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叔，你別打你兒子，他沒有做錯什麼。
是班裡的同學不好，老是欺負他。」小石頭替悶不吭聲的張中偉解釋道。
季雲冉以為這是一出家長來討說法的劇情，正要替女兒向對方道歉，結果人家家長上來直接把自己的孩子揍了一頓。
「小石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季雲冉問道。
孩子的父親老實木訥，說不出個因為所以然來，只說自己的孩子不好，回去會狠狠揍他。
那個叫張中偉的更是悶不吭聲。
季雲冉只能問小石頭。
小石頭條理清楚的說道，「張中偉家住市區外的工地，沒有洗澡的地方，天冷了，也不能露台洗澡了，所以身上總是很臭。
老師總是嫌張中偉遲到。張中偉又不是故意遲到的。
他遲到是因為付不起每天兩元的車費，所以走路來上學。
老師還嫌張中偉學費永遠晚交。
於是我們班同學就欺負他，打他，罵他臭。不是群毆，就是路過他桌子會打下頭，看他過來申腿絆他，沒事推幾下那種。
卷卷告訴了老師，老師也不管。
老師一不管，大家就更放心大膽的欺負張中偉了。
他一考好，老師就冷嘲熱諷，暗示張中偉抄襲；
他一考差，老師就拿卷子扔他臉上。
張中偉最近一周沒有上學，去撿破爛了，賺了100快錢，買了好多糖果給大家吃。結果大家吃完了，還笑話他，把糖紙往他身上扔，卷卷就把那幾個帶頭的給揍了。」
「……」
「岳母，我覺得卷就沒有錯。」
老師讓卷卷回來請家長，季雲冉很嚴厲，小石頭知道卷卷肯定要挨訓，這才讓司機開車把張中偉父子接了過來，讓季雲冉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卷卷上的是公立幼兒園，政府為了體現政策親民，也會招收一些家境貧寒的學生，沒想到幼兒園就出現學校暴力了，而且老師還參與了。
張大名見季雲冉沉著一張臉不說話，以為季雲冉是生他兒子的氣，抓過張中偉，啪的一下子打了一巴掌，「我讓你不聽話，我讓你不聽話……」
「住手！」季雲冉阻止道。
阿華上前，把張大名直接推到了一邊去了，警告道，「老實點，在我們夫人面前，由不得你放肆！」
男人唯唯諾諾的，低著頭，倒是很聽話的不敢亂動了。
不管怎麼說都是卷卷的同學，季雲冉對他們依舊客客氣氣的。
「你們別站著，都坐吧。阿華，去廚房拿點點心來給孩子吃。」
「是。」
「不吃，不吃，我們走了。」張大名抓著兒子的手，就往外面扯。
季雲冉見孩子的嘴角在流血，心生不忍，說道，「好不容易來一趟，坐坐再走吧。」
阿華說道，「坐！」
兩個人這才乖乖的坐下了，季雲冉讓人給他們泡了茶，還讓傭人給張中偉上了點心。
張中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點心，明顯是想吃，卻沒有動。季雲冉看著這個瘦小的，髒兮兮的男孩子，母愛泛濫，她親自拿了一塊塞到了他的手裡，還給他輕輕的擦了擦嘴角的血漬。
「吃吧，味道還不錯，卷卷和小石頭都喜歡吃。」
小孩子小聲的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小口小口的吃著。
張大名看了一眼兒子，嘆了一口氣，還是沒有說話。
「我還以為我女兒打了你兒子，你們是來興師問罪的。」
張中偉低著頭，小聲的說道，「卷卷很好，沒有欺負過我。」
「聽你們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張大名說道，「我們是外地過來的。本來她媽媽在老家帶她，去年，她媽去世了，家裡沒有人看他，我就把他帶過來了。
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就想著他能夠出息，求了我們老闆去找了幼兒園的園長，塞了好多錢，才讓他進去的，結果這孩子……哎……」
季雲冉看著面前的孩子，這個孩子真的很容易成為欺凌的對象。
在心理學上，這可以用「破窗效應」來解釋。
一個房子如果窗戶破了，沒有人去修補，隔不久，其它的窗戶也會莫名其妙地被人打破；一個很乾凈的地方，人們不好意思丟垃圾，但是一旦地上有垃圾出現之後，人就會毫不猶豫地拋，絲毫不覺羞愧。
那些小孩子看到別人欺負張中偉，張中偉沒有反應，就會形成慣性去欺負張中偉。
如果張中偉，一開始把欺負他的人，狠狠的教訓一頓，就不會陷入後面的窘境。
「張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在一個工地上工作。」
「你兒子和你住在工地上？」
「嗯。」
卷卷聽到動靜，跑了進來，看到張中偉，張中偉看到卷卷立刻站了起來，手中緊緊的捏著吃了一半的點心。
「你們來我家做什麼？」
小石頭說道，「我不是怕你媽教訓你嗎？所以讓他們來替你解釋清楚。你沒事吧？你媽沒打你吧？」
小石頭打量著卷卷，看著她只是氣鼓鼓的，也沒有哭，好像沒被教訓，這才放下心來。
「媽，是我打人的，和張中偉沒有關係，你要生氣，沖著我來就行了。」卷卷一副好漢做事，好漢當的樣子。
季雲冉沒有和女兒說話，對張大名說道，「隔壁的宅子是我老公的，只有小石頭和她外公住在那裡，我正好想找個人幫忙照顧院子，你要不要考慮來做這份工作？
你和你兒子可以住在裡面，這裡離幼兒園近。明年他們也該上小學了，這裡離小學也近。到時候，你兒子可以和卷卷他們一塊上學去。」
張大名一臉的震驚之色。
小石頭沖著張大名說道，「張叔叔，你快答應啊，我岳母給你的工資一定比你在工地上幹活多多了。」
殷汌市房價不低，這個位置租金更是貴的嚇人。
能夠用一個像樣點地方住，就算工資低點也沒關係的。
冬天來了，天氣越來越冷，他大老爺們住在工地上，不怕凍，兒子畢竟才六歲，可扛不住。
張大名忙站起來，感激的說道，「我願意，願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