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新街處於鬧市區,不論什麼時候都人來人往,哪怕是凌晨一兩點,永新街道上也都燈紅酒綠,時不時還有路人經過,現在正是中午吃飯時間,也算是小高峰期,眾目睽睽之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徐子謙和丁小錢趕到的時候,案發現場已經拉好了警戒線,周圍圍著一群人時不時的小聲議論著,亦或者拿著手機對著案發現場拍照。人實在是太多了,警察幾次驅趕那群人都會又重新圍上來。
警戒線的中間是一堆粉碎的屍塊,在中午毒辣日頭的照耀下,一些小一點的碎屍塊已經完全融化,地上滲出鮮血。
圍觀的人是不知道這屍液的厲害,依舊在警戒線旁邊你推我趕,爭奪著想要看清楚究竟是什麼情況。如果這個時候發生推擠事件,後果不堪設想。
「看到案發經過留在,剩下的人立刻離開,不要干擾警察破案!」徐子謙在警戒線旁站定,冷聲道。
雖然聲音並不是很大,卻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到。而從他剛出現的那一刻,他的整個人就彷彿自帶強大的氣場,原本擁擠看著熱鬧的路人不知怎麼也稍微安靜了些,此時聽到這些話,一些依舊有些留戀不捨得人在看到徐子謙的表情也只好無可奈何的離開。
轉眼間警戒線外就只剩下六七個路人還站在原地,他們似乎或多或少看到了些案發經過,因此沒有離開。
負責保護現場工作的陸偉走過去:「徐隊,那邊那個女生就是她第一個發現死屍的。」
徐子謙抬頭看去,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生面色發白的坐在椅子上,雙眼死死盯著地面,旁邊一個女警一直不斷的安撫著那個女生。
「怎麼回事?」
「這個死者剛才就一直靠在柱子旁邊,女生出來的時候撐著的傘,不小心勾到死者的衣服,於是死者倒在地上碎了一地,那個女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她以為是自己殺了對方。」陸偉小聲補充道。
丁小錢拉開警戒線走了進去,旁邊人注意到來人的身份,也沒有阻攔,只是在旁邊小聲提醒了句小心屍液。
死者是一個男性,身材高大,看上去約莫三十多歲,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屍體的融化程度,推算出死者死亡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丁小錢半蹲下仔細在屍塊中搜索著什麼,但卻未果,沒有特殊材質製成的手套,她無法觸碰到屍體一分一毫。更重要的是要保護現場。
究竟是誰這麼囂張?丁小錢感到一股怒意,這次事件就像是對警察的挑釁。第一個冰像碎屍案未破,第二個冰像碎屍案未破,這個時候竟然又來了第三個,而且故意將案發現場定在永新街這樣人來人往的地點,兇手到底有什麼目的?
為什麼偏偏要把殺人地點定在這麼危險的鬧市區,他就這麼有把握沒有人注意到他嗎?
明明是炎熱的中午,丁小錢整個人卻像是掉進了冰窟一樣,旁邊是破碎的屍塊,耳邊是驚魂未定的哭泣。而她忙乎了幾天,甚至連嫌疑人都沒有找到。
丁小錢捏緊拳頭,越是如此,反而越激發出了她的鬥志,卷宗上記載的、屍檢報告分析出來的結果、門衛路人的透露等信息在丁小錢的腦海中迅速的進行分類整合。
高知識分子、失去摯愛、迷信、八字純陰、斷指、鬧事……
死者的死亡時間約為半個小時之前,也就是說兇手在半個小時之前出現過,而此時嫌疑人王子奇被看守在病房中,另外一個嫌疑人張遠則關押在警察局,那麼也就是說冰像案件和王子奇或者張遠並未分毫關係?
丁小錢腦海中閃過一絲念頭,忽然抬腿朝著那個哭泣的女生走去。
徐子謙正發愁不知道如何讓那雌性動物停止哭泣,卻發現丁小錢正在往這邊走,神色帶著絲胸有成竹,難道?徐子謙面露出驚訝,難道說她要來幫忙安慰這個雌性動物?想到這他唇角微微揚起一絲弧度,但還沒等完全揚起便僵住了。
丁小錢徑直朝這邊走來是沒錯,但卻停到了大樹前,細細端詳了大樹片刻,接著踮著腳尖伸手去夠樹枝。
徐子謙沖丁小錢點了點頭,示意陸偉前去幫忙。
陸偉三兩步走到丁小錢跟前,幫她折了一個較為粗些的樹枝。
丁小錢把樹枝上的枝葉全部清理下來,這時,法醫也終於趕到了,現場取證后準備將屍體帶回去拼接,丁小錢攔住法醫。
「等一下。」
經常合作的法醫有些困惑,望向徐子謙,徐子謙點了點頭,法醫便站到一旁。
丁小錢蹲在地上用樹枝輕輕挑著屍塊,就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一樣,沒過多久,丁小錢就從屍塊中撥拉出了破碎的手掌心連接指關節的部位。而那個部位連帶著還有一根沾滿了血跡的白布條。
「果然還是這樣么?」徐子謙注意到丁小錢撥出的那個碎塊的切面並不像冰像摔碎時那樣平整。手掌和中指關節相接的創面顯得很粗糙,像是被利器割斷了的樣子,而且看那根血跡斑斑的白布條,應該是死者臨死之前就被割斷了中指。
「拇指,食指,中指。」丁小錢丟掉小樹枝站起來道。
「為什麼冰像碎屍案件的每個死者都會失去一根手指?」陸偉下意識問了一句,他實在想不清楚手指能有什麼作用。
「第一種理由,這是兇手的特別嗜好,收集死者的指頭作為戰利品,第二種理由則是一個關於起死回生的傳聞。」
「起死回生的傳聞?」
「相傳殺掉五個八字純陰的人練成精魄,就能夠令人起死回生。死者的身份調查出來之後,立刻問清楚他是否也屬於八字純陰,如果屬於,那麼第二種理由成立,兇手是為了復活某人才殺人的。」
丁小錢的聲音不是很大,卻帶著一些穿透人心的力量,陸偉一時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簡直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妄圖用這種方法起死回生,他都快要以為自己實際上還生活在古代了。
「收拾一下準備歸隊。」停頓了好半晌,陸偉才發聲,屍體已經轉移給法醫,他們剩下要做的就是清理好現場。
丁小錢說完那番話四處兜兜轉轉,忽然在柱子旁邊停了下來,制止住了準備沖水清理現場的人。
她小心翼翼的拿出鑷子,在地上捏起一個煙頭和一小片灰色物體放入透明袋,密封好之後夾在卷宗當中。
回到警察局后,徐子謙對自稱見到了案發現場的人一一進行提審,可惜大多沒有什麼有用線索,而之前的那個傘勾到死者的女生依舊雙手環抱住雙臂,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
徐子謙對了那女生招了招手,讓她過來,但那女生卻絲毫未動,下意識的搖著頭:「不,不是我,不是我做的,不關我的事,你們不要抓我啊,你們不要抓我……」女生哆嗦著站起來,想要朝外跑,門外卻進來了丁小錢。
「不要跑,這件事情你不說清楚,就代表你就是殺人犯!」丁小錢抓住女生的手臂堅定的道。
女生頓時慌了神,像是見到救星一般搖著丁小錢的胳膊解釋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都沒有碰到他,我只是傘碰到他了而已,碰到他之前他就死了!真的不關我的事情啊,你要相信我……」
「你坐下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否則的話就是心虛,等著吃槍子!」丁小錢繼續恐嚇道。
「我……我說,我說。」女生連忙跑到審訊桌前坐了下來,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兩把,根本顧不上眼線筆早就暈染了,黑乎乎的順著淚水掛在臉頰上。
「我只是傘不小心碰到他了而已,真的不是故意的,這麼熱的天,我怎麼可能把他凍成那個樣子呢?我路過的時候還以為什麼地方開了冷氣,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會是死……竟然會是死人。」女生鼓足了勇氣,終於完整的說了一遍,可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自己竟然和死人擦肩而過不說還把他弄碎了,女生就出了一身冷汗。
「之前你有沒有見過死者?」丁小錢雙手撐著桌面,繼續問道。
「我……我沒有。」
「說謊!你要把你見到的全部說出來,不然的話你就是兇手的幫凶!」丁小錢再次恐嚇道。徐子謙有些忍俊不禁,但能夠想象此時丁小錢的眸底閃爍著多少認真,不難理解女生會被治的服服帖帖。
「我……」女生猶豫著。
「說出來。」
「我……今天和男友吵架,所以一個人出來,之前一直坐在樓上茶餐廳里,因為是一個人去的,所以我一直看著窗外,大概是半個多小時前的事情了,注意到死者從遠處走來……」
丁小錢眯了下眼睛,半個小時前死者還活著這件事情她並不意外,沒想到的是死者竟然還能隨時活動,這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
女生停頓片刻,吞咽了一口吐沫,似乎回憶起令人緊張的畫面。
「然後那個人就坐在花園壇邊,大概十多分鐘,他忽然抬起頭,走到了柱子那站住,柱子的旁邊還有一個人,兩個人並沒有什麼交談,後來我以為……我以為那個人就一直在那發獃,結完賬下去,我覺得太曬了,就撐了傘,結果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