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的話，讓整間屋子又靜了下來。個個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梁王。那是可鎮西侯的兒子啊！

皇上居然說要抱走！

往好聽里說，是他喜歡孩子。有疑心重的，說不定以為皇上這是兔死狗烹，開始忌憚鎮西侯了，這是要拿別人的孩子關在宮裡當質子？

但就算現在真的忌憚了，也不該是這種時候啊！

龍椅還未坐穩呢！鎮西侯還手握重兵！況且，名聲也不好聽！

「皇上，不可！」廖首輔等嚇得連連驚叫出聲來。呂智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氣。

梁王卻冷哼一聲，看著褚雲攀：「褚三，朕真的很喜歡這孩子。將來會教他念書寫字。」

褚雲攀心裡膈應一下，他也想教自己的孩子念寫字！褚雲攀道：「皇上——」

「三奶奶。」外面突然響起丫鬟的驚呼聲。

褚雲攀一驚，回過頭來。

梁王抬起頭，只見葉棠采身披大紅羽緞青鸞大氅，小臉蒼白，正扶著丫鬟的手緩緩走進來，顯得有些弱不禁風。

「參見皇上。」葉棠采盈盈下拜。

「你不是在養身么？平身吧。」梁王淡淡道。

褚雲攀知她是擔心孩子，輕輕挽起她來：「棠兒。」

葉棠采咳嗽兩聲，這才道：「臣婦過來是謝皇上賜字。還有一事……皇上喜愛曜兒，臣婦深感榮幸。但曜兒出生還未滿月，不足之疾，一刻也離不開父母。」

「對對。」廖首輔等連忙附和著，柴學真推了羅醫正一把：「醫正說是不是？」

羅醫正點頭：「孩子太虛弱，需要生母親自照顧，才能健康成長。」

意思是孩子要吃生母的奶淼。人家本來就虛弱的了，現在還斷人家的糧，還能活嗎？

褚雲攀道：「皇上若喜歡曜兒，等他身體好起來，臣會讓他多來拜見皇上的。」

梁王心裡不快，但想到自己三四歲就失去了生母，那感受的確不好受，只冷冷道：「呵呵，朕只是開玩笑。」

葉棠采和褚雲攀狠狠鬆了一口氣。

朝臣們也是抹了一額冷汗。

「皇上，不早了，請儘快回京吧！」柴學真道。

天色的確不早了，若趕一趕路，定能在天黑之前進城門。若梁王要在此處留宿，那便麻煩了，他們這些臣子不知陪好還是不陪好。畢竟莊子就這麼大！

「那就回吧！」梁王輕哼一聲，抬頭看褚雲攀：「褚三兒也一起回去吧！」

「是。」褚雲攀道。

葉棠采還在月子。一般月子是不能出屋，不能吹風的。原在莊子上坐月子也行。但孩子太虛弱了，總是生病。

在莊子到底不便，若得急病了，又得趕回京城找羅太醫。便是梁王讓羅醫正留在此處，但羅醫正最拿手的不是小孩病症，到時治不及就慘的。而且，想拿各種名貴藥材跑來跑去也不方便。

還是回京最便宜。

「那就走程吧！」梁王說著，便起身往外走。

朝臣們垂首跟在他身身離開。

葉棠採回頭，看著梁王的背影，內又緊緊地揪起來。

褚雲攀見她神色蔫蔫的，便摸了摸她的小臉。

葉棠采道：「上次……讓你去收撿她的屍骨，可收拾了？」這件事，她一直不敢問，一說起她，葉棠采心裡就會難受。

「嗯。」褚雲攀點頭，「等過些時候吧……等孩子好起來，便去看看她。」

葉棠采鼻子一酸，抱著孩子回房。

對於梁王，她好恨他！

竟然把櫻祈摔死了。

她不信，他是無意的！更不信，他是逼於無奈才殺她！

以前的梁王府，任她怎麼逃都逃不出去。現在這般戒備森嚴，她能在他眼皮底下出府？

若說他無意，她死也不會相信。

只是……最讓她難受的是，自己救不了她！

褚雲攀出門準備了，葉棠采抱著孩子坐在床上，齊敏也是心裡蔫蔫的。

惠然、青柳和白水在一旁收拾東西。

白水見葉棠采心情不好，便道：「三奶奶……不要多想了，也不要自責。你對王妃情宜深重……但我們與她的交情不深，其實說句心裡話……立在大義上說，她必須是這個結果。」

趙櫻祈那樣的身世，當皇后那是不可能的。她的結果只有被冷落或是死。這都是世人能接受她的結局，甚至不會責備梁王一句。

而白水就是這樣的普通百姓或是世人中的一個。趙櫻祈死在那裡，只嘆惜一聲，不會過多責備梁王，不會覺得梁王哪裡做不對。甚至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結局。

因為她生來便是梁王的恥辱，世人皆笑，她若不死，可笑的便是梁王。

百姓只坐在大局要看事情，鄭后和太子是逆賊，坑害梁王，賜個賤民傻王妃羞辱他，皇上還對他們母子好，結果母子白眼狼，不但害梁王，還弒君奪位。最後梁王救父成功，鄭后和廢太子雙雙落網，受到應有懲罰。傻王妃這個恥辱也終於扔回廢太子面前，讓逆賊廢太子意外和懵圈，反將他一軍。

世人只會拍手稱快！覺得這個轉折太漂亮了！

在這一場戲裡面，趙櫻祈只是一件被貼人恥辱標籤的物品！

人是有同情心的，但更多的是冷漠和選擇性忽視。他們想看到的是這場戲，哪有空理會那個恥辱什麼心情。甚至會自動想像這個恥辱跟太子等都是一夥的。

對於外人來說，趙櫻祈真的什麼都不是。

「三奶奶……」白水還想說。

「夠了，你多嘴什麼。」惠然瞪了她一眼。「你們出去吧！」

白水立刻閉嘴，便與青柳一起出去。

葉棠采心裡更難受了，因為趙櫻祈死了，還落不得世人的同情，世人甚至拍手稱快。

「只是……白水說也有些道理。」惠然道，「只因三奶奶跟王妃親厚，所以才難受。而三爺……卻一直站在皇上的立場。對於三爺來說，那是如師如父，亦兄亦友一般的存在。如果三奶奶還想跟三爺好好過，梁王妃這事……以後莫要再多論了。」

便是連白水等普通的百姓都這樣想，褚雲攀這個明顯站在梁王一邊的，也許只會因葉棠采而同情一下，但不能再起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