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毒這份工作,在很多人眼裡也許都是非常危險苦寒的,也會有人以為他們一旦有機會調離一線崗位,那都是非常幸運的事兒。
但對於他們這些真正出生入死過,深知毒品罪惡與毒販醜惡的一線緝毒警來說,很多時候根本舍不得離開。
抓了一個,就想抓下一個。
可一個接著一個,接連不斷,根本沒有盡頭。
他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去重新部署、去重新規劃,進行無數次的捉拿行動。
沒有經歷過的人也許不懂。
可宋初明白他。
也知道季亦安除了傳授經驗外,還有其他的顧慮。
他受過很多傷了,背上胸前刀傷槍傷都有,多少次就命懸一線,如果真就在某次任務中犧牲,這些經驗就再也無法教給別人了,緝毒警永遠是一批接著一批,更新換代,需要新鮮的健康的血液,而宋初和季琛又會怎樣,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說:“上周就跟我提了,具體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實下來呢,怕你白高興,就沒跟你講。”
“你不用這麽去拚命,我是挺開心的。”宋初看著他,“但我也想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都挺好的,也該把位置讓給新一代了,趁著年輕身體底子好多攢點實戰經驗,以後都是保命的東西。”
聽他這麽說,宋初也不堅持,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太多,她沒親他,只在他耳邊說:“反正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嗯。”季亦安摸了摸她的頭髮,“那書,你決定出了嗎?”
“出啊。”宋初說。
***
出書沒宋初原本以為的那麽簡單。
等她忙完當下手裡接的一些設計合同,終於開始籌劃出書時已經是三個月過去了。
而季亦安當初跟她說的關於退出一線的工作也在逐步展開,局裡的隊長位置沒那麽快就能交出去,他一邊繼續跑著一線,一邊又要忙對新警的指導工作。
宋初下午還有一個采訪。
那本書不僅僅只是有她自己的記錄,前半部分都是由公司負責的相關專題采訪。
“大家都知道,您是在六年前的設計大賽上以大二在校生的身份拿到亞軍杯脫穎而出的,不過我們也發現您似乎還休學了五年的時間,能說一說那時候休學的原因嗎?”
“唔。”宋初想了想,說,“算是旅遊去了吧。我以前沒想過要當設計師,那次獲獎也是我沒想到的。”
“那獲獎時的心情如何呢?”
“很開心啊。”宋初笑,“當然開心了。”
“另外,我想您的粉絲一定都特別想知道的,就是你的感情生活,關於你那位神秘的丈夫,以後會把他的照片發上網嗎?”
“看情況吧。”
“你們是日久生情還是一見鍾情呢?”
其實都算不上。
一見鍾情也沒那麽誇張,不過季亦安第一眼給她的感覺也的確跟其他人不同,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周圍的陰暗。
那時候在金三角的酒吧,他身上的氣質跟那裡的所有人都不同,乾淨明亮,沒有那些人眼中慣有的對毒販的恐懼。
宋初對情感認知很弱,也實在分不清那時候對季亦安的感覺到底只是好奇還是怦然心動。
而季亦安對她,也很難區分。要說一見鍾情,在那種地方,她當時那樣的身份,他要是真能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對她一見鍾情,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缺心眼了,可若是日久生情,但一開始季亦安對她,似乎也是不太一樣的。
“兩個詞混合一下吧,一見生情。”宋初回答。
……
等一天的采訪結束,回家時已經挺晚了。
季琛放了寒假,宋誠這個外公前線日子特地過來一趟接他去北京過年了。
等她進屋就看到季亦安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一條領帶被扯得松松垮垮,像根麻繩似的纏在脖子上。
看這裝束宋初就知道他今天是去幹什麽了——季亦安只有要去指導新入職緝毒警時才會穿的稍微正式些。
宋初放下包,看了他一會兒,實在是感慨季亦安這人,就是年歲越長就越有味道的那種類型,眉眼斧鑿似的,深刻深邃。
窗外是大片的火燒雲,像仙境,漫無邊際的渲染開來。
“亦安。”她輕聲叫他名字。
他沒醒,眉心微蹙著,似乎正在做什麽並不愉悅的夢。
季亦安向來淺睡,大概是職業的關系,對聲音尤其敏感,這麽叫還叫不醒的時候倒是少見。
宋初立馬反應過來不對勁,上前兩步,手心貼在他額頭上。
燙的。
她皺了下眉,翻出家裡藥箱裡的溫度計,貼在他額頭邊上測了一下。
38.2,果然是發燒了。
這還是這麽久來她第一次遇到季亦安發燒生病,實在不常見,他身體一向特別好。
宋初蹲下來,捏住季亦安的手腕:“亦安,你發燒了,我們去醫院。”
他迷迷糊糊轉醒,聲音很啞,還沒完全清醒過來:“……沒事,我就是缺覺缺的,睡一會兒就好。”
宋初耐著性子又說了一會兒,可發了燒的季亦安就像是憑空少了好幾年的歲數,反倒倔著不願意去醫院了。
她拗不過他,估摸著體溫也不算太高,而這些天他的確是睡的少,不忍心叫醒他冒著外頭的瑟瑟寒風再去醫院,便也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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