念程多半會被兩個老人寵成混世小霸王。

　　葉先生在商場上雷厲風行慣了，可是對這個小外孫卻格外慈愛，而且沒事兒竟然還親手做一些木雕玩具送給他，甚至在念程更小的時候還讓他騎在他身上玩。而葉夫人則是什麼好的都要給他留著，給紅包給吃的，每次在葉家待幾天回去她和念程都會胖上一圈。

　　就連一向沉穩的大哥對於這個小侄子也是極盡疼愛，而奇怪的是，念程也很黏這個看起來很嚴肅的大舅，只要他大舅一有空他就喜歡窩在他大舅懷中讓他大舅給他講故事，什麼梁山好漢，什麼英雄打虎，每次他大舅給他講這些的時候他都專注得不行。

　　而且小傢伙聽故事的時候很喜歡吃東西，有時候碎渣弄得葉嘉銘身上到處都是他也不生氣，就連葉夫人也覺得詫異，這個大兒子對她也沒這麼溫柔過，程雨有時候甚至覺得這個大哥看上去比陸雲景更像一個父親。

　　至於小傢伙的二舅，雖然小念程有時候有點鄙視他二舅的智商，但是他和他二舅關係是最好的，有時候兩人可以呆在房間一整天都不出來。

　　這天程雨和念程一來到葉家，先被填了一頓之後念程就被外公外婆帶出去招搖了。

　　嗯，是招搖沒錯，兩個老人都退休了，沒啥事兒做，最大的愛好就是帶著外孫去外面炫耀，好像要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們有個長得很可愛很寶貝的外孫一樣。

　　葉嘉軒沒事幹也出去外面浪了，葉嘉銘如今已經接手了公司，很少在家，所以一時間葉家走得就只剩了程雨一個人了。

　　這天天氣還不錯，程雨搬了個躺椅去後院曬太陽，正曬得舒服，她聽到身後有人說了一句：“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家，其他人呢？”

　　程雨轉頭看去，就見葉嘉銘站在身後，他戴著個無框眼鏡，讓他看上去透著一種斯文儒雅。

　　程雨道：“念程被外公外婆帶出去玩兒了，二哥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家裡就只剩我一個。你現在才下班嗎？吃過飯了沒有？”

　　葉嘉銘道：“吃過了。”

　　他說完便轉身進去了，程雨也沒在意，繼續曬太陽，沒一會兒她聽到身邊有動靜，她下意識轉頭看去，便見葉嘉銘也搬了個躺椅過來，然後舒服的在躺椅上躺下。

　　程雨：“……”程雨疑惑道：“你今天不忙嗎？”

　　他將雙手枕在腦後，被太陽晃得微微眯了眯眼睛，“不忙。”

　　程雨便沒再多說什麼，也在躺椅上躺下，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她舒服得眯起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了一句：“我送你的那根項鍊你怎麼沒有戴？”

　　程雨下意識看了一眼胸前，她如今身上戴著的是陸雲景送給她的，她當即暗道一聲糟了，飛機上竟然忘了換。

　　她剛剛和葉家人相認的時候，陸雲景和葉嘉銘相處的倒是都挺愉快，有時候還會一起討論時政大事，可是越到後來她越是能感覺這兩人好像在暗中較勁，就比如葉嘉銘之前送了她一條項鍊，陸雲景知道了，沒多久便送了一條新的，而且命令她只需戴他送的。

　　而葉嘉銘發現她沒戴她送的項鍊之後便又不高興，所以一般來說在國內的時候她都戴陸雲景送給她的項鍊，來葉家便戴葉嘉銘送給她的項鍊。

　　其實她真的有點搞不懂了，戴誰的不都一樣嗎，搞不懂這兩個男人暗中較什麼勁？這陸雲景也真是的，她大哥送給她的東西，又不是什麼雜七雜八的男人送的，搞不懂他幹嘛還這麼在意，葉嘉銘也沒好到哪裡去，她戴她老公送的項鍊也沒什麼，不知道他幹嘛還生氣。

　　程雨頓時有點心虛，乾笑道：“我項鍊很多，一般都是換著戴的。”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程雨向他瞟了一眼，便見他還保持著雙手枕在腦後的姿勢，面上的表情挺平靜的，不像是生氣了，程雨這才松了一口氣。

　　程雨和念程在這邊呆了幾天之後陸雲景那頭又打電話來催了，一般程雨在陸家的時候葉家這邊打電話來催，程雨一到葉家陸雲景那邊又打電話過來催，程雨真是覺得煩死了。

　　不過她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不回去又不合適，程雨便只能跟葉家告辭，離開的時候照常被葉先生葉夫人依依不捨一番，照常被填了一肚子食物，照常被塞了一大堆紅包。

　　程雨在上飛機之前陸雲景給她打了個電話，問他們大概什麼時候到，掛斷電話之後陸念程小朋友就一臉期待問道：“爸爸會來機場接我們嗎？”

　　程雨捏了捏他的小臉蛋道：“當然會，爸爸可想你了，說了會親自來接你。”

　　小朋友聽得雙眼發亮，抓著她的手腕問道：“真的嗎？爸爸真的說了他想我？”

　　程雨肯定的沖他點點頭。

　　看得出來小傢伙對於爸爸要來接他非常期待，上飛機之後就一臉期待盼等著，程雨覺得他很可愛，笑眯眯的看了他一會兒之後便和他聊天。

　　“對了念程，你能不能跟媽媽分享一下，你去外婆家整日跟你二舅呆在一起都在玩什麼？”

　　小朋友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就是打電動啊什麼的。”

　　程雨一聽就不高興了，問道：“你二舅沒事兒就帶你打電動？”

　　小傢伙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非常誠實的點點頭。

　　程雨有點生氣，不快道：“你二舅也太不像話了，得說說他。”

　　不料小傢伙卻道：“媽媽你說他做什麼，二舅不帶我打電動還能帶我做什麼，他又不像大舅那樣讀了那麼多書可以給我講故事，他又想和我玩兒，當然只能帶我打電動。”

　　程雨：“……”

　　不知怎麼的，她聽到小傢伙這般吐槽他二舅竟然覺得挺好笑，這樣一來，心頭的火氣倒是消了不少。

　　小傢伙又道：“媽媽你就不要說二舅了，反正他帶我打電動我也是敷衍著哄一哄他，我不會被帶壞了，再說了，二舅那種段位還帶不壞我呢！”

　　聽到她這話程雨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捏了捏他的小臉蛋道：“你真是個鬼機靈。”

　　兩人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一覺醒來飛機已經著陸了，兩人下了飛機隨著人群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陸雲景，小傢伙一路上本來就很氣到老爸來接他，一看到他小傢伙整個人都興奮起來，撒著小短腿就向他跑過去，一邊興奮的叫著爸爸，一邊伸長了手臂就等著爸爸長開雙臂抱住他。只是他沒想到，他的老爸竟然完全無視掉了他的存在，直接從他身邊繞開，一把抱住了跟在身後的媽媽。

　　陸念程：“……”

　　陸雲景抱住程雨，抱得很緊，在她臉上蹭了蹭才將她鬆開，他幫她理了一下圍巾，問道：“冷嗎？”

　　程雨沒回答，低頭向小傢伙看去，便見小傢伙雙手抱了一個空，此刻正尷尬的將雙手握在胸前，然後眼巴巴的望著老爸。

　　程雨不快道：“人家念程都跑過去了，你怎麼都不抱抱他？”

　　陸雲景被她這麼一提醒這才低頭看去，一低頭就對上小團子那雙撲閃撲閃委屈巴巴的臉，見他看過來還可憐兮兮的叫了他一聲：“爸爸……”

　　陸雲景眉頭皺了皺道：“我剛剛沒看到他。”

　　程雨：“……”

　　這個當老爸的心是有多大才會沒看到自己兒子，程雨便沖他道：“那你現在看到了，還不抱抱人家。”

　　陸雲景眉頭擰了得更緊，沉聲道：“小小男子漢，抱什麼抱？”

　　小傢伙在飛機上聽到老爸要來接自己，心裡可高興可高興了，可是沒想到爸爸這麼無視他，這樣還算了，居然還沉著臉教訓他。

　　雖然他知道男子漢哭是不對的，可是他覺得心裡好委屈好委屈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可是他終究還是忍不住，他又怕被人看到，便一把抱住媽媽的腿，將臉蛋貼在媽媽大腿上，嗚嗚哭起來。

　　小傢伙這麼一哭，程雨的心也跟著疼起來，她瞪了陸雲景一眼道：“你幹嘛啊？他還那麼小，抱抱他又怎麼樣？”

　　望著那個抱著媽媽的大腿抽泣的小團子陸雲景也不是沒有感觸的，他蹲下-身來，將他拉到跟前問他：“告訴我，你為什麼哭？我不是告訴過你男子漢不應該輕易流眼淚嗎？”

　　小傢伙用肉肉的手胡亂抹了一下眼淚，這才說道：“爸爸不愛我，爸爸都不關心我。”

　　聽到這話陸雲景也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他依然還是板著臉，可是說話的語氣明顯溫柔了很多，他沖他道：“今天我說的話只說一次，所以你好好記住。”

　　小傢伙雖然還抽泣著卻乖乖點了點頭。

　　陸雲景便沖他道：“爸爸不是不愛你，爸爸只是想讓你變得更加勇敢堅強，你是小男子漢，你身上要有擔當和責任，而作為小男子漢不該總是委屈著去求抱抱，而是應該讓自己勇敢堅強起來去幫助別人，你明白嗎？”

　　小傢伙似懂非懂的，可他還是點點頭。

　　陸雲景幫他將眼淚擦乾淨，又摸了摸他的頭，小傢伙這才收起眼淚。

　　程雨望著父子兩人，雖然她有點不贊同陸雲景對小孩子的方式，但是父母之中總有一個要□□臉一個唱白臉，她是唱白臉的那個人，那麼陸雲景理所當然就是□□臉的那個，所以他自然會對他嚴厲一些，這樣他家的小男子漢才能和他一樣堅強勇敢有擔當。

　　程雨覺得陸先生這個爸爸真的做得很不錯，又覺得自己擁有這兩個男人覺得好幸福，她便忍不住，蹲下來一把將兩個男人抱在懷中。

　　小傢伙被夾在中間有點懵懵，大眼睛向爸爸看了看又向媽媽看了看。

　　陸雲景沒說什麼，就由著她，抱了一會兒程雨才鬆開，然後一手一個牽著出了機場。

　　左手一個大男人，右手一個小男人，程雨覺得很滿足，不過陸先生好像挺想要個女兒，程雨想，嗯，那就再努力為他生個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