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蘭郡主和褚飛揚出了大廳，就往空居而去。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丫鬟和婆子的注意力，個個忍不住回頭看葛蘭郡主。這就那個死了丈夫立刻嫁入門的葛主啊？長得倒是漂亮。

二人來到空居門口，還未進去，就見一個灰衣嬤嬤走出來。看到二人便深深地皺起了眉。

葛蘭郡主跟褚飛揚訂親多年，也是經常來褚家玩耍的，進褚家就像進自己家一樣。以前的褚家長輩們都疼她，也包括梅老太君。自然認得章嬤嬤。

「章嬤嬤好，多年不見了。」葛蘭郡主淡淡地說，神情帶怯。

章嬤嬤板著一張老臉：「是啊，好久不見了。」

葛蘭郡主唇角微抿，看了褚飛揚一眼，褚飛揚道：「嬤嬤，祖母近日可好些了？今天蘭兒新婚第一天，我跟她一起拜見祖母。」

葛蘭郡主點了點頭，一臉殷切地看著章嬤嬤。

「哦，老太太早知道啦。」章嬤嬤冷笑一聲，「她讓我代為傳話，老太太說，『滾！什麼髒的臭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咱們褚家沒有娶平妻這種下作事兒！我不認！』這樣說。」

秦氏和葛蘭郡主等人臉色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

「飛揚……」葛蘭郡主眼中含淚，身子微微顫抖，緊緊地挽著他的手。

褚飛揚拍了拍她的手：「祖母素來如此。」

一起跟著來的丁嬤嬤臉色尷尬，呵呵：「那嬤嬤在此替老太太喝一茶。」

章嬤嬤皮笑肉不笑：「老奴哪受得起，老太太讓我回話后就回去。」說完矮身一禮，接著「砰」地一聲，把門狠狠扇上。

葛蘭郡主小臉一陣青一陣白。

周圍因為好奇，總有些丫鬟和婆子有意無意地湊到這邊，哪料居然看到葛蘭郡主和褚飛揚吃癟！

葛蘭郡主臉上一下子有些掛不住，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但那是長輩，不是用郡主之尊就能壓住的。而且梅老太君是一品的誥命，而她雖然是皇家之女，但只是二品的郡主。

「這……」葛蘭郡主身邊的丫鬟挽心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這算什麼？」

挽心想到自家郡主到底是一個寡婦，而且還是在熱孝期就嫁進了門，換誰也不會高興，在梅老太君跟前，她們底氣不足。。

「老太太一定是被病魔折磨，心情不好，不如在這裡磕一個頭，就算是拜見了老太太。」挽心道。

葛蘭郡主臉色難看，褚飛揚拉著她說：「不用了，就這樣吧！老太太雖然不受你的禮，但只要爹娘和我接受你了，那就可以了。」

葛蘭郡主笑了笑，她要的就是這份袒護和細心，以前他就這樣對待她，任著她鬧的。不論她多麼的任性驕縱，他都會包容她，呵護她。

但葛蘭郡主知道，在長輩之事上可不能嬌縱，便道：「老太太到底是長輩，挽心說的對，我們就在這裡給她磕頭行禮吧。」

她就要跪下，褚飛揚卻一把拉住了她：「不用，我們走吧！」

褚飛揚說著，就拉著葛蘭郡主轉身快步離開。

周圍的丫頭婆子不由得議論起來，還有好事的小丫鬟跑到姜心雪的院子說事。

姜心雪知道，以梅老太君的性格一定會讓二人吃不著兜著走。原本以為可以看到二人吃癟，結果卻見到褚飛對葛蘭郡主的維護。

心越發的冷涼起來。

褚飛揚和葛蘭郡主離開了空居，直接拿了禮物到了垂花門上車，這是回平王府回門了。

……

褚妙畫跟在葉棠採的身後，只見褚雲攀緊緊的攬住葉棠採的小腰，一路往前走，一路低聲說著話兒，不知多親密。

褚妙畫跟在二人的身後，一瞬間就有些尷尬了，她真後悔，他不該跟在他們一起回去的。

「你現在就要出京了嗎？」葉棠采仰著小臉看著褚雲攀。

「是的。」褚雲攀道：「這段時間我已經請了太多的假了。」

「哦哦。」葉棠采點著頭，很是失望：「三爺你就安心回去，事情交給我。」

「再過些天就是你的生日，到時候給你辦小壽宴。」

二人一路嘀嘀咕咕地回到了穹明軒。

褚雲攀收拾好東西就出門了。

葉棠採到起居間做起了綉活，待到中午就到溢祥院用飯。

秦氏看到葉棠采還未走，便冷笑一聲：「葉氏，你怎麼還不回家？」

葉棠采瞥了她一眼：「母親，祖母身體不好，我在此多陪陪她。」

這是她的真心話，梅老太君身體越來越差，特別是這一段時間，天氣又冷了幾分，梅老太君病得越發嚴重，這裡的兒媳和孫輩沒個好的。

現在又來了一個葛蘭郡主，梅老太君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子。葉棠采就想多陪一陪她。

「唉，你說得對，你就多陪陪吧。」褚伯爺道。

「是。」葉棠采點頭。

用過飯，葉棠采就去了空居，又給梅老太君念書，各種話本子、地誌，五花八門全都有。

臨著傍晚，褚飛揚和葛蘭郡主回來了。

秦氏讓人在一場院擺飯，把所有人都叫了過來，一家子第一次用膳。

葉棠采與褚妙畫一起走進溢祥院，就看見葛蘭郡主和褚飛揚坐在下手的圈椅上，就連褚從科也已經到了。

「飯店已經到了，你們才過來呀！」秦氏瞥了她們一眼，「擺飯吧！」

「行啦，老三媳婦身子重，慢些兒。」褚伯爺呵呵一笑，突然道：「對了，老大家的呢？」說的是姜心雪。

秦氏臉上一板：「都已經通知過來用飯了，居然還遲到！綠葉！綠葉，你過去看看。」

綠葉一怔，正要轉身出去，這時卻見滿月走了進來，福了一禮道：「老爺，太太，大奶奶病了，所以不能過來用飯。」

挽心冷笑一聲：「真是巧，我家郡主進門第二天，她就病了，這是有多討厭我家郡主。」

秦氏滿眼都是嫌棄，冷聲道：「既然病了，那就不用過來了。」說著看了葉棠采和葛蘭郡主一眼：「老三家的，你既然暫時回來住著，那就守這裡的規矩。咱們家現在不像以前了，規矩要立起來，以後你和葛蘭妯娌，再加上畫姐兒，都得過來請安。」

褚妙畫身子一僵，連忙點頭：「是。」

「這是當然的。」葛蘭郡主連忙答應，「不論哪個家族都沒有不來晨昏定小的規矩。」

來報信的滿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因為秦氏剛剛的話里沒提姜心雪。

滿月心裡不由一慌：「此事……」

「她不是病了么？你就回去讓她好好養病吧！」秦氏笑道，「醜人多作怪，真是越窮酸越嬌貴！她身子這般嬌弱，作為婆母，那就好好憐惜憐惜她，讓她好好養著便是。」

滿月腦子一暈，氣得小臉都白了：「大奶奶是真的病了。」

秦氏白了她一眼：「我可沒說她裝病。既然是真的病了，那就是嬌弱啊！我讓她好好養著，她還有意見吶？若覺得咱們虧待她了，可以回娘家住去！」最好是回娘家了就別再回來。

反正她早覺得姜心雪這個兒媳出身窮酸，丟臉了。現在葛蘭入了門，等再過幾年，吳家的事情淡了，便可以撐起門戶來。

滿月臉色鐵青，但卻駁無可駁。而且，姜心雪現在無依無靠，婆家了不在意。若真的氣得跑回娘家，到時葛蘭郡主只要直接由平妻變嫡妻，秦氏和褚飛揚等人還樂得自在，正中他們的下懷。

滿月只得憋著眼淚走出溢祥院，綠葉和褚妙畫看著很是同情。

「這……」葛蘭郡主臉露擔憂，看著褚飛揚：「不要緊吧？一會咱們去看看她。」

褚飛揚神情冷淡：「我們又不是大夫，瞧她就能好了？她本就不喜歡你，若我們去了，她只會更生氣。吃飯吧！」

綠葉領著丫鬟抬來了大大的紅漆九層雕花拿盒，把裡面的飯菜一一擺在桌上，也布好了碗筷。

「飛揚說得對，咱們可沒有對她幹什麼。也不過是她自己小家子氣，在那裡慪氣而已！哼，果然是破落戶出身，上不得檯面。」秦氏道。

這時，突然看到一名陌生的丫鬟上來，這是葛蘭郡主另一個陪嫁丫鬟挽素。她捧著個托盤上來，上面放著四盅白瓷燉湯。

挽心就把這些燉湯一下布到秦氏等人跟前。

秦氏一怔：「這是什麼？」

葛蘭郡主笑道：「娘，這是我自小的養身之法。是血燕老雁湯，裡面放了十幾種名貴滋補之物。不止是我，便是我母妃、魯王妃和信陽公主等，大家都是這樣吃的。晚飯都吃一盅。長年下來，便可滋養身體。」

秦氏一聽，便眉開眼笑：「原來如此。這是你們皇家的養身之法呀！」

那是宮中貴人的吃法，還有各王妃公主的規矩，現在她也這樣的吃法，一瞬間，秦氏覺得自己都能跟皇后和眾王妃公主比肩了。看著葛蘭郡主越發的順眼。

「這是我的習慣，以後每天都要做的，隨著季節和時令，裡面所放之物會改變和增減。現在也讓娘你們償一償，若覺得好的話，以後也天天給娘和妹妹你們備一份。」葛蘭郡主道。

「既然你的孝心，我哪好拒絕，就是太麻煩你了。」秦氏道。

「不麻煩。反正挽心天天都要給我燉，這順帶著多煩兩份而已，也不費幾個錢。」葛蘭郡主道。

秦氏聽得她說「不費幾個錢」便知道，這個錢葛蘭郡主自己嫁妝里出，心裡別提多舒坦了。不由的掃了葉棠采一眼。

前後兩個兒媳，葛蘭雪窮得叮噹響，想讓她孝敬門都沒有，別花家裡的錢就好了。至於葉棠采，這個倒是有些錢，但卻是個一毛不拔的，以前一大堆嫁妝，沒為她花過錢。

想著，秦氏便笑道：「蘭兒就是不同，果然皇家出身，大度得很。這次我總算是要念佛了，前後三個兒媳，終於有個懂得孝敬的。」

葉棠采媚艷的大眼一挑，似笑非笑：「母親是說我沒孝敬過你？入門時我送的抹額，送的天雲錦，送的頭面，母親現在還穿著呢！怎麼就忘了？」說著，目光落在秦氏的衣服上。

秦氏臉上一僵。

她還真的忘了。當時葉棠采入門，第一次見她就給她送了好些名貴布匹，現在這身衣裳也是用那些布做的。因為樣式和花式都好看，所以一直穿到現在。

葉棠采呵呵兩聲：「母親再喜愛郡主，也用不著厚此薄彼。郡主燉個湯就孝心，我給母親送布送頭面的，那就不是孝心！若說用心不用心吧，我還給母親包過餃子呢，母親也不誇一誇我。」

秦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葛蘭郡主暗裡掃了葉棠采一眼，眸子冷沉。

「吃不下了。」葉棠采直接站起來，把手中的筷子一扔，就轉身離開。

「你——」秦氏大惱，指著葉棠采：「你這算什麼態度？」

「我什麼態度？」葉棠採回身，嘖嘖兩聲，「就是這態度啊，你還想如何？你拿話刺我，我不高興了唄！如何，還想我忍氣吞聲？」

「你、你……」秦氏猛地站起來：「好啊！你……」

「你又忘了太子殿下給大妹妹的那一巴掌了？」葉棠採下巴微微抬了抬，「母親既然這般不喜歡我們，那咱們就老死不相往來吧！或是直接公布出去，斷絕關係吧！畢竟大妹妹現在太子府也挺安穩的不是，沒了我們，也安安穩穩的！這側妃之位，不可撼動啊！」

秦氏氣得腦子一暈，險險就摔倒在地，渾身都在顫抖。

如果褚雲攀真的跟褚妙書斷絕關係，那褚妙書在太子心目中什麼都不是，那側妃之位，還真的不可撼動啊！永遠當側妃！再無出頭之日！

說完，葉棠采就已經扶著惠然的手離去。

「這個……賤人……」秦氏身子直發抖。

「夠了！吵吵啥！」褚伯爺黑著臉，「我說你，吃個飯而已，唧唧歪歪個什麼？家裡若不是靠著三郎，哪裡有今日。」

秦氏卻回頭瞪了褚伯爺一眼：「所以我就得看他們的臉色。」

「這……」褚伯爺一臉為難，最後他說，「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把一個慫字發揮到了極致。

秦氏氣得一個倒仰！又呵呵兩聲：「是啊是啊！三郎現在發跡了呢！也怪不得葉氏這麼囂張，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內。而且，三郎還說她旺夫呢。若不娶她，不會有今日。嗯，今天我也相信這句話了。但能旺夫的也不只是她！」

以前因為娶了她，褚雲攀一路走到今日。

現在，褚飛揚娶了葛蘭郡主，一樣會越來越旺，越來越好！最後把褚雲攀取而代之！等著吧！

秦氏坐下來，給葛蘭郡主夾了一塊排骨：「來，蘭兒，這是咱們家廚子最拿手的好菜，椒鹽酸排骨，你償償。」

葛蘭郡主微微一笑：「好，謝謝娘。」

「這……」褚伯爺見秦氏居然沒有投鼠忌器，反而討好起葛蘭郡主來，皺了皺眉頭，「綠葉，你把三奶奶請回來。」

「請什麼請！」秦氏冷笑道：「老爺，飛揚才是嫡長子。三郎還分家出去了，以後就得靠飛揚了。」

褚伯爺一怔，的確，褚飛揚才是嫡長子，褚雲攀雖然能耐，但卻分家出朝著能了。想著，褚伯爺心裡便有些失落。

而且，褚飛揚……真的比不過褚雲攀。

「飛揚娶了蘭兒之後，整個人都變了，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撐起門戶來。」秦氏道，「你不覺得，蘭兒能把咱們家帶旺嗎？」

褚伯爺看了褚飛揚一眼，兒子的確是變了好多。至少整個人都似沒以前陰鬱了。這是好事。

而且看到葛蘭郡主，褚伯爺就想起以前褚家最榮光的時候。褚家最好時，葛蘭郡主是屬於褚家的。葛蘭郡主離開后，褚家也沒以前好了，現在葛蘭郡主又回來了。

像是兆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