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你的閨女，我不搶。但是你總不能讓你的閨女以後過得跟你一樣老無所依吧？你還好，好歹有個閨女，可你要是不讓你閨女嫁人，她以後老了該怎麼辦呢？你沒

法兒真的陪著她一起老死是不是？」

婦人好說歹說的：「我家小子你是看著長大的，人勤快又踏實，只要你點頭以後不但對你閨女好，還能多個兒子孝敬你，多好啊。」

「我才不要別人的兒子孝敬。」陳婆子嘀咕道，但心裡已經有些動容了，她看向劉凌香：「阿香，你……想嫁人不？」

劉凌香猛點頭：「娘，女兒年紀不小了，是該嫁人了！」

只要把她的鎖鏈解開，嫁不嫁人就由不得別人了！

見女兒都同意了，陳婆子已經動容了。只是還是捨不得：「萬一刁婦家兒子對你不好怎麼辦？」

這婦人姓刁。她家老頭姓江，不過已經死了，兒子叫江希明，今年十八了，眼看著該說親事了，卻被女方騙了彩禮。

「這不有娘您護著我嘛，要是他對我不好，我就回娘家來跟您過。」劉凌香趕緊道。刁婦人樂了，原來這大姑娘也看上她兒子了啊，她還怕對方不願意呢，沒想到這麼積極。她趕緊道：「放心吧，就一個村呢，來回也就小半個時辰的事情，好不好的你都看

得到，虧不了你閨女。」

一通說叨，這事兒，還就給定下了。

不過陳婆子雖然答應了，卻也是有要求的，要刁婦人得明媒正娶正兒八經的來下聘禮。給的聘禮陳婆子不要，回頭都會還給刁婦人，但是不能讓她的閨女沒有面子。

刁婦人當然是美滋滋的答應了，回頭就去找媒人說親去了。

而屋子裡頭，陳婆子在刁婦人走了之後就坐在木板床上一言不發的。

劉凌香小心翼翼的看了她好久才開口：「娘，你咋了？」

「娘難受。」陳婆子要哭要哭的樣子：「外頭都是壞人，娘怕你被欺負。」

可是，她雖然腦子不清醒卻也知道女兒跟著她過得苦。

刁婦人家裡頭好歹有天有地又是獨子，女兒過去了怎麼著都是吃得飽的。

劉凌香心頭有些不忍心，如果她以後走了，這個便宜娘親是不是又要失去女兒一次？

可是，她不能留在這裡啊，她家裡還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了。

「娘，我想去燒水洗個澡。」劉凌香說道，動了動身子拉的鎖鏈嘩啦啦響，意思在提醒陳婆子給她把鎖鏈解開。

「娘去給你燒水。」陳婆子卻完全沒有懂劉凌香的意思。

說著她已經麻利的出去了，劉凌香巴巴的望著陳婆子的背影，這次陳婆子沒有鎖門，她就看著陳婆子進進出出的提水回來，然後又生火燒水。

那些個柴火，有些事陳婆子自己去撿的，有些是從別人家裡頭扒拉的。

劉凌香開口道：「娘，水重，您讓我去打水吧。」

「不不！你不能去，不能去！」陳婆子一下子又被刺激到了：「河裡有水鬼有水鬼啊！」

「好好好，娘您別怕，女兒不去，不去啊。」劉凌香趕緊安撫道。

水燒好了之後，陳婆子總算是願意給她解開鎖鏈了。

瞧著陳婆子走上前拿出鑰匙，劉凌香心跳都有些加速……

陳婆子最開始把她弄回家的時候，只是把她關在屋子裡頭，她跑了一次，於是陳婆子把窗戶給定死了。但是開門的時候，她還是能跑。

於是她被鎖住了。

她之後就安分了一段時間，但還是趁著揭開鎖鏈的機會跑。

結果還是被村裡的村民們給抓回來了。

她那時候急著回家很不待見這瘋婆子，特別是她時不時的發病，那樣子可嚇人了，活生生像是要鋪上來把你給咬死。

但是，兩年來不管陳婆子發病的樣子多可怕，卻從來沒有傷害過她。

慢慢的，劉凌香這才接受了這個「娘」。

她之所以很久沒有洗澡了，也是因為之前解開鎖鏈她就逃跑，陳婆子這才一直不給她解開鎖鏈了。

然而這一次陳婆子卻像是忘了這一茬，一心都沉浸在要嫁女兒的忐忑裡頭。給她找了一身壓箱底的乾淨衣裳，才讓她去茅房裡頭洗。

陳婆子在叫她去洗之前，還把茅房給打掃過一遍。

「謝謝娘。」劉凌香憋了半響說道。

「謝啥謝，你是我閨女。」陳婆子樂呵呵的走開了。

劉凌香沒有說話，等她洗完出來的時候，看見陳婆子在挪院子裡頭那塊大石頭。

「娘，你這是在幹啥呢？」劉凌香好奇的走過去。

「娘給你贊了嫁妝呢。」陳婆子費勁兒的把大石頭挪開，劉凌香也幫著她挪。

然後陳婆子就用一木棍把地面拋開，拋出來一個花布包著的盒子，她美滋滋的抱出來遞給劉凌香：「瞧，這些都是娘給你攢的嫁妝。」

她雖然嘴上說要養女兒一輩子，但是潛意識裡頭還是覺得姑娘家要嫁人，不然也不會給閨女攢嫁妝。

劉凌香打開盒子，發現裡頭有一根顏色暗沉的銀簪，兩粒碎銀子加起來也就兩錢重，幾個銅板外加用油紙包好的地契。

劉凌香狐疑的拿起地契一看就傻眼了。

「娘，這……是咱們屋後頭的幾畝地的地契啊？」

除了他們這破舊小院的地契之外，另外幾張儼然就是屋后那些地的地契啊！

可那幾畝地不是刁婦人的嗎？「是呢，那地是咱們的地。以後都是你的，有這麼多嫁妝，以後你的夫家哪裡敢瞧不起你，還不得把你當祖宗給供著。」陳婆子笑的合不攏嘴，一副要將女兒風光大嫁的樣

子。劉凌香拎著眉頭，陳婆子瘋瘋癲癲的，向來沒有跟她說過家裡的事情，她只知道陳婆子的女兒被祭河神，當著陳婆子的面兒活生生的淹死了，屍體都沒有撈起來，說是不

能撈起來。

而村裡的人除了那江希明要去家後面的地里耕種之外，別人也不會溜達到這裡來。

故而劉凌香對陳婆子的事情可以說一無所知。

而她正疑惑期間，身後響起一驚喜的聲音：「兒媳婦，你還認識字啊？」刁婦人樂的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