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妍聽完林媽的話，胸腔情緒翻湧，眼底幽怨更深。

溫樂衍近來跟她的關係分外冷淡，將她趕到公寓去之後就再也去見她。

不過，聽說他這段時間去了外地出差，接下來的幾天都不會在雲城出現。

想到這裏，陳婉妍唇角勾起一絲瘋狂的冷笑。

現在對宋阮動手，恐怕是最好的機會了。

只不過得找個機會支走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

第二日，宋阮跟周先生去了福利院。

車子抵達福利院的時候，周先生下了車，遲遲沒有推著宋阮往裏走。

他攥著輪椅的扶手，掌心冒着薄汗，心情也比往日沉重許多。

宋阮能體會到男人情緒的低落，試探地問道：「周先生，是最近陪着我，耽誤了工作上的事情嗎？」

「不是。」

「那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心情不好嗎？」

「也不是。」

「那你……」

「阮阮，今天去福利院看完子林，你還有想做的事嗎？」

宋阮想了想：「沒有了。」

周先生神情黯淡下來，眼底被陰霾籠罩着，沒有了光芒。

「這就代表着，你要離開雲城了對嗎？」

宋阮遲疑了一瞬，點點頭：「嗯，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是時候離開了。」

男人沉吟了許久，低聲開口：「那這幾天，你開心嗎？」

「說實話，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我很感激你能陪着我。」宋阮說這些話時，嘴角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周先生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刺痛了下：「那，能不走嗎？」

宋阮抿著唇角，沒有回答。

周先生側過頭，望着遠處落葉繽紛的大道，心裏好像被無邊無際的荒涼填滿。

「周先生，你怎麼了？」

「沒事，我們進去吧。」

宋阮的指尖不自覺纏繞着自己的衣角。

周先生剛才說的這些話，是在挽留她嗎？

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雲城徘徊的這幾天，也只是想跟親近的人好好告別。

正當她出神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甜甜的聲音——

「宋阿姨！」

宋阮的唇角揚起一抹溫和的弧度，她笑着張開手臂：「子林，快讓阿姨抱抱。」

子林激動地撲向宋阮的懷中，小手緊緊地勾着她的脖子：「宋阿姨，你好久都沒有來看子林了，子林好想好想你。」

宋阮心頭湧出一股酸澀的感覺，她緩緩地鬆開小傢伙：「子林，阿姨這次來是跟你告別的。」

子林撲閃著大眼睛，眼淚瞬間就冒出來了：「宋阿姨，你怎麼了？你為什麼不看着我的眼睛說話，你是不是也跟媽媽一樣，不想要我了？」

宋阮拉住他的小手：「不是的。」

「是子林不乖嗎？」小傢伙聲音充滿了委屈，「我會改的，會變得更聽話。宋阿姨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宋阮沒做聲，心頭卻被悲傷灌滿。

她低垂下眼眸，遮住眼眶中瑩瑩閃爍的淚光。

小傢伙拉着她的手不肯鬆開，小小的身子貼在她的身上，即便是看不見，她也能感受到他的不舍。

良久，宋阮調整好情緒，對子林說道：「你乖乖地待在這裏，宋阿姨一定會按時給你打電話。等你放假了，我就讓人接你去見阿姨好不好？」

子林纏了宋阮半天，見她還是要走，委屈地低下頭。

周先生看不得宋阮難受，上前一步，將子林拉到一邊。

他彎身跟小傢伙說了一些話。

片刻后，子林擦乾眼底的淚水，跑過去撲到宋阮的懷裏，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張貼紙塞到宋阮手裏。

「宋阿姨，這是院長爺爺給我的獎勵，送給你。」

宋阮摸着手中的貼紙：「謝謝子林。」

她也從包里拿出一個手錶放到了子林的手中。

「這個是電話手錶，你想阿姨了，就隨時給我打電話好嗎？」

「好。」

「嗯，去玩吧子林。」宋阮鬆開了子林的手。

她遮住眸中的黯然，對周先生淡聲道：「好了，我們走吧。」

周先生眼底一片晦暗，他斂住黯然的情緒推著宋阮離開。

兩人沒走多遠，身後忽的傳來子林清脆的聲音——

「宋阿姨再見！」

宋阮攥着衣角的手指一緊，低聲道：「再見。」

兩人離開福利院的時候正是正午十分。

宋阮坐在車上，側臉被暖融融的日光籠罩着，她舒適地往後靠了靠，半眯著眸子，慵懶得像即將睡着的小貓。

周先生的情緒不高，他始終沒有啟動車輛，側眸盯着她。

良久，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堅硬的東西。

「阮阮，把手給我。」

宋阮對他向來沒有防備之心，本能地伸出手去：「這次又會給我什麼好東西？」

她的手掌沒有接到任何東西，反倒是無名指上，緩緩地套入了一個涼涼的指環。

宋阮指尖輕顫了下：「周先生，你這是？」

周先生的嗓音分外沙啞，輕緩又低沉：「阮阮，我承認我很自私，比起看着你離開雲城，我更想讓你留在我身邊。但是，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如果這個地方實在讓你覺得太痛苦，那我尊重你的選擇。」

「這枚戒指，就當是我的一個承諾。不論何時，也不論你在何地，我會一直等你，如果有一天你重新回到雲城，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宋阮心臟不受控制地跳動着，她用手摸著無名指上的指環，精緻的圓圈上鑲嵌著一顆很大的鑽石。

她眼眶驀然紅了：「抱歉，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所以這枚戒指，我不能收。」

她說完，將戒指從無名指上取下來。

周先生面色一怔：「你還是不肯給我機會嗎？」

「不是……」

宋阮輕吸了口氣：「我不知道我的眼睛還能不能治好，我不想耽誤你。」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在意，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的身邊。」周先生拉住她的手，近乎偏執地再次把指環套進她的無名指。

宋阮掙扎的心在這一刻漸漸地安寧下來。

她沒再取下指環，深吸了口氣說道：「周先生，如果我從國外回來，你還記得我，那我們就在一起。」