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羅倩垂頭喪氣地跟在唐衍身後回了午後， 唐衍一路無言地帶著她往辦公室走。

　　一進入辦公室，唐衍便把門一關， 問她：「相親？」

　　羅倩點頭， 焉頭聳腦地抬頭看他一眼，低頭， 又抬頭看他一眼， 又低頭。羅倩沒覺得要怕他什麼， 只是， 他氣勢太強了，羅倩深深覺得還是不要和他對上。

　　唐衍冷笑問：「看什麼呢？」

　　羅倩馬上低頭，唐衍說：「坐。」

　　羅倩縮到沙發去， 才開口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唐衍被問的一噎，說：「去給我拿點吃的進來。」我為什麼回來？我還能為什麼？

　　羅倩撇撇嘴：「這是我的店！」

　　唐衍冷笑：「你的錢是怎麼賺到能買一家店的？」是誰給你炒股， 是誰看不夠給你添的？

　　「哦！好！」有道理，羅倩非常識時務地起身去拿午飯。

　　唐衍吃飯的時候很安靜， 他就那麼坐在那邊吃，吃一口瞪羅倩一眼，吃一口瞪羅倩一眼。等他把一塊黑森林吃完， 羅倩已經被瞪地沒脾氣了。

　　「唐總啊！我再給你拿一塊？」羅倩試探地問。

　　「 不用了。」唐衍眼睛都瞪累了， 女人也沒有給他道歉的意思，哪還有心思再吃一塊。

　　「不用客氣啊！我剛才看廚房還有10塊黑森林呢！」羅倩說。

　　唐衍：「……我、不、吃！」

　　「那，給你換個白森林的？」

　　「白森林？」唐衍一愣。

　　羅倩指指他的空盤子：「給你換盤白色的！」

　　唐衍：「……不是， 我們不說蛋糕了。」

　　「啊？」羅倩看他， 問：「那說什麼啊？」

　　唐衍差點沒把盤子砸過去：「我們之間除了蛋糕沒得說了嗎？」

　　羅倩便安靜看他， 就如今的情況，還真沒什麼好說的。

　　唐衍嘆口氣，朝羅倩招招手，羅倩起身坐到他對面，唐衍才問：「羅倩，我之前就有意識到了，你不想和我繼續，是在迴避什麼？或者說，你在怕什麼？」為什麼那麼怕貝貝？為什麼每次都因為林菲來找我而興奮？

　　唐衍不是沒有注意到，只是那時隻當羅倩性格如此。但，如今看來，害怕一個沒有見過的人，這並不合理。

　　羅倩抿緊嘴，完全沒有要說的意思。

　　唐衍便繼續問：「不僅僅是這些，你對我也總是封閉自己的內心。一年了，你說走就走，重沒有想過回頭。羅倩，是我不夠優秀？還是，這一年，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你也隻當成了契約？」

　　唐衍俯身，伸手去摸羅倩的臉，輕聲說：「我不信你如此無情，你不僅僅在迴避一些什麼。同時，你也在迴避我。是我做了什麼？或者說過什麼？讓你誤會了嗎？」

　　羅倩垂頭不語，唐衍抬起她的頭，看著她的雙眼，嘆口氣說：「羅倩，我喜歡你，我是認真的。」

　　唐衍覺得，他和羅倩之間有一個他看不見的心結，而這也是羅倩不願意或不會去說的事情。這事情不解決，他和羅倩之間便無法消除這個阻礙。

　　而他甚至連是什麼事情都不知道，所以，唐衍想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很明顯，某人根本沒準備配合，還是打哈哈地說：「不是說了是我們開頭不太對嗎？」

　　「哦，那就重新開頭一次！」唐衍瞬間表情都木了，既然你不說，那我只能凶巴巴了。

　　羅倩罵道：「你以為打遊戲啊？」

　　「那你以為有多難？」唐衍挑眉。

　　羅倩：「起碼不是很簡單的……」

　　唐衍雙手抱胸，問：「前兩天沈貝貝來找過我。」

　　羅倩一愣，唐衍繼續說：「我和她分清楚了，我跟她說不愛她，也跟她說了愛你。」

　　唐衍這句話的意思，一個是在和羅倩說明，她不是替身。另一個是，想讓羅倩知道，自己的認真。

　　然而，唐衍看見的是羅倩的臉色瞬間白了下去，唐衍皺眉問：「你到底怕沈貝貝什麼？」

　　羅倩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唐衍伸手拉她，羅倩想躲開，卻被唐衍猛地拉住：「你不告訴我，我不會知道。可是，我站在你這邊，這樣還不夠嗎？不能讓你安心嗎？」

　　唐衍的聲音有些急，羅倩看著他，雙眼也都急紅了說：「你……你……你自己這麼欺負我的？還怎麼幫我？」唐衍給羅倩的信息直接嚇到了羅倩，一時，羅倩沒分清楚狀況，直接說了心裡的想法。

　　「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唐衍覺得奇冤無比，這話說的，他都一臉懵逼。

　　羅倩也不回，一個人在那邊失魂落魄，她感覺她要涼了。沈貝貝知道了？她不會明天就殺下來吧？

　　唐衍沒得到回復，心裡再多不解也無法對著此時的羅倩，只能按下不提。

　　他沒想到，這個答案，會在夜裡，以一種他從來沒有想過的方式呈現在自己的眼前。

　　那一晚，羅倩做夢了，她夢見了林菲夢見了唐衍夢見了沈貝貝。

　　林菲拿著手裡的稿子一邊哭一邊搖頭，她不斷地和唐衍說不是的，另一份才是她的原稿。

　　唐衍沉默看她，慢慢抽出手，他不信她？

　　林菲傷心欲絕，她跟著他一年，近期來她已經意識到唐衍的心在動搖，她知道，她終歸是比不過他心裡的那人。

　　林菲傷心地離去，唐衍沉默地看她離去。

　　看著這個畫面，羅倩使勁搖頭，即使是睡夢中，額頭也不斷溢出汗水。她知道接下來是什麼，所以，她不斷地掙扎著，想要擺脫這些。

　　林菲的離去，唐衍的放縱，讓原本平淡的生活被打亂，他開始不習慣沒有林菲的生活。林菲從方方面面照顧周到的一切，都對重新恢復單身的唐衍來說，感到不適。

　　他還未意識到林菲對他的重要，林菲傷心離去，馮一溪怎麼會放任她一人？他不斷地安慰她，照顧她。

　　最終，唐衍沒有抵過內心對於林菲地想念，他去找她，他看見她和他。

　　唐衍和馮一溪打了一架，女主畢竟是女主，她被唐衍傷害過，但她還是隻愛唐衍，所以，她跟著唐衍回去了。

　　她跟著他回去，他愛護她，也開始信任她。

　　他帶著愧疚的心思，查到了事情的原委，他知道，她所受的委屈不是因為她，是因為他曾經的花心。

　　唐衍緊緊捏著手裡的資料，淡淡開口：「該死！」

　　聲音冷漠，又無情，羅倩即使在夢中，也為這兩個字驚到了。心裡的恐懼不斷加深，而在另一個房間的唐衍也是滿頭是汗，他能看見一切，通過夢中自己的視角，或者通過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無論哪種，他都無法控制夢中的自己。

　　他只能看著夢中的畫面一幀又一幀，那些霸氣的、傻氣的、痴情的人、每一個都是他，卻不是他知道的自己。

　　他看見了自己憤怒的眼神，他知道，那種眼神是要動手的意思，也許他們是同一個人，唐衍了解這人的每一個動作習慣和想法。

　　夢中的自己甚至沒有親自現身，是橋秘書出現在羅倩的化妝室。她看著羅倩，雙眼都是冷漠，她開口告訴羅倩，她被這個劇組淘汰了。

　　「……我知道渺小不是一種錯。但是，你不得不承認，這種渺小會讓你的生活很艱難……」羅倩曾經說這句話時的模樣在唐衍的腦海裡浮現。

　　夢中的羅倩發瘋似地說不可以，不相信，她不相信唐衍對她會這麼無情，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羅倩跑去停車場等了唐衍4個小時，終於在停車場等到唐衍和林菲，她瘋了似地求情。唐衍皺眉，他都不需要動手，自有保安去趕她，羅倩狼狽地摔在地上，她哭著說，林菲是小三。

　　對於羅倩來說，林菲確實是小三。唐衍是在確定和林菲要繼續這個關係的時候，和羅倩斷的關係。對於唐衍來說，不過是一樁買賣結束，開始另一樁。

　　但是對於羅倩，她投入了感情，男友分開前已經確定了下一任女友，林菲對於羅倩來說，便是小三。

　　唐衍看著夢中的一切皺眉，這個自己他覺得陌生，這個羅倩他也覺得陌生。

　　但，她是羅倩，雖然是夢。但，自己對她似乎也太……冷酷了。

　　正這麼想，唐衍發現面前的羅倩又變了表情，她恐懼地看著面前的兩人，一邊起身一邊後退，一邊保證地說：她錯了，她錯了，她再也不會打擾他們。

　　唐衍自然不知道，此時他一下子熟悉起來的羅倩，是羅倩第一次能掌控夢中自己的身體。

　　羅倩太害怕了，在發現自己竟然控制了夢中的女配羅倩時，她的第一想法是馬上遠離男女主。這樣，他們就不會再去傷害她了，為什麼？她明明已經要離他們遠遠的，可是，為什麼讓她在這個時候，在一切都已經發生的時候能夠控制這個身體？這種時候，她還能做什麼？

　　她驚懼的表情下，唐衍看地一陣陣心疼。即使是夢，她在怕他！他能從雙眼裡看出她怕他，很怕！

　　唐衍夢裡的自己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後面還會發生那麼多事情，他明明很心疼羅倩，卻看著夢裡的自己一道道地給橋秘書下著命令。

　　羅倩被辭退了，任何想給她通告的人都會被唐氏警告。即使有一兩人因為合同已經履行了大部分，而不顧唐氏警告，給了羅倩通告，唐衍也會通過唐邢的路子，把她的片子壓下。投錢進去的片子無法播出，誰還敢找她？

　　羅倩無路可去，唐衍看著她任何一份體面的工作都會被自己親手扼殺，看著她最終開始撿拾垃圾度日。她再不敢和家人聯繫，一個人在京都裡靠著每日幾塊錢的日子。

　　唐衍掙扎著想要控制夢中的自己，但是，他失敗了。

　　羅倩越來越不修邊幅，越來越瘦，她再也沒有心情來打擾他和林菲了。因為，她要花更多的時間去生存，是的，不是生活，是生存。

　　一個人可以卑微到什麼地步？

　　大概唐衍看見的就是吧！羅倩從高高在上，到不得不喝水度日，到在39度的天氣下，坐在大太陽底下等人喝完一瓶水的時間。

　　唐衍覺得，他能看見的已經是最慘的了。直到，他看見她被人帶走。

　　唐衍的夢裡一片黑暗，他沒有看見羅倩是怎麼被傷害的，他聽見了羅倩求饒的聲音，她說她再也不敢了，她慘叫的聲音，和最後虛弱的聲音。

　　唐衍猛地從夢裡驚醒過來，他最後看見的畫面是蓬頭垢面的羅倩，和她身下一攤的血，以及那畸形的雙腿。

　　同時猛從夢中醒來的還有羅倩，那如真實經歷的人生，以及那痛覺如親身經歷一般，有那麼一兩秒還留存在現實的感官裡。

　　羅倩一臉麻木，還未從這短短幾小時的夢境裡脫離，她看見臥室的門被敲響。有些懼意的後退一些，她果然還是太大意了，因為唐衍的溫柔，因為未親身經歷，即使懼怕，也更多考慮著現實。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以前讓她經歷這些，她一定一定不會和唐衍糾纏那一年的。

　　唐衍最終自己開門進來了，羅倩果然是醒著的，她看過來的眼神和夢裡如出一轍！

　　唐衍瞬間知道，他和羅倩在同一個夢中，或者說，他進入……了羅倩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