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江南道3

沈法正打著褶子的臉上忽然宛如盛開的菊花，笑道：“誤會，誤會，楊小兄既然把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倒教老夫汗顏了，也怪老夫貪念太重，望楊小兄切勿見怪，往後我們兩家還有很多要合作的，哈哈，老夫做個東道，不知楊小兄是否賞面呢？”

　賞面？老子還賞包子呐。楊子只當他說的合作是指東溟派，跟這種人合作，楊子還沒那麼好的胃口，將破天刀收起，笑道：“哈哈，沈前輩你真是太客氣了，咱倆誰跟誰啊，可惜楊某天生勞碌命，還有些緊要事要跟東溟夫人商議，對了沈前輩，你可知敝派的行蹤麼？”

　沈法正微笑道：“貴派神龍見首不見尾，老夫也到處打聽，舍弟還打算向貴派訂一批貨呐，楊小兄若是見到東溟夫人，替老夫帶個信。”

　楊子道：“放心，楊某一定把話帶到，楊某這便告辭了。”

　沈法正道：“楊小兄，還請喝杯水酒再走吧，給老夫一點薄面，為剛才的誤會陪個禮。”

　楊子呵呵笑道：“沈前輩太客氣了，方才的事楊某並未放在心上，咱們都是明白人，不做那種慪氣的小作態，天下紛爭，合則兩利，不在乎一兩頓酒席。”

　楊子朝各人都是抱拳行禮，說了聲“後會有期”灑然而去。

　眼見他離開，沈法正等人走到二樓欄杆處，目送他們揚長而去，左先鋒屠力道：“沈老爺子，就這麼讓他走麼？”

　沈法正歎息一聲，道：“我看他不像是在說假話，也許長生訣已經不在他手上了，我兩番試探，應該不會錯了。”

　屠力道：“我猜那小白臉一定是將長生訣藏到了別處去了！”

　沈法正瞥了他一眼，道：“此人來歷神秘，背景更是撲簌，我聽聞他和散人寧道奇也有些關係，不可輕舉妄動，沒的得不到長生訣，還得罪了我們江南軍得罪不起的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李密和杜伏威這兩隻老狐狸尚且沒動他，我們做什麼惡人？此人，正如他所說，合則兩利，不可為敵啊！”

　屠力不解的道：“那沈老爺子你還索要長生訣？不怕得罪了他麼？”

　沈法正慨然笑道：“若得楊公寶庫，縱是得罪寧道奇也顧不得了！好在沒撕破臉皮，這個楊子，是個厲害角色，榮辱不驚，將來是做大事的人，否則就因為老夫今天的做為就跟我撕破面皮，老夫反倒瞧不起他了。”

　沈法正說話時，仍然遠眺著楊子等人遠去的背影，悠然神往。

　眾人聽他之言，若有所思，許久，沈法正又道：“李老弟，你最好多派幾個伶俐些的人跟緊，有什麼動靜，不管什麼時候首先通知我。”

　李昌恒應了一聲，自去安排。……

　楊子和李靖、秦叔寶分前後護著馬車向城外行去，楊子雖然不懼跟沈法興的人一戰，更何況他還有老秦老李這倆好戰份子，那些人，根本就不放在他眼裏，但眼下他還不敢亂來，素素、貞貞她們不懂武功，受不得這樣的驚嚇，是以離城之後，一刻不停的向海邊行去，到了碼頭時，天色已暗下來，岸邊泊滿了大小船隻近百艘，無不燈火通明。

　楊子正躊躇著是否要丟棄馬車，改行水路時，忽有一人鬼鬼祟祟的靠近過來，李靖高聲一喝，那人轉身便走，走得卻是不快，不時還回頭向他們張望，楊子覺得蹊蹺，下了馬來，向秦叔寶和李靖道：“我跟去看看，你們在這裏等我回來。”

　秦李二人點頭應了。楊子步行遠遠跟著那人來到一片民居之處，那人轉而消失在一條街道拐角處。

　楊子直覺那人是故意把自己引到這裏來，更覺那人沒有敵意，否則的話，不至於明知自己跟著還能那樣鎮定，他懷疑很有可能是海沙幫的人。不過，他還是握住了短劍，走近時，那人果然在一小宅院前停下等候，見到楊子過來，推開柴門走了進去。

　楊子走進去時，那人已是摘去了斗笠，露出真面目來。楊子愣了一下，認出他來，正是海沙幫綽號“雙槍闖將”的淩志高！楊子放下心來，迅速環顧四周，這破敗的院子裏並無旁人，那淩志高向楊子抱拳行禮，道：“楊公子，在下是海沙幫的護法淩志高，奉幫主之命前來會見。”

　楊子點頭道：“我認得你，淩兄，究竟怎麼回事，余杭不是你們海沙幫的地盤麼？怎麼我在城中沒有見到你們的人，是否跟沈法興有關？”

　淩志高眼中閃過掩飾不住的黯然，道：“公子所料不差，正是沈法興，我們海沙幫原是支持宇文閥的，沈法興要我們解散並向他投降，游幫主自然不肯，後來發生衝突……若非東溟派及時趕到擊退了他們，我們已經全軍覆沒了。”

　楊子怒道：“沈法興欺人太甚，淩兄，現下你們在何處落腳？”

　淩志高道：“我們上了東溟派的船，離開余杭，現在正在微山湖落腳，遊幫主讓屬下留在余杭接應公子。”

　楊子奇道：“哦？她怎知道我定會回余杭？”

　淩志高道：“這個在下也不知。”

　楊子沉吟片刻，道：“有勞淩兄了，不過我暫時還有些事要做，你能不能幫我聯繫到東溟派？”

　淩志高道：“遊幫主吩咐，若是楊公子問起東溟派，就讓我帶公子去鹿東縣找一個叫曾沖的米鋪老闆，說是他能幫公子。”

　楊子若有所思，遊秋雁竟事事料中，這娘們，簡直就是第二個沈落雁了，當初她奪韓蓋天的幫主之位，不也是一步一步安排下來，連自己也在她算計當中麼？厲害娘們，怎麼這個時代的女人都這麼厲害！

　當下，楊子帶了淩志高和眾人一齊趕往鹿東縣，這個小縣城距離余杭僅三十幾裏，楊子讓出自己的馬給淩志高，不多久便趕到，幾番打聽，找到曾記米鋪。這曾沖果然是東溟派的人，原名尚沖。見到楊子尊他為護法，並安排他們在不遠街上的一間客棧住下，這尚沖不但在海沙幫退走微山湖之後受了遊秋雁之委託接應楊子，東溟夫人也遣人知會了他楊子的身份。這讓楊子感到有幾分受到重視的舒暢，當初他含憤離開，氣的固然是被游秋雁利用，更多的還是被東溟公主單琬晶小覷了。

　尚沖告訴他，東溟派有一艘船停靠在常熟碼頭，打的李閥的旗號，楊子把要送素素和貞貞、董淑妮、楚楚去琉球之事說了出來，尚沖表示，會立刻派人去聯絡。

　當晚，眾人在客棧睡下之後，楊子找客棧掌櫃要了筆墨，來到董淑妮房中，四女當中，似乎只有董淑妮會寫字，他雖然會寫，但只能寫簡體字，這個時代誰也看不懂，只能找她代筆了，董淑妮一邊寫，一邊忍著笑，當日王通這位當代大儒贊得他人間無天上有的，誰知他居然不懂得寫字，董淑妮笑得肚子疼，好容易寫完，楊子也看不懂，在她肥美的翹臀上捏了一把，罵道：“笑夠了麼？你記住，我不懂得寫這種字這個秘密，萬萬不能傳揚出去，你要替我保守秘密知不知道？”

　董淑妮笑著道：“放心啦，人家怎會呢！對了，你說假若通老知道你不會寫字，你說通老的眼珠子會不會鼓得好像青蛙那麼大呢？”

　楊子解釋道：“拜託，不是不會寫字，是不會寫這種字。”

　董淑妮吃吃的笑道：“是，是，我信。”

　楊子深感若不展示一下自己懂得簡體字，這小妮子恐怕會笑自己一輩子，他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展開剩下的一塊白帛，在上面寫下自己和董淑妮的名字，又把素素、貞貞和楚楚的名字都寫了上去，雖然他不習慣寫毛筆字，這一手毛筆字的確也是歪歪扭扭有點寒磣，但對於董淑妮來說，卻是分辨不出來的。

　楊子將毛筆一擱，道：“寫完，你看。“董淑妮早已張大了嘴，上面的字，幾乎除了那個“子”似是而非之外，都是不認得，董淑妮驚奇道：“這是什麼字體？”

　他指著那個“子”上面的“楊”問道：“下面這個是‘子’上面應該是‘楊’了，是嗎？”

　楊子含笑點頭。董淑妮每個字都一一問了，歎息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字，似乎寫起來很方便，你能教我麼？”

　楊子嘻嘻笑道：“怎麼？現在相信了吧，我可不是不會寫。”

　董淑妮膩聲道：“是啦是啦，知道你了不起啦，快教我寫。”

　兩人同時想到即將分別，還怎麼教？同時默然。董淑妮深深的瞧著楊子，一言不發，慢慢的靠向他，輕輕依偎在他懷中，良久，兩人都沒有說話，燭臺的火光忽地爆出一聲劈啪響，像是打破了平靜的水面，董淑妮深吸一口氣，柔聲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呢？”

　楊子微笑道：“具體的時間，我也說不準，不過，我會儘快，我也不想和你們分開，對了，你加上一句，就說我要東溟夫人傳授你們武功，你們也就不會那麼無聊了。”

　董淑妮道：“嗯，就不用東溟夫人傳武功了，你教我的九玄功法，我覺得很好了，我會把這門內功心法和素素她們共享，我們學好武功之後，還能來幫你爭奪天下，是不是？”

　楊子一驚，道：“誰跟你說我想爭奪天下的？”

　他記得自己從未跟她們說過此事。董淑妮道：“我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和秦大哥、李大哥這麼好，就是想要倚重他們，是不是？”

　楊子呵呵一笑，道：“我把他們當兄弟，並不是純粹利用。你還沒說，你是怎麼知道我的想法的。”

　董淑妮道：“是楚楚聽見你們的交談，我們猜出來的。”

　楊子點一點頭，他和李靖、秦叔寶在途中談論兵法，談論天下大勢，談論武功，唯獨不談女人，想來，也是很容易猜測到的，只是這個楚楚，畢竟是王通送的丫鬟，竟也能聽懂這些？王通的手筆還真巨，是了，哪天也把這妞兒給吃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