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長孫無垢

　這黑甲紅衣的將軍一抬手臂，雙目電射而來，其餘騎兵立時如潮湧上，在官道上分散開來，人數雖然不多，但卻是陣勢嚴謹。

　楊子縱馬緩緩而上，來到和秦叔寶和李靖的中間，朗聲道：“這位將軍有何見教？”

　那將軍冷冷的瞧著他，道：“你就是楊子？”

　楊子略一錯愕，道：“你認識我？”

　那將軍眼中露出一絲精芒，憤怒道：“你最近風頭正盛，誰不認識你了？本將軍不管你是誰，敢拐帶我妹子就只有死路一條！殺了他！”

　他一聲令下，眾騎兵立刻平舉長槍，發一聲喊，正要上前，楊子喝道：“什麼你妹子，說清楚一點，我什麼時候拐帶你妹子了，你妹子叫什麼？你又是誰！”

　那將軍冷哼一聲，道：“本將軍乃是大隋鷹揚郎將長孫恒安！識趣的，自己下馬受縛！”

　楊子怒道：“受縛？受你老母，你睜大狗眼看清楚，老子什麼時候拐帶你妹妹了！分明是想搶劫罷了，找什麼藉口，你們朝廷已經腐朽，天下已經大亂，身為官兵，卻化身為匪，來啊，搶老子啊！看看是你個龜兒子有沒有這個本事！李兄、秦兄，保護馬車！這個龜兒子交給我了！”

　秦叔寶和李靖同聲怒吼，楊子發一聲喊，雙腿在馬腹上一夾，就要衝出，正在這時，馬車中傳來一聲尖叫：“不要！不要打！我跟你回去！”

　楊子心神一恍，已經沖到一半的他，破天刀已是迎向長孫恒安斬去，勁力透過破天刀，發出可怕的撕裂空氣的聲音，那長孫恒安也是挺槍直刺，刹那間，各自感到對手的厲害，在刀槍交擊的一霎，長孫恒安被槍桿傳來的一股磅礴的內力震得虎口酸麻，本來緊接著在刺槍之後跟著橫掃封住楊子的招式竟然落空，長孫恒安大駭，抽槍回縮，向緊隨上來的楊子自下而上挑去。

　楊子的反應速度何等了得，揮刀橫掃，蕩開這一擊。一寸長一寸強，楊子知道對手的打算，豈能讓他拉開位子發揮長槍的優勢，人隨刀影，竟從馬鞍上長身躍起，一聲暴喝，使出“血戰十三式”中的“君臨天下”全身真氣激蕩，殺氣凜冽，猶如擇人而噬的餓獸，半空中毫無花俏的斬殺下來。

　長孫恒安不是草包將軍，相反還很是勇武，但在楊子的面前，竟是縛手縛腳，眼見無法抵擋對手的這勢如破竹的一刀，立刻棄槍，同時抽刀出來。

　便在這時，後方的馬車再次傳來驚恐的尖叫：“二哥！”

　楊子起先已經聽見，此時已然分辨出，那是小蘿莉孫茵的聲音，心中一震，收刀倒退，凝眉道：“你是她二哥？”

　長孫恒安面色鐵青，自負勇悍的他，今日竟然被人一招逼得棄槍，這事若傳揚出去，還有何面目立足？羞怒之下，喝道：“是又怎樣？”

　楊子淡然收刀歸鞘，道：“既然是認識的，那便好辦。叫他們退開罷！”

　這時，孫茵已經從馬車上下來，向著楊子這邊踉蹌走來，楊子疑惑的瞧了瞧她，這個長孫恒安先前自稱是鷹揚郎將，這個官職應該不算低，孫茵既然有個這樣二哥，怎會流落街頭？楊子眉頭微蹙，問道：“小茵，你似乎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孫茵面色蒼白，一張粉嫩白皙的天使臉蛋愈發顯得如玉一般白淨，走到楊子的面前，道：“對不起，是我騙了你，其實，我不叫孫茵，我叫長孫無垢，小名觀音婢……”

　長孫無垢，北魏皇族拓跋氏之後。生父長孫晟是隋右驍衛將軍、著名外交家，平突厥之功臣，長孫無垢在歷史上是十三歲嫁給李世民，李世民建立唐朝之後，長孫無垢，冊封為文德順聖皇后。當然，這是歷史，然而，不知何故，當長孫晟告訴長孫無垢她將要嫁給李淵的二公子時，長孫無垢竟然很是反感，從家中逃了出來，這小姑娘起先在路上還衣著光鮮，但為了逃婚，跟一個農人孩童換了衣衫，弄得蓬頭垢面出了洛陽，長孫晟派人尋找，但誰也不會留意到一個小叫花子居然就是右驍衛將軍的女公子，竟爾被她一路逃走，只不過出了洛陽之後，因為露了財，被人給搶光了，還險些被人給猥褻，幸好當時有隋兵經過，長孫無垢饑寒交迫，險些餓死，後來遇到好心的商人收留，一路來到東平郡一帶，哪知道，好人天不佑，一夥山賊殺人越貨，將那商人一家和夥計全部殺死，長孫無垢嚇得暈去，竟是倖免於難，自此在東平郡乞討度日，直到後來遇到董淑妮。

　這小姑娘雖然年幼，卻極是堅毅，縱使到了行乞的地步，也沒有向家族求援，縱使他知道，只要隨便向當地的官府說出自己的身份，就再不會挨餓受凍，她也沒有放棄，扮作男孩的她不知被多少地痞揍，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辱駡，直到遇上楊子，又給她錢，又將她當作朋友，又請她吃飯，長孫無垢感到一種很溫暖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女孩的心中竟是情竇初開，暗暗的對楊子生出一種異樣的情愫，當然，那到底是小妹妹對大哥哥的感情還是女子對男子的愛慕，她自己也分不清，直到那日楊子和董淑妮被瓦崗軍劫走，她首次感到恐懼和無助，不知流了多少眼淚，那種朦朧的情愫轉化為刻骨的思念，王通見她是董淑妮帶回來的夥伴，當然不會在乎一點飯菜而趕她走，所以長孫無垢便留在了王家等他們回來。當楊子和董淑妮歸來之際，長孫無垢喜極而泣，卻又不敢去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那日楊子哥進錯房間上錯床，舉著蠟燭去看，長孫無垢立時就認出是他，待楊子哥離開之後，小姑娘起初是驚慌害怕，到後來，越想越是害羞歡喜，情竇初開的女孩將滿心的心思都系在楊子哥身上，這才會在他臨行前鼓起勇氣要跟他一起走。

　她從馬車上的小窗看到自己的二哥，知道是來找自己的，嚇得六神無主，本來還想躲著不出去，見他們發生衝突，才不得不出來阻攔。

　“二哥。”

　長孫無垢叫了一聲，便瞧向楊子，見他安然無恙，放下心來。

　楊子呵呵一笑，道：“原來你有個當大官的哥哥，小茵，嗯，我該叫你什麼？”

　長孫無垢柔聲道：“你就叫我小茵吧，我喜歡你這麼叫。”

　心中卻是暗道：從現在起，天底下只有你一個男人可以這麼叫。

　長孫恒安眉頭一皺，道：“無垢，你快跟我走！”

　長孫無垢神情一黯，道：“二哥，我……我不想嫁給李世民。”

　楊子腦袋轟然一響，李世民！他登時就想起來，怪不得長孫無垢這名字這麼耳熟，這不就是歷史上李世民的皇后麼？長孫皇后啊，電視裏還演過她的電視劇啊，叫《貞觀之治》苗圃演的，還有香港的老電視劇《大運河》裏面的李世民是劉青雲扮演的，楊子還記得很清楚，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撿到個皇后，而且還是李世民那廝的皇后，老天，她不提李世民這仨字，還真是沒有想到，楊子那個恨呐，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李世民，也可以說，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虛偽的偽君子，早知道小茵就是公孫無垢的話，上次走錯房間，絕對先把小茵上了再說！

　長孫恒安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親已經答應了李淵，怎能失信於人？更何況，父親……父親他……已經被你氣得病倒，你若還有一點良心，就隨我回家，說不定還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

　長孫無垢嬌軀一震，驚聲道：“父親怎麼了？”

　長孫恒安歎息道：“你也不必太過自責，宇文閥弑君作亂，才是父親病情加重的主因，你快跟二哥走吧。”

　長孫無垢悲從中來，放聲哭泣，撲入楊子的懷中。長孫恒安面色一寒，咬牙切齒，但始終沒有發作，只是兇狠的瞪著楊子。

　楊子歎了口氣，輕拍小姑娘的玉背，柔聲安慰道：“小茵，你別太難過，你二哥不是說了麼，是因為宇文閥造反的事，和你沒關係，要不，你跟你二哥回去吧。”

　他倒是想她留下，只是百善孝為先，要人家不顧病重的父親跟自己走，這種話他說不出來。

　長孫無垢哽咽著說不出話，只是緊緊的抱著楊子，珠淚如雨，沾濕了他衣襟，良久，小姑娘才從他懷中仰起頭來，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癡癡的道：“楊子哥哥，我跟我二哥回去，你……你什麼時候能來接我？”

　她最後一句話說得低如蚊蚋，微不可聞，臉上帶著三分羞澀，三分悽楚，三分希冀。

　楊子一愣，思索片刻，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去接你。”

　長孫無垢臉上現出一絲笑容來，認真的看了楊子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塊長條形的紅玉，飛快的塞入楊子的手中，低聲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無垢紅玉，你戴在頸中，就好像小茵日夜陪伴著你。”……

　眼瞧著長孫無垢他們離去，楊子心頭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