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姜秀潤不是大齊中人, 對於大齊的習俗有時真是不會放在心上。被鳳舞這麼一提點,倒是略微想起了些。
不過看着鳳舞勢在必得的樣子,竟然透着幾許認真,心裏也是覺得好笑,只斜着眼兒問他:“君想得實在是有些多,可是天天白日做夢,指望着天上掉餡餅?”
鳳舞倒是不覺得自己方纔的話有些大言不慚, 只笑着言道:“事在人爲, 不是嗎?”
說句實在的, 鳳舞真是不認爲自己的兄長會可心體貼女子。
像姜秀潤這樣懂得逸趣的女子,鳳離梧那種滿腦子只有權謀江山的男人,更是不會疼愛。
他倒是沒有奢求言語間, 就會讓姜秀潤倒戈相向。
但是,留些話頭在這裏,也好讓她思量一下。她是個聰明的女子, 那太子府裏又是妻妾衆多, 爲了自己與兄長的處境,也該明白“做事留一線, 日後好相見”的道理。
姜秀潤沒有再說什麼, 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大齊的二皇子了。
自己頂着鳳離梧側妃的名頭,實在不好跟他相處的太久。
而且自己身邊的侍女桃華也是鳳離梧的人, 那鳳舞的言談, 也都會被鳳離梧知道。
是以冷冷拋下一句:“二皇子想得太多, 我實在跟你不甚相熟, 告辭。”說完便徑直走開了。
當她落座的時候,曹溪也緊隨其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方纔見二皇子與你閒聊,可是在談什麼?”
姜秀潤舉着酒杯啜了一口,笑臉兒都不給一個地道:“曹姬這般好奇,自己去尋二皇子問去好了。”
曹姬氣得臉兒一緊,以一副當家正妃的口吻道:“瑤姬可要記住,你已經是太子府的正妃,可勿輕佻地隨便跟人言,尤其是那二皇子,只怕太子知道了,要惱了你的。”
說完這話,曹溪本以爲瑤姬會害怕,懇求自己保密則個,可沒想到瑤姬倒不怕她在太子面前多言,有人監視的好處便是自己不用多解釋什麼,鳳離梧全都知道。
既然是鳳舞主動上門撩撥,自然不干她的閒事。
而且姜秀潤覺得鳳舞之言又很振奮男兒毅力。鳳離梧如果不想他的二弟繼承家業,就得小心則個了。
鳳離梧並非那些只是繼承父業的紈絝,來了個鳳舞,會讓他更加知道自己該如何行事,穩固自己的地位。
姜秀潤覺得跟前世的這時相比,鳳離梧似乎還不錯。最起碼身體安泰,夜裏將她顛倒幾個來回從來不成問題,而且並未讓他的父王成功奪權,還可以分庭抗禮。
只是有一點,姜秀潤有些想不通,那就是前世裏這個鳳舞,爲何沒有早早出現?
姜秀潤眨了眨眼,突然想明白了,因爲前世裏這時的皇帝,早就有了寵妃,而且懷了身孕。
雖然鳳離梧還佔據國儲之位,可是依着他前世裏的被刺後虛弱的身子骨,最後能不能活過皇帝都很難說。
端慶帝不急,自然能等着自己新妃的孩子慢慢長大,取而代之。只怕這個鳳舞就算想要重歸皇宮,那端慶帝愛寵的新妃也不甘願呢。
想通了這一點,她原來因爲端慶帝對死去愛妃的癡情,而生出的些許同情都大打了折扣。
再擡首望,端慶帝的身邊出現了兩個貌美的女子,據說是兩位新被擡舉的侍女,剛被冊封爲美人,而端慶帝似乎更愛寵右邊的那個位戚美人,看來這個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女子,扶搖直上,指日可待。
姜秀潤覺得可惜,怎麼才發現這一點,不然方纔就可以懟一懟那鳳舞了。
這好不容易回了王室,想要繼承兄長的家業,卻不知在他的身後也不知會多出多少個弟弟眼巴巴地等着呢!
大齊王庭的中秋盛會,自然少不得歌舞助興。
今年的歌舞表演尤其動人,端慶帝今年特意吩咐樂坊舞司,準備精巧的歌舞。
端慶帝雖然廢后失利,卻狠狠挫了尉皇后和她背後尉家的威風。
看着尉皇后小產之後蠟黃的臉,就連脂粉都遮掩不住,端慶帝就心內一陣的舒坦。
如今迫得鳳離梧點頭,讓鳳舞迴歸王室,那鳳離梧也再也不能如往常一般,肆不忌憚地當起大齊隱隱的太上皇。
在美妙的歌舞仙樂聲中,端慶帝飲了一口美酒,覺得自己再慢慢佈局,收回鳳離梧手裏的兵權也指日可待。
不過這端慶帝的春風得意,可讓尉皇后忍受不得了。
看着這輩子最大的冤家指責了她水性楊花後,他卻左擁右抱,可恨的是自己的兒子,之前明明應下,決不讓他的父王再得新寵,怎麼自己只坐了個小月子的功夫,那端慶帝便一下子幸了兩個美人。
這麼想來,尉皇后這些日子的怨氣,又一股腦兒地朝着鳳離梧涌了過去。
擡眼一望,兒子坐在下面,那鳳舞朝着他敬酒,竟然也回敬了回去,當真沒有半點身爲嫡子的風骨。
而在他的身旁,是自己的外甥女曹溪,還有前段時間裝病不肯來侍疾的瑤姬。而那個田姬倒是學得滑頭了,這次竟然壓根沒有露臉。
尉皇后要給太子下臉子,一股子邪氣,直直就準備衝着瑤姬去了。
當下便對身旁的趙夫人道:“叫那瑤姬前來侍奉斟酒。”
趙夫人領命,前去傳話。
這等人前場合,皇后傳話,姜秀潤怎麼好違抗?只能起身,在曹溪幸災樂禍的目光下,起身來到了皇后的近前。
尉皇后身子弱,今日飲的也不是酒,而是用白梨銀耳枸杞熬煮的梨汁兒。因爲怕寒涼了皇后,細嘴兒銅壺下面燃着炭,滾燙滾燙的。
姜秀潤用厚麻布墊了壺把,將杯子斟滿,然後恭謹地雙手遞呈給了皇后。
皇后慢慢悠悠地接過了套着棉套的杯子,卻突然將杯子裏的水朝着姜秀潤潑去。
敢在太子府裏使臉子潑曹溪!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個弱國的質女罷了,還真以爲仗着太子的寵愛,就能爬到曹溪的頭上來?
姜秀潤一早便聽過田姬在府裏的遭遇,加之心知皇后定然是故意找茬,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當皇后稍微一動,她就知了皇后的意思,便是要藉口她倒的水燙,便要來潑她。
她不好躲閃,只歪側開身子,用衣袖遮擋了臉,免得被燙傷便是了。
可是沒有想到,那預想中的滾燙的梨汁半點都沒有灑落到身上。
姜秀潤有些詫異地移開衣袖,卻發現鳳離梧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面前,那梨汁全潑在了他的臉上,竟然立刻起了紅印子。
皇后雖然眼角餘光看見太子跟了過來,可也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替一個側妃擋熱水,當下竟是愣住了。
鳳離梧的下巴滴答淌着誰,眉目間蘊藏着的是遮掩不住的怒意,只一字一句咬牙道:“是誰給母后備下這麼滾燙的水?是想燙着母后嗎?”
尉皇后有些無措,畢竟是人前燙了一國的儲君,自然不好衝着他身後的瑤姬發邪火了。
一旁的趙夫人連忙打圓場道:“哪個粗手的侍女備下的水,還不下去領罰?”
尉皇后強自按捺下不快道:“本宮一時被燙得拿不住杯子,殿下無礙吧?要不要趕緊去塗抹些獾油,緩解下灼痛?”
她說完便衝着鳳離梧身後的姜秀潤道:“本宮正好乏累了,瑤姬你隨了本宮回去替太子取些上好的參膏子,好回去替太子塗抹臉頰吧。”
鳳離梧哪裏肯讓瑤姬隨着他明顯不善的母后前往,只道:“不必了,無大礙,兒臣恭送母后。”
可尉皇后此時卻泛起了擰勁兒,只惡狠狠地瞪着鳳離梧道:“不過是去取盒藥,殿下您就心疼得這麼不得了?若是懂得憐香惜玉,怎麼不懂得雨露均沾呢?你府裏那麼多的姬妾,卻日日專寵這瑤姬,偏偏她的肚子久無動靜,你是想要大齊的正統嫡子久久無後嗎?只怕你父皇姬妾的肚子大了,你還沒有個正經的兒子!你父王倒是不用你爲鳳家添丁進口,只他一人便足夠了!”
尉皇后越說越怒,恰逢那邊舞樂告一段落,皇后略顯尖利的聲音,被端慶帝和不少臣子聽入了耳中。
剛剛從小產的皇后,話語裏明顯是指責了皇帝的這幾日的狂放,一時間歡慶的氣氛立刻清減了不少。
姜秀潤這一刻,着實替鳳離梧尷尬。
哪裏有這樣一個專門在人前給兒子下臉子的母親?
尉家所出的這位皇后,當真是被養壞了的。
按理說,姜秀潤該明哲保身,躲在鳳離梧的身後不出聲便是了。可是也不知爲什麼,她就是不願他在人前這般的難看。
當下低聲道:“請皇后息怒,太子受傷,您難免的心疼,我自當隨皇后取藥去便是了。”
鳳離梧回身望了她一眼。
姜秀潤衝着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用擔心。
鳳離梧緩緩開口道:“既然去取東西,便多帶些回去。母后宮裏的藥酒不錯,也給我帶回來些,你那侍女方才崴了腳,正好你兄長姜禾潤的侍女今日調撥過來在大殿外當值,叫她隨你去取吧。”
鳳離梧說的侍女,便是淺兒。因爲怕姜秀潤臨時要調撥身份,淺兒倒是經常隨着一同前往。
有了淺兒隨侍着,鳳離梧就放心些,反正母后的宮裏也有他的眼線,不能叫她吃了大虧。
於是姜秀潤便帶着臨時被叫過來的淺兒,一同隨着皇后入了宮中。
尉皇后可不會那麼心疼兒子,看鳳離梧越是維護着姜秀潤,她的心裏越來氣,就非要把姜秀潤帶入宮裏好好磋磨一下。
一個弱國的質女,靠着一身好皮囊服侍他兒子,誘惑男人心的花瓶罷了,有什麼可顧忌的?尉皇后如今只想給兒子點顏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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