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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執太子是我前夫 -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字體大小: A+
     

    「路拾義,我已經平安抵達上京,你快回去!再不回去,你們路家的祖傳家業都要敗在你手裡了!」

    容舒還沒跑到影壁,遠遠地便聽見沈一珍這麼一聲呵斥。

    她沒忍住笑了聲,也不著急見阿娘了,緩下步子,悄悄躲到影壁後頭,想聽聽阿娘是因為什麼呵斥拾義叔的。

    「沈一珍,我都不急,你急甚?你說說,我們老路家有什麼家傳祖業等著我去繼承了?」路拾義中氣十足道:「我這都還沒見昭昭一面呢!」

    沈一珍睇他。

    路家乃世代相傳的胥吏之家,揚州府里那些個三教九流的人,都會給辭英巷的路家幾分臉面。

    一個新調來的縣令能不能坐得穩他的縣令之位,能不能順順利利地在任期內有所建樹,靠的就是這些世代居住在此的胥吏。

    似路家這樣的胥吏之家,最是得縣令看重。

    先前在四方島的海寇圍攻揚州府時,路拾義立了不小的功勞。新任江浙總督、從前的守備都司總督梁霄有意要提拔他,將他納入麾下的。

    偏生這人知曉她要回來上京,竟然拋下一切,非要護送她回上京,怎麼趕都趕不走!

    路家有望在他手中發揚光大,從胥吏一躍成為官身,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說舍下就舍下了。

    怎不叫沈一珍惱火?

    「你見完昭昭,我就差人送你回去揚州!」沈一珍可不同他商量,直接一錘定音道:「你用命拼回來這麼個建功立業的機會,可莫要蹉跎了!」

    路拾義不甚在意道:「我已經舉薦了斕兒去梁總督麾下,他尚年輕,正該是建功立業的年紀,有他在,何愁我老路家的門楣不能更上一層樓?至於我,我就好生跟著沈掌柜您掙銀子,快快活活地過完下半輩子便成。」

    路斕那孩兒是路拾義的親侄兒,同路拾義一樣,為人豪爽又擅變通,他去梁總督麾下,倒是能掙下個前程。

    沈一珍只好歇了話匣子。

    路拾義眼尖,隔老遠便瞥見容舒露在影壁外的半截鹿皮小靴,朗聲笑道:「昭昭藏那兒作甚?」

    容舒偷聽被人逮了個正著,也不心虛,臉不紅心不跳地從影壁走出,笑吟吟喚道:「阿娘!拾義叔!」

    沈一珍見著自家閨女,也懶得搭理路拾義的事兒了,快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容舒一眼,見她毫髮無傷、全須全尾的,這才放下心來。

    她這一路趕來,最怕的便是昭昭受了欺負而她不在身旁。

    饒是柳督公一再寬慰她,道有太子在,昭昭不會出事。可不親眼見到昭昭,她又怎可能會放下心來?

    母女二人自上次一別,差不多有小半年不曾見過面了,都揣著一肚子話想說呢。

    沈一珍拉起容舒的手,道:「進屋子說話。」

    走了兩步,又停下步子,回頭望了望路拾義,招來個婆子,道:「給路捕頭準備一間客房,一會叫廚房備些好酒。」

    吩咐妥當后,方與容舒快步回了東院。

    周嬤嬤知曉二人定要說不少體己話,泡好茶,領著婢女就出屋去了。

    沈一珍又仔仔細細看了容舒一眼,笑道:「柳督公說你這些時日都在東宮,叫我不必憂心。眼下看來,倒真是白憂心了。」

    「便是我不在東宮,阿娘也不必憂心,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容舒給沈一珍斟了一杯小龍團,道:「倒是阿娘,眼瞧著又瘦了。這幾日您在鳴鹿院好生養養身子,旁的都莫要操心。」

    說著就取出那份蓋了官府印戳的和離書,細細說了承安侯府的事。

    沈一珍當了二十多年的侯夫人,雖則在那裡活得不舒心,但也不曾希望侯府的人淪落到如此的境地。

    尤其是侯府那幾個小輩,委實是可惜了。

    但唏噓歸唏噓,侯府落得此下場也只能說是咎由自取。

    「你做得對,承安侯府既然犯錯了,便要承擔後果,這就是公道。」沈一珍接過容舒遞來的茶水,也不急著喝,安撫她道:「你莫要覺得愧疚,也不必管旁人如何說。」

    容舒道:「我才沒覺得愧疚呢,容家能返回太原府從頭開始,已經是聖上開恩了。除了二叔,旁的人可都免去了牢獄之災。」

    容家二老爺容玙乃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名自是比朱氏要重,年關一過,容玙便會被押送回京,在大理寺獄服刑。

    沈一珍呷了一口茶,道:「容家沒被剝奪軍戶籍,乃是皇上看在從前老太爺與大老爺的面上開的恩,的確該知足了。」

    「如今阿娘與容家已是沒幹系了,等上元節一過,官府開門,我便去改戶籍,入沈家籍。」

    沈一珍聞言便忖了須臾,放下茶盞,斟酌道:「昭昭,阿娘有些話要與你說。」

    當初從譚治嘴裡知曉昭昭不是她女兒時,她下意識就想堵住譚治的嘴,不叫昭昭知曉這秘密。

    但來上京的這一路,她想了許多。

    這是昭昭的身世,她不能瞞,也不該瞞。若是……若是昭昭想要去尋她的親生父母,她沒資格攔著。

    「先前在揚州,譚治曾與我說了一個秘密。」沈一珍望著容舒,強壓住心裡頭的酸澀,一字一句道:「你的生母不是我,我當初生下個死胎,是張媽媽將你送進沈家,讓你做了我的女兒。」

    容舒早就猜到了阿娘趕來上京,便是因著知曉她不是沈家的孩子。

    沈一珍又道:「你若是想要去尋你的親生父母,阿娘會助你。你要記著,不管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你一輩子都是我沈一珍的女兒。」

    一席話,叫容舒瞬時紅了眼眶。

    「我已經有阿娘了,做什麼還去尋旁的爹娘?此話阿娘休要再提。」容舒認真道:「我只想當阿娘的女兒,老天爺叫我在那時候來到阿娘身邊,定是為了叫我做阿娘的女兒的。」

    沈一珍也紅了眼眶。

    聽這孩子說話的語氣,多半是已經知曉了自己不是她生的,想到這裡,她心裡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疼。

    「好,阿娘日後不提了!」

    容舒可見不到自家阿娘紅眼眶,忙岔開了話題,道:「阿娘與拾義叔是怎麼一回事?」

    方才聽路拾義的意思,儼然是要拋下揚州的一切,投奔阿娘來了。

    當初阿娘與容珣的和離書一落下官印,容舒便已經派人往揚州遞消息了,想來拾義叔是知曉了阿娘和離的事,這才破釜沉舟地跟來上京。

    「我與他能有何事?」沈一珍睇她,「小孩兒家家的莫要管大人的事兒。」

    說著又戳了戳她額頭,「方才躲在影壁那兒就是為了瞧阿娘的笑話是不是?」

    「昭昭哪敢。」容舒趕忙描補,「就是想著拾義叔若是惹怒了阿娘,昭昭替你說他。」

    她覷著沈一珍的臉色,繼續道:「拾義叔是當真不做捕快了?」

    容舒幼時不懂拾義叔這麼多年來的等待,如今倒是懂了。

    眼下阿娘恢復了自由身,婚嫁也由她自個兒做主。若是阿娘願意接受拾義叔,容舒自然是替他們開心,拾義叔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但若是阿娘不接受,她也支持阿娘。

    婚姻一事,自來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除了自己,誰都不能說嫁一個怎樣的人才是對你好。

    「他陪我來上京之前,的確是悄悄同上峰遞了辭呈。此事我也是前兩日方知曉,」沈一珍一說到這事就覺得氣惱,「簡直是胡來!」

    路拾義對沈一珍的心意,連容舒都看得出來,沈一珍又怎可能不知?只她如今就只想好好振興沈家和照料好昭昭,根本無心情愛。

    「拾義叔從來不是莽撞的人,既然拾義叔覺著這樣對他最好,阿娘也不必覺得可惜。」容舒在這事上可比沈一珍看得開了,笑道:「順其自然便好。」

    就路拾義那犟脾氣,沈一珍還能如何,只能讓路拾義留在商隊了,如今她也倒也確實需要一個可靠的有勇有謀的人陪她走商。

    「也只能如此了。」

    她嘆了聲,想到什麼,又端起茶盞,抿了兩口,道:「別只顧著說我了,你與允直如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聽柳督公說,允直同皇上求了一旨賜婚的聖旨?」

    容舒忙接話:「那聖旨沒宣呢,不作數的。我同他說了,想到外頭看看,這才不枉來這世間一趟。」

    沈一珍望著她,這是她的孩子,她心中有事她如何看不出來?

    去歲也是年初這會,她悄無聲息地就同允直和離了。拿著和離書回來鳴鹿院時,還曾豎著三根削蔥似的指,想要起誓說她不喜歡允直了。

    「你去歲還要起誓說不喜歡允直呢,好在被我給攔住了。」沈一珍笑著搖頭,道:「你想去外頭開開眼界,那便去。今非昔比,允直如今的身份,真要嫁他了,還不一定是好事。」

    皇帝坐擁一整座後宮,再是冷情寡慾的帝皇都會有嬪妃。如今昭昭容顏正盛,與允直又出生入死過,沈一珍相信顧長晉此時當真是喜歡昭昭的。

    只這樣的喜歡能持續多久呢?

    都說色弛愛衰,待得昭昭容顏老去,顧長晉可還能愛她一如當初?

    世間男子的深情大多是經不住時間的考驗的。

    到得那時,昭昭被困在宮裡,便是想和離都不成。

    更遑論就皇宮那吃人的地方,昭昭沒有家族做她的支撐,在宮裡又如何能與那些出身於勛貴豪族的妃嬪相爭?

    這是她的孩子,她的性子沈一珍還能不知?

    她從不愛與人爭,尤其是爭一個男人的寵愛。若一個女子每日里做的事都只是為了討好一個男子,那是頂頂可悲的事。

    從前允直還只是都察院的一名言官時,昭昭真想嫁他了,沈一珍自會樂觀其成。現如今他是東宮太子,是未來的帝皇,沈一珍卻踟躕了。

    沈一珍在擔憂什麼,容舒自是清楚的,溫溫然道:「我與顧長晉的事,就如同阿娘與拾義叔一樣,順其自然就好。總歸若我不願,他不會逼我。」

    話落,她捏起一個話梅放嘴裡,邊細嚼慢咽,邊招呼著沈一珍吃果子,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看得沈一珍直搖頭。

    容舒今個就宿在東院,她與沈一珍說了一下晌的話,卻還是沒說夠,夜裡又說了半宿話方停歇。

    入了春,京城裡的雪卻越下越大了。

    這會正值年節,京里的朝臣們不用上朝,倒是能好生睡個安穩覺。

    在城門處守門的守衛可就沒這個命了,一大早的,兩個城門吏邊打著哈欠邊攏手跺腳,身子在呼嘯的風雪裡凍得直哆嗦。

    幾輛馬車從官道「嘚嘚」而來,兩名守衛掀眸望去,隔著白茫茫的細雪,什麼都瞧不清,只瞧見掛在車前的羊角宮燈。

    二人昏沉沉的睡意登時一散,趕忙上前放行。

    這是戚皇后的出行馬車,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耽擱呢。

    甫一放行,馬車便直往宮裡去。

    回到坤寧宮,戚皇后也顧不得換衣裳了,招來個心腹宮人便問道:「太子這兩日可有進宮?」

    那宮人躬身道:「回皇後娘娘的話,這兩日太子都在乾清宮陪皇上議政。」

    戚皇后頷首,又道:「本宮離宮的這幾日,乾清宮那頭可有出甚事?汪德海可是一直在乾清宮裡伺候?」

    「乾清宮這三日一如往常,皇上忙著批奏摺。汪公公也一直在御前伺候,奴婢不曾見過他離開過乾清宮。」

    戚皇后這才按了按跳了一整夜的右眼,道:「給本宮換衣裳,擺駕去乾清宮。」

    乾清宮。

    嘉佑帝正在用早膳,聽內侍說戚皇后回宮了,正在往乾清宮來,「唔」了聲:「去備一副碗筷來。」

    戚皇后一入內殿,便聽嘉佑帝道:「皇后還未用膳罷,過來陪朕一塊兒用早膳。」

    戚皇后的確是還未用膳,只她這會沒半點食慾,吃了半碗燕窩粥便放下了碗。

    嘉佑帝掀眸看她,目光在她眼下的青紫頓了頓。

    「清溪那孩子如何了?」

    戚皇后長長嘆了一聲:「梵青大師給她念了三日度厄經,雖有些好轉,但始終不見她醒來。她這情況,臣妾也不好帶她回宮,只好將她留在大慈恩寺,讓朱嬤嬤照看著。待宮裡的事處理好了,臣妾再去大慈恩寺陪她。」

    嘉佑帝溫聲道:「莫急,梵青大師醫術高明,佛法高深,清溪不會有事。」

    戚皇后「嗯」了聲,垂下眼,端起桌案上的茶盞,吃茶不語。

    一盞茶吃完,嘉佑帝見她面露疲色,便讓汪德海送戚皇后回了坤寧宮。

    半個時辰后,貴忠前來覲見。他身上還沾著雪沫子,風塵僕僕的,一看便知是在外剛執行完任務歸來。

    汪德海知曉貴忠定是有機密事要說,領著一眾內侍出殿,還細心地關上了門。

    殿內,嘉佑帝放下手裡的奏摺,平靜問道:「瞧清楚了?太子與皇后都去了那小佛堂?」

    「是。」貴忠道:「雖隔得遠,但奴才看得很清楚。皇後娘娘從那小佛堂出來后,太子便進去了,直到入夜了方出來,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回來上京。」

    「可知小佛堂里住了何人?」

    貴忠遲疑道:「奴才查不出來。只看見皇後娘娘出來時,身後押著兩名蒙著頭的人。」

    嘉佑帝神色漸漸凝重。

    貴忠是司禮監掌印,他的能力如何嘉佑帝心中有數。查不出小佛堂的事,不是因著他能力不足,而是旁的人手段更高明,遮掩下了發生在小佛堂里的事。

    嘉佑帝輕叩了下桌案上的一本奏摺,淡淡道:「遼東那頭女真各族漸有聯合之勢,不能叫他們擰成了一股繩來同大胤作對。再過半月,便讓太子去趟遼東。」

    貴忠面色一凜。

    皇上這是要……支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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